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江上丽人

作者:温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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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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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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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846字


汉水漠漠,波平如镜,船影山影灯影树影,倒映江中。


却没有人影。


人大多已睡了。


只有三两盏挂在高楼的凉的灯影。


两岸灯火,寂寞寒,温柔却还是没有回来。


远处有人撒,安如鼾息。


楼头有人吹笛,伴着江月,寂照江心。


温柔温柔你去了哪里?


王小石不禁有些担心。


“我们要不动声色。”在傍晚的时候,白愁飞跟他如是说,“我看这船的客人也有来头,


非同泛泛,不出今晚,这假扮的船夫准下手,咱们看定点再动手,搞不准这些贱人是醉翁之


意,难保不把我们邻近几条船的人,也打上主意呢!”


白愁飞主张守候。


王小石翻来覆去,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心裹在警惕着,始终不能入睡。


远处传来初更梆响。


忽然,船舷微微一沉。


王小石知道来了高手,翻身坐起。


一条人影,在窗上疾闪而过。


王小石双手已破穿窗,一手箍住来人的脖子,一手往他后脑一扳,那人“嘤”了一声,


正要挣扎。但王小石已扣住了他。


王小石手之处,只觉温香软玉,且有一股处子的甜香,手臂碰到那人胸脯,心神一震,


不觉手肘一松,那儿嗔叱道:“放手,死东西,放手!”王小石一听,大吃一,连忙松手,


道:“怎么是你”那女子回过身来,本来紧绑着的乌发哗地散了开来,一张脸又喜又嗔,薄


怒轻颦,好似一朵紫海棠一样,那不是温柔是谁?


王小石又又喜,温柔却快要哭了,跺脚又给他一巴掌。


王小石这次还是没有避得开去。


这是他捱温柔的第二记耳光。


温柔见他傻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


如此江畔,夜色如醉,王小石看着她的笑意风情,竟似痴了;温柔也似有所觉察,脸也


烧热热的,幸好在月下,看不出她的脸红。但一个美丽女子的娇羞,却是更动人心弦。


两人一时怔在船舱旁,都望自己的脚尖。远处有收声,隐约可辩水时鱼在上拍打的声音。


就在这时,波平浪静、安详如梦的江上,传来了第一声惨呼。


王小石第一件事就是找白愁飞。


白愁飞不在船上。


“糟了!”温柔急问:“什么事?”


那条华丽的大船已传来格斗声。


王小石道:“来不及说了。我们先过去再说!”他和温柔都不谙泳术,只好从舟上跃上


岸,再自岸堤绕扑过去,自岸板蹿往大船。


王小石和温柔掠近大船,只见船上飞出一个人,哎呀一声落入江中,便没有再冒上来。


王小石温柔正要掠入大船去,忽然又一个人被踢飞出来,扎手扎脚跌入江心,似乎还在水里


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王小石跟温柔一上船舱,一人又飞了出来,王小石一手接着,只见那人船夫打扮,眉心


一方紫黑,五官溢血,已然毙命。


温柔却拔步入舱。


一人迎面而出,几乎碰个满。


温柔立即拔刀。


那人却一手按住她的刀柄。


温柔的手正在刀柄上。


那人就抓着她的手。


温柔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男子息,那是她并不陌生的。


只听那人沉声道:“你不要拔刀,我杀性已起,我怕我会忍不住。”那人说着话的时候,


另一只手仍制住一人,而今一甩手,把那被擒着的人摔出三丈,月下一映,只见又是一名船


夫打扮的汉子,“哗啦”一声落入江流中!王小石这时已蹿入舱来。


他发觉紧贴着温柔的有一个人。


他立即便要出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认明了是敌是友,便想下杀手。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未发生


过的事情。


他还没有出招,那人便道:“你也来了,很好。”


王小石及时认出那人的声音。


白愁飞。


王小石忽然觉得一阵伤心,一阵高兴。


舱里就在这时候亮起了灯火。


一人掌灯行了出来。


一盏琉璃色防风掩屏纱灯。


灯下的手。


灯下的柔荑,像兰花的瓣儿,她就这样一手掌着灯,一手掩着火,在柔黄的灯光吞吐映


照中,竟是一个绝世的手势,深刻难忘。


王小石看去,只见一个云鬓散披,眼睛像秋水一般亮丽的女子,别具一番幽艳,别有一


销魂。


她颈肩的衣裳散开,却披着白愁飞的锦袍,掩映着她水绿色的纱衣。她那一双眼眸,比


灯还灿亮,仿佛像一个深湖,浮漾着千流云的梦。王小石只看了那么一眼,觉得自己在梦里,


梦见了梦里的人,醒来发现不必再梦,原来梦的梦里不是梦,而是真有这样柔艳的女子,掌


灯照梦醒。


温柔看见这个女子,被灯光一映,柔得象自己的名字。她自己在小的时候,曾梦想过自


己长大后,是一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云裳玉佩,惹人爱,但她越是长大,越是俊俏,却


是越爱飞腾,越是走英侠放任的路子。这样一看,她觉得那是另一个自己,不过早已分道扬


镖,她是她,自己是自己,只有在遗憾的梦里才相见。温柔初见这女子,便觉得自己是白天,


这女子才是晚上。


由是,温柔、王小石、那女子都不禁问了一声:“你的……?”


然后他们三人不约而同,都望向白愁飞。


白愁飞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他指了指到在地上一个被制住穴道、手里还执着


刀的船夫,“或许,他会告诉咱们知道。”


局面已被白愁飞控制。


他原先跟王小石同在船上,只待一有风吹草动,他就立即有所行动。


可是,那艘船一直都没有什么动。


初更刚响,白愁飞突然想起一件事,全身一震:不好了!船上没有动静,不代表里面没


有发生事情,那些有所图谋的人本身就潜入船上,而且又是老江湖,真要有歹意,绝对可以


做到不一草一木。


白愁飞当下也不唤王小石,已掠到岸上,再自岸上纵上大船,他一入船舱,鼻端猛闻到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心中一沉,果然发现几名仆役,浑身浴血,竟是在梦中被人杀害的。


白愁飞暗恨自己迟来了一步,却听舱室内有一清脆如断冰切雪的女音道:”你们要害的


不过是我,残害无辜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只听一个声音邪浊蝶笑道:“我们不算英雄,也不想充英雄,七下的命令是截杀你,不


过你听大爷的话,却可以只叫你乐,不叫你死。”


只听那女子冷哼了一声,然后是几个七嘴八舌夹着粗言秽语,以及一些叫慌惶的声音。


白愁飞俯近窗前一看,只见里面有六、七个大汉,正把三、四名女子围了起来,狎笑谑


弄,只有一名女子,穿着水绿薄纱宽袍,露出贴身深黛滚蝠花边的一角亵衣,酥胸半露,肤


若凝脂,匀柔光致,活色生香,使大汉们全看直了眼,但她紧抿着唇,虽然睡梦中逢巨变,


但见她寒神霜靥,凛然不惧。


只听一名大汉笑嘻嘻地道:“七早已暗捎着‘六分半堂’那姓赵的,姓赵的这几日老撮


着你,不知要打什么鬼主意,却是鬼使神差,给鬼似的落荒而逃,不然的话,今晚这轮流穿


靴儿的快活事儿,真还轮不到咱们呢。现在倒方便。你就别想人来救你啦,你带来的几个不


中用的家伙,全吃了我们在晚饭上的加料,一个个睡得像猪,都给我不费吹灰之力送上了西


天。”


那女子冷笑一声:“‘迷天七’名闻天下,他手下的弟兄却干这见不得光的事儿。”


一人怪叫道:“哎呀,你瞧,这女娃子牙尖嘴利,居然数落起咱们来了。”


另一任则怪声怪道:“大小姐,我们都知道你船上有几个脚色很有两下子,在江湖上叫


得响字号,可是咱们比脑、不比力,你既上了贼船,就怨不得贼奸。”


一个心急的盗匪叫道:“者老大,这女子我愈看愈爱,真是心也痒手也痒全身发痒,你


让了给我先上,我记着你恩典。”


又有一人岔道:“你算老几?下辈子才轮到你,要嘛,者老大先上,咱们按照辈份,一


个个候着。”


那心急的汉子喉道:“那怎得了?这水滴滴、粉揉成的大姑娘,轮不到几口子就呜呼了,


怎轮得到我?这样子放明了让老子吃瘪,刚才见红的时侯,老子一刀一个,不在人后,而今


就没咱的事,这不是个钟无艳么?”


众人都哄笑起来。一个说:“没法啦,谁教你是老么?”一个道:“欺你又怎样,剩一


口让你快活,你就当是在路上拾得个大元宝了;要是没剩的,你也可以抱着干一把独劲!”


还有一人说:“这可不行。这娘儿越看越美,我金银珠宝都不要,我只要她。”


另一人建议道:“不如我们自己来个大抓阄,谁抽着,谁就独占,一块鸡腿,八个叫化


一人一口,什么都不剩啦,不如让各自碰碰运,这样最公平。”


一人咕噜道:“也好,万一阄不着,还有几个丫头,是雌儿总有暖枕的。”


那“老么”附和道:“好啊好啊。”


那姓者的却道:“不行,要不按辈份,也得按排行,辈份排行都不按,咱们按年岁,谁


年纪大,道形高,谁就拔头筹。”


另一人却振声道:“为啥要比大,不比年轻?”


原先倡议要抓阄的那人又道:“不如让大小姐自己选,选她贴心的,这样谁都没话说。”


“对呀,对呀。”于是六个丑哈哈一起拥向那女子,七嘴八舌地说:“小姐,你看谁


好?”“我呀,我最有本领,牡丹楼里的姑娘们都不舍得放我走开半步呢。”“别找小白脸


哟,俺有良心的,俺最有有你的心。”


那女子水灵灵的眼珠往一群生得丑恶诡的匪徒脸上一扫,那六名恶匪灵魂都飘飞了半天,


女子道:“我最仰慕英雄,你们谁的功夫好,才是英雄。”


白愁飞在外面听得喝一声采,没想到这富贵人家的小姐,遇上绝境仍那么镇定应变。


那“老么”叫道:“好哇,比武就比武,老子也不怕……”


那者老大却扬手就是一记耳刮子,骂道:“这女子居心忒毒!要咱们先来个窝里反,你


还跟着起哄!”女子夷然一笑道:“什么?窝里反?我一介弱女子,随行的人,不是死的便


是不能动的,你们怕什么?我见你们英雄,敬你们胆色,只想看看你们的本事,又不是要你


们自相残杀,要是你们害怕,当然也不必比了,谁是老大,谁就占便宜。”


那刚才一再提议的汉子道:“有便宜不怕占!去他娘的尿壳蛋,谁不敢比武,谁就站一


边。咱们拳头上输得,女人眼里输不!”大伙儿都跟着起哄,眼看就要动手。白愁飞暗忖:


也好,且看这弱不禁风的女子,如何打发这一干有勇无谋但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忽听身旁有


人低喝一声:“谁?!”白愁飞心里叫了一声:惭愧!他太专神于舱内的人,以致忘了身边


的事,叫人窥破,这对他而言,可以说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那人喝了一声,第二声还未发,白愁飞一个箭步,一指已扣在他喉颈上,”喀”一声,


那人喉骨立时碎了,舱内五人闯出来得时侯,只见一个身影噗跌入江中。


这五人掠了出来,见同伴惨死,还未发声,白愁飞一指戳在另一人印堂上,那人惨呼一


声,便是王小石和温柔所听到的呼叫,俟他俩掠上这艘大船时,那七人里,有五人已死在白


愁飞指下,尸身被踢落在江中,一人被白愁飞所制。


剩下的一人,本来在船舱里监守那女子,外面战斗一起,这“老么”伸脖子往船窗外张


望,女子忽“哎”一声,“老么”想过去挟持,头还未缩回窗里,女子把竹子一扯,罩落在


“老么”头上,在“老么”手忙脚乱的当儿,女子过去拔出袖里的利刃,往“老么”心口就


是一扎。


女子一刀得手,脸色发白,抚着心口,退了几步。


“老么”哎哟一声竟丧生在一个不谙武功的女子刀下。


这时,白愁飞已抓住“者老大”,走进舱来。王小石和温柔也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