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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历史讲座

（上）

伏曦历八千九百一十六年六月初九日晴云海

周灭独支、羊桑等十六国，北冥震动，天异变，青龙现出釉之国，天下骚然。

巫昊返抵八隅城。

写下这几个字，我不禁犹豫了一下。按道理，后面该加上巫昊此行的行程、目的，和他返回八隅城时其他细节，可我瞪大了眼睛想了半天，什么也想不出来。巫昊就是这样，即使是坐在可以闻知天下事的史官厅内，你却仍然不能知道关于他的一切，那怕他就坐在你面前。

我抬起头，看了看悠闲地坐在窗前欣赏云海的巫昊，不提防手一抖，一滴浓墨滴落在九绒草纱纸上，顿时晕出一块大大的腥红色。我吓了一大跳。用龙血研成的墨滴在九绒纸上，那就永远抹不去了，这就是所谓的史笔。

我徒劳地擦了几下，只好悻悻地丢开笔。今天就记到这里吧，反正巫昊回来，我就做不成什么事了。他抵达八隅城中，连一刻钟都没停顿，立刻便出现在我的史官厅，翻检史书，闹得我不消停。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三个月之前，突然出现在史官厅的门口，吓了我一跳。三个月前，他受缙山混沌事件的牵连，闹得沸沸扬扬，差点连八隅城君的地位都保不住，可是出现在我门前，还是那副悠闲的样子，好象受处罚的是别人似的。

更加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已获得长老会的特批，可以进入史官厅内苑昭年殿，查阅有史以来的全部史册。昭年殿的史册虽算不上绝密，但向来只有史官厅和长老会可以查阅，一个预备长老获准进入，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带他进入殿中时，已是黄昏，大殿已经有一百七十七年没有开启，但是仍然被宿鬼们一丝不苟地维持着关闭前的模样，落日的余晖从数百扇巨大的落地镂空玉门中射入，无数浮尘在光柱飞舞，那两百六十架承载着史册的玉屏反射着耀眼光芒，竟然比白昼时还要明亮。

你这里不错。他背着手走在后面，由衷地说。

昊，你来做什么？我没好气地问。

秘密。

你

我是说，他赶紧一闪躲开我的拳头，隐藏在历史中的秘密。

具体点。这里的历史包罗天下数万年，巨细弥遗，哪怕是每册浏览一遍，也够看上几百年的。

三个月前，缙山事件，你已经知道。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记在史册中的。

很简单，我说，不超过五十个字。

有原因吗？

史笔只记现象，不述不扬。

他看着我，微微地笑笑。我就是来找原因的。

你的观风厅遍布天下，难道世间的事情，还有能瞒得过你的？

闲，难道你不明白，在缙山发生了什么？他耸耸肩，似乎觉得很意外，混沌现世，天下大乱。当时我想得到它，现在思之还有点后怕。混沌这种东西太纯粹了……人，或者仙，根本就别指望能染指，连神也害怕被它污染……

那不就结了？

结了？怎么会？当史官这么多年，已经完全让你失去想象力了？他嘲弄地望着我，既然鲆岛耗费如此之人力物力，想要得到这么一丁点混沌，说明有人想要它或者有东西想要它。

你这么说有道理。可惜，在我的史册上什么记载也没有。如果你想听一听

他举起一只手，微笑着摇头。

不，闲，历史从来不拐弯抹角，我不打算在你的史册上看到真相。我到这里来，是要从历史中寻找到真相的线索。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我厌烦地别过脸。一想到他如此精神，不过是为了祸害天下，让世界按照他的想法运转，我就不禁想起了凤藻……那女子坚决的眼神，一百多年过去了，仍然在我面前晃动着。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大殿深处，玉屏甲戊戎七的第一排上，一卷史册无声地升起，快速穿过光柱，落到巫昊的手中。

太古纪经

元年元月元日，盘古开天地。始神时间之神静，周天之神爰庆，混沌之神东皇太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