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晶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51
|本章字节:5390字
8月7日星期四晴空万里,炎热异常
夜半电话
昨天晚饭后,汉桥开始瞌睡,一夜睡得很好,没再喊头疼。今天下午4时许,喝了护士送来的赖安酸冲剂,喝过之后,便安睡。护士让4时半吃药,看到汉桥正在睡,未叫醒,一直到大姐来送饭,才叫起来。饭后在走廊上竟走了7、8个来回,脚步也快了许多,人们又在欣赏她,说她的病一天一个样,恢复得真快。汉桥像受到了鼓励似的,走得兴致勃勃。我仍是寸步不离地搀扶着她。
昨天晚上,汉桥和另一个病人睡了以后,我和那个男子老李,在屋里像耗子一样,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做一切事情。不小心偶然碰响了什么,我们像触电一样立刻停下来,相视自嘲地笑笑。8时多就睡,睡不着,又起来到盥洗室洗头擦身,然后躺下。半夜2点多,汉桥醒来,解手,吃了在电水炉上热着的饭和豆角(北京人称此为舌头),几块饼干。又吃了缧旋藻和赖安酸。然后又睡。5时多,汉桥又在叫我,我便起来,给她穿上衣服。汉桥要到东头水管处洗脸,我估摸她可以应付下来,就拿了脸盆毛巾,扶着汉桥来到水管处。要解大手,我扶她来到女厕所,见里边无人,其实我也离不开,就站在她的身边。半天拉不下来,我在一边鼓励说:一心一意,集中精力……拉了不少。前天晚上,昨天中午觉都未睡好,昨天下午和晚上可以说是大丰收。今早起来,又解了大便,精神气色都好多了。我在水管边的一个病室里借了个凳子,平放下来,又从屋里取来那个小纸板平放在上面,让汉桥坐下来。把水端到她的跟前,真是像照顾女儿似的为她洗脸洗手,打肥皂。昨晚急着睡,连脚也没洗,又换了水,把脚放进去,认真地一丝不苟地洗,汉桥也真得像个女儿一样乖乖地而且很惬意地配合着我。人们都在欣赏我,说我怪会侍候人哩。其实我还真觉得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善解人意,对人体贴入微。想到我小时大约上四年级时,母亲有病住了院,我去向班主任请假,他问我为什么请假,我说我妈病了,我要去医院侍候她。班主任哂笑而怀疑地看着我,他不相信我那么小就会照顾母亲。结果他还是准了假。我来到医院,为母亲擦脸,端水,掖被子。母亲躺在床上惬意地看着我,指挥着我,我按照母亲说的做这做那,样样都做得整整齐齐,母亲不住地夸奖着我,我是那样地高兴。现在也是如此,他们不知道,我给汉桥洗脸洗脚时,心里是多么畅快。那种感觉既像照顾我的女儿,又像侍奉我的母亲。看着汉桥一天天好起来,我真是心花怒放。汉桥和我风雨同舟了二十年,为我生了一个聪明玲俐的女儿,平时给我做饭洗衣,支持我的事业,跟着我吃苦受累,平时没时间照顾她,现在我一定要好好地表现表现。
洗了了,在走廊上走了两个来回,进到屋里吃饭。早上吃了一个鸡蛋,一包奶,一碗大米粥,一块发糕。姐来,说了想回去的事。说在金姐那里住时间长了,怕人家烦气,再一个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了,家里媛媛还有事。说昨天早上来时,玉良来电话,说得啥却不说,欲言又止,一定是想说回去的事。今天来京,已23天了,大姐在这儿还是起了不少作用。在最危急最困难的时刻,有个商量的人。这几日一直每天两趟往这儿跑送饭,下午来时总是满脸通红,汗水淋漓。在别人家住,受不少难为。现在我一个人可以了,就让她回吧。正在记(10时30分),姐打来电话又打到了n市的手机上,我给她讲过多次,打电话要打到北京的机子上,可就是记不住。我没接,心想等停了用北京的机子打过去,这样可节约些。可她没有意识到,一直不停地打,只好接住了。姐说今天下午再熬一次稀饭,炒豆角,明日的车票已买好了。我能体会到大姐的心情,她也是不忍心离去。
朱大夫来查房,给另外病人换药,对汉桥说头上的纱布可以去掉了。我就把网帽和纱布取了下来。我看到伤口已弥合得非常好,已形成了干痂。我又详细地看了那个伤口的走势,差不多是个p字形,只是左上边没有连着形成环,也像个倒着的直角的钩。汉桥问有多少针?我心里数了数,计38针之多,从头顶长城垛似的延续到了脖颈处,而脖颈地方长得最好。我不敢对她说那么多,减去了20针,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只有18针。她哎呀了一声,说那么大个口子呀!我说可不是,不过都长好了,没事了。取掉了帽子,露出了一个完整的脑袋,头发长出来了,根根直立着,还能看到头皮。汉桥要照镜子,没有镜子,找到了那个化妆盒,自己照了照。我说你看看,脸是脸,鼻子是鼻子,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好好的还给你。让我找眉钳,翻遍了所有的袋子,没找到,可能掉在了俊贤哥家。我说一会儿上街买。汉桥不让去,说北京卖的太贵。我说贵就贵吧,能贵多少。我来到新世纪北头的一个大商场,去的时候,刚开门,售货员还没到位。我楼上楼下反复去打听那个小小的眉钳,终于找到了,一问28元,28元就28元吧,同时还买了一个小镜子。回来给了汉桥,问了价格,说太贵了,在家3块钱都能买到。我说这可是北京的大商场,不是n市水平。常言说货到地头使,急着用哩就不要说钱。汉桥在对着镜子用买来的眉钳修眉。她的手还是不得劲,不能把那钳用得得心应手,可还是很执着地用那钳去眉上夹。唉!汉桥真的好了。我想到了人们判断小孩子健康的话,叫做耍孩不病,病孩不耍。大人不也是这样吗,病中的人还有什么心情呢。现在汉桥有了这份心情,就说明人没病了,或者说病已消失得差不多了。
汉桥在修眉时,我发觉她的嘴在张开时左上角一个很小的部分一直在跳动,合上时则不动。她自己可能意识不到,也未对她讲,不知有啥妨碍没有。
午饭一份牛肉冬瓜,一份丸子汤,米饭。饭后,看到汉桥的脸红朴朴的,气色很好。午饭后汉桥休息了,我又在琢磨自己的休息方法。看了半天,相了半天,想到了一个方案。先把毛毯卷了放在床沿上做枕头,两个凳子顺着放在床和窗户中间,上边铺上被子。因无法盖被子,怕着凉,在恤衫里套了背心,又从包里取出长裤套在短裤外面,小心翼翼地躺下来,把脚跷到墙边的暖气片上,不一会儿,脚后跟就被生铁铸就刀锋似的页片咯得生疼。又起来,坐着想了一会儿,看了看四下,把汉桥的拖鞋放在暖气片上,又小心翼翼地躺下来,把脚再次跷上去,感觉好多了。只是床、墙之间的距离太短了,脚伸展不开,只好压缩肢体的距离,把腿蜷着撑向两边。这样,就有点像青蛙的腿脚,就那样仰八叉地睡着。胳膊却没法放,从两边垂下来难受,只有抄在胸前,这样放的另一个意义就是还能起到保暖的作用。眯上眼,感觉不错,就后悔为什么没有早发现这种姿势,而错过了许多享受的时光。睡着想道,这恐怕是世界是最美的睡姿了,可惜没有留个影。又想到,世上许多的发明创造,应该都来自于无奈和逼迫。所谓急中生智是也。倾刻,睡意袭来,神魂颠倒,进入了渴望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