作者:凤歌
|类型:古代·奇缘
|更新时间:2019-10-06 20:39
|本章字节:526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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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陀罗本想以雀阵吓住二人,令其投降,不料吹了一阵鸟笛,仍是不闻动静,心觉不妥,猛可想起一事。倏地撤了鸟笛,厉声高叫道:臭小子,你会碧微箭?只听梁萧笑道:算你不笨。贺陀罗懊恼无及,碧微箭正是他雀阵的克星,没想到竟被梁萧练成。他一念及此,杀机更盛。
梁萧逼退群雀,日夜搓制长绳,但树皮太少,最长也只得十余丈,抑且难以能承受二人重量。梁萧俯视四面悬崖,寻思自己若孤身一人,或能行险下去,但若带着阿雪,决难成事。当真上山容易下山难,令他深感烦忧。到得次日午时,贺陀罗忽又吹起鸟笛,召唤群雀绕峰盘旋。梁萧心知他必是猜到自己心思,是以摆起雀阵,封锁下山路径,自己在山顶稳坐,或能以碧微箭击破雀阵,但若附身悬崖之时,雀阵忽然来袭,自己本领再强十倍,也惟有堕崖一途。至此攀绳下山之策,再不可行。
阿雪只须梁萧在侧,便觉心中喜乐,至于如何下山,也不去多想。她见地上死雀甚多,便拾了松树枯枝,击石取火,点燃一堆篝火,将麻雀剥去皮毛,以坑中积水洗净,一根树枝串上十余只,烤得异香扑鼻。
有顷烤熟,她递与梁萧一串,梁萧尝了,但觉焦嫩合度,隐有松香气味。不由赞道:好手艺。阿雪喜得眉飞色舞,也尝了一只,道:没料到麻雀这么好吃。可姐姐们常说,吃了麻雀,握笔时手会发抖的。说着微感发愁。梁萧笑道:只须你做得,便算浑身发抖,我也一口吃了。
阿雪双颊梨涡浅现,低头笑道:那好,以后我常做麻雀给你吃。梁萧叹道:常做就不必啦,今日也是形势所迫。想到眼前困局,不由得眉头紧锁。烦恼间,他想起公羊羽在石公山借风筝脱险的事儿,不由叹了口气,心道:可惜此时此地,那法儿行不通。
阿雪见他愁眉不展,满腔欢喜也冷了下来。痴痴望着崖外,见群鸟盘旋飞舞,甚是自在,便道:哥哥,咱们若能变成鸟儿就好啦,再高再远,一展翅膀就能飞到啦。梁萧闻言,心中一动,沉吟半晌,忽而拍手大笑道:阿雪,你说得是,咱们就变成鸟儿,飞得远远的,叫那个大恶人再也追不上。他见阿雪瞧着自己,眼中尽是不解之色,便笑道:你还记得我以前做过的竹鸟么?阿雪见他笑嘻嘻的,也觉开心,点头道:记得,上好机括,就能飞来飞去,可惜这次走得急,忘了带上。梁萧笑道:不打紧,咱们再做个大的,把你我带下山去。他目光转到那颗老松上,估算道:若要木材,这棵树仅也够了。说着拔出铉元剑来,审视半晌,叹道:铉元啊铉元,你本是神兵利器,可惜主人无能,只好累你屈尊降贵,做一次斧斤了。
他说罢,忽见阿雪向着老松合十默祷,不由奇道:阿雪,你做甚么?阿雪道:我在向这棵树说,大树啊大树,你在这里苦苦活了千百年,可惜哥哥和我要活命,只有牺牲你啦,你若有知,我事后定然烧香拜佛,佑你往生极乐。梁萧欲要发笑,但瞧着那棵茕茕老松,又觉笑不出来,不由忖道:草木且堪怜惜,何况天下苍生?我攻城破坚,杀人无算,又算甚么呢?想着闷闷不乐一阵,暂且按捺心事,画图伐木。他涉足西方算学之后,机关术更上层楼,是以这只木鸟较之当年所造竹鸟更为精巧。梁萧不敢稍有怠慢,昼夜兼工,即使入夜,也燃着松明火把赶造,通宵不息。
至第四日凌晨,木鸟终得完工,形若大鹰,左右翅长三丈,前后两丈五尺。下腹装设机轮,上方两侧均有绞柄,头尾、两翅共有风车四部,与绞柄相连。木鸟下端有圆木轮,轮下斜搁两条木轨,以为起飞之用。
木鸟虽然造好,但其时风向不定,不便起飞。梁萧心中更是惴惴,要知此事自古未有,稍有差池,自己粉身碎骨倒也罢了,阿雪若有长短,自己九泉之下,也难心安,。
贺陀罗白日封锁下山之途,夜里则在山腰石洞中运功疗伤,他的婆罗门内功深湛无比,到得第三日夜里,肩伤不药而愈,只怕夜里攀山失足,暂且隐忍。这几日,他向山里人打听过了,身处这座山峰名为天都峰,即天仙都会之意,乃是黄山七十二峰中第一险峰,自古以来,鲜有能人登顶。贺陀罗当时一听,便雄心大起,次日天色微亮,即刻出了山洞,但觉内力充盈,四肢便利。当下抖擞精神,手勾足搭,飞猱般向上攀援。
阿雪监视山下,她被云雾碍着眼,一时未觉贺陀罗上山,待得发现,报与梁萧时,梁萧俯身一看,只见贺陀罗在烟蔼间纵跃如飞,力崖顶已不过二十余丈,不由暗骂:老贼来得好快。虽然风偏西北,不大合意,也惟有一搏了。便搀阿雪坐上木鸟。绞动手柄,四部风车呜呜鸣转,搅得峰顶烟尘四起。梁萧一挥剑,斩断后方绳索。木鸟顺木轨滑下,呼得一声,谁料竟未飞起,却直愣愣向山下俯冲而去。变生俄顷,阿雪惊得双眼紧闭,失声尖叫,梁萧也是骇然色变,叫苦不迭。
贺陀罗来势奇快,转眼正要登顶,谁知头上狂风忽起,几乎将他刮下崖去,他只当梁萧居高临下,趁机施袭,情急间奋力一掌翻出,这一下因是以下对上,用足十成内劲,巨力可撼千钧。那木鸟被他掌风一托,斜斜一蹿,四部风车逆风转动起来,木鸟一沉又升,终于停在半空,稳稳当当飞了起来。
梁萧松了口气,哈哈笑道:贺陀罗,多谢相送!贺陀罗则趴在崖壁之上,呆望着二人乘风而去,脸上尽是不信之色,倏尔手脚一软,几乎掉下崖去。
阿雪从木鸟起飞,始终闭眼尖叫,直待木鸟再无颠簸,方才定住心神,张眼偷瞧,却见前方青峰簇簇,破云而出,晨光如水,在漠漠云海上染上绚烂的金色,极远处,江河如错金玉带,穿山越岭,东流入海。这几日里,阿雪虽看惯了黄山美景,却没一刻如眼前这般美丽。
木鸟因风,载着两人经过光明顶、莲花峰,穿梭在黄山七十二峰之间,清风阵阵,吹得二人衣发飘飘,心快神怡。梁萧情难自禁,搂住阿雪纤腰,阿雪低头偎入他的怀里,这一刹那间,两人的身心都似化去,交融如一,尘世间的种种纷扰争战,就似眼前云烟,缥缈散去。
木鸟飞了一阵,被清风送出山区,遥见平原上阡陌纵横,有农人望见木鸟,纷纷叫喊起来,奔跑观看。
梁萧俯视下方平野,忽地幽幽叹道:阿雪,若能永远飞下去,该有多好。阿雪张口便道:好啊。梁萧微微苦笑,抬眼望见前方已是长江,当下摇动手柄,木鸟向江水俯冲下去,落在江面,顺流漂去。
梁萧折下木鸟一翼,当做木桨,划到岸边,两人踏足江岸,望着木鸟漂远,心中满是惜别之情。过得良久,梁萧挽起阿雪的手,叹道:走吧。阿雪抬眼瞧来,二人目光一交,想到适才木鸟上亲昵情形,面颊均是一热。梁萧别过头,默想方才自己心中除了阿雪,竟然再也没有他人的影子。侧目偷看,却见阿雪敛眉低头,不知想些甚么。梁萧只觉一股暖意顺着她纤纤玉手传递过来,一时身心俱暖,恨不能仰天长啸,一舒胸中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