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如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7
|本章字节:3618字
海市傲然忍泪行了礼,二话不说出门去了。脚步声按捺不住地越来越急,最终几乎是奔跑着离开了方诸的院子。
濯缨听得分明,心内隐隐不忍。义父,这事不告诉海市,万一……
方诸打断了他。海市这孩子没有城府,若是露出痕迹反为不妙。你要回瀚州,这正是难得的机缘,不可大意错失。你哥哥左菩敦王与你叔父右菩敦王额尔济向来不合,你回去正可有一番作为,我亦会遣人去襄助于你。
……是。濯缨答应了,又似有什么欲言又止。
方诸莞尔一笑,拍了拍濯缨的肩。那柘榴,我会照拂她,不会令她委屈。
濯缨深深颔首,道:誓死不辱使命。
方诸又是一笑,清雅面孔犹如少年。这亦是你自己的前路啊。记住,本月朔日,你我轮值金城宫。
义父濯缨起身出门前,忽然踌躇着说了一句,海市她,她对您……
那端方温和的白袍男子不容他再说下去,苦笑着摆了摆头。濯缨,我已是这样了,何苦拖累一个孩子。
濯缨怔了片刻,匆忙行了礼,便向门外一路寻去。
寻到海市时,她正躺在屋顶,听见他来了,依然合着眼睛。她不会是睡着了,只是气闷如此凹凸冷硬的琉璃瓦,若不是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根本难以安然躺卧,遑论睡眠。
濯缨亦不啰嗦,自胁下解了银壶出来在海市脸前摇晃。海市眼也不睁,伸手抓过银壶,拧开便是一气痛饮。畅快地嗳了口气,才眯眼望了望濯缨,嫣然一笑。
濯缨在她身旁并肩躺下,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海市低低回答,只是方才听淑容妃说了那么句话,心里忽然憋闷得慌。
濯缨接过银壶一气饮尽。什么?
淑容妃对汤将军说,她恨他,恨他将她亲手送给别人。我总觉得义父他,早晚也要将我亲手送给别人去。
濯缨转头看她,海市却又不胜酒力似地合上了眼。他看着月渐西沉,隐现于林间的,已是细细一钩朔日将近。
第二日,濯缨往织造坊探访柘榴。花期已至尾声,满树烈烈如荼蘼。小院中数日无人洒扫,遍地锦红重重堆积于紧闭的屋门外。柘榴数日前被昶王府接去传授绣艺,至今未归。
又过了一日,方诸不知为何忽然起了饮酒的兴致,教濯缨去城西醍醐楼买一坛千年碧。濯缨出门前,方诸嘱了一句:你施叔叔今日派人去昶王府接柘榴回宫,你快去快回。今日不能一见,以后怕是更难。
濯缨答应一声,便急急退下,牵出马厩中最得意的风骏来,打马直向最近的垂华门奔去。
监守垂华门的十二名禁卫远远听见宫中蹄声动地向这边来了,方转头欲看个究竟,谁想那一骑转瞬已到眼前,势同风雷直掠出垂华门去,险险要带翻了门口的一辆青布小骡车。
车内人儿听得人喊马嘶,撩起了帘子,一名老宫人急忙迎上前来扶着她的手:绣师,没惊着您吧?
柘榴摇头轻笑:没事。刚才是怎么了?
哎呦,老身也不明白啊,现在宫中这些年轻禁卫,越发的不讲规矩了。
禁卫道:婆婆,不是咱们不善尽职守,那位是我们羽林的万骑方大人,御准宫内走马的。
柘榴微微笑道:苏姨,算了,人家大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咱们走吧。
老宫人扶稳柘榴的两手:来,绣师,咱们到垂华门了,不是御用的车辇不可进宫,老身扶您进去罢。
送得柘榴到了别院,那老宫人又絮叨起来。这满地是花,真不像话。便执意将柘榴安置在院中石凳上,自执了一把细帚,清扫起院落来,柘榴也只得由她安排。那日天气晴好,蜂蝶穿梭,偶有细碎花瓣钻入柘榴后领内,她便垂下削如莲瓣的小脸,不胜娇痒似地抚着后颈。听见渐渐近前的脚步声,她诧异地侧过脸去,想了一刻,面孔上浮现困惑神色:您是……
这柘榴树,再过数日怕是就要开始结实了吧?来客嗓音温醇,和煦如春风拂面,柘榴只觉得那人声音似曾相识,却一时回忆不起是谁。
这柘榴是千叶红花,但凡柘榴千叶者皆不结实,即便结了实,里面亦不会有子。柘榴恭谨答道,忽然轻轻掩口,连忙起身施礼。方总管,柘榴无礼,还请恕罪。
不必拘束。方诸轻声笑道,复又轻轻一叹。如此说来,这满树红花,竟是白白开过一夏的了。
柘榴不知如何对答,只得低下了脸。
柘榴姑娘。
是。柘榴茫然抬起头来。
濯缨他现在有性命之虞,迫在眉睫。依然是平淡温雅的声音,觉不出一丝波澜。
柘榴搁在裙裾上的纤巧双手无声地绞紧。
他是鹄库王与红药帝姬的末子,单凭他那与鹄库王绝似的容貌,便有资格继承王位。如今昶王与濯缨的亲生兄长鹄库左菩敦王勾结,欲揭发他的身世,借皇上之手除去濯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