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娜伊斯·宁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2
|本章字节:3094字
5点钟我启程去路维希安。温和的天气让人心绪宁静。我坐在花园的折叠帆布躺椅上,玛格丽特来照料我。我做着梦,休养身心。我们在花园吃饭。
我放慢生活节奏,不想再次投入生活,投入痛苦,投入应酬和冲突。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夏末,一个温和而忧伤的季节,落叶飘零。天气温和但孳生着腐败,唉,这夏天的最后叹息,面对一地的落叶,怎不令人情思激荡!
[1934年9月]
和博内一起吃午饭时,谈到兰克的思想。看来,我对普通人兰克的了解多于对思想家兰克的了解。
兰克谈话过程中,总有许许多多古灵精怪的话从他嘴里如洪水般滔滔不绝地奔腾而出。他一直认为,在巴黎是医生兰克控制了他的一切,让他从没过上普通男人的生活,那么纽约应该是他摆脱过去、过上一种全新生活的希望。我不想回法国,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中了。他第一次把纽约看作是他摆脱过去的开始,而我是能帮助他的必不可少的人选。他希望重新开始,但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他就没有信心,因为我是唯一对医生兰克后面那个普通男人感兴趣的人。他有很多计划,其中包括写一本关于马克·吐温的大部头著作,书名是《吐温的自杀》。
在亨利第一次拥有一个真正意义的家的这一天,《北回归线》面世。该书四年前在弗兰克尔画室动笔。真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我们坐下来把要邮寄的书包起来,然后写上通信地址。
和兰克一起去尼克松家看他想要的《马克·吐温》第一版时,偶遇兰克的女儿。后来,我们去他的公寓,见到兰克夫人,并和莎娜·奥洛夫、恩德勒医生等人一起喝酒。
现在我分裂成三个人过着三种生活。一个我,住在路维希安,过着优裕紧张的日子:西班牙佣人侍候我在床上吃早饭,拉尼和路易·安达尔去猎杀野鸡为我改善伙食,没事就听收音机,分派园丁要干的活儿,用支票支付园丁工资,要不就坐在敞开的炉火旁抄写日记,把第二卷日记从法语译成英语,或靠在窗边遐思……生活虽优裕,但高度紧张,得不到很好休息。
在修拉别墅,第二个我、亨利还有弗雷德住在一起,不断有人在别墅穿梭进出。我削土豆,磨法式咖啡,包书,用路维希安弃置不用的有碰痕的玻璃杯喝饮料,拿路维希安用过的旧毛巾擦手,踩着街上的鹅卵石去市场购物,修理留声机(因亨利在家务活上完全帮不上忙),挤公共汽车,泡咖啡馆,高谈阔论着图书和电影、写作和作家,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看纷至沓来的人们在咖啡馆进进出出。亨利和邻居们交上了朋友。德迈格雷能走出卧室,爬上露台,径直走进亨利的阳台。亨利可顺着梯子,到楼下人家,楼下住着一个曾在希腊生活过的女人,一楼则住着一个摄影师。
第三个我,希望学一门技艺,可随时写出自己相信的东西;希望帮助兰克开创新生活,因为兰克曾帮我重新生活;还希望了解一切未知的陌生世界。我终于答应兰克去纽约生活两个月,毕竟两个月在永恒的时间里只是短暂的一瞬。
生病期间收到的鲜花现已全部凋谢。我常常看着这些花儿,暗暗希望回到以前康复的日子,回到那些平静、美丽的时刻,在更热烈蓬勃的生活面前再现生活的冲突和戏剧。我从心底抵制再次进入真实的生活,但逼迫自己走进现实。现在,我感受到拼搏的兴奋,多日来也享受着淡漠超然的快乐。我不知道这种超然和淡漠是不是亨利长期以来的感受呢?我在内心远远地观望着一切:父亲信中的说教;《北回归线》的出版带给亨利的喜悦;兰克说亨利从我身上学到了坚定,而我从亨利身上学到灵活应变;兰克说朋友间要经常相互交流价值观念;亨利认为生活应该有尊严,人们应该对自己、对社会负责等等。
兰克打来电话说有好消息相告。他异常兴奋,因为莎娜·奥洛夫为我雕塑的头像将参展,而他早已买下那一雕塑头像并置放于书房。
莎娜·奥洛夫希望我继续给她当模特儿。她想创作更多的雕塑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