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我管你是谁！玖涵骂。

气氛胶着。

半晌，弥旒问：要不要听我说一个故事？！

爱说不说。玖涵并无所谓。

那好你听着……从前，有一个家道中落的书生，借读表亲家，亲戚家有个小姐，得知他的消息，便去……

西厢记啊？！玖涵仰头大笑，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不是！

牡丹亭？

也不算！

那是什么？！

所以叫你甭费话，听我说。弥旒凶巴巴地说，那个表亲家的花园里有个妖精，也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她也喜欢上了书生，看见书生和小姐花前月下，便嫉妒得不行，于是就……

那红娘去了哪里？！玖涵问，让红娘把妖精赶走！

没有红娘！说了不是西厢记！何况红娘哪里会赶妖精？！又不是道士！弥旒骂。

切，那你快点说完！玖涵不耐烦了。

是你自己在打岔！弥旒也来了脾气，听着！于是妖精就把小姐杀害了，披着小姐的人皮去会书生，和书生欢好。

为什么要披小姐的人皮？妖精自己没有皮吗？玖涵终于忍不住又问，但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这么一个无稽的故事感兴趣，但他就是莫名很想了解后文。

妖精幻化的肉身很丑，何况妖精又痛恨小姐，所以起了杀心。弥旒这次没有责怪玖涵，她语调哀伤，后来妖精的行径被书生识破，书生怨愤而亡，去幽冥告了妖精一状，幽冥便让书生不停转世，亲自缉拿妖精，捉她回去抵罪。

哦！我明白了！玖涵打了个响指，西厢加牡丹亭加聊斋！

不是那样！伍玖涵，你这个笨蛋，你就是那个书生，我就是那个妖精！弥旒跳起来，大声吼。

他愣了一愣，然后嗤笑她：神经病！原来真是个疯子！

你……你……弥旒见他张狂，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区区手铐真的能铐住我？！

说罢，弥旒已将手铐摘下，一记砸到玖涵身上。

你藏了把钥匙！他一怔。

笑话！我唯一搞到的钥匙给了你！弥旒话音未落，玖涵的枪口已经指着她的脑门心。

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伍玖涵，我们斗了很久了，不要再闹了好吗？我喜欢你，我们不要再当兵，也不要当贼，一起当闲云野鹤好不好？弥旒湿红了双眼。

你喜欢我？玖涵反问，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我之间根本就是陌生人。

好个陌生人。弥旒摇头，忽然闪到了左侧，速度快得他根本无法看清。玖涵，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一直逗你玩，逼得你越来越恨我，可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真的不愿意看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办法让你变回去？即使最后你只想拖我下幽冥赎罪……弥旒说着，便真的哭了。

你别再胡扯了！玖涵又看见她的眼泪，忽然触动了他中移性胶囊的伤口，那里曾经喂下了她的一滴泪水，玖涵感到心里莫名难受与焦躁，仿佛两种迥然不同的情绪在冲撞着他，于是他狂吼：你再敢乱说乱动！相不相信我真的开枪！

他说着，但疼痛使他弯下了身子，弥旒忙想上前掺扶他。却是一声枪响。

弥旒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腹上的血洞，疼痛感迅速侵袭着她的思想，但弥旒尚好端端站着，玖涵见她竟然不死，便又补了两枪、三枪，直到子弹用尽。

玖涵你……还真下得了手……弥旒的视线血红色，哀绝之色溢于言表。

罢罢罢，她心想，事到如今，只有出杀手钳，只有把二人的魂魄都逼出肉身，才能当面对质，她拼就最后一口气，掐断了他的咽喉。

原来非要拼得二人都不得善终。

但她并不是存心要杀他，而只是无可奈何要将他的魂魄驱出肉身，才能当面说个清楚。

弥旒垂手，一络青魂，如雾如烟。

八、看见有条河流在你我之间，那是跨越不完的一整夜。

书生与妖精，旧身份，面对面。他们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两具肉身发愣。书生嗫喏了一声，但还是没有说什么，面色百感交激，弥旒看着他，又爱又恨，又怨又怜。

但二人相顾半晌无言，直到最后，弥旒才说道：好了，伍玖涵，你得偿所愿，我离开我的肉身，你捉住我了，是不是马上就要拘我下幽冥为你的小姐抵罪去。

杀人抵命……总是这样的。书生莫名怯场，唯唯诺诺。

那你杀了我怎么算？！弥旒指着自己的肉身，向他要个公理，我也是被不知情的你活活杀害的。

你对我用了法术，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自作自受。玖涵被这话一激，反倒改不了书生秉性，一定要和她讲明道理，否则我辛辛苦苦追你几世，还不是想让你自己伏法，心甘情愿地跟我下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