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归零(1)

作者:秋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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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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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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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4402字

你曾说过,直到八十岁,你依然会对我说“我爱你”。


我从来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很贪心,我想活到一百二十岁。


所以,你一定要醒来,我等你陪我度过漫长的一百年。


我以为在班长的威逼下,所有的人都会出席,没想到黎素素居然缺席了。


大概是散伙饭的气氛太伤感,大概是大家不停地说着大学四年的种种,我竟然有些不安,她为什么会缺席?


欧阳丹似看出我的担忧,向其他同学打听之下告诉我:“她没有参加毕业考试,好像去了西部的一个山里支教去了。”


春节同学聚会上的一幕犹在眼前,却不想其实已经过去那么久。


我想起那日她蹲在路灯下,倔强地望着我,跟我说:“我爱他,我不后悔。”心里不由得酸涩难耐。


她与周嘉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一个人远走他乡,隐藏于一个村落?


在此之前,我以为我十分怨恨这个夺走我男友的闺密,而现在,当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发现她依然在我心中停留着。毕竟,我们共度过那么多欢乐时光啊。


少女的友情和爱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时间久远之后,爱情会渐渐淡薄,想起来也只是唏嘘。而友情,却会随着岁月的流淌,渐渐显山露水,伫立于心中,岿然不动。


我匆匆吃完这顿散伙饭便往家赶。


我静静地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不停地回忆着这几年的时光,总觉得哪里错了。


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曾经充斥着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而今她们却都以各种缘由,散落天涯。


人生最感慨的不过物是人非。我却连这物是人非,都找不到理由。


比起春晓的远走北京,黎素素的不告而别给我带来更大的触动。春晓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虽然我并不赞同,但她至少是奔着希望去的。而黎素素,她的爱情呢?她舍弃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去了那样一个地方,她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落寞?


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很。为什么,为什么人长大之后,要拥有这么多烦恼。


我打开电脑,登录qq,想寻些踪迹。


然后就看到黎素素给我留了长长的话。


初夏: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我也没有勇气再面对你,去祈求你的原谅,所以,我只能这样跟你说些什么。因为恐怕以后我都没有机会告诉你。


我很感激上苍,让我遇见你们,一起拥有过那么灿烂的时光。


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珍惜。


如果现在我跟你说,我依然没有后悔爱上周嘉承,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很没脸?可是初夏,真的,到此刻,我即将前往两千多公里之外一个我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依然清晰地肯定,我不后悔。


可是,我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所以,我决定离开。


我也只剩离开的勇气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周嘉承从来没有变心,他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


至于他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是我卑劣,耍了手段。


你一定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吧?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他了。然后又从你嘴里听到他那么多的好,就忍不住想得到他。


我借着他一次醉酒,跟他去了酒店,然后佯装发生了什么。他不过是责任感使然,才跟我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卑鄙的事,但我就是做了。


我以为,他会看到我的好,然后爱上我。你看,连你自己也找了新男友,他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但现实啊,永远不是人所预料的那么美好。周嘉承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内疚感存在于我们心中,折磨了一日又一日,我们没有一天快乐过。


最后我们都累了。


我想,是我太自私了,爱情从来就不该靠伎俩来获得。


我一直在错。


初夏,对不起。


我只愿宁静的大山能让我内心得到清明,不再犯这样的错。


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好的朋友。只是我好像没有资格存在于你的记忆里了。


再见,初夏。


我读着读着,不觉脸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已经满脸泪痕。


年少青春里,我们太恣意妄为,以为爱就是一切,错了一次又一次。我怎么能怪她,我怎么忍心怪她,她不过是一时被爱迷了双眼而已。


我以为,在看见那句“周嘉承从来没有变心,他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会有所触动,我当初一直耿耿于怀的,不过就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心。到如今,真相大白后,我心中竟然也只是怅然。


我们的过去,真的也只是过去。


我看着黎素素灰色的头像,敲下一行字:我原谅你了。


我想,如果她能看见,我希望她不再内疚,她还有那么长的青春路要走,怎么可以被一段感情所困住。


最终,我还是没有答应费子茜的邀请。一方面是真的不太喜欢精诚那种大公司的氛围,上次的u盘事件犹在心中,我不想再发生什么办公室的钩心斗角事件;而另一方面,鉴于目前我跟费子辰的关系,总归影响不好,我不希望他在公司的形象因为我受损。


我决定去一家杂志社面试,应聘我喜欢的编辑工作。


从学校拿着打好的简历出来时,便看见等在门口的费子辰。


我本来不要他送我去面试,让人看见开着路虎去面试,会有闲话。


他不依,非要来。最终我们达成协议,他送我到离面试地点一站公交车的距离处,然后我自己走过去。


一上车便能感觉他今天心情不错,整个车里都洋溢着快乐的分子。


“哟?看来有喜事?”我侧过身,看他。


“刚签了个难啃的骨头,当然心情好。”他手指轻敲方向盘,似在表达自己的愉悦之情。


“原来你快乐的源泉是工作啊。”我佯装不悦。


他扬了扬嘴角,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道:“准确地来说,工作使我心情好,但是你使我快乐。”


“你是在跟我讨论哲学问题吗?”


“总这么不饶人,小丫头!”他边说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至我面前,“送你的。”


carier的标志映入眼帘。许是电视剧看多了,我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戒指,然而看着眼前这个略大的方方正正的盒子,应该不是,便打开来。


一只精致的女表。不似这个牌子总镶满钻的设计,这只表简约中又带着大方,让人不觉华贵。但是我知道,肯定价值不菲。


我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掂量了半天,又将表推至他那边:“太贵重了,我不敢收。”


他将手覆上我推过去的盒子,连同我的手,一起握着,说:“可是你给我的,是无价的。”


我看他,眼中略过疑惑。


虽然他看着前方,但似乎感觉出我沉默中的所指,解释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想对你好,虽然这礼物很没新意,但是我想既然你走上社会,总需要一块表。”


我不好拒他心意,思虑一番还是收下了,但没敢往手上戴。


下了车,正准备走,费子辰叫住我:“加油,我在这里等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


“我想做第一个分享你好消息的人。”


我望了望他,点点头。


已是五月暖人的天气,加上早晨的阳光又极好,我抱着简历,满心欢喜地向杂志社走去。


面试的过程很顺利。主编看了些我的作品,在表示了她的赞赏后,让我回去等电话。


其实从各种迹象来看,我已经有九成的把握被录用,所以心情自然轻松。下了楼,我欢快地朝费子辰所在方向奔去。


然而到了他原先放我下来的地方,却发现空空如也。那辆熟悉的路虎,不知去向。我看了看手机,也没有任何信息电话。


他走得匆匆,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潜意识的敏感,让我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似觉有什么事发生。


我想了想,拨通了费子辰的电话。


响了好久那边才接起:“我现在有点事,回头再找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哦”字,他便匆匆挂了电话。


原本的喜悦之情顿时消退。我望着天边灿烂的骄阳,心凉了半截。


心神恍惚地回到家,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一直等到天黑,费子辰也没给我回电话。


我安慰自己,他可能真的在忙很重要的事吧。


但是之前不管他工作多忙,总会抽时间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所有恋爱中该做的事,他一件也不少。我常常取笑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还跟学生一样,幼稚地发些诸如“吃饭了吗?”“想我没有?”之类的短信,他却不以为然,说爱情哪有年龄之分。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不言不语地抛下我,然后是一天没有电话。


从来没有。


我被自己焦虑的情绪快搞疯了,忍不住给他发了条信息:你还在忙吗?


却也是杳无音信。


我站在阳台,看着华灯初上的城市,心中掠过一丝异样,到底发生什么事?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惊喜地奔向茶几,看都没看屏幕便接起:“喂?”


“在哪儿呢?”在听见欧阳丹的声音时,惊喜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你啊,什么事?”


“怎么,看来不高兴接我电话呀?”她不高兴地说道,“本来想叫你出来喝一杯,现在不想了!”


“啊,别,我只是……只是在等一个电话。”我吞吞吐吐地解释,“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说实话,我也真的想喝一杯,不然我怕我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


抵达rich时,那里已经人群涌动。我找了半天才找到欧阳丹的位置,落座后发现她今天有些不对劲。


“哟,财大气粗的欧阳大小姐,今天怎么没坐御用卡座呢?”我发现她一直瞅着她常定的那个卡座,便道,“看来是被人抢了?什么人敢抢你的地盘?”


她转过头,愤愤地说:“我也纳闷呢,以前只要我一个电话,这个座儿肯定是给我留着,但今天那个经理死活不答应留座,说有人昨天就订好了!”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空卡座,说,“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人!”


rich是这座城市最高档的酒吧,第一次跟着欧阳丹来这儿,她是这样介绍的:“从名字就知道,这是个用钱堆出来的地儿!”


我不赞同:“这样俗气的名字,也就骗骗你这种土大款。”


“土大款怎么啦,中国百分之九十的富人都是土大款!”


我看着桌上的伏特加,还有一桶冰块,问她:“今天怎么喝这个?”


“想尝尝假酒的滋味。”她冲我调皮地一笑,然后给我倒上酒。


“你没病吧?”我伸手欲摸她额头,她一闪,躲了过去。


然后便见卡座的人来了。不过对方着实让我们大吃一惊。


一群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中,间或坐着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而那些女子中,有一个正是洛琪!


我猜大概是某个剧组或者投资方的应酬。但是一般这种应酬多选在隐蔽的地方,这样光明正大地来酒吧,不知为的是什么。


欧阳丹来了兴致,像抓着偷腥的猫一般,一直盯着那边的一举一动,不时地跟我说—


“你看,那个秃头,在摸洛琪的手!”


“啊,你瞧瞧那都什么人,一群老色狼。”


“我看洛琪快被灌得不行了。”


……


我间或扫一眼,然后又看看手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桌上的伏特加。


欧阳丹一转脸,看见被我喝了近一半的伏特加,惊呼:“初夏,你没事吧?”


“没事。”脑袋晕晕乎乎的,能没事吗?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就在刚刚,我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携着一位女子匆匆走出酒吧。


我看着洛琪脸上假惺惺的笑,又看了看欧阳丹渐渐沉下去的脸,幽幽地吐出一句:“你说,为什么人人都在撒谎呢?”


我们所看到的,听到的,甚至感受到的,原来都不能当真。


那么,到底真心是什么?


欧阳丹接下来做的事,秉承了她一贯的风格,但还是让我大跌眼镜。


她走到洛琪的卡座内,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推开环着她腰的老男人,呵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声音很大,甚至盖过了酒吧的音乐声,让全场的人震惊。


觥筹交错中的红男绿女,皆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欧阳丹。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到我这儿捣乱!”一个看起来像今天请客的男人站起来,走至欧阳丹面前。


欧阳丹轻蔑地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就敢说我野丫头!回头毁了前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表情,好像她爸是什么大人物一样。


“哈,那我倒想听听,你是何方神圣?”


“欧阳森辉,你可认识?”她挑了挑眉。


“你……你是?”那人突然没了气焰。


“我是她女儿。”她死死地盯着那人,“如果你不信,也可以。”


那人犹豫了一下,半信半疑地扔下一句“洛琪,你厉害”便走了。


洛琪已经喝多了,醉得胡言乱语:“呀,你是欧阳森辉的女儿?怎么不早说!你帮我跟辉总说说,让我当女一号……”


“你就那么想当女一号?”


“不然,女二也行……”她嘻嘻地笑着,“我不想再当女三女四了……”


“你以为跟制片方喝几杯酒就可以当女一号?”欧阳丹不屑道,“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你还是那么天真。”


“我当然知道啊,潜规则嘛,不过那也得看对谁……”洛琪一副玩味的样子,说,“不是关键人物,不值得。”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跟季铭都已经订婚了!”欧阳丹显然已经怒了。


洛琪笑道:“季铭?原来你喜欢季铭,要不,我把他让给你,你把我介绍给你爸?”


“什么?”


“不过是混娱乐圈所需要的绯闻而已,三流小明星和集团公子,绝配的新闻。”


我想酒精已经赶走了洛琪平时的优雅,她继续说:“可是,这主意似乎并不怎么样。”


欧阳丹气得想伸手扇她,被我拦了下来:“她喝醉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随她吧。”


欧阳丹顿了顿,看着我,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怒。


我们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转身就准备走。


“我又不是傻子,季铭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爱我啊!”洛琪在身后喊了这样一句话。


欧阳丹一怔,抓着我的手微微颤动。我拥了拥她,一起走出酒吧。


凌晨的大街空空如也,间或有三两行人,也是结束夜生活往家赶的人。


欧阳丹一直沉默着,偶尔叹息。


我也什么都不想说,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刚刚酒吧的一幕。


我们各怀心事地走着。


良久,她说:“我突然想起你问过我的一句话。你说爱情为什么就不能顺顺利利的。我现在是明白了,因为我们都不够真心,都在撒谎,所以,爱情不愿眷顾我们,撒谎的人不配得到它。”


我一惊,然后问:“那你呢?你的爱情呢?”


她抬起眼眸,看着我,答:“因为我太懦弱。”


夜凉如水,天空中挂着一轮孤独的圆月,月光洒落在我们身上,像极了两个黑夜中寂寞行走的迷路者。


我不禁悲伤地想:原来我们都只是不够资格,得到。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床头放着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过。


我不禁暗自笑自己:“你太天真,几句甜言蜜语就当是山盟海誓了。”


这城市,不时在上演痴男怨女的戏码,我竟不觉也成了其中的一幕。


待天边渐渐泛白,困意才袭来,我不知不觉地睡去。


梦里,下了很大的雪。


我一个人在雪地里走着,穿着十九岁那年生日妈妈给我买的裙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那样漫无目的地走着。雪越下越大,我深一脚浅一脚,又冷又饿,急得直想哭。可是前面一片茫然,没有人来告诉我,该怎样走。


我一边哭一边踉跄着向前走,然后便看见远远的,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风衣,精神矍铄,立于青草丛生的彼岸。


我看着这边的雪,再看看那边的春光,突然明白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距离,而是一个季节。或者说,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时空里。


我惊醒,想了半天刚才的梦,它的寓意不得而知。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两点,原来我已经睡了一个上午。


手机响了起来,我摸过来一看,居然是费子茜。


“初夏,我有话跟你说,半个小时后在清安大道15号等你。”她言简意赅。


我愣了愣,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她便挂了电话。


我赶紧洗漱,然后下楼拦了车便直奔费子茜说的地点。一路上心中十分忐忑,隐约觉得和费子辰有关。


到了地方,看到费子茜的红色小跑车已经停在路边,便径直走了过去。


我打开车门,坐进副驾后脸上堆了笑,道:“什么事要把我拉到这荒郊野外来说?”


“你看那里。”她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个公寓小区。


小区的门很大,一旁做了假山雕饰,一株茂盛的棕榈树立于门口,两个门卫一边一个,警醒地观察着周边的一切—看上去十分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