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翎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21:55
|本章字节:41568字
?天、堂
片刻之后,他们来到了大寨之前,徐经纬暗暗观察,但见营坚垒高,好一座固若金汤的山寨,只看得徐经纬暗暗心惊。
他们走入塞内,寨内竟是屋舍怦然,井然有序,足见三花令已花了不少时间心血,经心营之,才有这一番气派。
扶桑客将众人让至寨中一座大厅,徐经纬等人方待坐定,只听一阵号角高鸣,两排执戟卫士服饰鲜艳,魁梧高大,簇拥着一名华服中年人缓缓进入大厅。
众人抬眼之处,但见那名华服汉子年约三十岁上下,他的步伐稳健气度非凡,那一份威严却颇有名家风范。
他大步步入厅中,冷眼扫了徐经纬等三人,启齿宏声说道:“区区三花令少令主武杰,见过三位远来贵客!”
他说话的神情和气度,不卑不亢,令人一听之下,便由衷地对他产生了好感。
徐经纬、段裕和卓大,忙不迭站起还礼,并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来历。
武杰作势揖客,双方重新坐下。
那武杰道:“据报徐兄是无肠公子之高足,但不知求见家母有问贵干?”
徐经纬心想:“原来这武杰是武曼卿的儿子,只不知他为何从母性,而不从父姓?”
心里虽有如此想法但徐经纬还是客气地道:“在下奉家师昙光之命,来此拜访故人!”
武杰哈哈一笑,道:“兄台口口声声说是昙光之徒,但不知有何证据?”
徐经纬道:“少令主的意识是说,往下若非昙光之徒,你们便不接待了?”
武杰道:“不错!”
徐经纬自怀中取出昙光大师昔日送给他的金刚杆,亮了一亮,道:“这是家师之信物,谅武曼卿必然见过!”
武杰道:“也不尽然,不过眼下本座倒有点相信兄台是无肠公子之徒!”
说着,他转身向身旁侍卫,击掌两下,道:“吩咐三力士,殿前侍候!”
那侍卫声应“是”,立刻传言下去。不一会,只见三名宛若小山的高大汉子,赤膊而至,向武杰恭声道:“三花令殿前三力士,拜见少令主!”
武杰嘴角浮出诡异的笑容,道:“三力士!本令今天难得有三位贵客驾临,你们就按照本令规矩,先陪三位贵客玩两招!”
他不待三力士说话,转脸又对身旁一传卫道:“吩咐厨下备酒!”
厅中爆出一阵轰然应诺之声,威势甚是骇人。
武杰似乎非常满意这种排场,面有得色地道:“本令三力士一向最喜欢向贵客讨教功夫,只不知三位肯不肯赏脸?”
徐经纬当先道:“武少令主,你本就有意考验本人的身手,何必转弯抹角的说什么讨教功夫?”
他霍地站了起来,又道:“在下不揣浅陋,想会会贵令三力士!”
武杰道:“本令三力主力大无穷,但不知兄台有没有把握以一敌三?”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在下设若没有把握,想来少令主也不会放过,对也不对?何况少令主既然有意让在下露上两手,在下哪敢藏拙?哈……”
他口中在说话,人已走了出来,又道:“但不知在下与三力士在何处过招?”
武杰也站了起来,道:“也罢!大家就在殿前玩两手……”
殿前正好有一块空旷之地,看来是三花令练武的地方,因为地上不但铺得极为平坦,而且檐下设有两排放满兵器的架子。
徐经纬在段裕和卓大的陪送之下,缓步走入空地之中,四平八稳地朝当中一站,道:
“在下肚子饿得发慌,三力士!咱们快动手吧!”
武杰桀桀笑道:“快人快语,哈……三力士!听见没有,贵客肚中已俄,料理了好筵席请客人座!”
三力士同声答应,分别摆出过招的架式。
徐经纬屹立如山,微微笑道:“武少令主!咱们是点到为止呢?还是至死方休?”
武东道:“至死方休岂是本会待客之道…”
徐经纬迅即接口,道:“那么,咱们是点到为止了?好!三位进招吧!”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顿时凝结,加上三力士开声运气,使人但觉涌起一股重重杀气。
徐经纬目注三力士的动作,心中飞快地思解出招的招式,一瞬之间,他已想到了至少四种以上的攻守步伐。
忽地,三力士互相做了一下暗示,联袂攻了过来。
左面那一位使的是擒拿手法,意图以柔克刚,右面那人则完全走的是以硬碰硬的招式,而当中那位虚虚幻幻,企图掩护左右两名同伴。
就这么一个联手把式,也可得知那三名力士是久经训练的家伙,绝非泛泛之辈。
徐经纬心中一惊,虎步微沉,忽的就是一掌。
这一掌看来像是攻向当中那名力士,可是左右那两人,却同时发觉掌影幻动,朝自己面门打来了。
三力士哪里知道徐经纬的掌势配合着蟹行八步,这一式“临风低姿”,收守兼顾,变化繁杂。
三力士总觉得自己不撒手躲开的话,必会遭殃。
三人像有默契似的,一齐煞住去势。
突然间,三个人脸上都爆出愕然的神情,敢情他们都以为自己煞住去势,其余两名同伴未必会停下来。
此刻才发现竟然三人遭遇到同样的险境,是以禁不住面面相觑。左面那名力士,似乎是为首人物,他最先恢复冷静,忽然大声喝叫,两手上下徐徐摆动,做出一副进招的姿态,但两脚却不移动,
另两名力士则发出“哺!哺!”的发音助威,开始由两面向徐经纬抱抄过去。
徐经纬倏觉他们三人这回所采取的联手阵式,严密之至,连他的退路也在三人夹击之间。
他皱眉凝思化解手法,耳中传来“荷!荷!”之声,已由缓而急,最后汇成一股惊人的呐喊之声。
那三名力士中气十足,三人这一齐声呐喊,声震屋宇,大如雷鸣,威势骇人已极。
徐经纬灵机一转,忽然抢了先机,一步枪向那为首的力士。
他的身体笔直平飞,飞扑之势又完全靠那弹足之力,但姿势却美妙动人,只看得两旁的人,忍不住喝起彩来!这是蟹行八步中最有名的攻着“横空而来”,徐经纬经逍遥汉陆而指点之后,还是第一次用来攻人。
那为首的力士似乎意想不到徐经纬会来这么一着,他靠着自己力大无穷,居然双掌同时推向前去,想用内力卸去徐经纬撞来的力道。
徐经纬身在空中,眼睛却没有离开三名力士的动作,人未到,他倏地在半空中变把,改成一式“巧贯蓬矢”。
三力士同时发力的目的,是想以硬碰硬,徐经纬岂有不知之理?
是以他这一招“巧贯蓬矢”走的是轻巧路子,借力使力,端的厉害!表面看来,徐经纬步伐直趋中富,殊不知蟹行八步的妙处,在于一眨眼间的变化。
三力士仍然联合施出蛮力,说时迟,那时快,双方眼看着就要正面碰上,在一旁的武杰也浮出了笑容,心想:“你这小子想和我的三力士排内力。简直是自找死路,”
武杰心念还在打转,场中忽然生出突变。
只听“噗”一声轻响,徐经纬身形有如穿梭蝴蝶,轻快地在三力士相隔之处飞转。
武杰还未及想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力士已分别鬼叫一声,噔,噔,噔,各自后退了一大步,以骇然的目光,瞪着含笑而立的徐经纬瞧瞧。
徐经纬迅即作揖,道:“承让!承让!”
武杰脸色微微一变厉声道:“你们三个饭桶,退下!”
三力士躬身退了,脸上仍自有骇异的表情。
徐经纬微微一笑,徐步走到众人之前;向武杰抱拳道:“献丑了!”
武杰迅速堆下笑容,还礼道:“名师出高徒,佩服,佩服!”他表现得磊落豪爽的样子,分别对段裕、卓大及徐经纬道:“请!请到花厅入座,本令早已设筵等候贵客多时了!
哈……哈……”
徐经纬他们也不客气,随着武杰与扶桑客,步入花厅,酒筵颇为精美,而且确歌有舞,武杰又执礼甚恭,频频劝酒,倒像是招待远来的贵客。
三个人除了徐经纬之外,卓大和段裕均开怀畅饮,因此席间宾主尽欢,只喝到过午方休。
武杰命人将他们三人安顿在一座华丽的客舍。就这样住了一宿,三餐自有人侍候。
但到厂第二大入夜除了下人之外,居然再也不见厂武杰或扶桑客。
卓大第一个忍耐不住,掌灯时分,他抓住一名前来送酒菜的汉子问道:“你替老子找姓武的来!”
那汉子惶然道:“大爷!我们做下人的只知侍候诸位,却不能替大爷找少令主!”
徐经纬见那汉子诚煌诚恐的样子,心知他所言不假,他想:武杰设若无意在此时见客,通那汉子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徐经纬道:“卓大哥,让他去!”
卓大闻言放手,但却讶道:“我们就这样被软禁在这里啊?”
徐经纬国送那汉子匆匆放下酒菜出去,笑着道:“三花令故示神秘,正要通使我们坐立不安,卓大哥阳此心烦气躁,不是正好坠入他们的算计之中吗?”
段裕道:“徐兄说得极是,这里有吃又有住,屋外园中又是百花盛开,咱们何妨偷得浮生半日闲,赏花把酒,清静它几天?”
徐经纬哈哈一笑道:“难得段兄有此雅致来,咱们把酒菜搬到窗前,放怀一醉,击筑高歌,如何?”
段裕道:“有何不可?哈…”
于是两人动手将酒菜桌椅搬到窗前,靠窗而望,只见月色渐明,清风徐来,虫声卿卿,正好把酒对酌,开怀而饮。卓大虽觉得两人形状有异,但也懒得动问,横竖喝酒吃菜,总不是件坏事。
三个人就这样畅饮起来,喝得性起,段裕首先击节吟哦,继而大声唱了起来。
卓大更是不甘落后,小调接着出笼,什么“妹呀”“哥呀”唱个没完。
他本来声音就大,这时仗着酒兴,唱将起来,更是惊天动地,恐怕一、二里外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喧闹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他们三人始才尽兴而罢,眯着醉眼,各自摸到自己的床位倒下歇息。
第二天,仍然不见三花令武杰或扶桑客前来,徐经纬等人也不询问,照样喝酒唱歌,着实热闹一番。如此继续了三天,第四天午后,武杰突然匆匆而来,一见面便对徐经纬等人道:“真是怠慢了贵客,只因日前本座突有急事外出,是以无法前来相陪!”
徐经纬和段裕只微微一笑,卓大却道:“你不来也没关系,反正有酒有菜,有吃有喝,我们三人作伴,还不寂寞……”
武杰道:“难得三位赏脸,今晚本令已备有盛筵招待,届时三位务必驾临!”
卓大道:“这你放心,我们绝对去!”
武杰装得很热情地道:“此刻离日落尚早,不知三位有没有雅兴,随本座到寨内四处走走、’
徐经纬道:“如无不便之处,就请少令主带路!”
武杰道:“那么!请!”他将三人让出屋外,只见外头早有人备马侍候,徐经纬见状忖道:“看来这三花令的山寨必定占地甚广,否则武杰何须要大家骑马参观?”
一行人上了马,武杰当先领路,一群三花令传卫四下簇拥,将徐经纬等三人拥向塞中而去。
徐经纬的猜想果然不差,他们沿路而行,但见一栋栋屋宇柿比鳞次,环着山坳而建,少说也有百数十栋之多。尤其山寨形势险要,杀气腾腾,不难想象三花令处心积虑的企图。
几个人绕了半天,虽是走马看花,但三花令的威势,已使徐经纬暗暗焦急。武杰则显得趾高气扬,得意非凡的样子,好像这一路领他们三人在寨中走了半圈,已达到了示威的目的。
日落之时,武杰领三人来到一座堂皇的厅殿之前,将他们让了进去,厅中此时已灯火通明。
徐经纬一脚踏进,就看到里边排满两班人马,有男有女,有者有少,数十个人数十道目光,悉数集中到徐经纬等三人的身上。卓大第一个显得有点不自在,他压根儿就未碰上这种场面,饶是胆大,也不免有些惶惶不安。
他硬着头皮随在徐经纬和段裕之后,穿过那两班人之间,直趋厅内,方始松了一口气。
厅中早已设下十几桌酒席,武杰报客入座,忽地一阵悠扬钟声响起,厅中诸人一时现出紧张之色。
徐经纬看得暗暗奇怪,武杰已低声道:“家母已离开三花宫,正移驾来此…”
徐经纬道:“原来今晚是武总令主赐筵?真是不敢当!”
这时厅中诸入已然肃立,人人屏息以待,连那武杰也不例外。
徐经纬和段裕交换了一下眼色,心想:“武曼卿有此威严,她的手下如此敬畏她,怪不得她敢与一帮一会分帮称然。”
正在思忖之间,厅外有人传声而来,道:“总令主驾到!”
声音由远而近,显见武曼卿已快抵达,厅中那些三花令的人,纷纷垂目俯首,躬身而立。
不一会,厅外火光一闪,六名紫衣美婢,枕着六盏大型宫灯,当先走进厅来。
接着,一名高大黑衣壮汉,大步而入,吃喝一声,道:“跪接!”
于是,两班三花今徒众,全都拜倒地上,只剩徐经纬。卓大和段销站在原地。
那高大的黑衣汉干瞪了他们三人一眼退在一磅。
接着又有六名执或侍卫进来。然后才是一项软轿在四名红在美婢扶持下直趋厅内。
软轿四平八稳地停在厅中,那四名美婢掀帘而起,徐经纬等三人但觉服中一亮只见轿中走出一名身着紫色宫装的中年美妇来。
她的年纪看来大不厂武杰多少,风姿绰约。神态从容,当真是个领袖群伦的人物。
尤其她的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有那一份慑人的威严。
一名美婢迅速伸手计她搀扶,于是武曼卿移步走近除经纬等人。
徐经纬虽然对她充满了敌意,但武曼卿一到跟前,他仍然忍不住抱拳为礼,恭声说道:
“武林后辈徐经纬,拜见武总令主!”
段裕和卓大也纷纷报出自己的姓名,武曼卿向二人颔首为礼,道:“坐!”
三人陪着武曼卿坐下,那名高大的黑衣汉子这时才拉开嗓子,大声道:“总令主赐坐!”
跪在地上的那些三花令男女,同声应道,“谢总令主。”然后纷纷站起入坐。
武曼卿满意一笑,道:“杰儿!吩咐酌酒上菜!”
武杰答应一声击掌数下,一帮下人,应声端出酒菜来。
坐在第一桌的人除了武曼卿之外,还有武杰、扶桑客、光知君。毒娘娘等三花今的高级人物,独独不见朱绮美在场,徐经纬心中虽然纳闷,但却不敢出言询问。
酒过三巡,武曼卿突然说道:“徐经纬!令师昙光还好吧?”
徐经纬早知他有此一问,立刻道:“托总令主之福,家师壮健如初……”
武曼卿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但迅即隐没,道:“三十年故人音信全无,好生叫人悬念!”
她突然无端地叹息一声又道:“只不知你下山之时,令师有没有交代户来看我?”
徐经纬道:“家师提起过,但并未交代一定要来此拜见总令主!”
武曼卿“哦”了声自言自语道:“那么,他定还念着三十年前那一段误会了,哈……”
徐经纬见地装模作态,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怒意,暗暗哼了一声,忖道:“师父被你这婆娘害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居然还想在我面前装蒜?”
他这一忿忿太平,脸色自然难看得很,武曼卿哪有看不出之理。她道:“你不必管个师不平,也无须生我的气,三十年来昙光隐居不出,使我受尽天下人的奚落如今他的徒弟已经出山,我决定要洗刷我们之间的误会。”
她这么说,徐经纬再怎么样也不好发作,只好道:“总令主口口声声说是与家帅之间的事是场误会,那么到底是场什么样的误会?”
武曼卿徐徐道:“上一辈的事,本不该让你们这一辈承当或知道,但昙光既然遣你下山,我深知他的个性……”
她扫了座中指人一眼又道:“那表示他要你替他解决三十年前那一段不白之冤,对也不对?”
徐经纬忽觉胆气一壮,昂然道:“不错!师家交代我要杀了你,替他报仇……”
此言一出,座中除了武曼卿之外,人人变色,段裕更是替徐经纬暗中提了把汗,生怕武曼卿当场翻脸。
可是武曼卿却端起一杯酒,一饮而下,微微笑道:“昙光如果说过这种话,我决计不信!”
这一回轮到徐经纬吃惊,他想:“师父没说过要我杀她报仇的话她怎么知道?”
正在惊疑之间,只听武曼卿又道:“我与昙光相处多时,他的心思我非常厂解,所以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说狠话、想杀我的是你自己的主意,昙光决计不会命你这样做!”
段裕忍不住问道:“总令主有何根据?”
武曼卿道:“第一,昙光要想杀我的话,决计个会放心一名后生小辈,他一走亲自动手。他这个脾气至死不会改的……”顿了一顿,她又道:“第二,假如他有困难无法来自动手,他也会耐心等待机会,万不可能派人来!何况是派一名武功比不上代的人呢、段裕恍然道:“徐兄!只不知武总分主的推测对是不对?”
徐经纬道:“就算家师没有命我杀你,我还是会找机会下手的!”
武曼卿平和地道:“当然,那是你自家的事……不过今晚你是本会的客人,我如此盛筵款待,你总不好意改现在就下手吧?”
这席话说得徐经纬怔了一任,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武曼卿又道:“你年纪虽轻但胆识过人,人更是出众,据说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能不能告诉我,昙光传了你什么绝艺?”
徐经并道:“蟹行八步!”
武曼卿露出诧异的眼光,道:“蟹行八步?昙光人称无肠公子,蟹又名无肠公子,那么他这一套蟹行八步,必定是他的得意之作了,可是我为什么听都没听过?”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这套蟹行八步是家师隐居后才研创出来的,总令主当然没听说过……”
武曼卿道:“唉?听说你一招击退了本分三力土,用的可是蟹行八步的招式?”
徐经纬道:“当然!”
武曼卿透出极大的兴趣,道:“这么说,本座非见识一下昙光新创的蟹行八步不可,你愿不愿露一手?”
徐经纬爽快地道:“只要总令主有兴趣,有何不可?”
武曼卿指着殿前那几名执朝传卫,道:“你敢不敢以一对敌,与本令六名金戟侍卫一搏?”
徐经纬道:“印证武功,又不是拼命厮杀,我当然敢!”
武曼卿摇头道:“不!不!我的意思并非点到为止,而是要你尽力施展,能一举杀了他们六人最好……”
徐经纬讶道:“这又是为什么?”
武曼卿笑道:“你想想,你要不尽力施展出武功来,我如何能见识到蟹行八步的精妙?”
除经纬道:“那我答应尽力施展就是了,又何必非搏杀他们六人不可呢?”
他为人厚道,心想,大家无怨无仇,说什么也犯不着动手杀人。
但武曼卿却仍然坚持道:“他们六人是本令三十六金戟侍卫的一部,又是本座随身侍卫,功力由此可见一斑,坦白讲,他们六人只因不在江湖走动否则早已扬名立世了,所以你万不可低估他们的实力!”
徐经纬道:“既是总令主跟前传卫,功力必然不差,我不会看轻他们的!”
武曼卿道:“此外他们六人平日统有一套联手戟法,使他们的攻守威势超出本身功力三倍以上,你可千万小心!”
徐经纬道:“我自然会小心!”
武曼卿微微一笑,道:“好!记住!紧要关头之时,可别忘了自救要紧呀!”
徐经纬没有回答,他当然听得出武曼卿的弦外之音,正是在警告他,那六名金戟侍卫将放手跟他拼斗,绝不会丝毫留情,
他心中虽有点不快,但深入一想,武曼卿想借机收拾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谁叫他是武曼卿的对头昙光大师之徒呢?心里有此念头,不快之感迅即消逝无踪。
这时武杰已传下命令,厅中酒席立刻中断,不一会,桌椅尽撤,空出一大块空间来。
那六名金戟侍卫早已并排站在前面等候,徐经纬缓缓站起,道:“段兄,卓兄,请稍候同尽一杯!”他的气概昂然,卓而不凡,令武曼卿暗暗赞赏。
向座中请人抱一抱拳,徐经纬徐步走人杨中,向那六名肃立的金戟侍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立刻摆开架势。
六名金戟侍卫互相打了一下眼色,左面那入猛地大喝一声,六人同时行动,迅速地拉开阵式,将徐经纬团团围了起来。徐经纬冷眼一扫,毫不犹豫地摆出蟹行八步的起手式。
武曼卿眼光一直没有离开他,一见徐经纬的起手式,不禁赞道:“好!脚踩莲花,身居中宫,面朝登门,昙光的蟹行八步,果然不俗!”
六名金戟侍卫在她的喝彩声中,缓缓朝屹立如山的徐经纬逼近,他们每拉近一步距离,就更强烈地感受出自徐经纬身上所射发出来的威势。
他们六个人突然都兴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迫使他们不敢轻易出手。
就好像一旦他们手中的金戴一挥,将因此决定他们的命运似的。
是以他们六个逼近的速度非常缓慢,简直是挪着脚底在移动,而不是提着脚步走过去。
这种慎重的欺敌之势,越发使场中呈现出慑人的紧张气氛,一时之间,厅中鸦雀无声,人人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场中的变化。
不到十五步的距离,那六名金戟侍卫花了将近半往香的光景,却仅只挪动七、八步而且,他们虽则迟迟没有出手,旁观的人却没有人敢出声催促。
那六名金戟侍卫好不容易又哪近了一大步,突然间,屹立不动的徐经纬先行暴起发难,轻叱一声,扑向正面那人。
他这一动,那六名金戟侍卫不能不跟着动,只听他们闷声不响,一齐挥戟攻向徐经纬。
六个人六只金戟,有的横空而下,有的拦腰扫来,有的斜斜劈到,更有当胸扎至,几乎将徐经纬身上所有部位全都招呼到。
这攻势何等精密惊人,武曼卿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看你手无寸铁,如何逃出这一联手之式!”
然而天下之间,偏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在瞬间发生,武曼卿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场中却有了极大的变化;
但见徐经纬两手迅速托出,单脚同时扫去,侧面两名侍卫的金戟才挥出一半,已分别中了一脚,另外两名手腕被托,手中金戟正好迎向另外两名同伴砸来的金戟。
一阵金铁交呜声过后,徐经纬已一个旋身,脱出六人的围困,站在场外。
场中猛地爆出一阵喝彩,武曼卿道:“好!好!你这一招可有名堂?”
徐经纬道:“这一招叫‘气吞八荒’!”
武曼卿不觉喃喃道:“气吞八荒!气吞八荒,哈哈……三十年前昙光扬言要创出一招足可震撼天下,气吞八荒的招式,看来昙光的心愿已经得偿了!”
扶桑客突然插嘴道:“启禀总令它,属下以为这一招‘气吞八荒’精妙是精妙,但未免言过其实。不值总令主如此夸奖!”
武曼卿道:“总堂主有何高见?”
扶桑客道:“属不以为,这一招气势确是够,但是守多于攻。不能攻守并容,是其缺点!”
武曼卿“嗯”厂一声,道:“总堂主眼光不错,但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扶桑客道:“请总今主赐教!”
武曼卿道:“刚才徐经纬施展那一招‘气吞八荒’之时,根本未用全力也未使满,所以你就以为他那一招缺少攻势威力了!”
扶桑客轻轻“哦”了一声,他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武曼卿却看得出扶桑客心中颇不以她的话为然,于是冷冷一晒,又道:“总堂上可知道中土武学有一种极合恕道的技艺吗?”
扶桑客微微一怔;道:“属下出身东瀛,并不知中土有此家派……”
武文卿昂起首来,道:“那就是了,东瀛以刀法见长武林,但东瀛刀法仅讲究气势与霸道换句话说每一个招式的创设,全在于制敌之势,夺敌之志,杀敌之命,决计没有像中土那种合武道与恕道于一炉的家派……”
她顿了一顿;将美眸扫了座中诸人一眼又复娓娓而道:“拿眼下中土武林来说吧,八大门派的技艺,多数就走的是恕道的路子……”
扶桑容忍不住问道:“什么是合于恕道的技艺?”
武曼卿含笑道:“那就是在招式之中,处处给敌人留下余地,绝不逼人太甚也不落井下石,更不会有欺凌敌人的味道在!”
扶桑客想了一下,道:“这么一来像这类合于想道的武功,岂不等于花拳绣腿,一点也没有防身杀敌的用处吗?”
武曼卿笑着摇摇头,道:“理论上,一门功夫如果完全替敌人预留退路,则有可能失去克敌制胜的光机,事实上却不然……”
她只停了一下,迅即又接逍:“咱们就以昙光这套蟹行八步的招式来说。刚才徐公子施展的那一一招‘气吞八荒’,看起来并未去多大的威力,这当然是他未尽力雄出之故……”
扶桑客插言道:“这话总今主刚才已示下!”
武曼卿道:“然而,‘气吞八荒’实是一把非常谨密的技艺,创始人昙光在研创之时心顾恕道,听以这一套蟹行八步,遇乘则柔遇刚刚刚……”
扶桑客“啊”了一声,道:“属下明白了,所谓合于恕道的武艺,换句话,要看对手的压力如何,对手压力大,则反击强。对手压力小则反击力亦弱……”
武曼卿道:“不错,而中原家派之中,则以小林寺的武技最存恕道除非作执迷不悟自寻绝路,否则他们这一派的武功,处处都会给人留了余地的……”
她歇了一会,又道:“刚才与徐公子过招的本令六名金击侍卫能够在徐公子一招‘气吞八荒’中全身而退,就是因为他们七个人没有置人于死地的念头,否则,早已非死即伤了!”
扶桑客霍地站了起来,道:“总令主是否允许属下下场试一试?”
武曼卿笑道:“好!但你可千万别情急拼命啊!”
扶桑客躬身道:“属厂省得!”
武曼卿道:“那么你上前讨教吧!”
扶桑客应声“是”,提着一把东瀛宝刀,移步走到徐经纬之前,道:“请徐公子指教!”
徐经纬有了几次交手的经验,对自己的武功已有相当的信心,因此微微一笑,还礼道:
“不敢,请!”
两人互相谦让,走到了场中,面对面的凝立互视。
扶桑客两眼平现,缓缓拔出刀来,那份架势,当真孤傲冷漠,威势不凡,尤其在他拔刀的姿态之中,已隐隐自他身上涌出杀气,使人有些禁受不住。
他费了不少的工夫,才算将刀拔出,而且他尽量夸张他拔刀的举动,以加强对手心里上压力。
这是东瀛刀家讲究气势的作风,可是徐经纬的态度却极为平和,站在那里,宛若一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使扶桑客不禁怔了一怔。
这一怔,扶桑客心中原来的致胜信心,倏地消失了一大半,使他不觉涌出一股凛然的感觉
当下不敢怠慢,扶桑客大喝一声,脚步移动,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将刀尖刺向徐经纬的咽喉部位。接着扶桑客又鬼叫一声,以助长自己攻击的威势,然后双手握刀的姿势不变,两脚却迅速以小跑的步伐冲向徐经纬,口中发出一串扣人心弦的呐喊。
他从起步开始,直到冲至徐经纬之前,除了移步之外,执刀的姿势完全不变,喊出的助威之声却倍增凄凉,仿佛这一击之下,就是他的孤注一掷。
徐经纬仍然凝立不动,他以侧面对着扶桑客,头微微垂下,宛如陷入沉思的样子,令人摸不透他正在打什么主意。
扶桑客很快的冲至徐经纬的侧面,忽然他将握刀的双手高高举起,吐气开声,配合“哈!”“哈!”之声一连向徐经纬猛砍了两刀。
这两刀全是猛劈下去,因此刀风特别刺耳,仅从那丝丝长刀破空之声,也能感受出这两刀的威力,确是强大无比。
徐经纬身于笔直不动,脚步略略一挪,就闪开厂扶桑客两刀的攻击。
双方突然又屹立不动,扶桑客的刀尖仅离徐经纬半尺不到,但他却没有继续出刀,反而凝思屏息、,用一双充满凝重的眸子,注视着徐经纬。
徐经纬仍旧以侧面向敌,仍旧保持着稳定沉着的外表,仍旧好整以待地站在那里。
僵持持续片刻,旁观的人却有漫漫长期之感,只觉他们两人这一对峙,不知到何时何日方休。
旁观的人渐渐受不住场中两人那种对峙的场面,换句话说,他们受不了那撼人的压迫感,心中莫不希望着两人赶快动手一次高下,谁输谁赢反倒没有人关心。
正在众人引颈期望之际,扶桑客的长刀忽然缓缓举了起来,他举起长刀的速度又是那么缓慢。
旁观的人都知道扶桑客已蓄势准备出手,但因为他的举动慢得出奇。使人紧张之中又略带烦燥不安。
大家看紧扶桑客准备攻击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扶桑客长刀才学到一半,不料徐经纬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当先向扶桑客打出一拳。
扶桑客两手迅即将刀撤回,接着“嘿,嘿”的左右横挥两下。
但是他这两下挥刀的动作,是在徐经纬出拳之后才做出来的,而且是在离徐经纬三尺远的空间比划了一两下,不但毫无效果可言,甚至连力道也没有用上。
不过扶桑客比划了两下之后,停了一停,又挥动一下长刀轻轻的喊一声“咳”。
他的动作好像不关徐经纬,因为他在挥刀之时,徐经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而扶桑客挥得又是蛮起劲。
由于扶桑客独个儿在离徐经知丈许远的地方挥刀,态度又是那么认真,神情更是那么凝重,不明内情的人,反倒有滑稽之感,只是没有人笑出声音来而已。
扶桑客歇了一会,又掣出刀来,在离徐经纬一丈多远的地方。反复比划了数下,每次挥刀,他依然很慎重地吐气开声。
扶桑客这一连串的动作虽然有点古怪,但是徐经纬心中相当清楚,扶桑客正在蓄足气势,准备全力一击。徐经纬不禁皱紧眉头,暗暗忖道:“东瀛刀法霸道狠毒,如果他这一全力攻击,我是不是也会激发出全力来对付他呢?”
他念头不断打转,扶桑客那边已一声暴喝,人起刀落,决如奔马般地攻向他的头部!这一次扶桑客不但刀出得快,狠而且夹着一声长长“杀”字,威势倍增,足以撼人心弦。
“杀”声在空中激荡不已,一条刺人双目的闪光,就在“杀”声高涨之时,朝徐经纬卷到。
徐经纬心神微微一怔,他感受得到扶桑客这一刀所充盈的悲壮意味,是那么无可奈何,是那么感人肺腑,令人无暇多想,几乎要引颈就戮。
“杀”声在众人耳中缭绕,凄厉撼人,使人莫不确毛骨悚然之感。
长刀在喊杀声中迅速劈到,配合着扶桑客稳健的步伐,委实威力惊人。气派不凡!
大家睁着眼目注徐经纬的化解,但见他人如矫龙,技如飞豹,两手徐徐推出,双脚配合着眼睛盯视白光的方向,忽地穿入刀光之中。
众人不由发出惊叫,扶桑客也大觉意外,因为他料定徐经纬必然会先设法避其当头一击之后,才能寻出反击他的机会。此刻万没想到徐经纬居然不畏刀势,迅即反击过来。
扶桑客不得不将刀式一缓,因为他不能只顾攻敌,而自己一点防备也没有。他将刀式缓下来,就是要先弄清楚徐经纬反击的部位,以便决定他这一刀还不是尽势施满,或者先变式自保。
不料扶桑客还没考虑清楚,忽觉右胸“期门”有一缕寒风袭到。
他想业不想,“期门”系人身重要穴道之一,扶桑客哪还在时间考虑攻敌之着。
他将长刀迅速收回,大喝一声,改臂为扫,用力掣住刀柄,一招“横波式”的攻式,在喝声中又送了出去!
这是东瀛刀家一流的绝艺,守中有攻,攻中有守,的确霸道之至,徐经纬差点被砍中右肩,他慌得步伐有点乱,退了两步才拿桩站住。
扶桑客又停下攻势,这次他改以单手擎刀,站在那里,看着徐经纬,表情之中,看不出是喜是忧。
旁观的武曼卿突然说道:“总令主!你如果想施出一流的连环三刀,你得先斟酌一下对方的可能反应!”
扶桑客将长刀换到左手提着,淡淡地道:“属下知道了!”
武曼卿道“好吧!你既然知道,那么你就出手吧”
这时扶桑客右手已经徐徐举了起来,握刀的左手也慢慢移近右手当他重新用两手握住刀柄之时,忽然“咳”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咳声,将旁观的人吓了一跳,众人以为他已经突然的出了手。
不想扶桑客咳了一声之后,动也不动,站在那里。举刀凝视着徐经纬。
他的动作越是侵吞吞的,越显得有板有眼,也更加使场中的气氛紧张起来。
扶桑客不慌不忙,他这一瞄,又瞄了好一会儿,好像有意吊大家的胃口,旁观的人心越急,他越不想出手似的。
终于,他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挪移着靠近徐经纬,神情是那么慎重,行动是那么小心。
武曼卿突在这个时候扬声道:“徐经纬!小心了!扶桑客的高招就要出手了!”
果然,扶桑客在接近徐经纬之前,蓦地又喊了一声“杀!”,人紧接着一冲而上。
徐经纬眉头打结,他发觉扶桑客这一次冲过来的姿态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在。
扶桑客人还未到,长刀已然电射而至,但见刀光耀眼,刀风洪洪,宛如怒涛排壑,锐不可当。
徐经纬一看势头,心知除了反击之外,绝对没有躲闪之余地,换句话说,除了以招易招以式换式,跟扶桑客对上手之外,没有第二个化解的方法。
当下将心一横,迅速将身形纵起,一招“气吞八荒”顺势带出!
两人身形一交,很快的一合而分,瞬间交换了三招九式之多,但旁观的人除了少数高手之外,却只觉得两人像是只换了一扫而已。
再抬眼往场中瞧,只见你经纬的头发束带已被砍断,一头长发散了开来,站在那里微微喘息。
扶桑客则一把长刀略略下垂,头部俯向地上,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
武曼卿却叹了一口气,道:“杰儿!快,叫人将总堂主扶下去,好生派人调理!”
武杰道:“是!”他亲自带人走到扶桑客身旁,伸手扶住他的肩部,轻轻道:“总堂主!咱们下去歇息吧!”
扶桑客突在这个时候,全身一软,靠向了武杰。武杰急忙将他扶住,这时才发觉扶桑客嘴角沁出血丝,脸色苍白可怕,敢情已受了很重的内伤。
他吩咐左右道:“快!快将总堂主扶送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扶桑客扶了进去,卓大和段裕也急急奔向了徐经纬,尤其卓大人未到,已大声道:“徐老弟!你,你没关系吧?”
徐经纬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道:“没,没关系!”
卓大道:“谢天谢地!”
段招笑着指着徐经纬的乱发,道:“扶桑客这一刀要是攻进去一寸,徐兄的脑袋可非开花不可!”
徐经纬道:“侥幸!侥幸!扶桑客的刀法凌厉,气势骇人,当得上东瀛第一刀家!”
段裕笑道:“奥?那么我是非跟他比一比刀法不可了?”
这句话段裕说得极轻,听起来好像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因此徐经纬没有理会,他道:“走!咱们见武曼卿去……”
三个人又转回武曼卿座前,这时席上酒菜已重新又整治出来,就等待他们三个人回座。
武曼卿含笑揖客,不待徐经纬坐好,就端起了酒,从容道:“徐公子一鸣惊人,力败东瀛第一刀家一我们三花令的总堂主,这等身手,值得喝一大杯。来,干!”
徐经纬站着饮了一杯,方始坐了下去,道:“晚辈惭愧之至,未能将家师手创的蟹行八步精华使出,抱歉!抱歉!”
武曼卿笑道:“听你这么说,你学蟹行八步没有很长的时间?”
徐经纬识:“是的!新学乍练,叫总令主看了笑话…”
武曼卿道:“哦!你确是没有瞒我,我刚才很仔细看过你出招的姿势,的确有点生疏…”
她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突然改口道:“据说你还精于营垒地道的设计,有速回事吗?”
徐经纬道:“略知一二,不过,坦白讲,就算是我精于这项设计,你们三花令也休想利用我这方面的才能!”
武曼卿笑道:“你先拿话堵住我,哈……我当真不能求你帮我设计营垒地道了!”
她的表情突然变为严肃起来,使人在顷刻之间便受她的表情所影响,转喜为忧。
只听武曼卿又道:“不过!这么一来,不是跟你来此的意图互相矛盾了吗?”
徐经纬骇然忖道:“她知道我来此的企图?不会吧!”口中却漫应道:“总令生认为晚辈来西天目山有何意图?”
武曼卿笑道:“总不会是来游山玩水,或专程看我这个老婆子吧?”
徐经纬道:“当然不是!”
武曼卿依然笑脸可掬,道:“也不会是专程来这儿找人打架的吧?”
徐经纬迅即道:“自然也不是来此打架闹事的……”
武曼卿笑容凝结,道:“那么,你是未干什么的呀?”
徐经纬道:“说来你或许不信,我是专程来借阅一样东西!”
武曼卿证了一下,忽然笑得前俯后仰,好像徐经纬的话有什么令人非笑不可的样子。
徐经纬等地笑完,才又道:“晚辈并不觉得刚才的话中,有何好笑之处!”
武曼卿停止狂笑的举动,道:“我,我是笑你这个人太老实了!”
徐经纬万没想到武曼卿会有这种想法,心想:“我太老实了?太老实也不值得你这般笑法呀!”
他干脆闭口不语,武曼卿又道:“你说你想借我一样东西看,我却认为你何需将这话说出来?偷偷下手窃走不就行了吗?”
徐经纬道:“原来总令主认为晚辈来此,是想窃取贵会的一件东西?”
武曼卿正色道:“是啊!你们不是计划好这样做吗?”
徐经纬又是一惊,心想:“难不成他和朱绮美等人的计划,武曼卿已有警觉了?否则她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来?”
他一时再不敢胡乱开口,生怕说多了,被武曼卿探出更多的口风,那岂不糟糕。
武曼卿此时却道:“其实,咱们肚子里都很清楚,你要看也好,偷也好,反正在你离开西大目山之前,我一定如你所愿,绝不食言……”
徐经纬正要开口,武曼卿却用手势阻止他说话,继续说道:“我实在不能不承认有点嫉妒昙光了,他有徒如你,也应该心满意足了,唉!我武曼卿真没有昙光的福气……”
她伤感地端起酒来,又道:“你们三人安心再住几天,现在不要谈那些令人伤感的事,来,多喝点酒,用点菜……”
她这么一说,徐经纬实在不好再开口,但他心中却迅速忖道:“武曼卿在搞什么名堂呀!”
徐经纬仰着脖子灌了一杯酒,狐疑满腹,武曼卿越表现得对他没故意;越使他忐忑不安,因为他深知武曼卿决对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好感的。
那么,武曼卿是不是正在进行欲擒故纵的手段,她在打什么主意,她有什么厉害的圈套?
徐经纬越想越迷糊,武曼卿那一套虚虚实实的言语举动,已开始使徐经纬有神秘难测之感。
一席酒吃了一个多时辰,加上动手过招的时间。等撤席之时,离子夜已然很近了。
徐经纬、段裕和卓大仍然被送回原先住的那栋客屋,直回到屋里,徐经纬心情依旧相当沉重。
段裕将屋门关好,对着徐经纬一笑,道:“徐兄!你被那老狐狸精吓着了?”
徐经纬道:“未必就这样被吓着,不过……”
段裕道:“不过如何?”
徐经纬道:“不过,咱们处境已越来越危险……”
段裕笑道:“反正咱们进了西天目山,就已经是进了虎穴,徐兄还有什么好怕的!”
除经纬道:“话虽是如此,但我们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总不能一点目的都没达到,就被他们给收拾了呀!”
段裕问道:“那么,徐兄准备怎么办?”
徐经纬卸下了鞋,躺在自己的床上,神情甚是疲惫的样子,道:“怎么办?咱们只有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份儿,还能拿他们怎么办?”
段裕“哦”了一声,没有接腔,但心里头却冷冷哼了一声,忖道:“哼,你假装心里没有了主意就以为我会放松戒心?”
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合身而卧,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打探出徐经纬的意图。
这是段裕陪伴徐经纬到西天目山三花令总坛的主要目的,如果他连徐经纬的意图都不清梦,岂非一大讽刺?
因此段裕认为,不仅要知道徐经纬此来西天目山的真正用意,以及徐经纬下一步中采取的举动,尚且自己也要争取先机,以免跟着徐经纬团团转,却转不出结果来。
于是段裕运思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应采取主动,起码要先设法使武曼卿重视自己,才有机会一吐自己的计谋。
当下暗暗决定,霍地一跃而起。
他轻轻推开后窗。捷如狸猫,一跃而出,沿着屋后的斜坡,穿过两排屋舍,直趋山寨的西南方向。
山寨西南方向是三花令的禁区,这里不但住着总令主武曼情及总坛重要人物,而且有一座三花令的聚宾楼。
因此禁区一隅,守卫森严,戒备缜密,寻常人想接近禁区,真是谈何容易。
段裕当然知道要进入禁区,困难重重,但他艺高胆大,抱定非一探禁区不可的信心,还是摸黑而至。
此刻子时已过,三花令禁区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远远望去,除了几盏灯光,在黑暗中摇曳的明灯之外,四下竟然是死气沉沉。
段裕躲过几处桩卡,很顺利来到禁区之前。
只见一排木桩将禁区围了起来,使这个三花令枢纽所在的禁区,成为山寨时另一个独立的关卡了。
栅门有两名金戟侍卫,提着两盏大型气死风灯,往来基巡,段裕一旁暗忖,要越过栅门不难,但要不惊动其他人则显然有困难。
他迅速地在心中考虑一下,放弃由栅门而入的念头,身形一纵,沿高大木墙,绕向禁区之后。
禁区之后的高墙侧面,有一大片树林。
段裕不敢越林而过,因为他深知三花令必然在林中设有暗哨。
他身如飞燕的掠到树林边缘,毫不犹豫地飞上一株大树之上,以居高临下之势,暗中向林中窥探。
他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将几处可能没有暗桩的地方默记心头,然后自树端跃向另一株大树。
他尽可能避开地下的暗桩,如此飞跃前进,利用树林的掩护,逐步深入林中。
不到半往香光景,段裕就已经越过大半林子,就要穿出树林,越栅而进入禁区。
他正在暗暗得意,底下突然有人沉声喝道:“什么人?”
段裕心中一凛,就势缩在树干上,一面将眼光扫向发声之处。
只见对面一株大树之后,迅速跃出两名金戟侍卫,执著金戟,向他藏身的那株树搜了过来。
两下距离不到五丈远,段裕不禁吃惊暗道一声“好险”。
如果他刚才冒失跃了过去,身形必然早已暴露了。
两名金戟侍卫可能没料到他们所要找的人,正躲在树上,因此四道目光,只在地面上打转。两人寻了一会,自觉没趣,左面那侍卫开口道:“老金!妈的,害老子紧张了好一会!”
老金收起金戟,道:“奇了,我明明听见叭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样子。咱们搜了半天,却连个鬼影也不见……”
先前那侍卫又道:“八成儿你肚子里的酒虫在嚷,好了,好了,呆会儿换了班,我陪你喝两盅行了吧?”
老金喃喃道:“奇怪,那一声叭的响,是什么道理?”
段裕闻言不禁大皱眉头,心想这老金果然机警过人,刚才那一声轻响,是他踩断了一株枯枝所弄出来的声音,不想因而引起老金的戒心。
这时老金的同伴已掉头准备回到哨位,段裕心头石落,暗暗吁了一口气。
不料那老金却突然惊噫一声,道:“对了,老殷!我想起来了……”
那姓殷的侍卫有点不耐烦地道:“你又想起了什么来着?”
老金道:“声音既然响自地上,而且又像落物之声,会不会是因为树上掉了什么东西下来所引起的?”
段裕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老金的判断非常正确,已与事实相符。
姓殷的侍卫却道:“算了吧!风吹叶落,这树林子里有的是枯枝残叶,那么叭的一声算得了什么……”
老金固执的道:“不!我们还是要查一查!”
姓殷的没好气地道:“我们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老金道:“这一次要彻底的查,你负责查地面,我爬到树上看看,万一我们这里没有情况,也得通知林中哨卡,彻底搜一下!”
殷侍卫道:“你自己找麻烦还不够吗?别人为什么要跟你一样自找麻烦,算了,算了!
别出洋相了……”
老金坚持道:“你怕麻烦,我可不怕麻烦,万一真的闹出事体来,哼!咱们瞧着好了,那才算真的麻烦!”
这句话说得姓殷的一愣一愣,道:“好!好!听你的,你到树顶上查,我在地面上搜查,行了吧?”
老金道:“那么咱们开始吧!”
说着抬眼前段裕藏身的树上瞧,显然已准备跃上去,从段裕藏的那株树查起。
段裕微感紧张,心想姓金的这一上了树,他的行踪立即暴露,如何是好?
他自忖要杀死眼下这两名侍卫并非难事,难的是杀了他们两人之后,能不能不惊动其他人?
这时那姓金的已走到树底下,看来要叫他放弃树上搜索是不可能的了。
段裕将心一横,蓄势而发,准备那姓金的侍卫一跃上来,就要出其不意的一掌毙了他。
他并且已考虑好毙了姓金的之后,迅即杀掉那姓殷的步骤。
他两眼凝视树下姓金的举动,但见那姓金的果然已将金戟倒提,作势就要纵身而上,而那姓殷的也已经朝前搜了过去。
正在这个紧张的当口,老金的背后突然有人出声叫他道:“老金!老金!”
老金闻声停止了纵身上树的预备动作,正要回头,那姓殷的侍卫已经欢声道:“老金!
好了,好了;没咱们的事了,老刘他们来换班了。”
老金提着金戟走了回去,树上的段裕这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大呼侥幸。
黑暗之中走出两名与老金和老殷一样装束的汉子,手中也提着又长又重的金戟,其中一个还连连打了数次哈欠,一副没精打采的神情。
老金和那两名换班的同伴打了一个招呼,走过去和他们说话。段裕看他那种迫不及待地向同伴连指带比的神态,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心里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见机不可失,哪敢再呆在树干之上,当下振臂一挥,人如树后飞了出去。
他早已看准落身之处,因此人在半空中一掠,已悄无声息的掠到另外一株大树之上。
段裕料不准新来换班的那两名全戟传卫,会不会听从老金的建议,继续在林中搜查。
但他却不能不未雨绸谬,预作脱身的准备。
因此他离开原先那株大树后,立刻回观老金他们的反应。
还好,只见他们四人正围在一起说话这表示没有人发觉他离开刚才的位置。
这时段裕离老金他们四人所站的地方,已拉开到十丈多远,段裕心中略宽,心想,此刻正是脱身的好机会。
他放眼略一观察,将方向选择妥当。身形暴起,人如飞鸟。刷地射门禁区木栅。
他一连越过十几株大树,看看那高耸的木栅正在眼前,心里头不禁一喜;略之一停,看着四下一点动静也没有,便纵向禁区的木栅。
可是他人堪堪跃到墙头,修地左侧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一股劲风射到。
段裕左手一探,抓住一支长箭,不由心底一凛,两脚在栅头一点,整个人倒翻过去、头下脚肝的栽向墙内。
这一个动作乍看起来,就像他已被那冷箭射中,掉到墙底下去的样子。
果然他人一掉下去,黑暗里立刻有人叫道:“快过去扯出那小子来,他已中了我一箭!”
这一嚷,片刻之后,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朝段裕落地之处跑了过来,还有人执着火炬声势汹汹。
段裕略一环顾一看不远处有一栋精舍,忙不迭奔了过去。
不出半盏热茶的工夫,就接近那栋精舍之外,他略一迟疑,一跃超过短墙,躲在墙内的花园。
这时段裕才有时间可以重新打量四万的环境,他凝目注视着从精舍窗口所射出的灯光,不由暗暗嘘口气。
囚为他发现他所藏的地方,离那窗口居然不到半丈距离,刚才他仓促间躲了进来,根本没料到距离如此之近,也没想到屋内的人还亮着灯未眠。
幸亏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段裕乃略为放心,开始思付应该如何离开才不会惊动屋内的人。
外头那一阵喧哗之声平已停止,但这不能表示三花今的搜索行动也已停下来。
段裕躲在暗处,忽然有些烦躁不安的感觉,因为禁区中越是平静,越发使段裕忧虑;他开始体会到三花令徒众的训练有素,也开始有些禁受不住那一股宁静中的压力。
于是他一咬钢牙,悄然站起。略一顾盼,人迅即移近精舍那道窗口。
他轻轻服破窗纸,凑眼窥探,
只见灯光之下,坐着一名年轻少女虽然段裕只能看到她的背面,却可清楚地看出那少女垂着头,正在专心一意地绣着一件衣服。
她的身旁侍立两名女婢正探身凝注那少女刺绣的动作,屋里静悄悄的,显得那么安详恬静。
段格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准备跃墙出去当地堪堪要转身之时耳中却飘来一阵愉悦的声音,道:“丫头!你们还不睡?我可要歇息了呀……”
段裕听在耳中,倏他心头一震,忙又将眼睛凑了过去。这时那个少女站了起来,可是仍然以背部对者段裕,段裕不禁心中暗呼道:“转过来呀!”
他怎么不转过身来?那少女却只伸了一个懒腰,便朝前行去。
段裕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屋子那头,心中疑虑起伏,忖道:奇了!她!她会是唐宁吗?
不,不可能,唐宁怎会跑到这三花令总坛来,而且弃剑学起女红来?”
他继续想着:“不会是唐宁,可是,可是她的声音和背影,跟唐宁毫无二致呀?”
段裕几乎脱口出声,招呼那名女子。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但一惊之下,强行将声音忍住。
屋内灯光已经灭掉,精舍四周顿时一片漆黑,段裕愕然站在那儿,大有如坠五里雾之感。
黑夜中突然传来两声“嘟,嘟”轻响,将段裕从沉思中惊醒。
他的身形宛若飞矢,其决无比,不一会便已接近了三花令总坛那座聚宝楼。
那聚宝楼是一栋三楼木造房子,在黑暗中巍然而立,显得极为阴沉而可怖,仿佛楼中所藏的,不是三花今历年所搜刮而来的奇珍异宝,而是千百条血腥人命。
因此段裕很仔细的观察那株聚宝楼,然后才一掠上楼檐,略一迟疑打开二楼窗口,进到里边。
片刻之后,只见段裕又出现在二楼窗槛,手中却多出一柄古剑。
他四下略一顾盼,挟着古剑跃下实地,飞也似地往禁区高墙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聚宝楼的守卫才发出有人侵入的警报。
段裕驾轻就熟,从刚才潜入的路经逃出禁区,那边三花令围堵的人,却已如群蜂出巢,蜂拥而至。但段裕狡黠异常,武功又高,三花令禁区侍卫,虽然很快地便出动拦截,段裕却从容不迫地跑出山寨,消失在山区之中。
他将那柄从三花今聚宝楼中偷出来的古剑,藏在山中一块大石之后,然后才掉回头回到他的居处,这一阵折腾,大约费了一个多时辰,段裕回到居处之时,山寨中又已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