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朴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9
|本章字节:4618字
从比利时的首都布鲁塞尔搭火车到比利时第二大城市安特卫普不过40分钟车程,快要抵达安特卫普的时候,我拿好行李提前站到火车门口看窗外的景色。已经略微清晰的安特卫普街道上,三五成群的犹太人身影,黑衣黑帽,正如我读过的关于安特卫普的介绍。这是如今世界上除了纽约之外,犹太人最为集中的城市,大概和安特卫普历史上曾经是钻石生产基地这一重要地位有关。安特卫普是1920年奥运会的举办地,它像是一颗暗夜独自发光的钻石,养在深闺少人知。
下了火车,我站在安特卫普中央车站,这里有着华丽的天顶,是灰色的大理石建筑,镀金的装饰镶嵌在大厅里,时钟精准报时。大气而宽敞的中央车站曾经被bbc剧组借来拍摄英国工业革命前后的伦敦戏。我提着行李,这个场景像一部电影,如果我乘坐的是一辆蒸汽火车,那它真是可以把我带回19世纪工业革命时代的欧洲。
安特卫普像是一个命数,内心兀自笃定,有生之年必须要去一次。这个地理名字在我的旅行名单上,从来都占据着重要的心理位置。和安特卫普的缘分,起因大抵是多年前在香港潮流杂志《milk》上香港词人、时装达人黄伟文先生的时装专栏,从黄伟文笔下看安特卫普,精巧、安静,有时装屋里那种被定格的飘远气息。而在我看来,和首都布鲁塞尔森严的政治氛围比起来,安特卫普没有政客的身影,这座身处比利时荷兰语区的现代小城,有着浓郁的时尚氛围,因为“比利时六君子”或者“安特卫普六君子”而显得有些神秘娇纵,宛若比利时设计师马丁·马吉拉(marinmargie)惯用的无脸模特,难以捉摸。
安特卫普真正被写进现代时装史,都是因为“安特卫普六君子”。他们是指20世纪80年代6位比利时时装设计师,包括安·迪穆拉米斯特(a
demeulemeeser)、德赖斯·范诺顿(driesvannoen)、德克·毕盖帕克(dirkbikkembergs)、德克·范赛内(dirkvansaene)、沃特·范拜伦东克(walervanbeirendonck)和玛丽娜·易(marinayee),而后玛丽娜·易自觉不适合这个圈子,让位于自己的男友马丁·马吉拉。至此,安特卫普因为培育出这些才情纵横的时装设计师而闻名遐迩,成为最隐秘的时装城池。现代的安特卫普人说:“我们正在成为一座巴黎。”事实上安特卫普根本不需要成为巴黎,那座坐落在安特卫普,培养出“六君子”的比利时皇家艺术学院,早就是出产艺术大师的福地。欧洲著名画家鲁本斯的一生就在安特卫普度过;而荷兰画家梵高当年还曾在安特卫普的这家皇家艺术学院进修,那些明快而线条分明的梵高作品大多出自安特卫普时期。
回到黄伟文,我已经不记得他是否在那篇《那年在安特卫普》里感叹过“生命中太多这样的过客……因为机会渺茫,仍然坚持,所以美丽”,但是这话像是黄伟文写过的很多歌词,流露了一种落花流水之感。这就是安特卫普,恍惚之间,透露出一种流年的意味。所以,造访安特卫普,就有一种时过境迁之感。在今后的生命长河里,嘴边一次“那年”往事的集体上演,就从安特卫普开始吧……
马丁·马吉拉和安特卫普的手
在我的印象中,安特卫普的时装魅力因为“六君子”中最负盛名的马丁·马吉拉而被镶上了一层神秘且神圣的光环。2010年夏天,我在伦敦看了马丁·马吉拉入道20周年纪念展,补上了未能亲自去安特卫普看展的遗憾。展厅里那些黑色剪裁的时装似乎附上了神灵指示,又恰如是被吸干了的身躯,被悬挂在玻璃橱窗和墙上。坐于展厅中看马丁·马吉拉的妙手生花,音乐伴奏销魂,抵达内心脆弱的神经,心中升腾出异样的鬼魅和前世今生的轮转感觉。
马丁·马吉拉正如他的品牌名字一般,硬生生创造出了一个孤悬一世的时装大厦(mansion即大厦之意)。马丁·马吉拉创造的mansionmarinmargie这个品牌从0到24号线,男女成衣,旧衣改造,解构与破坏并存。马丁·马吉拉是一个相当怀旧的人,那些以废旧军用袜拼接而成的新套头衫,以扑克牌拼接而成的马甲,让人喟叹这位比利时时装设计师的想象力。即便是他设计的新衫,马丁·马吉拉亦不忘把这些成衣打磨得相当“做旧”或者“古着”。马丁·马吉拉“借尸还魂”的鬼斧神工以一种精细剪裁和破坏力极为强大的美学宗旨征服世人。因此,孕育了马丁·马吉拉才华的安特卫普果然是一座“怀旧之城”?因为怀旧,因为这种由时装而来的先入为主的城市印象,走在安特卫普的时候,内心自然会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忧伤,似是故人来,散落的爱情。安特卫普变得和大时代的步调无关,这里弥漫的是真实但是细微的情感存在。在安特卫普更适合坐下来,把很多回忆定格。我在安特卫普的时候,就曾幻想:在此地遇见过往的爱人,该是何等离奇但颇具电影感的一幕呢?
走在安特卫普的街道上,总能遇到“手”形雕塑,或者“手”形图案标志。到了安特卫普,你可以到超市或者商店买一些手形的巧克力,作为礼物赠送给朋友。“手”是安特卫普的象征,象征着一种友好,和牵引关联的美好瞬间。至于从何时开始,安特卫普人如此钟爱“手”,无从考究。有意思的是,“手”所包含的是一种温暖而暧昧的意味。安特卫普的“手”似乎是一种指引,抑或是一个姿势,指尖流转的浓情蜜意,或者是那些苍白的手雕塑,诉说着一种无端的哀伤。我站在这些手形雕塑前,想到王家卫当年请张震和巩俐拍的《手》,光影间深藏暧昧以及挣扎,和这些散布在安特卫普的“手”一样,都带有穿越的意味。穿过时间的手,握住,余温尚存,枕着一厢旧梦。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