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壑天率习武斗狂人

作者:司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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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武侠·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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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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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3616字

?天、堂


且说那凌玉姬和无名氏坐在马车之内,眼看起初尚有道路,后来竟是在荒野中驰驶。她


轻轻对无名氏道:“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妥!”无名氏嗯了一声,既不望她,也不答话,她皱


皱眉头,便不再和他说话。


马车中十分颠簸,因此他们的身体时时互相碰触。无名氏好几次尽力移开身躯,但一来


马车内地方狭窄,二来他移开之后,只过了一阵,就忘记拉紧自己的身体,因此车身一颠


动,他就震移过去。所以仍然无法避免碰到凌王姬的身体。


这种情形一直继续重演,凌玉姬实在忍不住,道:“我的身上又没有刺,你何必这么害


怕呢?只要你不是故意,我仍然会认为你是君子之人……”


无名氏第一回开腔,道:“我一碰到你,心中就发烫得难受,所以我怕碰着你!”


凌王姬万万想不到他说出这种奇怪的理由,吃了一惊,但觉双额一片滚热,大概已泛起


红潮。


无名氏又道:“王姬小姐你对我太好了,可是你实在无须这样做……”


凌王姬定一定神,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觉得这世上一切都无聊得很!”他侃侃道:“活下去或者死掉都是一样!像我


这样的人,岂不是白白糟塌你的好意、’


凌玉姬缓缓道:“那么你为何不死?”


无名氏道:“有时我也感到奇怪,因为我既不愿活着,但也不愿自杀!不过假使别的人


要杀死我,那又变成无所谓了,我绝不反抗!”


凌玉姬道:“你的话很奇怪,我一生从未听过!我想,你未丧失记忆之前,一定是个雄


辩的才子!”


他怔了一怔,好像权力去回想以前的事,凌玉姐不敢扰乱他的思路,所以默不做声。


过了许久,她忽然发觉无名氏靠在自己身上,转眼一看,原来他已经睡着。她怜悯地微


笑一下,凝望着他俊秀白皙的面庞。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偶然揭起帘子向外望去,只见已处身在群山之中,前面地势变得陡


峭难行,因此马车的速度已减缓许多。


凌玉姬感到十分惊讶,便大声询问还有多远,前面那个姓郭的汉子指一指前面,应声:


“就快到了!”


无名氏被话声惊醒,发觉自己枕在凌玉姬的香肩上,连忙移开身躯,讪讪道:“可是到


了!”


凌玉姬道:“我也不知道,奇怪的是祈北海和辛龙孙他们怎会跑这么远的路去赴宴?”


马车驰上一个山坡之后就停住,前面两人跳下车把马系在树上。凌玉姬和无名氏也下来四面


瞧着,但见空山寂寂,并无人家村落。正在惊异之时,那个矮小精悍的姓冯汉子指着前面一


座山岭道:“越过那座山岭,就到达目的地了,两位可走得动么?”


他的话声中隐隐含有讥嘲的意味,凌玉姬皱一皱眉头,当先走去,无名氏见到她们娜的


背影,突然双目发直,开步跟去。


好不容易越过那座山岭,但见一道深不可测的幽壑横亘面前,四下没有人家房舍。凌玉


姬停步适:“两位究竟要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姓郭的汉子阴阴一笑,道:“这也难怪姑娘疑惑,敝上就在下面居住,”他指一指前面


的绝壑,又接着道:“在上面看不到房舍,但下面美仑美美,担保姑娘此生从未见过!”凌


玉姬愕然道:“你们住在下面?有路下去么?”


那两个汉子领着他们向左走,穿过一片密林,外面是一块碎石平地。他们一径走到壑


边,在地上抬起一个人字形的木架,架上有个巨大的辗转。在那木架脚下,摆着一个巨大平


底竹篮,篮内堆放着一大盘坚韧绳索。


凌玉姬走到壑边向下俯视,但见崖壁峭立光滑,寸草不生。底下深不可测,只见一片黝


黑,看不出是何情状。


那两个汉子已迅速把篮中绳索取出,穿过辗转;然后将人字形木架搭出绝壑之外。


姓郭的汉子道:“敝上就在下面大丈左右的洞府之内,两位请坐在竹筐内便可安然到


达!”


凌玉姬按住胸口,道:“由你们吊下去么?这么深的绝壑如果失手掉下去,还能活


么?”


姓冯的汉子道:“姑娘放心,我们都是熟手,决不会发生意外!”


凌玉姬十分踌躇,一时委决不下要不要让他们吊下去。她瞧瞧绳索,道:“这绳子只有


拇指大小,恐怕不大牢靠吧?”


姓郭的汉子把一截绳索递到她手中,道:“姑娘尽管试一试,这绳索乃是特制,普通的


刀也砍不断!”


她无话可说,看看无名氏,道:“你怎么说?”无名氏淡然道:“随便,你要下去,我


就下去!”


凌玉姬缓缓跨入竹筐内,无名氏也跟着地跨进去,两人对面挨住筐边坐好,姓冯的汉子


一下子把竹筐推出崖外,姓郭的汉子迅速地放绳,转眼间竹筐已落下两丈。


凌玉姬侧眼向下面望去,只见一片空茫,深不见底,心中一慌,抓住无名氏的手道:


“我们不该让他们吊下来,若果他们失手的话,我们都粉身碎骨……”


竹筐忽然停住,同时上面传来大笑之声,凌玉姬举头望上去,只见那姓部的紫面汉子俯


身伸出崖外望着她大笑。她真怕这人突然跌下来,忍不住道:“喂,你小心点,别掉下来


啊!”


那姓郭的汉子一怔,陡然停止笑声,跟着缩回去,那竹筐开始又向下降。


转眼间已降到六丈左右之处,光滑的石壁上果然有个丈许方圆的洞口。那竹筐停在突出


洞外的岩石上,她连忙拉了无名氏出筐踏在实地上。


此刻间,竹筐悠悠向上升起。在崖上那姓冯的汉子一面收绳,一面道:“郭老三,你猜


这次回去那老的会赏多少银子?”郭老三答非所问地道:“这女孩子心地真好,可惜……”


姓冯的汉子突然冷笑道:“你觉得可惜么?”郭老三身躯微微一震,连忙堆起笑容道:“现


弟是可惜没有见到她的全貌,我猜一定非常美丽!噶,那是什么、’他的目光疑惑地向崖外


望去。姓冯的汉子不觉转头瞧看,郭老三突然一掌击在他后背心,这一掌势猛力沉,姓冯的


汉子惨叫一声,身躯飞出崖外,向深壑疾坠下去。郭老三右掌击出之际,左手迅即抓住飕飕


急溜的绳索。


绝壑下暗影沉沉,冯姓汉子的身躯已经被暗影吞噬,无影无踪。郭老三抓住绳索,透一


口大气,自言自语道:“老冯你在九泉之下可别怨我心黑手辣,凭你回去那么一说,那狂人


势必取我性命……”


他说到此处,墓地如有所觉似的倏然扭转头向右后侧一块巨大山石处望去,目光到处,


但见一个身躯高大的中年汉子像石头雕成的塑像般赫然屹立。


郭老三打个寒呼,五指一松,绳索从手中溜掉,那个巨大的竹筐飞坠壑下。


那个突然出现的高大汉子身上衣服整齐华丽,左臂目时以下断了一截,左边面上有一道


长长的刀疤,左边眉毛只剩下一点,左眼已瞎。此人神情虽是冷如铁石,但面目间有一股狂


野残酷令人心悸的味道。


郭老三面上泛起发白之色,眼睛中流露出凛骇畏惧的光芒。那断手少目的高大汉子,突


然间张嘴狂笑,笑声有如狼嗥,四山皆应。他狂笑之声一发,便生似不能制住。那副张嘴露


齿全身乱额的样子,不但狞恶骇人,而且有如疯狂的野兽。


郭老三震惊得失魂落魄地向后退避,猛可一脚踏空,登时惨厉大叫一声,人已向组壑下


飞坠。


那个华服高大汉子陡然笑声一收,单臂一振,魁伟的身躯宛如飞絮般飘到崖边。他侧着


头用那只独眼向下面望去,形状怪异之极。望了一阵,便无声无息地离开崖边,穿入密林中


身形顿时隐没。


石洞中的凌王姬和无名氏怔怔地望着外面,他们都见到冯郭两人相继飞坠绝壑之下而


死,因此感到十分茫然不解。


凌玉姬惊怖地道:“刚才那阵骇人的声音不知是人抑是妖魅?你听见没有?”说时抓住


那俊美少年的手臂。


无名氏淡淡笑道:“是人的笑声,我想大概是个疯狂之人!”


凌玉姬向洞内望去,忽然骇得拖住无名氏,颤声道:“哎,你看,那是什么?”


无名氏若无其事地向里面瞧看一眼,道:“那不过是几具死人骷髅骨骼罢了,用不着害


怕……”但他暗暗用温柔的眼光匆促瞥一眼这个美丽的半面女郎。


那石洞甚是宽敝,只有两丈深,因此洞中甚是光亮。在两边洞壁下,一共有八具骷髅,


全部都完好无损,身上还穿着衣服,但尤其是这样,露在外面的骷髅头和双手的骨头更增加


了恐怖之感,生像是有人替这些骷髅穿上衣服似的。


这八具骷髅或坐或卧,姿态不一。此刻因肌肉全消,是以瞧不出他们死时是何表情。


凌王姬抓紧无名氏,忽然泛起一丝安全之感,心中渐渐没有开始那么惊慌,游目四望,


攀然发现在绝壁的上面横刻着“绝壑天牢”四个斗大的字,左边另外直题着一行拳头大的字


迹,写的是“东海狂人题”五字,这些字个个都写得奔放不羁,当真予人一个疯狂之感!


凌玉姬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东海狂人栾洛所设的天牢,怪不得这等恐怖骇人……”


无名氏漫然嗯了一声,并不向她询问那东海狂人来格的详细来历。凌玉姬已经有点习惯


他消沉冷淡的态度,接着又道:“听说这东海狂人奕洛是近二十年来武林中一怪,但究竟他


如何怪法我也不晓得……”


他们在靠洞口处坐下,过了一阵,凌玉姬幽幽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我活不过二十


岁,就死在这种可怕的地方,真是死不瞑目……”


无名氏眼珠转动了几下,缓缓道:“一个人生或死都是乎常之事,有生必有死,这道理


千古永不变易!”


凌玉姬望着这个年轻人俊美英挺的侧面,忽然已忘掉自身的烦恼,道:“你的话很对,


尤其我是一个女人,生与死都很平常,可是你堂堂一个大丈夫,却似乎不该贱祝你的生


命……”


无名氏道:“为何男人就不该漠视生死?”


凌玉姬想了一下,道:“我也说不出来,不过我有时在退想中常会假设自己是个男人,


那时候我一定练好武艺,在武林中闯荡,最少也要名列爵位,受尽江湖豪杰的尊敬,才不负


这短短数十载光阴……”


无名氏微笑一下,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听起来蛮有趣的!”凌玉姬第一次见到


他微笑,不觉怔住,痴痴地望着他。


无名氏接着道:“你说名列爵位是什么意思?”


凌玉姬突然间心头狂喜,暗自忖道:“他既然对世上一些事物发生好奇之心,就是表示


他渐渐要振作起来啦……”


但她抑压着心中狂喜,一点不流露出来,仅仅微笑道:“那是武林中一种尊荣的封号,


爵位共分‘公。侯。伯。子、男’五等,等级虽然不少,但以天下之大,能够封爵称尊的人


寥寥无几,现在尚存于世的大概只有~百零几个人,试想南七北六及关外八荒地域何等广


案,这一百零几个人在恒河沙数的武林人中简直有如沉石海中,一辈子也难得碰上一个。因


此,武林中的人只要有一日能够名列爵位,就算是登峰造极,名垂不朽了……”


无名氏听得很有兴趣,这时接口道:“你这~说我好像感到这些都很熟悉,但又想不起


来!”


凌玉姬道:“假如我们能够活着回去,我会设法尽力替你医治,等你回复记忆,那时就


想得起从前的事……”她不知不觉露出欢愉之色,接着道:“你如果记起那些令你不快乐的


往事,我一定尽力安慰你,使你振作起来


无名氏若有所思,过去那种消沉冷淡的神情已经消逝不见。凌玉姬一方面感到欣喜快


慰,因为她总算把一个年轻的男人鼓舞起来,而这个男人又是优美英挺。但一方面又感到心


头沉重,因为此刻好像已经太迟了,从洞中这些骷髅看来,谁也逃不出这绝壑天牢的噩运。


过了一会儿,无名氏忽然轻轻问道:“玉姬小姐,你为何用丝巾遮住一半面孔?”


凌玉姬好像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但她又不愿使无名氏失望及困窘,想一想道:“你猜猜


看?”


她故意这种避实就虚的答话,先叫无名氏猜猜,然后就可以含糊混过去,无名氏却一本


正经地猜测道:“是不是丝巾遮住的部分很难看?”


凌玉姬本着女子爱美的天性,对于这一猜测可不敢含混,连忙道:“不是,绝对不


是!”


无名氏正正经经地深思一会儿,道:“既然不是面上有缺憾,那么是不是自幼就遮惯


了,所以不肯除下来?”


凌玉姬含糊道:“是的,是的……”无名氏接着道:“可是这里面有一点疑问,那就是


假如你因为自幼遮惯的原故而不肯取下来,那么为何被人看了全貌之后就要把对方杀死?”


她怔一下,忽然笑道:“你聪明得很,我有点怀疑你是真的想不起以前的事呢?抑是装


假骗人?”


无名氏好像被她当胸打了一拳,面色陡然泛白,沉重地道:“我可以骗任何人,但绝不


愿骗你……”


她想不到他对自己的话如此认真和重视,心中感到非常歉疚,连忙道:“我并不是不相


信你,只是因为据我所知,凡是患上健忘症的人,通常都变得痴呆,所以我跟你开个玩笑,


你不要当真行么?”无名氏面色顿时恢复正常,道:“伽果你只是向我开玩笑,那么我不当


真就是……”


凌玉姬道:“现在让我告诉你,我真的自幼就用丝巾遮住一半面孔,一直到现在除了我


的家人之外谁也未曾见过我的全貌。任何人要是揭起我面上丝巾,一定不能活着,除非是我


的丈夫,我曾经这样立下誓言!”


无名氏道:“你的意思是说,只有你的丈夫能够在看到你全貌之后活下去么?”


凌玉姬道:“正是这样!”


无名氏道:“这个规矩很奇怪,假如有个人武功很强,揭开你丝巾之后,你杀不过他,


那怎么办?”


凌玉姬毫不思索,道:“哪我只好嫁给他!”


无名氏道:“人家如果已经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孙女儿都比你大,你不能嫁给他,又


杀不死他,那又如何?”


凌王姬道:“我一定能够杀死他,假使真的杀不了他,又不能嫁给他,那么我就找个隐


秘的地方自杀!不过我一定能杀死他……”她再三强调必能取对方性命这一点,使得无名氏


不大相信,当下问道:“你究竟如何杀死敌人?”


凌玉姬笑道:“这是我的最高机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歇了一下,忽然叹口气,


道:“我们一定逃不出这组壑大牢,既然这样,告诉你也不要紧!”


无名氏摇头道:“不,说不定那东海狂人米洛会放我们出去。退一步说,假如我们都死


在此地,我知道或不知道你如何杀人的秘密,都没有一点分别


凌王姬道:“吸如你不愿意听,那就算了!”


无名氏道:“你肯告诉我的话,我当然愿听!”


凌玉姬缓缓道:“我虽是没有练过拳脚兵刃,但我却练过内功,因此我能够吹落两丈外


的树叶,而我杀人的秘密,就是在嘴里。我有一种特制的毒针,细短如眼眉毛,可以安装在


一支极幼的金管之内,街在嘴内,如果有人揭我面上丝巾。我就吹出毒针,五尺之内,无形


无声中可取人性命。假使敌人太过高明,我拼着露出形迹,早一步透过丝巾吹出毒针,袭他


伸过来的掌臂,这种毒针任何气功都抵御不住,而且侵入皮肤之下就立刻化掉,极难查出。


假使要杀死的是普通的武林人,我就攻击他的舌头,这样他死后嘴巴紧闭,纵然是神仙也查


不出他的死因了……”


无名氏道:“这种办法果然十分奥妙,可是你日夜衔住那支金管不难受么?”


凌玉姬道:“你猜错啦,在这条丝巾之内一共缀有三枚细小金管,要用的时候才用舌头


卷入口中,所以如果揭开我的丝巾,也就等如抢夺我的武器!”


无名氏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冲口道:“假如你的面貌很正常的话,何以一被人家看


见,就要杀死那人?我老想不通这道理!”


凌玉姬眨一眨美丽的眼睛道:“我不会骗你,假如我们一定活不成的话,我就会开丝巾


给你瞧瞧!”


无名氏摇头道:“不行,我看了之后岂不是变成你的丈夫?我这个不死不活的人怎配得


上做你的丈夫?”


凌玉姬笑道:“既然都活不成了,还讲究什么?我如果在死去之前,能够有个丈夫看过


我的全貌,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他们谈到这里,便都沉默下来,无名氏面上不时闪掠过兴奋的神色。凌玉姬因为害怕那


八具骷髅,所以要无名氏和她对面坐着,以便她一抬眼就瞧见他,稍为冲淡心中的恐怖惊


惧。


但因此她发现了他生气勃勃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表现得像正常的年青人一般,使得她


十分惊讶,也感染到他的兴奋而快乐起来。


她坠入飘渺的还想中,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发觉一对充满男性扭力的眼睛凝瞧着她。


她微笑道:“作为何这样看我?”


无名氏道:“我突然感到奇怪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你长得这么美丽……”


他说得十分坦然,凌玉姐一点也感觉不到被人调戏的温怒不安。


她又笑一下,柔声道:“何不把我面上的丝巾揭开来看看?”


无名氏开朗地笑一声,道:“对啊,为什么不看看你的全貌?”


他伸出右手,徐徐移过去,轻柔地拉住丝巾,缓缓揭开来。


一张美丽绝世的面庞呈现在他眼前,那对眸子闪动着快乐无邪的光芒,不过她整个容颜


却有一种令人心荡神移的妖媚艳丽!


无名氏定睛看了一会儿,忽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凌玉姬诧异万分,问道:“我长得很难看么?”


无名氏道:“不,正好相反,你长得太好看了!”


凌玉姬道:“那么你摇头叹息干吗?”无名氏道:“我是忽然想到,像你这么一位倾国


倾城的美人,其结局却是活活饿死在这个石洞中,岂不可怜可惜?”


凌玉姬反而笑起来,双颊泛起桃花,娇艳无比。无名氏道:“你笑我说得不对么?”


她含笑道:“假如在你眼中我真的很美丽的话,那么我们就算能够生出这绝壑夫率,但


我的容颜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见,世人哪能得知?现下我总算有过一个丈夫看过我的全貌,心


中觉得很满足……”


无名氏惊道:“玉姬小姐,你当真认为我是你的丈夫么?”


凌玉姬道:“当然是真的,我们不是已经讲定了?”


无名氏怔怔地瞧着她艳丽媚人的面庞,心中无端端怔忡不安起来,生似“丈夫”这两个


字使他如此。


凌玉姬含羞地垂低眼光,忽然眼皮一扬,美眸中神采飞扬。说道:“我很欣赏美人自古


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两句话,衷心极愿意在青丝变白,容颜转衰之前死掉。只要你勋


名震武林,身列爵位,那时候我们携手一齐离开尘衰,便再也没有遗憾了……”


她的语声柔情蕴藉,话意却豪壮洒脱,无名氏只觉得胸中充满壮烈之气,热血沸腾,奋


然道:“你的想法好极了,如此生涯,就算只活十年,也比庸庸碌碌活到一百好得多!”


凌玉姬美丽的眼睛中流露出欢愉兴奋的光芒,她眼见这个已经成为她“丈夫”的人的身


上完全没有消沉和冷漠的气息,显然已证明她有鼓舞他振起雄心重新做人的力量。


她自然而然地投身在他怀中,让他拥抱,同时接受平生第一次男人的爱吻。


过了不知多久,她忽然发觉一回事,便道:“你的手臂力量真大,几乎把我箍扁啦,你


可是练过武功?”


无名氏导思一下,道:“以前有没有练过,已想不起来。在我记得起的三年中却没有练


过武功,仅仅有时感到心中焦烦苦恼时,打坐一会儿。我从乾元寺藏经阁中所见有关武功书


籍之内得知我那样打坐入定,完全是内家调息运气打通全身经脉的上乘功夫。所以我的臂力


较强,无足为异!”


他的话声顿一下,又造:“以前我不但对任何事都冷淡,而且有时身体上蒙受痛苦时,


心中就觉得舒服快慰。所以我明明能运气全身,足以抵御任何外来的打击而不会受伤痛苦,


但我却不愿运气相抗。”


凌玉姬惊道:“这样说来,你的内功已经很高明啦!现在你只要锻炼身法和学一些奇奥


手法,就可以和一些普通的武林人争雄了!”


无名氏道:“目下的情况如果不能解决,就算一身本领也没用处!”


凌玉姬拉他起身,道:“反正我们没有事做,就当是排遣时间也可以吗!来,我把家传


的修罗七式和十二散手告诉你……”


无名氏果然起身,道:“你先比一趟,我就学会牢记心中!”


凌玉姬道:“我自己没有练,我爹他不难我学,只教我记熟在心中……”


无名氏道:“这就奇了,你爹为人很怪是不是?”


凌玉姬道:“他一点不怪,而且最疼爱我!他说不准我露出全貌和不准学武功有很深的


用意……”


“是什么用意?”


凌玉姬眼珠一转,似是思索,接着答道:“他没有告诉我,但我相信他的话决不会错,


所以也没有问他!你如果不问我,我大概一生一世都不会去想是什么用意!”


无名氏笑道:“你既是没有问过他,那就算了,我也相信他必是一番好意!”


当下凌王姬先告诉他修罗七式,虽然是七种身法招数,但内含七种妙诀,这七式就是将


七快变化运用的七个最基本架式。练熟了之后,可以回环变化,无站无终,而且生生不息,


默察对手武功的路子而侧重七诀之中的秘诀去克敌。由于手法奇重辛辣,动辄取敌性命,故


此名为“修罗”,取佛家称阿修罗为十界之道之一,居众相山中又将住大海之底,好斗争常


与诸天战恶神之义。


无名氏依照她的话试演这修罗七式,足足练到傍晚时分,才弄对了三式。原来这修罗七


式看似简单,但每一招都包罗万象,变化极多,举手投足间如若差以毫厘,便将失之千里。


这时因天色已黑,两人同意停止,他们也不去移动那些骷髅,就在靠洞口处靠着墙壁坐


下。凌玉姬偎依在无名氏身边。这时经过一番腾折,感情反而交流得十分融洽,大家心中都


泛起温馨之感。


天黑齐之后,山风凛冽,气候变得寒冷异常。无名氏三年来惯于流浪生涯,兼且身怀内


功,一点也不感到寒冷。这倒不奇,奇的是凌玉姬也毫无畏冷之象。


他们互相偎依着,凌玉姬忽然道:“你肚子饿不饿、’无名氏忙道:“不饿,不饿,我


常常数日不进饮食,习以为常,倒是怕你受不了……”


凌玉姬道:“你不必设词安慰我,我早听见你肚子里咕咕嘻嘻直响。”


无名氏微笑道:“你这么聪明,我真瞒不了你!不过,没有办法的事不去想他就是


了!”


凌玉姬道:“我有办法!”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打开倒出十余粒翠绿的丹药,接着


道:“这是我自己配制炼的忘忧丹,眼下一粒,可以整日不饥不渴……”


无名氏笑一笑,不加评论,凌玉姬道:“你可是在想这些丹药总有服完的一日是不是?


但我却认为足够了……”


无名氏疑惑不解,道:“我不懂得你的意思!”


凌玉姬道:“这十几粒丹药我们每人虽然只分得七粒,但节省一点,再凭我们运功生津


止渴和抵受饥饿,最少也可以活上半个月至二十日左右,我们每日由晨到晚上都寸步不离,


虽然半个月后总是要死,但试想假使我嫁给你之后,居然能有这一段时间两个人可以相依,


虽不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月同日死,世上的人只怕很少有这种福气,所以我觉得有这十


几口时光,已经很满足了……”


无名氏道:“你的想法真是超凡绝俗,我这个无用之人,居然有幸获得像仙子一般的娇


妻,真是死也无憾了!”他略为一顿,又道:“在碰见你以前,我见到任何女性都不知不觉


会泛起僧厌之感!谁会想得到现在居然还娶了妻子……”


凌玉姬道:“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会不会憎厌我?”


无名氏望出洞外,这时天上虽有星月,但月光却被对面的悬崖峭壁遮住,只觉得一片漆


黑。


他寻思一下,道:“你赠我银子之时,我已感到你一定是个宅心仁慈的姑娘,不过那时


候仍然谈不上好恶之感,只是后来我无意中见到你的背影


凌玉姬何等聪明,登时已知道在他深心中必是另外有个女人,而自己的背影适好与她十


分相似,所以他当然会忽然追了上来,把自己身躯扳转照看面貌,她这时也禁不住涌生醋意


妒念,酸溜溜地道:“我的背影像谁啊?”


无名氏定睛想了一阵,道:“我也不晓得,只是感到眼熟得很。”他们都沉默下来,无


名氏好像潜心追忆旧事,凌玉姬则是被满腔醋意塞住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一阵,凌王姬忽然道:“咦,我好像闻到一种特别的气味……”


无名氏被她的话声惊醒,仰首向空中深深喷了一下,点头道:“不错,真的有一阵怪


味……”


两人起身走出洞外,打算换换空气,谁知外面清冷的山风也含有这种奇怪的气味。


凌玉姬拉住他的手臂,轻轻道:“这气味好怪,使人感到头脑有点昏涨,心里渐渐难过


起来!”


无名氏睁大眼睛,四下张望,一面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凌玉姬忽地想起洞中那


八具骷髅,心中突然一动,缓缓道:“以你的看法,洞中那些人死了多久?”


无名氏道:“大概有一两百年吧?要不然骨头不会那样枯白……”


凌玉姬又缓缓道:“既然时间这么长久,他们身上的衣服为何不会朽坏?”她的声音中


透出紧张的意味。


无名氏道:“有些事情很难找出道理,但我认为并非没有道理,只不过人的智慧见识有


限,所以找不出其中奥妙。许多荒诞不经的神话也就是由此而产生……”


凌玉姬道:“你这个见解令我十分佩服,我爹也说过这种话,他也不相信冥冥中有什么


鬼神之类!不过我还有个疑问,那就是这些骷髅如果在一二百年以前,纵使身上衣服能够不


朽坏成灰,但这绝壑天牢既是东海狂人染治所辟,假定来治当时发现此处可以设置天牢,他


断乎不会让这些骷髅留存!其次,我不相信这些人不是被东海狂人来语所害,可是奕洛成名


至今只有二十年,他大概只是个中年人,如何能在一两百年之前害死这些人?”


无名氏疑惑道:“这些见解都极合乎道理,我猜那两个骗我们到此的人必定被东海狂人


栾洛推落绝壑,后来我们所听到的疯狂笑声,不用说也就是东海狂人栾洛所发。但你虽然列


举出许多理由认为这些骷髅不是死于一两百年前的人,却是何用意?”


凌玉姬潜思冥索一会儿,沉重地道:“俄是被这种令人难过的气味使我想起那些骷髅,


我记得爹爹对我说过,深山大泽之中,特别是形势险恶,猿鸟绝迹的地方,往往有些奇奇怪


怪的猛兽毒物,或者有奇毒的瘴气。因此我方才在想,这些人会不会因毒瘴毒死,所以死时


姿势都很自然,而且身上血肉很快就化尽,衣服却丝毫不毁?”


无名氏点头道:“你总是有道理的,我们进去查看一下,就知道他们身上衣服的详细情


形!”


他们转身进去,凌玉姬取出一枚制作精巧的火折,擦地打亮点燃,洞中登时甚为光亮。


无名氏道:“你这个火折精巧得很……”说时,已蹲下去伸手触摸一具靠坐在壁下的骷髅身


上的衣服。


凌玉姬答道:“这个火折是我爹给我的,是他自己特制之物,任何地方和风势再大也点


得着!”


无名氏道:“我想你爹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凌玉姬道:“你怎会晓得?他真是当


世之间最了不起的人物!”无名氏道:“你的智慧见识都是你爹传授,因此我感觉体爹一定


十分了不起,他老人家在家中么、’


凌王姬没有立即回答,生似是迟疑一下,才答道:“是的,他在家里!”


无名氏忽然讶声道:“这些衣服都结实得很,就像新的一般,难道真是由于瘴毒之气,


使这些人的血肉很快都化尽……”


她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玉小瓶,大概像拇指一样大小,道:“我有一种药物,是我


爹传授的秘方,据说可以抵御各种奇毒,我们试一试看有没有效力!”她倒出瓶中的药,却


是像粗砂般的红色丹丸。无名氏伸出手掌,凌玉姐却用纤美的指甲慎重地挑了一粒,亲手放


到他嘴中。无名氏道:“这些药很宝贵么?”凌玉姬道:“当然啦,我爹虽然把药方传给


我,但其中有些药物,除了我爹之外,谁也无法寻觅得到!”


她自家也服了一粒,这时他们感到空气中怪味越来越重,传人头脑昏涨,胸闷欲呕。无


名氏眼光扫过那火折,突然讶道:“你看,火焰的周围现出一圈光晕……”


凌玉姬定睛一看,面色微变,道:“这种毒瘴好像就是化骨神雾,如果真是的话,我们


是死是活就说不定了!”无名氏茫然道:“化骨神雾竟然这等厉害么?”


凌玉姬颦蹙一下翠眉,却平添万种风姿,道:“这种毒瘴到底如何厉害法,详细情形我


可说不出来。但我爹平生曾踏遍天下名山大川,什么奇毒瘴岚都亲自经历过,单单只有这化


骨神雾未曾见过。而这化骨神雾却是毒瘴中最毒之一,我爹曾经特别向我提起,说是他的乾


清涤毒丹独未试过用来抵御这化骨神雾,所以能不能抵抗这种奇毒瘴气,还在本可知之


数!”


无名氏忖想一下,道:“他许我们一面闭住呼吸,一面运功相抗有点用处!”


凌玉姬道:“对,对,快点运功……”


两人立时盘膝跃坐,暗运内功,一方面又闭住呼吸,期收双管齐下之功。


凌玉姬收起火折,因此洞中一片黯黑。深夜山风越见强劲,摇撼得四山树林发出狂涛般


的呼啸声。


漫漫长夜,终于在心胆征冲不安中逝去,晨光蒙蒙,从洞外透进来。无名氏和凌玉姬两


人早已依偎着睡熟,直到洞中完全明亮之后,方始一齐揉眼醒来。


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保持这种温馨的片刻,谁也不愿先移开身体。这样又过了许


久,洞口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他们齐齐婴然警觉,向洞外发声之处望去,只见一条长仅尺许金黄色的小蛇,盘在突出


洞外的石上,昂首作势。这种小蛇颜色夺目,头颅特大,作三角形。一望而知必是毒蛇中最


毒的一种小蛇!


无名氏立刻跃起身,凌玉姬玉手一伸,拉住他的手臂,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蛇?”


无名氏摇头道:“我不晓得,但最好趁早把它打落绝壑下面,免得被它游过来就难办了


广


凌玉姬柔声道:“你千万不要冒险,这种罕见毒蛇一定十分难惹,纵然是专门捕蛇的


人,等闲也不敢招惹……你最好不要惹它……”


无名氏道:“但你看见没有,那蛇盘在最外面的岩石边缘,较易将它击落,否则一旦进


来,假使又是十分难惹的话,那时就无法可施了……”


他们正在辩论之时,上面危崖边一个人正俯身向壑下瞧看。此人身穿华服,身材高大,


但头发蓬散,敢情正是那东海狂人奕洛。


他倒着头用仅有的眼睛怪形怪状地俯视着相隔六文的洞穴外面,那条小小金蛇正闪闪发


光,目标甚为显著。


洞中的二人哪知此蛇另有阴谋,竟是东海狂人栾洛故意掷在洞口,估计司中之人如果居


然未死的话,势必出来趁早把金蛇劈落壑下,这样他就可以探测出洞中之人是否业已死在化


骨神雾之下。假使不是由于那竹筐已经掉了下去,他就不用此法探测而亲自下去瞧瞧。


无名氏仍然坚持要出去把金蛇劈落壑中,凌王姬拗他不过,只好放开手。


无名氏运聚内力于掌上,向洞口缓缓走去,就快到达洞口之际,凌玉姬忽然这:“快回


来,我有法子……”


无名氏脚步一停,头也不回,双目紧紧盯住那蛇,口中道:“有什么法子?请告诉


我!”


凌王姬道:“我有一粒珠子,我爹说这珠是雄黄之精凝聚而成,能够镇辟天下一切毒虫


恶蛇。我爹的话一定不错,你何必出去冒险。”


无名氏转念忖道:“我何必一定要使她感到不安?”当下面向洞外缓缓退回,凌玉姬一


手把他抱住一手解开衣颌,露出颈下娇嫩细白的皮肉,道:“你把颈链取出来,那雄黄珠就


镶在链上。”


无名氏转眼一瞥,那嫩白娇肤映入目中,不觉心神迷荡,居然忘记把白金颈链取出来,


凌玉姬自然晓得他为何凝视住自己,心中一半娇羞一半高兴,眼睛轻轻闭起,依在他胸前。


上面危崖边缘处的东海狂人来洛瞧了一阵,见洞内无人出现,墓地发出狼爆似的狂笑。


这阵笑声在绝壑中回荡不绝,有如山鬼齐哭,听起来恐怖之极。


无名氏和凌玉姬两人同时被这阵刺耳难听的声音惊动。无名氏赶快取下她的颈链,一面


把她抱住,凌玉姬惊怖地道:“东海狂人栾洛又来了,他若果下来,我们就不堪设想啦,


啊,你听那笑声多可怕!”


无名氏柔声道:“他不会下来的,现在我可明白啦,那条金色毒蛇一定是他丢下来的,


以便查深我们已经死掉没有,幸而你屡次阻止,我不曾出去,不然的话,那东海狂人娈洛就


算不亲自下来,也必定另有花样……”


过了一会儿,四山都恢复静寂。洞外那条小金蛇仍然毫不动弹。因此他们随即发觉那蛇


竟是假的,但因制作精巧无比,目中居然有红信伸出,稍有风力便摇颇不休,当真像是真的


毒蛇吐出红信。


凌玉姬道:“他一定走了,我们快点开始练那修罗七式和十二散手,你练会了之后,就


不怕那东海狂人了!”话虽如此,她的眉宇之间似乎蕴有隐忧。


无名氏反应灵敏,聪明过人,立刻就察觉出来。但他却不说出来,因为他已明白凌玉姬


的隐忧乃是在于她自家也不认为他练会修罗七式及十二散手之后,就抵得住东海狂人栾洛。


既然如此,他说也无益,为了安慰她起见,果然又开始用心研习。


这一天,他只练会了两式。但这一来却激发起无名氏一种狂热,不论是坐立或卧倒,脑


海中都尽是修罗七式在打转,潜心索求其中变化奥妙。这一晚他们各噙一粒乾清涤毒丹,直


到天亮,居然仍无事故发生。于是确知这种毒瘴可用乾清涤毒丹克制。无名氏因此对凌玉姬


的父亲越感佩服。


翌日无名氏兴趣勃勃地习练修罗七式,下午时已经把七式练会,进步十分神速。凌玉姬


满面欢愉之色,道:“据我爹说,这修罗七式是武学中一种经高的基本要诀,懂得这七式之


后任何手法一学就会,一会就精,妙用无穷。但也极为难学!他说数十年来尚无人堪以传


授,主要原因是没有这种天赋资质的人,纵然学上一辈子也不成功!”


无名氏道:“你爹也是武林高手了?他的大名是……?”


提起她的父亲,凌玉姬登时神采飞扬,更觉艳丽迷人。她望着洞外遥远的地方,道:


“我爹的名字很奇怪,听过一次之后,谁也不会忘记,他的名字就是波父。据他自己说,有


些人嫌父字不顺口,所以只叫他凌波……”


无名氏因以前的记忆已经丧失,近三年来的记忆中却没听见过此名,当了点头道:“不


错,的确听过之后就难以忘记!”凌玉姬又道:“他长得高大漂亮极了,任何女人见到都要


被他迷住,那些女人真可怜……”


无名氏道:“我也猜到他一定长得很漂亮神气,他为何肯让你一个人出来江湖呢?”


凌玉姬寻思片刻,才缓缓道:“你已经是我的丈夫,所以我不必瞒你,我爹他虽是时时


出门,但最长久也不过两三个月就回来了,但他这一次离开了三年之久,没有一点音讯消


息,所以我出来找他。好在家中最亲近的人也只有一个奶娘,守在家中徒然日夕想念我爹,


更觉日子难过!可是如果我找到他的话,一定会被他责骂!”


无名氏陡然焦急起来,道:“假如你出门后你爹就回到家中,他不是要急死了么?目下


我们被困此地,看来凶多吉少,他老人家岂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凌玉姬微微一笑,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爹只要回到我家,他就有法子找得着


我,而且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不过我一切的经过他也就全部皆知,不知会不会怪我杀人之


事……”她似是想起那两个死在她口中无形毒外的两人,登时泛起哀伤之色,黯然垂泪。


无名氏道:“你怎会认为你爹曾躲在寺庙之中?”凌玉姬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为


人很奇怪,有时会到寺庙去住上三两个月,日日和和尚与道人谈经论道!所以我猜他说不定


忽然出家……”她的神色间仍然哀伤未息,无名氏不敢再谈论此事,便道:“现在尚有两个


时辰才天黑,你传我十二散手如何?”


凌玉姬精神一振,欣然遭:“只要你愿意练,我当然乐于陪你!”她颦笑说话间莫不真


情流露而美艳动人之极。她接住又说道:“这十二散手都是独立的招数,每一招之中变化无


穷。我爹说这七式十二招如能参透揉合变化的话,天下任何兵器及所有交手时的情况都包罗


在内,亦如剑有刻的长处,刀有刀的厉害。再者对方或者只有一人,或是二人以至千军万


马,不论任何情形,这七式十二招都具备有应付之法,把握的住的话,举手之间就可退敌出


围……”


无名氏自从练过修罗七式之后,再也不敢自以为聪明颖悟,反之,深觉武功之道深不可


测,除了禀赋和悟力必须超人之外,还须时间来细细参透。因此他万分郑重地记住她说的每


一句话。凌玉姬继续口授要诀和手法方位,无名氏依照着比划出架式,只学了第一手“天马


行空”,天色便黑了。


翌日他整整练了一天。只不过多学了一手,原来他还须抽限练习那修罗七式,以免遗


忘。


山中岁月在忽忧忽喜中匆匆过了十二日,凌玉姬的忘忧丹又用了大半。无名氏总算是学


会修罗七式,那十二散手只会第一手“天马行空”和第二手“千军辟易”。这十二散手由于


都是独立招数,宛如香象渡河,羚羊挂角,根本无迹可寻。所以他虽然十二散手都学过,却


只记得两手。


又过了两日,无名氏正在苦练十二散手中第三招“玉钩斜”,忽然上面传来异响;凌玉


姬连忙接拉他,两人侧耳而听,听出似是辎转和竹筐探到石壁之声。


凌玉姬心中大惊,眼中不禁流露出骇色,无名氏挺起胸膛向她微微一笑,比个手势。凌


王姬贴住他的耳朵道:“那东海狂人奕格在十年前已得到爵位,他的武功非同小可……”无


名氏轻声道:“你说过爵位有公候伯子男五种,他是什么爵位?”


凌玉姬道:“他是男爵。”无名氏接口道:“原来是最低的爵位……”凌玉姬骇然适:


‘你万万不可小觑他,试想普天之下多少武林人物,但名列爵位的不过是一百零几个人。这


些人多半不在江湖上走动,因此等闲之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东海、狂人栾洛在武林中名


气甚大,如果折北海辛龙孙他们在此,就会告诉你这栾洛多么厉害了!”


无名氏刚想问她关于她父亲凌波父是否也列名爵位?因为听起来好像她很怕这东海狂人


栾洛似的!但这时那阵响声已至洞口,转瞬间一个巨大竹筐吊下来,筐中飞起两条人影,刷


地纵人洞中。


这两人身形迅疾不凡,凌玉姐为之一震,躲在无名氏背后。那两人落地现身,都是身穿


劲装,背插兵器的大汉,满面凶悍之色。他们见到洞中站着一男一女,都不禁惊讶瞧着。左


面的汉子道:“咦,居然还没有死掉,若然被那姓析和姓辛的找到他们就麻烦了广


右边的汉子道:“大概他们有点门道,要不然姓析和姓辛的两人怎会胆敢闯入甘露寺,


不少和尚死伤在他们手下?我看还是向头儿报告为是!”


这两人一径谈论,生似是不把面前的一男~女当做活人,狂态可掬。无名氏突然遭:


“东海狂人栾洛可是你们的头儿?”


在边的大汉斥道:“好大胆的东西,居然敢叫出我们头儿的名字……”右边的大汉接口


道:“我得瞧瞧这小子有什么道行,免得报上去头儿亲自下来,这小子却是个窝囊废,那时


我们吃不完兜着走……”他陡然劲扑上来,“砰”的一拳向无名氏当胸击到。


无名氏本能的一手把凌玉姬拨开,自家向相反方向闪去,那大汉这一拳没有击中,沉雄


的拳力疾然击在四尺外一具倚壁直立的骷髅上,“砰”地一响,那骷髅登时碎裂四散,飞溅


得满地白骨。另外那个大汉突然向凌玉姬冲过去,口中喝道:“妞儿长得还不错,让大爷看


清楚一点!”无名氏心中火气幕然升涌,疾然抄截,随手一掌劈去,那大汉回手一架,却没


架住,砰地斜撞在洞壁上,登时倒下。


无名氏万万想不到随手一掌,就打倒一人,不由得楞了一下。另外那个最先向他动手的


汉子急扑过来,口中招呼道。“小李快快起来,打死这厮……”右掌一招“排山运拳”向无


名氏腰胁间击去,劲急无伦。


无名氏见过他早先的拳力十分沉雄,这刻虽是第一次与人动手,但心中也明白这人功夫


了得。因此不敢封架,连忙侧闪开去。那汉子变化迅速,顿时化为“旋风扫叶”之式,掌势


横扫过去。这时无名氏已不能闪避,不然凌玉姬就得挨上敌人这一掌。他一念及凌玉姬,就


忘了自身安危,修然踏中宫,走洪门,左手骄指轻轻一敲,右手急发出去。那汉子掌势本来


猛急异常,忽然被他左手轻轻敲中,登时软垂下去。跟着左腰中了一掌,闷哼一声,滚开五


六尺远,动也不动。


第一个倒地的大汉挣扎着爬起来,无名氏冲过去,凌玉姬失声道:“不,不,别再动


手……”声音中充满煌急意味。无名氏脚步立停,却见那个大汉刚刚拱起上半身,突然呻吟


一声,就仆倒地上,再也不动。无名氏检机过那两个人,道:“奇怪,都断气啦……”


凌玉姬以手掩眼,哺哺道:哆可怕啊,又是两条生命死在我眼前……”无名氏走到她身


边,缓缓道:“假如我们没有打倒他们,那就是他们杀死你和我……”凌玉姬爬伏在他胸


前,颤声道:“我不是埋怨你的意思,但这种事情多可怕啊……”


无名氏向洞外望一眼,那条金蛇还在原处,闪闪生光。还有那个巨大的竹筐,还吊在洞


口当中。此时,他已不恼凌玉姬的举动,叹一口气道:“我们无须可怜这两人,马上又有人


下来啦……”


凌玉姬被他提起此事,登时忘掉那两人惨死之事,抬头道:“是啊,就有人要下来啦,


怎么办呢?”


无名氏道:“我现在已不觉得那些人有什么了不起,你看我一出手就大获全胜,纵然东


海狂人来洛亲自下来,我也敢和他一拼……”


凌玉姬道:“不行,不行,修罗七式对付普通人还可以,但一定赢不了东海狂人米


洛!”


洞口那个竹筐突然剧烈跳动,发出声响。无名氏忽然道:“我们如果把竹筐格下,他们


暂时就没有法子下来……”说时,缓缓移步走近洞口。


那竹筐又剧烈跳动起来,无名氏伸手比一下高度,只差一尺就摸得到。他弯膝欲跃,凌


玉姬忙道:“不,不要跳起,不然他们会把你吊上去……”


无名氏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当下直举双手,向着那个竹筐自语道:“来,来;放


低一点,对了,再低一点我就抓得到了……”


那竹筐摇摆甚剧,不时晃入洞内,但仍差一点就抓到。凌玉姬紧张得呆呆地注视着无名


氏的举动,她真想不透一个人如何能转变得那么快,十几日之前,无名氏对生死根本不放在


心上,但此刻求生的意志热烈坚强无比,只因即使他格下竹筐,也不过挨延片刻工夫,人家


弄来一条绳索马上就可以下来。可是他却不肯放弃这片刻的时间,这是何等强烈的对比?


无名氏忽然抓住晃入来的竹筐,用尽气力往下猛拉。那竹筐急坠下来跌在地上,无名氏


一把抓住那条拇指般粗的绳子,使出全身劲力,陡然一扯。顿时又扯下六六尺之多。他快如


闪电,又来一下,飕飕之声响处,那条索整条飞坠下来。


无名氏转身抱起凌玉姬,转两个圈子,一面叫道:“终于抢下来啦……”凌玉姬也满心


欢愉,笑声不绝。生像他们已经过了一次生死大关。


上面再没有动静,过了顿饭工夫,忽然传来惨厉刺耳的狂笑声。凌玉姬毛发皆竖,怯怯


道:“哪狂笑来了!”无氏道:“不要怕,他下来我就跟他以死相拼……”


狂人之声不仅刺耳惊心,而且由于绝壑中回音激荡,更觉声势骇人,淹没了其他一切的


声响。


无名氏立即推开凌玉姬,抢到洞口处,阻挡住他们进来之路。那四人高矮肥瘦都有,个


个手持兵器,杀气满面。


上面狂笑声陡然收歇,那四人之中的一个汉子仰头大叫道:“小李他们已经被害,看似


男的动手!”


狂笑之声忽然又起,在这空山绝壑之中,实在令人闻而心悸。


那四名汉子生似接到指示,个个挺举兵器,逐步向洞口移动脚步。无名氏虎目扫处,但


见两侧的汉子较前,当中的两个稍稍落后,心念电转间,已想起十二散手中第二手“千军辟


易”的手法正好用来对付这种敌众我寡的场面,同时可操合修罗七式中的“借势”及“圈


打”两大块的变化。


转念之际,那四人突然~齐发动,刀剑齐施,同时猛扑过来。无名氏已来不及再思忖刚


刚想到的手法有没有破绽,急忙施为。但见他掌劈肘撞,膝顶脚踢,一出手间,那四人分为


两批,先后凌空退飞七八尺远,倏然向无底细壑星泻电坠。


上面狂笑之声骤歇,那妙目独手的东海狂人栾洛呆呆俯视下面。转瞬间他高大的身体震


动一下,如从梦中惊醒,急急把手中握住的四条长索收回来。


他再向下俯视时,只见身穿淡青袍的俊美少年第一次走出洞口,仰头上望。双方互相瞧


见,东海狂人米洛墓然咧嘴狂笑数声,接着叫道:“好利落的手法,痛快,痛快,痛快,不


过我看着有点眼熟,你是哪个人的门下?”


无名氏正要答话,凌玉姬尖声道:“别把我爹的名字告诉他!”无名氏迅即醒悟,如果


把岳父的名字说了,岂不是等如教那狂人去找他晦气?于是嘿嘿冷笑两声道:“你就是东海


狂人栾洛么?若是要知道我的来历,何不下来亲自出手?”


东海狂人栾洛侧着头连声狂笑,形状甚为可怖,然后道:“好主意,我马上就下


来……”说罢,攀然转身急奔而去。


下面的两人等了好一会儿,仍然未见那东海狂人来泪下来,不禁大感惊异!


两个人都在惊疑紧张中守到傍晚,眼看渐渐暗黑。洞中光线已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景


色。凌玉姬忽然掩面哭泣起来。无名氏莫名其妙,柔声问她为何哭泣,但问了几次,她都不


回答。无名氏一面要注意上面的动静,一面被她困扰的心神不定。突然气恼难遏,大声道:


“我不管啦,最好那狂人立刻下来把大家都弄死……”


凌王姬吃一惊,停住哭泣,投身在他怀中。她娇躯依偎的情态,实在可怜可爱。无名氏


叹一口气,缓缓道:“你究竟为何要哭呢?”凌王姬幽幽道:“我说出来你会生气么?”无


名氏道:“你不先说出来,我怎知道会不会生气?”


她默然半晌,道:“你杀死这么多的人,心中不难过么?”无名氏道:“我若不杀死他


们,那就只有被杀,那时你难不难过?”凌玉姬道:“天啊,假如你被他们杀死,我马上就


跟着你死……”


无名氏征一下,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凌玉姬道:“到时你就晓得啦!”


无氏道:“我们不算是真的夫妻,你何必陪我死?”凌王姬道:“不行,纵然你不当我


是你的妻子,我仍然把你当做我的丈夫,爹爹一定会说我对


无名氏急忙道:“我没有不承认你的意思,但事实上我们只是嘴上说说,怎能当是真实


之事?”


凌玉姬忽然哭起来,无名氏为之手忙脚乱,连忙道:“别哭,别哭,你肯嫁给我正是求


之不得的事,既然你是真心,我也当真就是!”


他总算使凌王姬安静下来,沉默中两个人情感交流,比以往更觉热烈缠绵。无名氏时时


刻刻记挂着危险,很快就从清施温馨的幻梦中醒来,皱起眉头道:“那狂人为何等了一天还


不下来?莫非他也害怕被我推落绝壑之下?”


凌玉姬只摇摇头,无名氏寻思一会儿,道:“他会不会等天黑才动手?”凌王姬点点


头,道:“他一定想等我们睡着之后悄悄下来……”


无名氏想了一阵道:“不对,他如果有把握赢得我,为何不立刻下来?一定是另有阴


谋,也许等到半夜才发动!但也可能去找帮手,所以还本赶回来广


他话声顿一下,又接着道:“我们先想想他们用什么毒计对付我们。若果是找帮手的


话,他找得到比他武功更强而又肯听从他出手杀死我们的人么?”


凌玉姬道:“相信不容易找得到!”


无名氏道:“那么他可能去取什么东西来对付我们,此洞离上面有六文之高,而且突出


洞外的石头面积甚小,不可能用水火攻袭……”他向洞外望去,忽然醒悟道:“你看到那条


金蛇没有?他一定用蛇虫之类奇怪毒物来对付我们……”


凌玉姬衷心佩服万分,道:“你的智慧真是高人一等,那狂人一定打这个主意!”


无名氏搔搔头皮,又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再去找几个人来;先行冲入,他跟在


后面,趁我对付其他的人时,乘机抢人来……”


凌玉姬大叫一声,道:“你真是聪明极了,我怎的想不到丁’


无名氏被他连声称赞,更加用心深思,突然叹一口气,道:“那狂人如果用第一个计


策,你有那颗珠子,不怕任何蛇虫,我们可以置之不理!但如果他是用第二条毒计,那就糟


了!我刚才细细想过,如果他命四人同时下来,我绝对无法把四人一齐击落壑下,那时势必


被那东海狂人栾洛冲了入来


凌玉姬害怕地望着他,无名氏接着道:“他一冲入洞,我就无法再对付先下来的人。但


如果那狂人一出现就和他拼命,希望和他同归于尽,一齐滚下绝壑。可是其他的人就会对付


你……”


凌玉姬挺胸道:“我会对付他们,就用这个……”她指一指面上丝巾。


无名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过了许久,凌玉姬见他十分焦虑,问他又不肯说,只好暗暗揣测。无名氏烦恼地在洞中


走来走去,凌玉姬柔声道:“你可是怕我对付不了别的人么?”


他摇摇头,仍然走来走去。凌玉姬道:“可是怕我不敢杀人?”他又摇头,走了几步,


道:“你要晓得,我当真把你当做妻子之后,就十分认真


此时此地,这几句话的意思特别真挚感人,凌玉姬情不自禁过去搂住他。两人拥抱了一


阵,凌王姬轻轻道:“俄如果对付不了那些人,一定剩下一支毒针给我自己使用!”


无名氏点点头,沉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们成惧的坐到天亮,几乎以为那东海旺人栾洛不会再来。正想睡一会儿,突然一阵惨


厉狂笑之声传下来。


上面的危崖边这刻出现了许多人影,东海狂人俯身向绝壑纵声狂笑,在他身后一共有十


八个人,个个身穿华丽衣服,带着兵器。面目间都有一股凶悍狂厉之气,教人感到这些人好


像都不大正常。


人丛中有个人突然也发出尖锐的疯狂笑声,跃到崖边,和东海狂人染洛并肩向下面望


去。此人笑得浑身摇动,个子虽矮,却似乎已站不大稳。


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发出骇人的笑声和叫声。东海狂人栾洛突然用断了一截的左臂扫在


身边那矮子的身上,那矮子一连打几个科斗才停住,缓缓爬起来。


所有的声音尽皆沉寂,东海狂人奕洛侧着头,缓步向那矮子走去,生似要上去杀死他。


那矮子却没有一点惊恐之色,早先那种狂态也完全收敛,生像是被东海狂人染洛这一下


打得清醒过来。他仰头望着天空,凝眸思索。


东海狂人来洛用那只独眼向其余的十七个人缓缓凝瞧,那些人都垂头默然,流露出一种


绝对服从的态度。


那矮子眨眨眼睛,道:“属下已想出三条计策,请寨主裁夺赐教!”他说话时一派文质


彬彬,和刚才他的狂态判若两人。


东海狂人架格点点头,矮子冷静的接着道:“目下狂人寨二十四疯神除了六个已死,其


余十八人均在此地,属下第一个计策是利用我们十八疯神使那一男一女无力抗拒!”


东海狂人奕洛阴森森地哼一声,道:“我狂人赛中二十四疯神以你军师余宇为首,你这


第~计听起来果然有点门道……”他虽是奖励之言,但如叫旁人看来他那等凶恶可怕的神


态,却似乎没有一点善意。


军师余字冷静的如同铁石,缓缓道:“承蒙寨主夸奖,属下愧未敢当。这第一策进行步


骤分为两部份,第一部分由四名兄弟无缘绳下去,绳子末端系在身上,如此纵然他们丧命,


仍然不会掉落壑中。接着第二部分是其余的人三三两两下去不断进犯,以属下想来,被杀人


数不会超过十四五人,他们就心寒手软,再也无力反抗我们……”


东海狂人米洛狰狞大笑,道:“好,好,此计古今以来闻所未闻,你堪称天下第一军


师!哈……哈……”他笑声陡收,接着道:“还有什么计策?”


军师余宇冰冷逾恒,缓缓道:“第二策是由塞主施展驱遣毒虫大法,把一巢毒蜂投在洞


口,等两人被毒蜂侵袭之后发狂而死!”


东海狂人来洛口中发出刺耳的嘿声,道:“还有别的妙计没有?”


军师余字道:“前两策一是拼着全寨二十四疯神全数折丧以克敌致胜,一是不损一兵一


将,亦可消灭敌人。第三策则是中庸之道,先由两人至四人一起缘绳而下,寨主亲自命驾出


战,跟在后面,只等前面的人开始进犯,寨主立即飘落洞口,如此可免被敌人抢制先机,趁


你双脚尚未踏实之时就出手猛攻……”


他说完三条计策之后,突然仰天狂笑不已,后面那十七个面目凶悍的华服汉子,忽然都


跟着他狂笑厉叫起来,登时变成一片凌乱可怖。


东海狂人思索一阵,右手一举,围绕在四下的人全部突然沉寂,他们虽然忍住疯狂之


态,但面上肌肉不停地抽搐,全身也不时颤动。


“军师你想出的三策,其中中庸之计我甚感烦厌,决定用~二两策对付敌人!”


那一十八个华服汉子包括矮小的军师余字在内,突然又狂呼厉叫起来。


东海狂人来治走到左侧~口箱子旁边,俯身掀起箱盖,箱中登时涌起数十点马光。他俯


身伸手向箱中一措,捧起一个大如堵格的灰黑色蜂巢,缓步向崖边走去,所有的华服汉子都


冲到崖边俯首瞧看,有些身躯前倾的很厉害,教人十分担心会自行掉下无底绝壑。


东海狂人奕浴五指一松,那个蜂巢带着一群身黑光芒直向下飞坠。


洞中的无名氏和凌玉姬正等得心中烦闷,忽听洞外石上砰地~响,四道目光一齐望去,


只见五上多了一个拷诸般大的蜂巢,四周数十点乌光电急飞逐,竟是一群体积巨如儿拳的黑


蜂。


那群巨大的黑蜂在飞舞之际,不时互相猛碰急撞,呈现出一种狂乱的现象,生似这些巨


蜂也像那些疯神们一般,完全在疯狂状态之中。


凌王姬见了这等可怕的巨蜂,当真比见到挥刀抡剑的敌人还要害怕,掩眼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