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第十章 无情有恨何人见(4)

作者:紫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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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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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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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162字


而拓跋勰,凝眸深深看我,推心置腹般说道:你是对皇上有怨,还是顾虑皇后,抑或是还有别的苦衷?这话,直问到我心里去。他这般坦诚,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然后,又另起话头:王先生与我有旧,他如此安排,也认为您应该回去。我回过神,问:王先生应是南朝人,你可知道?他摆首,但并没有太多的诧异,只是叹道:与人相交,各得机缘。但我坦诚待他,问心无愧也就够了。


思量半晌,他忽又笑道:南朝有消息,南齐皇太子萧长懋卒于正月丙子。话说到此,对于王肃的身份,我们都已心照不宣。他是南人,且是南齐二皇子萧子良身边的人。他此番回去,必是为了助二皇子得到储君的地位。


拓跋勰与我告辞时,忽然回头道:夫人。我一怔,夫人二字,固然突兀,但他说来却分外庄重。我向他凝目,专注倾听。他说:今日相见,我不会告之他人。他有些犹豫,但又恳切地说:在下要守臣子的本分,但,这也是为夫人计量。


4见过拓跋勰之后,心思重又纷扰起来。越发喜欢一个人独处,亭中一坐,往往就是半天辰光。明知高菩萨离我不远,但仍在他温柔而忧虑的目光遥望之下,放任自己沉溺于今昔相交的迷惘中。


这些微妙的变化,逃不出他的眼。妙莲,你厌倦了么?他这话,有一些哀怜的味道。我凝视他,他的眼是一泊温和的水,我试图从中寻到一丝让我心安的涟漪,就像过去一样。细想来,我们的情分并不浅。


他看着我说:妙莲,令你念念不忘的,应该不止皇上吧。心中略沉了一下,蓦然却是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逼问道:你是舍不得皇上,还是舍不得这里的荣华富贵?想了好久,才记起是太皇太后昔日所问。竟然过了三年。


此刻,我说:高郎,我念念不忘的,除了皇上,还有拓跋宏。这三个字,第一次于齿间倾吐。是他的名讳,我无比庄重。高菩萨不觉失色,怔怔地看了我片时,终于怆然道:我已经明白了。


但你相信,他还记得你么?他仍然娇宠而怜惜地问我。我坦诚地摇头,心中怯懦,我终究不敢以我残余的尊严去赌他的感情。我输不起。于是,重又细看眼前的男子。他固然也是我的顾虑,但,并非不可抛却。这时才知,我薄情如斯。瞬间心冷。


妙莲,你于他而言,不过千百分之一,你何苦……我的目光清泠地闪动着,高菩萨一惊收口。


几天后,母亲领我去探望父亲。冯清既已做了皇后,我的身份便不再敏感了。更兼此刻,我低眉顺目,将锦缎、珠玉一齐摈弃,只谦顺地伺候汤药,和病榻上的父亲淡淡地说些话。


妙莲,你的病真的好了?这一瞬,他目光灼灼。我笑道:爹,真的好了。他问道:那么高先生……我一怔,心跳便有些紊乱,这犹豫的瞬间,我母亲已经说道:既然病已经好了,也没有必要再留高先生了。我心中又是一怔,只是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什么话也没有说。


又坐了片刻,见父亲神思昏倦,我便辞了出来。只沿着花径漫无目的地走着,冷不防悄然一声低唤:姐姐。四下一看,冯夙从花木间缓缓踱来。


他如今是二十岁,面如冠玉,眸如点漆。犹豫片刻,他问:姐姐,你与始平王,也有交情么?我诧异道:这是从何说起?冯夙便递给我一只三寸见方的锦盒。我愕然,在揭开盒盖的同时,听他说:这是始平王托我转交的。


盒中是数十枚方形彩笺,每一枚,都标了序号。取其中一枚展开,有淡薄的芬芳,竟是半白半红的粉末。这是白獭髓、玉屑和琥珀屑,以此敷脸,可以除去疤痕。冯夙解释道:始平王吩咐,一定要按标记顺序来。我又拆了几包,见是一样的粉末,并无差别。冯夙又道:越往后,琥珀屑减得越少,不然,疤痕褪后会有红点。


我一怔而黯然。他是否以为,我的苦衷只是这疤痕?再一思忖,他定是想帮我重回宫廷,只是并不明说,亦不正面干预罢了。我心中感激,却仍然温柔地回忆着,那个在太华殿上以汉语诵读《皇诰》的青衣少年哪儿去了?终于缓缓地叹了口气,捧着锦盒,我无声息地坐在石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