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伏道奇袭

作者:温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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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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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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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3278字

这一役是敌明我暗,的确是占了上风,这点帅风旗是知道的。


可是这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一击,一旦失败,这种优势便没有了。谁要是与“绝灭


王”正面交锋难免会心惊胆战,难有胜算的。


“一到两更,马上出击”,这是时震东的命令。


两更了。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这宁静无声的客店,一下子变成了火海!


除了火烧的声音就只有发箭的声响。奇怪的是,楼上那三盏不同的灯,一直没有熄灭,


那些人,也似无所觉。


帅风旗甚为吃惊。火已烧近楼上,梯级,那十三人,仍没有作出冲出火海的打算,就算


是不会武功的人,也早已惊醒了:“绝灭王”竟会如此烂睡如泥么?


帅风旗毕竟是黑白二道上少见的英杰,一发现不对劲,打了个手势,先行纵身而入窗


内,赫然只见那八个端坐的人,已死去多时,而且正是帅风旗布伏在镇守各要道,以防“绝


灭王”等仍冲出重围的二十名差役中之八人!


这八人被人格杀了以后,被换上那“天残八废”的衣服,安置在这里,地上还有八名差


役的尸首,帅风旗可以肯定“绝灭王”以及沈云山那两间房中的人也一样调包。


加上那四人,刚好是二十人。二十名差役,无一幸免。


帅风旗手心发冷,全身冒汗,正欲冲出,忽然听得几声惨叫,飞入几名放火箭的差役,


跌在火堆中,惨呼哀号:


帅风旗“唰唰唰”地舞了几个剑花,把身前后左右护住,喝道:“小心来敌!”


忽听“嘿嘿”一笑,火海中一人像烟一般地冒出,竟是一个少了一根左腿的丑汉,手上


拿着一条黑色的铁线蛇。


一个人只剩下一条腿仍那么快,如果他双腿俱全,轻功纵不是天下第一,也相差不远。


帅风旗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而是用剑之际。他一剑刺了出去,剑势用尽的时候,才


发出“唰”地一声,难怪他外号叫做“追风剑”。


那人却没有闪避,就算闪避,也不见得能快得过他的“追风剑”。


那独腿人只是一拂,那条蛇立即窜了出去,一卷卷住了剑身,伸出蛇头,“飕”地向帅


风旗握剑的手腕噬去!


帅风旗知道不能迟疑,马上弃剑,那蛇一噬不中,帅风旗的拇食二指趁它缩回之时,用


力一弹,叩在它三寸之上,那蛇“霍’地缩了回去,松开了剑,剑往地上落去,帅风旗立时


抄住了长剑,摆了一个“追风剑法”里可攻可守的架式。


这下交手,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出现、剑刺、蛇卷、飞噬、撤手、弹指、震开、捞


剑、转式,都是一连串的展开,独脚怪人没料到帅风旗出剑如此之快,帅风旗没料到独脚怪


人一招便要自己撤剑,独脚怪人更没料到帅风旗先撤剑而又夺了回来,帅风旗亦没料到那全


力的一弹只震开蛇身,蛇没有死,手指却隐隐作痛。


帅风旗忍不住问:“你是谁?”


独脚人阴阴地道:“铁线蛇。”


忽然间,浓烟中又出现一人,竟是断了右腿的丑汉,手中拿着一条青色的蛇,烨烨笑


道:“还有我,青竹蛇。”


帅风旗一惊,只听惨叫连连,又有几名差役,惨叫着被投入火海中。只见那些惨叫哀号


的差役们,莫不是腕上、颈上、腿上、身上被噬了两个黑色的血洞,那被扮成围坐着但早已


死去的差役,也是如此,帅风旗道:“‘天残八废’?”


只听一人怪笑道:“正是。我是四脚蛇。”只见一没有左眼的怪人,在火光***现,手


里拿着一条丑恶庞大的四脚蛇。惨叫连连,又有几名差役被投入火海,四面的路都被封死。


帅风旗一抹额头,满手是汗,也不知是因这里太热,还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已不是猎


人,而成了猎物。


帅风旗慢慢向后挪移,忽然后面一人冷冷地道:“没有用的,我是赤练蛇,在你后


面。”帅风旗猛回头,只见一缺右目的怪人,手中拿着一条朱红色的蛇,正在翻腾挪动着。


惨叫迭起,显然又有几个差役送了命。


敌方的来人显然愈来愈多,而帅风旗知道,这“天残八废”中任何一人,他最多可以与


之打个平手,但以一敌四,必死无疑。


可是不止四个。忽又响起一个怪声:“天残之首,金蛇子,是我。”帅风旗没有回首,


忽然冲天而起想撞破层楼而逃。


帅风旗方才跃起,前后左右四人同时跃起,四条蛇封向他的冲势。


帅风旗当然不想撞入蛇口,他“唰唰唰唰”,四剑连环,刺向那四废的腰部。


他出剑之快,匪夷所思,因为他已认准四人抬手封住他的出路,胸腰之间,必门户大


开,这四剑正是攻其所必救。


果然那四人倒落了下去,帅风旗眼看要撞中屋瓦,突觉手中一紧,被拉了下来,只见剑


身缠了一条金蛇,金蛇握在一名断左臂的怪人的手上,那怪人正咧嘴对他笑。


又有几名差役惨呼!只听又一人道:“我是大蟒蛇,你要不要试试?”帅风旗脑中轰地


一声,暗叫:我命休矣。


忽然外面的声音一止,除了焚烧之声外,就只剩下一种特殊的搏斗声,激烈的掌风和蛇


身划空的“飕飕”之声。


那断左臂的金蛇子“咦”了一声。


那断右臂手持大蟒蛇的道:“嘿嘿,看来外面来了对手。”


另外一个瞎左目的四脚蛇道:“咱们先料理了这个小子,再去照应。”


另一名断右腿的青竹蛇道:“对,主子要用人,我们要快些。”


同时间,五蛇齐袭向帅风旗,帅风旗欲用剑守,但手中剑被那金蛇卷住,竟扯不脱,只


得把目一闭,束手待毙,忽然“呼呼”二声,两个人扑了进来,极其仓皇,又急剧的“霍”


地一声,一铁衣人闪电掠入,宛如大鹏鸟一般,刹那间已拍出三掌,击出两拳。


帅风旗只觉腥风忽去,只听有人惊讶的叫了一声,猛睁开双眼,只见一人铁衣神风,正


站在自己身前,不是那“天下四大名捕”之铁手是谁?


只见楼上又多了两个人,一人脸上一道疤痕,一人双耳不见,前者手执银蛇,后者手执


花蛇,喘着气而怒瞪铁手,显然是力斗不支,而被铁手赶上楼来的。


再看那围着自己的六个人,除金蛇子仍缠着自己的长剑外,青竹蛇和赤练蛇的头,竟被


铁手一拳打扁,尾部仍迳自抖动不巳尚未完全死去。至于铁线蛇、四脚蛇及大蟒蛇,都被铁


手一掌震开。


帅风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剑也刺这些蛇儿不入,铁手却把它们一拳打死,


莫非他的手,比剑还利?比铁还硬?


想到这里,一失神间,金蛇一卷,把剑拉脱了手,锵然落地。金蛇子冷冷地道:“铁


手?”


铁手冷笑道:“正是。你们预先已有人通风报讯,所以掉了包。在后面反击我们,趁我


们接应不暇的时候,好让“绝灭王”等从各路逃亡,可惜你们的阴谋,已给我们识破了。”


金蛇子目光收缩,冷笑道:“好,我们先杀了你再杀他们。”


“呼”的一声,金蛇金光一闪,劈脸而至。


那条金蛇,比所有的蛇都要快多了,可是铁手的手更快,一拳便迎了出去,正击中蛇之


三寸。


那条金蛇“呼”地荡了出去,又“呼”地荡了回来,张口就噬,铁手的那一拳,竟不能


击毙它。


铁手也吃了一惊,蛇身已缠在前臂,蛇头一扬,正要咬下去,铁手的手已握住在它的三


寸,用力一扭,那蛇死力挣扎,铁手这一捏也不能格死它。


就在这时,蟒蛇、铁线蛇、四脚蛇一齐卷到。


铁手大吼一声,一松手,那金蛇立即溜掉,铁手双手一抓,把蟒蛇与铁线蛇抓住。


帅风旗也拍开了四脚蛇的攻势。


铁手发力一握,那铁线蛇便己扁了,但扁了居然仍活着,张口要噬;那蟒蛇则血肉飞


溅,但凡蟒蛇,生命力强,粗壮的身子仍卷了过来,竟然把铁手全身紧紧缠住。


正在这时,那条银蛇与花蛇,同时噬来。


铁手不能动弹,猛地连起二脚,踢开银蛇与花蛇,吐气扬声,猛力一挣,“波”一声


响,那蟒蛇竟寸寸断裂,被铁手的神功挣碎!


铁手挣断蟒蛇,双手齐发力,左右一拉,终于扯断铁线蛇。此时金光又闪,那金蛇又扑


脸咬到,铁手一挥手,那金蛇极其机灵,对铁手似乎十分忌畏,立时避了开去!


那“天残八废”,自出江湖以来,凭着这八条毒蛇,不知杀了多少江湖上的英雄豪杰,


也斗过不少用毒名家,这八条蛇刀枪不入,自具灵性,攻击恶毒,中人必死,但铁手凭着深


厚的内力,与一双比铁还硬的手,竟连杀赤练蛇、蟒蛇、青竹蛇、铁线蛇,“天残八废”怎


能不又痛又惊!


最吃惊的是:连“天残八废”之首的这条金蛇,也似十分畏惧铁手,更是前所未有的


事。


这金蛇来自天竺,千年罕见,是绝毒而生命力强韧的蛇,平时纵用大石桩也捶之不扁,


而今竟怕了铁手的一双手。


金蛇一避开,花蛇和银蛇又攻了上来,这次这三条蛇十分机警,不敢胡乱出击,铁手竟


连抓二次都不中。


那边帅风旗手中无剑,那条四脚蛇口爪并开,等于是五道兵器,逼得帅风旗十分危险!


大火已烧断了房门的路,这十人仍在烈火中搏斗。


这时有两名差役跃了上来,一名挥刀向那四脚蛇砍去,一名则把剑迅速递给帅风旗。


就在这时,那使刀的差役一刀不中,那独眼怪人舞着四脚蛇逼近,那差役避过那一咬,


没料到这四脚蛇,一伸抓子,划中了那差役,毒性一发作,没一会便倒地死去。


那四脚蛇又向另一名差役咬来,那差役手中无剑,连忙闪避,没料到眼前突然地闪过一


物,那差役吓得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四脚蛇的尾巴,就在这一分神的刹那,那四脚蛇


便已咬中了那差役,那差役立时惨呼倒下!


同时间,剑光“标”地急闪,掷中四脚蛇,那独眼怪人只觉手中一震,又因蛇尾已断于


诱敌,再也握不住,连剑带蛇,直投入大火中,只听那四脚蛇发出吱吱乱叫,一会儿便没了


声音。


原来帅风旗明知自己剑刺不入蛇皮,于是掷出长剑,使四脚蛇撞落于大火中,焚烧而


殁,立时赤手空拳,力斗那缺左目的怪人,那怪人手中已无兵器,威力大减,渐有不支之


状。


铁手第三次出手。


这次他是双手抓向花蛇,那花蛇避不了他闪电般的一抓,可是银蛇已咬了上来,这是攻


其所必救!


可是铁手没有救,他已扭断了花蛇的头,银蛇一口咬在他手臂上,竟然咬不进去,就在


这一刹,铁手又扭断了银蛇的身子。


蛇的齿竟咬不入铁手的手,他的手真比铁还硬!


青竹蛇、赤练蛇、铁线蛇、蟒蛇、花蛇、银蛇、四脚蛇都已死,金蛇马上收缩,想窜入


那断左臂怪人的袖中去。


它快,铁手更快,双手抓住金蛇,这次不扯,也不力握,更不猛击,只用力一扭,那条


金蛇的蛇身立即扭成一团,被揸得骨节寸碎,铁手才运起内力,往它头部一夹,金蛇终于不


动了。


“天残八废”大惊,呼啸一声,急欲退走,但大火已封退路,八人大汗涔涔!


退路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窗口。


但窗前站着的是铁手。


八人狂呼,不顾一切,向前冲来,这“天残八废”,一身功力,都耗在那八条蛇的身


上,一旦这武器完了,武功大打折扣,再加上心慌意乱,各自求生,已不成阵仗!


铁手挥拳怒呼迎上,叱道:“虎尾县衙里七十位差役,给你们害了五十人!你们的命,


都给我留下。”


拳风声中,断左腿怪人吐血而倒;瞎右目怪人已被击入火海之中;那缺左耳的怪人,也


给帅风旗打入灰烬之中;另外那刀疤怪人,亦给铁手打落楼下,那二十名愤怒的差役,立即


把他乱刀分了尸!


另外四名怪人,仍疯狂地与铁手搏斗着「


烈火熊熊!


冲天大火起时,孙老板躲在远远的一处树林子里,哈哈大笑,他手下三名伙计,也笑得


很开心。


孙老板几乎笑得喘不过气来,哈着腰向那三名伙计道:“你们看……那群傻瓜,放火烧


屋,却要烧死自己了……”


忽然有一个声音道:“他们烧不死的,而你自己快要笑死了。”


孙老板怔住,那三名伙计也本正在笑,后面那句话当然不是他们说的。以孙老板的功


力,居然还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只听另外一个娇柔的女音道:“孙庭芳,你不是孙天方孙老板,而是京城杀手孙庭芳,


你那三名伙计,想必是你的高足,“决刀三虎’了。”


说完树上落下两个人,一个白衣长袍的青年人,一个白衣劲装的清秀少女,看着孙庭芳


等四人。


孙庭芳和那三名伙计,脸部的笑容忽然僵住,孙庭芳好一会才能问道,“北城城主?仙


子女侠?”


白衣青年道:“周白宇。”


白衣少女道:“白欣如。”


孙庭芳又好一会没了声音,才艰涩地道:“你们……如何得知?……”


周白宇庄重地道:“只有两个疑点:你听我们既要火烧‘高升客栈,时,只有兴奋,没


有悲伤,这是一般的老板所不可能的。你说经营许久,事实上你只来此镇数月。你说生意不


好,但与我们所查悉的显然不同。要烧掉你的宝号,你反而挺乐意似的,而你在此又没有别


业,实在说不过去,这是铁捕头察觉的。”


孙庭芳长叹了一声,慢慢解开了腰间的刀,周白宇继续道:“另外,你不问那钦犯是何


人,便答允疏散人客,这不像是个生意人,倒是像胸有成竹的六扇门高手了。孙先生,你京


城杀手之气概,毕竟是掩饰不了的呀。这点是在下发现的。”


孙庭芳忽然道:“周城主。”


周白宇道:“嗯?”


孙庭芳道:“可以不可以网开一面?我孙庭芳必加以报答


周白宇道:“好!”孙庭芳没料到他竟答应得如此之快,不禁一怔。


周白宇继续道:“我不杀你,你随我去见时将军。”


孙庭芳道:“那等于是要我去送死,不如就此放了我——”


周白宇道:“你协助钦犯,计陷官兵,乃属大罪:非我能饶恕你即可的,你必须自首求


恕。”


孙庭芳冷笑道:“王法?什么是王法?”


周白宇长叹道:“我不会让你不去的。”


孙庭芳目露凶光,忽然道:“给我杀!”那“决刀三虎”早已看周白宇不顺眼,马上拔


刀、冲出。


孙庭芳一发令杀人,他自己却倒飞出去,燕子三抄水,已飞过二三十棵树,掠势更急。


京城中有名的杀手,莫不是有飞檐走壁之能的,何况是孙庭芳这种名杀手。


可是他立时发现后面已紧随着一个纤秀的人影,没有丝毫声音,随后飞来,正是那看似


柔弱的白欣如。


“快刀三虎”的快刀,京城里许多人闻名已丧胆,可是这次遇到周白宇,他们才知道什


么才叫做快。


“快刀三虎”刀还未出鞘,剑光一闪,一人倒下。刀才出鞘,剑光又一闪,又一人倒


下。剩下的一人,刀才提起,也倒了下去,这次是先倒下剑光才闪。


“快刀三虎”,竟给人一剑一个,刺中穴道,动弹不得。他们这才知道,再多练三十年


快刀,也快不上周白宇“闪电剑”的一半。


那边的孙庭芳一声狂吼,返身一刀翻砍而出,这一刀不单只快,而且极有力,“快刀三


虎”的刀与他一比,就像茅草与大树;孙庭芳的刀像已吃定了纤弱的白欣如。京城里成名的


杀手,都不是浪得虚名的。


孙庭芳一刀砍下,白欣如的剑已架住了刀。


白欣如出剑无风声,单止这一剑,就知道她出剑绝不比孙庭芳快,可是也不会比孙庭芳


慢。


白欣如的武功已如此了得,只怕周白宇的剑法更不可想象,孙庭芳决意用最大的力量先


摧毁白欣如,再来全力对付周白宇。


可是他那一刀势如雷霆的劈下去,白欣如柔弱无力的剑抬起来,孙庭芳那一刀,竟砍不


断白欣如的剑,反被引了开去,连交碰时的声音也没有。


孙庭芳心中不禁一栗,道:“素女剑法?”


白欣如没有回答,她的剑已代她回答;阴柔的绵剑己包围住孙庭芳,孙庭芳大喝一声,


人刀合一,竟成刀芒,破剑网而出。


人说只有“驭剑之术”,从没有“驭刀之术”,孙庭芳这一刀,虽还未到人刀完全合


一。但声势之猛,已经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


白欣如惊叫一声,除非她痛下杀手。否则只得让孙庭芳冲出,她略一迟疑,剑网已围不


住孙庭芳。


孙庭芳人才冲出,借势一点,直欲掠出树林,猛见前面一道剑光,只见白衣,不见人


影,竟是真正的“御剑之术”!


孙庭芳无法躲闪,硬起头皮,运力于刀上,以“驭刀法”一拼“驭剑法”!


“叮!”两人交错落下,孙庭芳返身回刀,便欲劈下,周白宇剑自肘下穿出,及时刺入


孙庭芳的胸膛。


孙庭芳没有惨叫,他的刀松脱,手指无力,那一刀,他再也斩不下去了,他几乎是立时


死去的。


周白宇缓缓抽剑,孙庭芳倒下,周白宇慢慢还剑入鞘,道:“他本来不会死的。我以正


宗的‘驭剑术’破了他的‘驭刀法’,本可及时用快剑刺死他的,但我没有下手,可是他还


要劈死我,我除了一剑立时了断他的命外,我自己也没有活路了。”


白欣如也叹道:“他的武功很好,本来不应该做这种事的。真想不到这么多江湖好手都


为‘绝灭王’卖命。”


周白宇喃喃地道:“不知时将军、伍寨主等截不截得下楚相玉?”


冲天大火在远处燃烧着,映照得雪光不似雪光,倒似有点像血光。


雪花已遍铺了大地,在一条不易被辨认得出来的小道上,缓缓行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走着,几乎连脚步声也没有,他们很轻很轻地疾走着。就像不知寒冷,全无感


觉一样。


前面的一个面相如玉,神闲气定,已到了英华内敛的境界;他身旁的一人,高瘦颀长,


腰问一柄长形弯刀,没有刀鞘。


后面的两个人,脸目相似,一个高瘦,一个痴肥,煞气严霜,形状虽怪,但隐然一代宗


师的气派。


第一个人是闻名天下的“绝灭王”楚相玉,身着黑色大袍,但更显脸色如玉;第二个便


是出卖“铁血大牢”的“长刀”沈云山;第三个是时正冲,第四个是时正锋,这两人合起来


叫做“时家双恶”,又名时大恶、时小恶,又叫做“岭南双恶”,外号还有“天剑绝刀”之


称。


这四个人走在一起,武林里只怕没几个人能惹得起他们。


当然这四人当中,还是以沈云山为武功最弱。


沈云山好像很高兴,轻轻笑道:“主公,这次时震东等一定被我们甩脱了。再过五十


哩,您的旧部便会来接您,再收复三帮六派十二舵,咱们进军京师,我沈云山,也一偿随你


打出江山的心愿。”


沈云山说的话,时震东没有听见,因为他们四人距离仍远。


漫山都是积雪,就在这儿,每一堆积雪后面,几乎都藏了一个人,一共藏了二十六人,


每一个人,都有一张强弩,弓上有三根箭,三根箭箭尖都涂有剧烈的麻药。


这麻药是天下第二毒所制的,武功再高的人,被滴在血管里只一滴,都得麻痹半天。


这二十六人,是时震东良沧州带出来四十名军士的残存者。


这些军士,自非泛泛之辈,每个人都是骁勇善战,武功精湛的人,这二十六个武者如此


伏击这四个人,也是他们毕生的第一次。


就连伍刚中,也是毕生的首次伏击他人,所以心中十分不安,连时震东也有些壮士无颜


之慨。这点周冷龙是看得出来的。他天性比伍刚中狡猾,比时震东机智,只眼碌碌的看了看


一人,低声道:“将军、伍寨主,铁兄要我们伏击‘绝灭王’,也情非得已,他毕竟是捕


快,知道如何捕人。况且‘绝灭王’武功高绝,用麻药箭射倒他,可免我方伤亡太重。”


柳雁平在一边也道:“况且铁神捕要我们只射‘绝灭王’,不射别人,不会误杀其他三


人的。”柳雁平本来就是十分机灵的人,他见时震东忧虑,以为他不想射杀那两个兄弟:时


正冲和时正锋,所以特别这样说。


时震东长叹一声,道:“我倒不是忧虑这个,我们如此暗箭伤人,是有失光明磊落,不


过‘绝灭王’武功奇高,铁兄、周老弟、白姑娘等还没有赶回来,也只好非用此法不可


了。”


伍刚中冷哼一声道:“把箭全射向‘绝灭王’,铁手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绝灭王’


武功高绝,咱们全向他招呼也未必能真的放倒他,若分四个人来射,力量分散,只怕功败垂


成,至多不过只杀伤了沈云山,反而不美;不如集中力量,射倒了楚相玉。唉,这‘绝灭


王’,武功深厚,未能与之放手一搏,确为人生一大憾事也。”


时震东忽然沉声道:“噤声,他们近了,扣暗青子在手。”


伍刚中、周冷龙、薛丈二、原混天、柳雁平、田大错各自手上扣住了暗器,静静伏待。


各人静静地伏在雪堆上,呼息的热气融落了雪花,雪仍飞飘,各人竟觉得热而不冷。


楚相玉、沈云山、时家兄弟,已走得很近了。只听楚相玉低沉而威重的声音道:“不要


把时震东将军估计得太低,那一把火,只怕‘天残八废’也讨不了便宜,不过那八人杀戮大


重,去了也好。……我们还是小心为重!”


四人行着,听着,忽然间。一个威严的声音道:“打!”


刹那间,打出来的暗器、箭矢,比雪花还密了十倍。


有的暗器发出破空的声响,有的暗器有雷霆之声,有的暗器旋转而来,有的暗器根本没


有声音,更厉害的是那一排排的箭,比雨点还密。


楚相玉一抬头,仿佛突然看见雪中有倾盆大雨!


他脸色变了,刹那间已脱下黑袍,露出红色劲装!


这漫天的暗器,一个人纵有七手八臂,也接不来。


以楚相玉的武功,暗器飞到三尺之内,本可用内力震下来,可是这百来样暗器,猝然而


发,楚相玉根本来不及运功,况且发箭的都是内力浑厚的人。


沈云山完全呆住了,如果箭是向他射来,他早已变成了刺猬。


“噗!”一枚青鳞镖打向楚相玉胸前,楚相玉及时一侧身,那一镖打入左肩上,那一镖


是周冷龙发的。


楚相玉中了两镖,没有第三枚暗器再能打中楚相玉了。


“嗤!”一柄金刀也***楚相玉的右腿上,这一飞刀是时震东发的。


因为楚相玉忽然冲天而起,全身变了一片黑云!


他的黑袍已除下,在他手里舞成一片黑云,所有的暗器打在黑袍上,就像打在铁板上,


全被震飞。


除了时震东的一记飞刀、周冷龙的一枚青鳞镖及时击中楚相玉外,其余的暗器,都来不


及击中楚相玉,便被卷飞出去!


第一排暗器刚刚射完,第二排暗器立即扣上。


可是“绝灭王”绝不让第二排暗箭有发射的机会。


他全身如一片乌云,刹那间已冲入道旁的雪堆里,同时间惨呼响起,四名军士的尸身飞


了,咯血红了雪地!


时正冲、时正锋也立即冲入伍刚中那一群里,速度之快,连“三手神猿”周冷龙也未及


发出一镖。


四名军士立即截上了他俩。


同时间,那四名军士只剩下两名。


因为时正锋手上已有了一柄剑,剑上滴着血,时正冲手上握了柄刀,刀沾血更显锋利!


那两名及时退开的军士是岑其藏与卜鲁直,要不是他俩比其他军士都强一些的话,早已


没命了。


他们怔在那儿,因为适才时正冲与时正锋刀剑之势,已把他们吓呆。


时正锋、时正冲已冲入雪堆里,他们二人,果真是势不可当!


这时只听时震东沉威而有力的声音道:“围捕楚相玉!伍寨主、大错,我们来应付这三


人。”


时震东的话一说出,震得人人耳边轰然一响,楚相玉已中麻药毒镖,应趁此擒住才是,


不能给“天剑绝刀”等人冲乱了阵脚。


伍刚中立时像一支箭般的射了出去,银剑一划“仙人指路”,雷霆万钧之势,直刺时正


锋。


时震东话才说完,提四十八斤铅铁重枪,“呼”地划了三个金圈,“天火三耀”,直扎


时正冲。


田大错大吼一声,双掌一错一分,“碎尸万段”,直冲沈云山。


时正锋大叫一声,反刀撩了上去,招法迅急、奇诡,直逼伍刚中。


对正冲怪叫一声,剑走偏锋,斜刺而出,反攻时震东!这对兄弟一旦见面,真的拼出了


性命!


沈云山一时被吓呆了,但田大错双掌一起,“锵”地一声,沈云山腰间足有七尺长的细


刀已出鞘,横斩田大错腰部:“横扫千军”


一时间,六人三对,已杀了起来。


周冷龙立时省悟自己目下的要务,放眼一望,楚相玉竟不见了。


楚相玉在混乱中冲入军士阵中,瞬间已杀了四人,但他却忽然不见了,就似从空气中消


失一样。


楚相玉既没有冲出雪堆,也没有倒退回路上,更没有再杀人,忽然间没有了动静。


周冷龙却知道他们必需要在此时找到全身发软了的楚相玉,一旦药力已被“绝灭王”逼


出,只怕难有人再制得了他。


想到这里,他身发热,心跳急速,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


周冷龙击掌二下。躲在雪堆后的二十名军士,全都站了起来。


——本来是二十六名军士,但四人已死在楚相玉手下,两人死在“岭南双恶”刀剑之


下,只剩下这二十人。


周冷龙道:“楚相玉在哪里?”


“我看见他冲入雪堆中。”


“他杀了钱世勇。”


“他刚才掠过这里,像一阵风。”


“我们都挡他不住,金势威也死在他手下。”


“他好像流了很多血!”


“不,他是穿红色的劲装。”


“他不见了。”


“他的黑袍在这里。”


周冷龙心中大乱,那些军士也十分茫然。周冷龙飞跃过去,只见楚相玉的黑袍确在雪地


上,像一只黑蝙蝠,挂满了箭支和钉满了暗器,有二处沾了血珠,看来楚相玉的确是受了


伤,而且伤得不轻。


可是楚相玉却不见了,他在哪里呢?


不管他冲出去还是退回,那四十只眼睛必然看得见。


周冷龙心中一动,楚相玉必像军士一样,躲在雪堆里,这片地方的大小雪堆,竟有数


百,原本都是岩石,现在披了层厚厚的雪。


过了这雪堆,又是一片平地,楚相玉要逃,没有理由会看不见的,何况他穿的是与雪地


鲜明对照的衣服,更且他受了伤,中了麻药。


所以楚相玉一定是躲进雪堆里养伤,企图逼出药力。


——狮之百兽之王,若是受了伤,也只得找一个黑洞养伤。


周冷龙跟了时震东这么久,已养成一种特有的决断力,他沉声道:“他中了麻药,躲了


起来,找每一处雪堆,每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搜!”


他“搜”字一出,柳雁平领了五人,立即在东面开始搜索;原混天也领了五人,从南面


搜索;薛丈二亦领了五人,自西面搜索;其余五人,跟在周冷龙身后,仔细去北面搜索。


这种四面地毯式的搜索方式,纵躲得再隐蔽,躲得再快,也得被搜出来,否则,最终也


得被逼至中央,四面是敌。


时震东麾下受过严格兵法训练的部属,与“南寨”的两大高手,都是非同凡响的。他们


的搜查,精细、严密,每一寸雪地,用剑刺过,凡过处的积雪、都被推倒了下来。


这一来,雪堆再也藏不了人,少了后顾之忧。


地上倒下四名军士,血洒雪地,他们若还活着,能不能指出楚相玉在哪里?


他们不放过一草一木,但楚相玉呢?


楚相玉像真的不见了。


“天剑绝刀”不是两种兵器的名字,而是一种以刀剑为主的阵法!


时正冲和时正锋冲来的时候,正是用这个势不可当的阵势!


可是时震东一上来便估计正确,以伍刚中截走了时正锋,他自己以一根长枪,缠住了时


正冲,破了他们刀剑联手之势。


时正锋的刀法凌厉、诡异,是伍刚中平生仅见的。


伍刚中的剑法奔雷闪电,也是时正锋闻所未闻的。


这两人一交上了手,便拼出了真火。


时正锋一上来便用“钟馗捉鬼”、“醉丐打锣”、“独劈华山”、“开山碎石”等招


式,步步进迫。


岂料伍刚中也不避反进,“长蛇入洞”、“直捣黄龙”、“长空万里”、“碧落红尘”


等剑式,反刺过去。


两人打了一阵,只进不退,转眼间已贴身相近,刀剑过长,只好出掌,砰砰打在一起。


时正锋本来刀法歹毒狠辣,没有料到这年迈的老者,居然比他还好勇斗狠,只攻不守,


两人一贴近,时正锋便用自己数十年苦修的“开碑掌”,意图一掌把这老人催倒。


两人互击之下,时正锋只觉此人不但不年老力衰,而且掌力奇高,内力充沛,自己的


“开碑掌”竟攻他不下,时正锋心中一凛,“白鹤冲天”,冲霄而起。


伍刚中一个“旱地拔葱”,也忽升而起,每人原地而跃,故仍是贴身而上,“呼”地伍


刚中又攻出一掌。


时正锋先起,伍刚中后起,但却后起先至,不在时正锋之下,时正锋心中一惊,一个念


头疾闪而过,江湖上传说有个“南寨”,列为“武林四大世家”,老寨主年迈七十,但内


力、轻功剑法,乃称天下三绝,莫非就是这银须红脸的老人?


时正锋知道,他的刀法不在伍刚中的剑法之下,但内力略逊一筹,轻功却差了好一些,


可是掌已劈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硬接。


那边的时震东,以一根长枪,与时正冲的铁剑,正打得兴起。


长枪铁剑,都是极其沉厚的武器,但这根长枪,被时震东舞得迅若游龙,凤翔于空;那


柄铁剑,也被时正冲舞得时轻时重,忽东忽西,可刚可柔。


时震东枪花“霍霍霍”三枪,正是“三人同行”,这招在铁手与戚少商那一战里也有用


过,时震东现下以枪使用,更加巧妙凌厉,这招胜在变幻莫测,三枪之中,只有一枪是真


的,每招枪似真似假,难以捉摸,时震东以这招不知挑下多少沙场名将!


时正冲脸色大变,突地吐气扬声,全力一剑刺出。“锵”地一声大响,剑枪已然相交。


时震东这一招已被封住,原来时震东、时正冲、时正锋三人,本是兄弟,本来叫做“神


枪、天剑、绝刀”,三人武功相互十分熟稔,兄弟反目后,各人互思攻破对方的招式,时正


冲刚才那一剑便是“必有我师”,刚好封住了时震东变幻莫测的长枪。


两人震得手臂发麻,时震东大喝道:“弃剑投降!”


时正冲冷笑道:“你弃枪投降我今天也不会放过你。”时震东怒道:“你——你敢对哥


哥这样说话?”


时正冲笑如夜枭,道:“有什么不敢。爹娘我们都敢杀,何况是你!”、


两人一面说一面打,手下全不容情。


时震东道:“你一一你已无药可救,我就毁了你,以祭爹妈在天之灵!”


时正冲大笑道:“毁吧,若今天杀不了我,我和正锋必有一天闯入沧州府,杀了你全


家!”


时震东大喝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忽然长枪一横,直推了过去。


时正冲一怔,他自小就熟悉时震东的武功。反目后他们也交手数次:一次是时震东击败


了他,却没有杀他,要他改过自新,黯然而去。一次是时震东沙场血战而归,十分疲惫,时


正冲乘机出手,两人各负重伤。第三次是时正冲、时正锋合击时震东,重创了他,但被时震


东的部下救走。这三次交手,时正冲从来没有见过时震东用这种招数,莫非是他新创破“天


剑”的招数,时正冲心下一凛,急急身退!


时震东这一招“横枪”,本就是破“天剑”的妙着,但是时正冲只退不攻,“横枪”的


妙用就发挥不出来了。


时震东心头大恨,用力握枪,“拍”的一声,枪柄中折为二,时正冲忽然向前冲出。


这一下突变,没有能形容他的速度。


时震东枪一断为二,时正冲立时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反击良机。、”


时震东的“神枪”已断,没有人会愿意错过这种机会。


每个人在急退的时候,都极难猛停住的。


时正冲不但能、而且他根本不用停住,便由退转而前冲。


他一冲出,一道剑光,直刺时震东胸膛!


但时正冲立时知道中计了!


时震东断枪为二,竟成了一棍一枪,棍架长剑,枪己如灵蛇一般飞来,抵住了时正冲的


咽喉。


这才是真正的破“天剑”的“神枪”绝招!


时震东料定时正冲一见破绽,定必全力搏杀,没有留下后着。


没有留下后着往往就是死路。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时正冲现在还没有死,是因为时震东不忍心下杀手。


他终于明白:神枪与天剑,不相上下,但神枪有两柄,一柄架住天剑,一柄便可以杀了


使天剑的人了。


因为要一击而中,所以时震东并不先使两柄枪,而在半途扼断,才能够一击收效。


时正冲呆住,忽然间,一个人向时震东背后飞撞而来。


这人正是时正锋。


这时时正锋与伍刚中交手第二掌,两人全力相击,因身在半空,伍刚中被震退七尺,而


时正锋却退飞丈远。


时正锋的退飞,刚好撞向时震东的背部。


时震东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避开,一条是借助正锋一撞之力,向前一冲,可卸去大部


分的力量!


否则伍刚中那一掌的力量,至少等于有四分之一击中自己。


可是时震东两条路都不肯走,他既不愿意走避让时正锋撞在时正冲的剑尖上,也不忍心


向前一冲枪尖便刺入时正冲的咽喉上。


所以他只有硬挨,更不忍运功力反震伤时正锋。


这两人虽千般不好,但毕竟还是他的兄弟。


“砰!”时震东被撞得咯了一口血,左尾反打,已点中时正锋膝间两处穴道,时正


锋双足一软,跪倒了下去,反过身来、刀才举起、时震东的枪尾已轻轻压在时正锋的天灵盖


上。


也就是说,时正锋一有妄动,他便可以立即把时正锋打死;他的右尖,仍顶住时正


冲的咽喉,一动也不动,时正冲已吓得脸无人色、只要枪尖前送半寸,他便活不成了。


伍刚中见时正锋撞中时震东,心中大惊,但见时震东已双枪制双恶,而自己咯着血,心


中很佩服起时震东来,一面走过去,一面道:“将军——”


忽然时正冲惨笑道:“罢了,大哥,我不是你对手,还是死了干净。”说着竟闭目仰


头,向时震东的枪尖撞了过去。


时震东一来没料这个恶性难改的弟弟,竟如此壮烈;二是被那一声二十年来未听过的


“大哥”,叫得心血涌动来,“哇”的吐了一口血,千钧一发间,把枪一偏!


“嗤”一声,枪尖还是在时正冲的颈上划了一道浅浅的血口。


可是时正冲的剑,忽然送出。


“噗”,剑刺入时震东的肚子,自背后穿出。


伍刚中自后面见时震东全力避免不杀时正冲,又见时正冲冲入,然后是一柄血剑,透背


而出。


伍刚中心中一凉,虎吼一声,如一只大雕般飞扑过去。


但已经迟了。


时震东没有料到时正冲会下此毒手,中剑、痛吼,右手高举的枪尖,全力插下!


时正冲拔剑不及,枪刺入脑中,眼前一黑,手一松,剑仍留在时震东腹中,倒下。


那软倒跪地的时正锋却忽然乘机用手抓住了枪尾,一刀虎地劈出,劈在时震东背上,几


乎把他劈成两半!


伍刚中已至,一剑“血债血偿”,闪电般刺出。


时正锋听得破空之声,欲闪避,足无力,被一剑贯胸而过,立时身死。


伍刚中扶住时震东,时震东目光散乱,一颈一脸都是血,挣扎道:“……一定……一


定…要抓到楚……”


伍刚中点点头,时震东没有说下去,喘息了一阵,看看地上,忽然挣扎道:“……要把


我们三人葬在一起,我们兄弟,生时不和,死时——”


忽然声音嘶哑,已经气绝。


伍刚中慢慢放下时震东的尸体,怔怔地看着手上的血发呆。


时震东之所以叫田大错斗沈云山,因为,在那大混乱的刹那,时震东仍没有心乱。


因为他管辖之下的四名统领,以田大错武功最高,胜一彪次之,沈云山第三,柳雁平居


四,田大错战沈云山,至少有七分胜算。


现在七分胜算已变成了十分。


沈云山的长刀,刀光闪闪,一丈以内的雪,都给他的刀风刨个清光。


可是,他的长刀却逼不走田大错的金衣。


田大错与沈云山交手迄今一百四十二招,田大错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一步一步地向沈


云山逼近。


田大错每逼近一步,沈云山的长刀威力便少一分。


田大错虽然平常莽急,冲动,但此刻他与沈云山交手,够威、够猛,也够沉着、冷静。


因为他在与沈云山相识的日子里,与他正式因事冲突而交手,已经有七次。


七次以来,田大错胜四次,和一次,被打倒两次。那被打倒的两次,都是因为他急功好


胜,失手而被击倒的。


因为有这七场战斗的经验,终于叫此刻的田大错步步为营,沈云山凡遇敌手稍有破绽必


不放过的“长刀回天卷地四十九式”,便丝毫没有用处了。


田大错已经逼得最近,沈云山的长刀简直已经施展不开来了。沈云山急退,田大错急


进;沈云山左避,田大错左冲。沈云山右闪,田大错右截,沈云山始终逃不出田大错的“分


金手”,而“分金手”已冲破了“长刀阵”。


沈云山汗水涔涔而下!


这时时震东、时正冲、时正锋三人,已互拼身死。


周冷龙与柳雁平匆匆走来,他们已翻遍了每一草一木,什么都找不到,正欲向时震东报


告,赫然知道,对震东已经死了,刹那间悲恸袭来,呆立当堂。


田大错这时已全力抢攻,他已贴近沈云山,再也不怕他的长刀了。


雪地里人影疾闪,两名白衣人不带一丝风声,赶到这里,看见时震东横尸于地,也怔住


了。


他们正是白欣如与周白宇。


田大错一招“虎抓青锋”,已抓住沈云山的长刀,沈云山一转身,左手一个时锤打下


去,蓬然撞在田大错心口上,田大错还是挨了一记。、


可是沈云山还未来得及把时缩回,田大错已抓住他的手,分筋、错穴,“格勒”一声,


沈云山左臂折断,田大错口溢鲜血。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帅风旗带领着二十名差役也赶了过来,铁手跟在后头。


铁手心头很沉重,因为他今天杀了很多人。


他平时只逮人归案,很少作无故或无辜地多施杀戮。


但是他今天却连杀了六个人,六个残废的人。


还有两个,虽不是他亲手所杀的,但无疑也是为了他,那两人才会给帅风旗和那二十名


差役杀死。


田大错这时越战越勇,施“大擒拿手”,第二次拿住沈云山的长刀,这次沈云山怎么挣


扎也挣扎不脱了,何况沈云山只剩下了一只手。


沈云山忽然一起脚,以脚背疾撞田大错的鼠蹊穴!


田大错这次已有了准备,双膝一夹,“格”一声,沈云山的足踝被夹碎!


沈云山惨叫,豆大汗珠疾涌而出,田大错左掌切沈云山右腋,右手一拖,沈云山的右手


立时又脱了臼,长刀落下。


沈云山已失去斗志,痛得死去活来,蹲在地,不住呻吟,青筋满脸。


田大错眼珠子都红了,他与沈云山交手七次以来,只有这次他挂彩最轻,吼道:“你这


吃里扒外狗崽子,要不是你,将军怎会死!你——”握拳又要捶下去,忽然有一只手握住了


他的拳,就像铁钳挟住了铁钉一样。


那人当然就是铁手。


铁手向田大错轻轻道:“不要杀他,我们得要依法审问。”田大错缓缓放下了拳头,周


冷龙点了点头。


地上沈云山,忽然嘶声大叫道:“你们有种就杀了我吧,我不要回大牢,楚相玉会替我


报仇的,一个个的把你们杀干、杀净……”


沈云山曾经是“铁血大牢”的统领,他亲眼见过“铁血大牢”的情景,他宁愿被打死当


堂,也不愿再回大牢,何况经过这一次后,是不会再有人能从“铁血大牢”里逃得出来了。


周冷龙沉声道:“沈云山,你受朝廷的薪俸,你承将军的大恩,却做出这种事情来!”


沈云山在雪地上哈哈大笑,如夜枭啼,十分凄厉,他双手一足已经折碎,不能动弹,但


双目发出火焰,似想跳起来把人吃掉,“哈哈哈哈哈……我有什么不对?我有什么不好?朝


廷几时体恤过民心,时将军虽待我不薄,但我老母在跪听圣旨时,打了个喷嚏,传到皇帝耳


中,便斩了我全家!——要不是将军维护我,我早死二十八次了!”这是什么圣上!何不让


给楚相玉去做,他重用我的才干,看得起我,我为他效劳,又有什么错?一一如果我成功


了,楚相王也成功了,那我就是朝廷开国功臣,一品大将了,那时你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哩!


哈哈哈哈……”


忽然,他眼中又射出了狂焰,道:“时将军恩义未报,是我不对,但对你们的情义,我


在大牢里力阻,不杀你们,已算是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