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晶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51
|本章字节:4572字
7月18日星期五晴间多云
妻子成了病号
上午在医院门口建行存了些少量的钱,以备不时之用。
21床住着冯、门夫妇,都是二十来岁的年青人。他们是张家口的,都是乡干部。小门患脑垂体瘤,已住了一个多月,目前正在作化疗。她的额头上沿发际处的一圈刀痕和针眼清晰可辩,短而稀的头发支支直立,目光略显呆滞,面貌黑瘦。她是在陪别人去体检时,医生发现她的眼睛斜视,检查后偶然发现病的。
汉桥换上了宽大的病号服,白色上衣,浅蓝道裤子,都很旧,是棉布做的,看上去松松垮垮,给人挺舒服的感觉。这身病号服不知穿过了多少病人,如今到了她的身上。汉桥穿上感到挺稀罕,嘻嘻地笑着,转来转去的让我看。从汉桥穿上病号服的那一刻,她名符其实地成了病号中的一员,我们从此开始了一种住院的生活。
住院的生活我并不陌生,早些年我的母亲患神经官能症,夜夜失眠,父亲带着母亲四下求医,在乡医院、县医院、还有省里的医院,不知跑过多少家,最后在新乡精神病院三进三出,前后将近一年时间,在那里治好了病。父亲那时成了专门的陪护,我带着弟弟妹妹妹们在家里生活。我也经常去侍奉母亲,所以说,侍候病人我还是懂得一些的。
上午小冯领我到新世纪大厦买东西。新世纪在医院北边约有200米的地方。出了门向北走,钻地道过马路,在路的西侧。这是个很大的商场,地下室卖有蔬菜、吃的和生活日用品,各种商品应有具有。买了汤匙、洗涤剂、肥皂、刷牙杯等。
我从外面买东西回来时,汉桥正在对大姐发脾气。问了,原来是朱医生来病室时,大姐当着小冯、小门二人的面,往人家口袋里塞钱,被拒绝。汉桥埋怨她太不会办事。
我们的主治大夫姓朱,三十上下年纪,戴着一幅近视镜,上中等个子,看上去很健壮。说话低言悄语,很文雅,职业感很强。一会儿,他又来叫我们三人到医生办公室登记汉桥的个人基本情况,又让填写治疗委托书,汉桥在上面填上了我的名字。在那一刻,我想到了孔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那句话。据说这些手续过去没有,是最近才开始实行的。朱医生说手术签字到时要提前办理。
朱医生昨天说了一遍,今天又说手术时可能会出血过多。病人自己的血过滤后再输可能会不够,因此还要输别的血。手术后可能会出现走路不平衡,面部肌肉变形等现象,但会慢慢恢复。还有许多不可预料的风险。瘤子不会整个一下子取出来,那样会对脑子造成更大损伤,要把瘤子切成块往外取。至此我才明白,所谓的脑膜瘤,就是从脑膜上长出的瘤子。上边血管如网,血液非常丰富,所以出血可能会多。说得我们心里很沉重。
我们回到屋里,一会儿我们的主管护士来了,她叫刘雪,黑黑的皮肤,二十五六岁年纪。由于戴着大口罩,看不清她的长相。她用道地的京腔给我们一一讲述了医院的各项清规戒律:病人出去要请假;上、下午的探视时间;床头柜上放东西不准超过三样。屋子里另外一张闲着的桌子也不准放东西;床下也不准放额外的东西,脸盆什么的要统统放在床下的架子上等等。但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条,就是不允许陪护人员挨病人的床,坐都不行,就更不要说躺了。由此想到,这里除去没有限制自由以外,要比我们劳教所严多了。护士对汉桥做了常规性的检查,抽了血样。
午饭在二楼餐厅吃。一碗米5角,鸡蛋西红柿5元,油麦菜4元,汤3元。和大姐一起吃饭,共用13元5角。饭菜质量还可以。吃饭时又提起给朱大夫送钱的事,她说没经验,我想这样的事,人的一生能遇到几次,又敢遇到几次。
午饭后,大姐走了。汉桥躺在床上休息,我在床边坐着看买来的书。坐了一会儿,瞌睡劲上来了,我心想也许管得不会那么严,就挨着汉桥在床边侧身躺下。刚躺下约十分钟,护士来量体温。一进门就惊呼起来:起来起来,不是说过床上不让睡吗!我辨解说还没做手术,怕什么?她指着在床上爬着的小冯说:你看人家是怎么休息的。护士走了以后,我对小冯夫妇说,这护士怎么这么厉害。他们说对你还是客气的,经常有病人挨护士骂。早几天病房里有个陪护晚上钻在病人床下睡,被看见了,狠狠地挨了一顿骂。我问小冯为什么这个时候来量体温?小冯说,早上是5时半,下午是1时半,都是正休息时来,就像是故意扰乱病人休息。
下午2时28分,床头的小喇叭开始广播:各位病人请注意,现在是学习医疗保健知识时间,今天播送住院须知……汉桥正在睡,我怕受影响关掉了喇叭。
下午,我仍在看那本书。汉桥无所事事,感到很无聊,小冯说可以请假。汉桥对我说在这儿也没啥事,咱们去俊贤哥家吧。我去问了朱医生,他说可以。我随即写了请假条,给他送去时,特意让我在上面加了院外后果自负一句话。同时给朱医生送去了1000元。推辞挺厉害,还是收了。跟俊贤哥打电话告知。又让大姐来,一起打的来到俊贤哥家。还是那个老街道,两边低矮的建筑,路上淌着从饭店里泼出来的脏水,一切都很熟悉。俊贤哥已把摩托车推了出来,准备骑车去接。二十年前与汉桥结婚时,曾在俊贤哥家住过,之后也来过几次,因此可以说是故地重游。
俊贤哥和嫂子都明显地老了。俊贤哥的腰驼得更狠了,他上身穿着背心,下边是一条黑色的绸灯笼裤,一双圆口鞋,仍是不时地把嘴唇撮起来那个习惯动作。嫂子穿着宽大的衣服,她的胳膊可真胖,快能抵上我的小腿那么粗,说话还是那样轻声细语,早晚带着笑容。晚上喝小米夹大米粥。饭后打麻将至12点。大姐和汉桥睡在里屋,我在外间睡在折叠钢丝床上。俊贤哥夫妇到厨房的小床上去睡,他们在临居家借了一块木板,帮在床边,以增加床的宽度。
下午跟许秋山打电话,告知已住进院。问手术时间。说要到下周的后半周,我们只好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