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鳕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1:42
|本章字节:18262字
清晨的钟声响起了,所有预备成员必须在听到钟声后起床,赶到训练营大楼外的广场集合,如果在十五分钟后,钟声第二次响起时,你仍没有到达广场,并且缺乏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你可以回去收拾行装走人了。(手打)
布鲁菲德睡得并不好,直到快天亮了,勉强才能合眼,但钟声响起时,他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想在这里生存下去,那么就得守这里的规矩,他摇醒了尤兰塞恩,自己迅速穿好那套崭新的预备成员服装,再稍作梳洗,不再管刚刚穿好衣装的尤兰塞恩,自己冲出门外,往楼下奔去。
但令布鲁菲德失望的是,他并不是第一个到达广场的人,先他们几届的预备成员不少已来到了广场,就算是他们那一届,也有一个俏丽的女孩笔直地站在了那里,布鲁菲德认得她就是那个执着地坚持要用自己姓那个女孩子。
当他从那些高届的预备成员身边走过时,他感到有不少目光正盯着他,这多少令他感到有点不适,但当他听清其中传来一些嗡嗡的议论声时,他简直气炸了。
“那个小家伙好像昨晚出去了……”
“知道,我的床靠窗边,看到有辆豪华马车把他给接走了……”
“前面我扫落叶的时候,听长官说,好像是有什么贵族老爷找他呢……”
“找他干嘛?”
“你说呢?”
“嘿嘿,又一个可怜的男宠产生了,还是大老爷的男宠。”
“哈,你羡慕人家了?”
“呵呵,当男宠可以提出离开训练营呀,多美妙的事情……”
“……”
布鲁菲德握紧了拳头,尽量不让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现在的屈辱,日后一定用无比的荣耀去洗刷,当他目不斜视地走回到自己的位置时,脸色已如白纸一般苍白。
那女孩见到布鲁菲德到来,回头笑了笑,布鲁菲德也勉强牵动一下嘴角,但他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那些混蛋在那边胡说八道着,她难道一句也没有听到吗?对了,她故意回头对我笑,那是耻笑我,间接性地侮辱我!
此时的布鲁菲德,只觉得全世界都是敌人。
那女孩注视着布鲁菲德难看的脸色,没将头转回去,反倒微微侧过了身,低声道:“你叫布鲁菲德,对吗?昨晚长官吩咐我整理我们这一届预备成员的资料,我看到的……嗯,我叫凯斐瑞!”
布鲁菲德微微低着头,他现在的心情根本不想与对方作任何言语上的较量,在他看来,这个叫凯斐瑞的女孩一定是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到底是不是成为了贵族老爷的男宠,一定是的……布鲁菲德心中的屈辱更深了,但他抬起头望向对方,却发现凯斐瑞的眼睛里并没有嘲讽,反倒充满了友善,隐约中还透出一丝安慰。
凯斐瑞见布鲁菲德仍是一声不吭,又低声说:“布鲁菲德,不必担心,在第二次钟声响起前,低声交谈是长官允许的。”
“哦……”布鲁菲德轻轻的应了一声,他觉得对方应该是抱着一份善意交谈的,所以他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四年前我来参观过这里,当然,那时候我还是贵族,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认识我了……”凯斐瑞苦涩一笑,笑容里满是唏嘘和落寞,这样的笑容完全与她的年龄搭配不到一起。
布鲁菲德瞥了一眼那边的高届预备成员,低声问:“凯…凯斐瑞小姐,他们是……”
凯斐瑞没等布鲁菲德说完,直接回答道:“他们同样是法考尔金家族的预备成员,在身份上,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他们先来一年、两年、三年、或许更久。从有些人的衣服已经陈旧,可以看出,有个别预备成员已经在这里呆不少年了!”
凯斐瑞迎上布鲁菲德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就算你各方面的素质已经及格!但假如贵族们的旗下没有空缺,或者暂时还没有贵族看中的,都必须留在这里!”
布鲁菲德的心顿时凉了一凉,但他马上又振作起来,心底里自我鼓励着,一个高贵的灵魂是很容易被挖掘出来的,就像沙子里的黄金,迟早会被人发现。
这时,下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这一届的预备成员有不少还边跑边整理着衣装,其中就有尤兰塞恩。
凯斐瑞慢慢将身子转了回去,低声说:“布鲁菲德,我祖父曾经对我说过,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就会有流言蜚语。你还没有能力改变世界时,就暂时融入这个世界吧!”
布鲁菲德怔了一怔,他发现这位凯斐瑞小姐远远比他想像中要成熟,他有点感激凯斐瑞的安慰,细细品味了几遍凯斐瑞最后那句话,布鲁菲德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过凯斐瑞没再回头,也没再说什么了,或许是坦然接受了布鲁菲德的道谢,也或许是因为布鲁菲德的道谢声太轻太轻了,以致她根本没有听到了。
尤兰塞恩挤到了布鲁菲德的身后,低声笑道:“这次我不谢你了,我要感激海神,是他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布鲁菲德还没应他,第二次钟声响起了,周围的嗡嗡谈论声,立即在刹那归于寂静,各届预备成员的体能教官出现了。
高届的教官简洁得很,只吐出一个字:“跑!”就领着归他们管辖的预备成员们慢跑出广场了。
而布鲁菲德他们这新一届预备成员的教官就多说了两句,不过同样简洁:“我们是法考尔金家族的成员,无论将来你们出现在家族的什么位置上,体力都是相当重要的!跟着我,跑!”
他们新人还没有资格随意进入军事训练区跑动,只能绕着广场慢跑着,布鲁菲德的体能并不好,三圈过后就已经大汗淋漓,呼吸困难了。
那健壮的教官叫了声“停”,新人们大多是贱民出身,习惯了大海,罕有在陆地上远距离奔跑,一个个如获大赦,但教官补充:“女的,原地休息,男的,继续跑!”
布鲁菲德他们不得不继续紧咬住牙,又跑了两圈,布鲁菲德已是摇摇欲坠,随时倒下时,教官才再次喊停,并且冷冰冰的作结束语:“你们的身体素质很令人失望,假如一个月后,你们还是这样,没有人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好了,去浴室更衣清洗,二十分钟后到餐厅集合!”
布鲁菲德因为热量消耗过大,昨夜睡眠又不足,体质历来孱弱的他几乎在公共浴室里晕了过去,幸好尤兰塞恩好几次搀扶住他,才令他没有在公众面前出丑。
简单的用餐过后,他们来到了新人专用的训练室,一个戴着眼镜、一副老学者模样的导师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一些必须的资料、文具、笔记都已经整齐地放在每一张桌子上。
导师等所有人坐好后,简单自我介绍:“各位预备成员,你们好!欢迎加入法考尔金家族,我是导师摩多,专门负责教导你们家族史……”
摩多的授课远没有他的样子看起来无趣,他生动地讲述着法考尔金家族的来历和崛起,预备成员们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就当是听故事那样,有个别会写字的,还在桌子上用笔记认真记录起来。
布鲁菲德小时候还是跟着父母的时候,曾因为风暴而被困在黑角海域北部的一个小岛上几个月,当时他们的船和另一条中桅商船靠在一起,那船主曾经是个贵族,不过已经没落了,他挺喜欢布鲁菲德,闲着无聊就给布鲁菲德讲讲故事,教布鲁菲德写字认字,那是布鲁菲德这十四年来最有文化气息的时光,他天性聪颖,着实记住了不少文字。
就算后来跟了玛丽斯姨妈,他空闲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仍偷偷温习,现在终于有机会再次实践了,他很是兴奋地拿起桌上那根粗制的羽毛笔,异常愉快的记录着要点,不过摩多导师常常吐出一些他不会写的字句,那他只能用自己想像的符号来代替了。
一节课很快就要过去了,摩多导师很是满意地看了看台下专心致志聆听的学生们,其实每个家族招收新人后,第一项要做的工作都是给他们讲述家族历史,让新人们产生认同感,归属感,被美化过的家族史被灌输进新人们的脑袋后,会大大提升他们的忠诚度,这对于家族的未来,是大有裨益的。
“今天的家族史到此为止,我要随机提问几个问题!”摩多扫视了一遍全场,指了指一个坐在前排的预备成员。
那是一个看起来挺结实的男孩,他连忙站了起来,摩多问:“我们法考尔金家族的创始人是谁?”
那男孩用力地眨了眨眼,尽力回忆着大半个小时前的内容,只可惜他的记忆力并不如他想像中管用,想了好一会,才讪讪道:“对不起,先生,我忘记了!”
摩多闷哼了一声,用严厉的语气说:“连我们的祖先都忘记,这成何体统,你站着,直到下课!”
他目光再一次游移,指了指布鲁菲德,说:“你来回答!”
布鲁菲德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回答道:“我们家族创始人是伊格纳蒂斯法考尔金!”
“很好,没记住的都给我记住了!”摩多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前面那男孩,才转回到布鲁菲德,问,“那么,我们家族的发源地是在哪?”
“在红岩海域的黄金海岸。”布鲁菲德回答。
“不错,那我们家族一开始是做什么贸易为主的?”
“贵金属买卖,另外还有木材加工……”布鲁菲德流利地复述着摩多曾经讲述过的内容。
摩多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没想到布鲁菲德都能一一作答,摩多目光中不禁闪过了诧异,因为最后一个问题已经是比较难记住的细节了。
他离开了讲台,慢慢走到布鲁菲德面前,瞥了一眼他的笔记,伸手啪一下把笔记盖上,又问了几个比较难的问题,布鲁菲德竟然都能一一回答,摩多赞赏的点点头,这个孩子的记忆力真是好得惊人,家族这次找到人才了。
“我们法考尔金家族进入黑角海域是哪一年哪一月?”远处传来了一把威严的男声,海因姆男爵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外。
布鲁菲德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努力的回忆着,他想了一会,才敢迎上海因姆男爵的目光,回答道:“摩多导师还没有讲到。”
“很好!”海因姆男爵也点了点头,转向摩多,道歉道,“摩多导师,我巡堂路过,打搅了,请你继续!”
摩多慌忙躬身回礼,等海因姆男爵离开后,才微笑对布鲁菲德说:“坐下吧。”
布鲁菲德慢慢坐回到位置上,心里疑惑海因姆男爵为什么会突然问一个他还没有学到的问题呢……
这时,下课的钟声响起了,布鲁菲德心中也忽然一亮,天啊,海因姆男爵在怀疑我是不是敌对家族派来的间谍吗?如果我真能回答出那个高难度的古老问题,现在铁定已经被列入海因姆男爵的黑名单了……
他发觉自己的心不争气的急跳了几下,背脊凉凉的,冷汗已在不知不觉间渗透了衣服。
摩多回到讲台上,说:“课间规矩,相信昨天卡尔先生已经向你们说得很清楚了,但我觉得很有必要再说一遍,因为你们当中有些人的记性实在不怎样……”
他瞥了一眼前面回答不出问题的结实男孩,继续道:“记住了,可以交谈,但不能喧哗,可以走动,但不能离开训练营,严禁追逐!”
“那么,各位家族的预备成员,我们明天见了!”
布鲁菲德他们集体躬身,一直等到摩多离开训练室。
“嘿嘿,布鲁菲德,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呀!”尤兰塞恩向布鲁菲德竖起了大拇指,又拿过他的笔记翻阅,又盛赞道:“没想到你刚来的时候穿得这么破烂,竟然还会写字呢,嗯,字体看起来很漂亮呢……”
布鲁菲德心思还没从刚才那阵恐慌中走出来,他发觉托玛纳这个地方,接触得越深,就觉得越可怕,每一个刹那都有可能出现陷阱,每一个瞬间,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以僵硬的微笑回应着尤兰塞恩喃喃般的废话,眼睛不自禁的飘向了凯斐瑞的位置,人就是这样,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获得过安慰,再次失落时,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人,以期待获得新的安慰,恰好凯斐瑞也转过头望向了他,迎上布鲁菲德的目光,很自然的笑了笑,笑容很柔和,令布鲁菲德感到很舒服,他觉得凯斐瑞也看穿刚才海因姆男爵问话的真正意图,所以给予自己一个鼓励性的安慰笑容,想到这,布鲁菲德对凯斐瑞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几分。
接下来,是各类礼仪课,主要以理论为主,实践为辅,到了下午,便是文化课,授以各类知识,都以为未来辅助贵族为主,最后一节课是文字课,文字导师从最基础开始教预备成员认字……
新人预备成员刚到来的好一段时间里,都是以这样的课程开始慢慢融入法考尔金家族,导师们不断的为你洗脑,不断的向你强调忠诚,让你对家族的归属感不断增加,在这途中,还会教导你各类基础知识,让你学会认字,最终成为法考尔金家族里一名及格的成员,或者说,一名及格的仆人。
有托玛纳那高高的城墙挡隔着,海风也不能轻易吹进来,大海中的一切似乎遥远了许多,陆地给人的踏实感,让新进的预备成员们的心也慢慢安稳了下来,在这个地方,最起码不用担心随时降临的暴风雨,也不用担心漆黑的夜晚里出没的海兽,更不用担心明天的饭餐在哪。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太过平凡的日子,生活节奏又如此稳定,每天所做的事又是如此重复,时间就会飞快的流逝。
一个月,就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布鲁菲德这一届的预备成员已经有两个被勒令提前离开了,其中一个就是第一节课那个回答不出问题的男孩,他离开那天满脸是泪,甚至跪下哀求导师再给他一次机会,但导师转开了脸,如狼似虎的卫兵就把他像死狗那样给拖走了,布鲁菲德目睹了那一幕,他心情是沉重的,他觉得那个男孩或许和自己一样,已经是无家可归了,离开这里就等着被吊死,他心里同情那个男孩,却无能为力,他想,假如当天回答不出问题那个人不是他,而是自己,那现在被拖走那个人说不定就叫布鲁菲德了……
其实布鲁菲德的想法太悲观了,他一直表现得很好,获得了所有导师的认同,都觉得布鲁菲德可以栽培,摩多导师甚至还认为布鲁菲德是个天才,他很有机会能成为法考尔金家族里的重要成员。
布鲁菲德本人并不知道上面对自己的评价如何,虽然自我感觉还不错,但他依旧兢兢业业的过好每一天,他不希望下一个离开的人是自己。
在进入训练营的半个月后,基地对他们的管理放宽了一点,课余时间,他们可以在训练大楼的范围内走动一下,这给予了布鲁菲德增肥的便利,塔米老人在训练基地里负责饭堂的管理,常常会偷偷招呼布鲁菲德去吃点夜餐,尤兰塞恩也因此沾到不少光,这个乐观的孩子就嘻嘻哈哈的赞美海神,让布鲁菲德成为他的朋友。
关于布鲁菲德的流言蜚语慢慢淡了下来,但在这样枯燥的日子,预备学员们需要乐趣,一些相关的话题仍在继续延续着,譬如他们会研究为何布鲁菲德才出去一夜,以后就没再出去了呢,那只能说明贵族老爷们不喜欢他,或许嫌弃他不够干净,又或许觉得他太瘦弱了,玩起来不起劲……把话说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布鲁菲德从愤怒到适应,再到慢慢习惯,几乎可以将这些完全不着边的话过滤到脑后。
但尤兰塞恩可不能,一次公共浴室中,有个高届的预备学员忽然问布鲁菲德,屁股那里还痛不痛?尤兰塞恩就要冲上去揍那个侮辱人的小子,但布鲁菲德赶紧将他拉住了,他淡淡的对尤兰塞恩说:“听说过瓦罗岛特产吗?那是一种大嘴巴的土狗,每次见人就会像疯了一样吠,但没人理会它们的,因为一条狗向你吠起来的时候,我们没必要非得宰了它们不可呀?”
尤兰塞恩哈哈大笑了起来,用笑声为布鲁菲德这个精彩的比喻喝彩,眼角瞥着高届的小子,目光居高临下,无疑在说,我错了,我不该和一条狗计较的……
这轮到高届的小子咽不下气了,他抽起毛巾就想冲过来教训布鲁菲德和尤兰塞恩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但也被拉住了,所有人都很清楚,一旦打架将意味着什么。
对于这次的事件,布鲁菲德自我觉得是一场胜利,证明用智慧也可以反击敌人。
在这个月里,布鲁菲德与凯斐瑞也开始了一场精神式的恋爱,他和她不时会交谈,她不时还会对他友善的微笑,不同的场合里,她有机会就会看看他,送上鼓舞的眼神,这足够令布鲁菲德品尝到幸福,这位没落了的贵族美女,为自己这个大海中的贱民所倾倒了,布鲁菲德为自己感到自豪,更是确定了高贵灵魂的重要性。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们都是贵族,现在已经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因为不久前曾被一个真正的贵族小姐挑逗过,虽然充满了屈辱,但也点燃了布鲁菲德这方面幻想的火yao桶,他常常会在深夜里幻想与凯斐瑞小姐恋爱的种种画面,有时还为此难以入眠。
但他对于未来的野心控制住了自己的yu望,一直也不敢有任何非分的作为,当然,这也和他心底深处的自卑心理有关,他常常会担心这仅仅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不管如何,布鲁菲德和凯斐瑞的关系确实走近了不少,他从她身上学到了不少十分正宗的贵族礼仪,还有,规范而且得体的谈吐。
生命总是充满了偶然,一次突发件的发生,忽然打断了布鲁菲德的平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