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翎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21:59
|本章字节:41454字
这天晚上,他们仍然在荒野中过夜,次日上路,过了张家集一段路之后,陡然间蹄声急
骤驰到。柳燕娘回头一望,只见两骑疾驰而来,她不禁惊道:“糟了,罗门居士和叶葆一块
儿追来啦!”
正说之时,两骑业已驰到,罗门居士冷冷瞅住柳燕娘,道:“你昨日不是说要到张家集
的么?这是什么地方了?”
柳燕娘一直用手拉住帽子,其实是藉此遮住面孔,她涩声应道:“这就奇了,我想到什
么地方去还要你们准许不成?”
十二金钱叶凛朗声道:“棺木中装的是什么?你赶紧从实说出。”
罗门居士接口道:“还有你把手放下来,我猜一定是熟面孔无疑。”
碧萧红罗柳燕娘看看势色不对,她本是智谋出众,阅历极丰的老江湖,一看已知今日如
果不设法脱身,一则决敌不过这两人,二则露出了真面目,传出江湖后颜峰便有踪可寻,三
则再缠下去,不但无法把凌玉姬送到华山,反而会耽误了时间,倒不如赶快逃走,反过来缀
住他们,看看情形再说。
心念一决,立刻纵下骡车,落荒奔逃。罗门居士和叶葆都怔了一下,接着驱马走到车
边,叶存跳下马,一手托起棺盖。
这两位武林高手一看棺中卧着的人正是凌玉姬,不由得都大吃一惊。凌玉姬爬起身,
道:“多蒙两位高人打救,刚才那厮是颜峰手下,不知何故要把我带到华山……”
罗门居士和叶葆晓得她和无名氏的关系,听了她的话,都猜不出是怎么一回事,当下商
议了一阵,便决定带她到华山找无名氏。
他们不是等闲之辈,自然不必掩藏形迹,一径人山,最后到达财神之墓前,便碰上了帝
疆四绝之一的葛老人,他们被葛老人迫人墓中,从此没有出现。
无名氏听完凌玉姬的叙述之后,长叹一声,道:“我们真是魔难重重,而我更感到渐
愧,因为我居然妄想在帝疆中争雄,却连妻子也保护不了。
凌玉姬连忙柔婉地劝慰他,之后又谈了些别的中,便相拥入睡。
次日清晨,他们起身踏勘地形,这间石室出去,尚有三个石室,每间石室都堆放着罕见
的奇珍异宝,这对年轻美丽的夫妇对这些价值连城之宝只是略为看看,丝毫没有动心的样
子,倒是最后的那间石室,挂着几件兵器,其中有刀有剑,有戈有戟,都是样式奇古,一看
而知绝对不是凡金俗铁,他们对这些兵器却多看了几眼。
凌玉姬忽然发现在兵器下面的架子上,许多珍宝之中,有一口长约五寸,薄如柳叶的小
剑,剑鞘不知是什么皮革所制,色呈灰黑,甚是柔软,鞘腰有一道钢箍,制作精巧,想来是
用以箍在什么物件之上,以便携带。
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取起来观赏,无名氏面色微微一变,但仍然温和地道:“你既然
取了起来,也没相干,但千万不可再动其他的东西。”
凌玉姬道:“为什么呢?啊,这剑鞘可以套在小臂上,这样谁也看不出带着短剑
哩……”
无名氏道:“那是因为财神钱老前辈遗言中说明不可妄取两件宝物,否则就有一年幽囚
之灾,我想那些先我们人墓之人,一定都犯了此戒,所以被封闭在石室之内,现在我已看出
一点眉目了。”
凌玉姬大感兴趣,问道:“你看出什么眉目来?可以说给我听一听么?”
无名氏道:“当然可以啦,先说这封闭石室的枢纽,当真浩大而又精细无伦,每间石室
中都不下千百件珍宝,但每件珍宝都缀住极细的一根丝线。像你刚才取起一件,已经触动了
机关啦!”
凌玉姬茫然四顾,道:“但我看不出一点异状啊!”
无名氏道:“我相信你再取一件的话,此室一定会自行封闭。”
凌玉姬微微一笑,没有做声,显然她心中不大相信,无名氏接着道:“最令我测想不透
的,便是这墓中机关用什么力量作为动力?得以使石室封闭……”
凌玉姬道:“这还不简单么?我们触动机关,一扇石门掉下来,岂不是就把我们封闭在
内?”
无名氏摇摇头,道:“如果这么简单,就不能称为千古之谜了,你看那一于先我们人墓
之人,元一个不是身怀绝技之士,如果只是一扇石门掉下来,他们纵然来不及抢出门外,也
有法子把门撬开,是也不是?”
凌玉姬怔了一下,道:“这一点我倒没有想到。”
无名氏接着道:“大凡这种惊世绝俗的禁地,最难安排的就是动力问题,否则偶有鸟兽
虫蛇触动了机关,全墓都封闭住,岂不是自费心血?同时没有动力的话,各种机关决不能自
动恢复原状,那财神钱干的遗示曾经指出,石室封闭是为期一年,试间如果是一扇石门掉了
下来,一年以后怎会自动打开呢?”
凌玉姬听得目瞪口呆,过了一阵,才道:“你侃侃而谈,好像对此道深有研究……”
无名氏听了这话,突然双目一睁,面上流露出一派深思冥索的神情。但过了一阵,便废
然叹了一声,道:“我这在记忆未失以前,一定研究这些学问。还记得那次在沙漠的天龙寺
中,马痴欧阳老人带我走出那座奇门阵法之后,当时我似乎也懂得这等奇门遁甲的绝学,可
是用心追索时,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凌玉姬心中忖道:“唉,大概只有那位少师父知道你的身世来历,可惜我当时忘了问
她。而她又严嘱我不得向无名氏提起她,不然的话,我先向无名氏探询有关她的来历,就可
以渐渐查出了他的身世,或者可以帮助他恢复记忆……”
她寻思之际,一面拔剑出鞘,只见那短短五寸的剑锋,射出朱红色的光芒。
无名氏讶道:“此剑名为火舌,乃系剑器中的重宝,不论是哪一种神兵利器,碰上此
剑,立时断折。你不妨在石上试它一下……”
凌玉姬听了他的话,振腕向石壁上刺去,只见锋刃深没人石中,如刺豆腐,没有一丝声
息。
她随手一剜,石壁上就被那火舌剑剜了一个洞穴,宛如用普通的快剑剜割朽木软泥似
的。
她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地纳入鞘中,箍在小臂之上,衣袖垂落下来,椎也看不出她身上
带着利器。
当下两人离开此室,沿着黑暗甭道奔去,不久,就走出墓外,正是从原来的墓门出去。
无名氏突然甩开凌玉姬的手,迅快如奔雷闪电般向左侧的崖坡扑去,一转眼间,身形已
被树木遮住。
凌玉姬虽是讶异,却不着急,自个儿在墓门前等候,闲着无事,便暗暗练习那神尼伽因
大师的元上心法无相神功。
练了一会儿,她暗暗依诀扬袖发出一股潜力,向数尺外一株碗口粗的树身撞去。
她的衣袖只轻轻飘动一下,丝毫没有风声或其他异状。而那株碗口粗的野树也仅仅突然
无风自动,随着她发出的潜力弯低,并不断折,树身上更不曾有碎裂之痕。
凌玉姬修眉轻皱,觉得这无相神功好像没有什么用处,只不过能够把那株野树压得弯低
尺许。假如把那株树换作一个人,最多不过把他推开几步而已。
那株野树弹回来,缓缓摇摆。凌玉姬皱起眉头,衣袖飘处,又发出一记神功潜力。
她发出潜力时,那株树刚刚是弹回来的方向。忽然间“哗啦啦”一响~那株碗口粗的树
整棵都迅急弯倒,弯曲之处连响,树枝爆裂多处,一望而知这棵树只差一点就齐腰断折。
凌玉姬不由得一怔神,呆呆望住这株树,只见它虽是弯得那么厉害,居然还未断折,仍
旧弹了回来。这一次摇摆之势甚为剧烈,树叶带起响亮的风声,大半叶子都甩脱枝梢。
她摹然明白了个中道理,眼中泛射出愉悦的光芒,又是运功一袖佛去。
这一次她乃是故意等那株树荡回来时才发出神功,只见那树刚刚弹回两三尺,陡然间又
迅急向外倒下,这一次发出更大的声响,终于齐腰折断,再也弹不起来。
凌玉姬欣慰地吁口气,转眼向四下找寻无名氏,突然一道人影从墓石侧的断崖上飘身而
下,身法之迅快美妙,就访佛是长着翅膀一样。
那道人影才落到地上,眨眼已移到她面前,真是快如电光石火一般。
凌玉姬第一眼就看出不是无名氏,故此芳心大凛,但接着看清楚这人影竟是那位传授神
尼绝艺的美貌女尼,一颗心又放下来。
她不等净缘女尼开口,已经扑上去,抓住人家的衣袖,道:“师父来得好啦,我正要找
你呢!”
净缘女尼目光扫过地上的断树残枝,微微一笑,凌玉姬已道:“这无相神功可是要对方
出手攻击时,才会发挥威力?…
净缘女尼点点头,凌玉姬已接着道:“这个暂时不提,你以前一定识得无名氏,他到底
是什么人?请告诉我………
净缘女尼忽然露出怅恫幽凄的神色,缓缓道:“他么……他出身于豪富之家,世代书
香,父母早丧,长兄豪侠任性,一掷千金而元吝色,因此结交了许多江湖豪侠之士,他的长
兄在武林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门下宾客中不少奇才异能之辈,因此无名氏他自小也学到一
身武功,但最擅长的还是奇门遁甲,机关埋伏与那占卜推算之学。”
凌玉姬急急插口问道:“他到底姓甚名谁?可是姓卫么?”
净缘女尼微微一怔,道:“他……可是他自己说的叶
凌玉姬道:“他有一次曾经向别人自称姓卫。”
净缘女尼摇摇头,深深叹息一声,道:“不,他不是姓卫……啊,他快要回来啦,贫尼
仗着师门的“莲池化身心法”,把他引人一片密林之内,他久搜无迹,这就快要回来啦!”
她向凌玉姬合十道:“贫尼有几名话,请女菩萨切记心中……”
凌玉姬道:“师父请说。”
净缘女尼道:“第一。女菩萨万万不可使他恢复记忆,那样徒然使他记起以前种种苦乐
之事,似乎不是贤伉俪之福。”
凌玉姬啊一声,道:“这个……这个……”
净缘女尼道:“贫尼时间元多,不能详作解释,只望女菩萨信任贫尼的话,谨记于心。
第二件事是女菩萨此后不可离开无名施主,千万留意别让他踏人庐州地面。”
凌玉姬茫然道:“他的老家就在庐州么?”
净缘女尼道:“正是……贫尼要告辞了,女菩萨除了照顾无名施主之外,自家也得多多
保重。”
她说完随即转身走去,凌玉姬想起一事,赶紧追上去,道:“师父……请问你是他的什
么人?”
净缘女尼没有回答,陡然加快脚步,眨眼问已出去老远,隐没在树木后。但凌玉姬却清
清楚楚地见到那个女尼的背影当时曾经震动一下。
她不禁陷入沉思之中,现下她虽然仍不晓得无名氏的姓氏身世,但却知道他的老家是在
庐州,又知道这人世之上有谁晓得无名氏的身世。
她陷入沉思之故,乃是由于净缘女尼嘱她不要恢复他的记忆一语,因而联想到种种可能
的理由。她本身精通医术,知道这种失忆症,多数是由于脑部受到重大的震荡,有些则是由
于极为剧烈的刺激,照大名氏的情形看来,元疑是由于重大的刺激。因此她反复猜想那是什
么刺激?为何净缘女尼特地来嘱她不要设法使他恢复记忆。
其次就是净缘女尼和无名氏之间的关系,凌玉姬虽是具有绝世姿容,却也不得不承认那
位空门妙龄女尼长得十分美貌,尤其是那端庄沉凝的风度,当真是世上少见,令人略一接
近,便生依慕之心。
以她这种绮年玉貌的美人,居然遁人空门,削去三千烦恼,此中必有重大隐秘的内情!
何况她居然知道无名氏的身世,而无名氏则恰好是因极度刺激而失去记忆,此中蛛丝马迹,
教人不能不联在一起推想,并且怀疑无名氏的失忆症可能正是因她而起……
她想得十分人神,困此无名氏因到她身边时,她仍然毫无所觉。
无名氏道:“玉姬,你想什么?”
凌玉姬摹地惊醒,一时答不出话,幸而无名氏并不注意她的失态,接着道:“奇怪,我
明明见到人影,而且很快就寻踪追去,但那人身法之快,竟是我平生未见,唉,我不但没有
追上,甚至连那人长相面貌也没有看到。”
凌玉姬确实被净缘女尼如此迅快神速的身法引得心中一动,轻轻惊啊一声。
无名氏沉重地道:“我猜那人一定是帝疆四绝之一,唉,就凭这种身法,我万万难以与
他们争雄逐胜啦!”
凌玉姬道:“那不也尽然,武林之中尽有以轻功超卓名震一时的人,但他们的武功却有
限得限,岂能因这一点就灰心丧志。”
无名氏振奋一下,道:“现在且不管它,还是先设法救人要紧。”
他拉了凌玉姬,又往墓内走去,轻过长长的一段雨道之后,又到了他们曾经歇宿一宵的
石室。”
无名氏在室中查勘了一阵,又向另外的三个石室走去,逐间细细查勘。
到了最后一间,他查勘了好一阵,凌玉姬泛起微笑,突然悄悄地伸手取起一柄白玉骨的
折扇,道:“夫君,你如果着上儒衫,配上这柄玉骨折扇,当真好看极了………
无名氏转眼见到她手中已捏住那柄玉骨折扇,面色微变,道:“这回糟了,我们都被幽
禁在此地啦!”
凌玉姬笑一笑,道:“怕什么?我正恨不得有这么一间密室,让我们清洁静静地厮守一
辈子。”
无名氏舒眉一笑,道:“我如果还埋怨你的话,我就配不上你啦……这扇真不错,侍我
看………
他接过那柄玉骨折扇,打开一看,只见整把折扇都是白玉为骨,扇面用极细的银丝织
成,上面还有古雅的图案。
凌玉姬偎在他肩头边一同观赏这柄玉骨折扇,轻轻叹道:“这柄折扇玉质之佳,手工之
精美,实是人衰罕见,可惜稍为沉重坠手了一些,想那些手元缚鸡之力的文士,怎能长久持
用?”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此扇正合我用,可以作为兵器,防身御敌。”
凌玉姬道:“如果被敌人沉重锋利的兵刃击毁,岂不可惜?”
无名氏道:“你没有看清楚,所以才有这种说法。
他圈指一弹折扇玉骨,发出一声悦耳爽心的清脆响声,然后把折扇交给凌玉姬,道:
“你再看看扇骨的玉质如何?”
凌玉姬看了一阵,仍然看不出什么可异。无名氏道:“你不妨设法撕破此扇……”
她漫应了一声,用指甲刺划银丝扇面,起初不敢用力,但后来两手扳住扇骨,且力猛
撕,也无法弄得动。
她交还给无名氏,道:“真看不出这扇面如此坚韧,我想如果你撤开此扇,用来抵御暗
器,真是最好不过。”
无名氏道:“何止扇面坚韧,这扇骨玉质也是世间少有的坚硬,刚才我运指力暗暗捏
过。纹风不动。你知道我的指力不比寻常,就是寻常钢铁,也能捏凹,但这些白玉琢成的扇
骨,却一点也不凹裂。以这种硬度,就算用最锋快的刀剑或者大铁锤来砸,它也不怕。”
他把折扇插在背上,拉了她一同向石门走去,道:“我们且看看封闭之处去;……
凌玉姬道:“这石门还是开着呀!”
无名氏道:“你哪里晓得,想那财神钱干乃是当代第一高手,自然算准有些身手高强之
人,可以在千钧一发时以绝快身法冲了出去,所以他如果封闭此室的话,一定在雨道两
端。”
凌玉姬这才没话说,跟他走了出去,哪知一直走到墓门人口处,仍然没有拦阻。
他们没一直出墓,停在接近出口之处,无名氏搔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凌玉姬道:“大概是财神钱干恫吓人墓之人,故意说得那么厉害。…
无名氏道:“他乃是一代高手,盛名震字,怎会留下虚言,欺骗后世之人?”
凌玉姬道:“要不然就是年代久远,机关失灵!”
无名氏道:“不会,不会,如果机关失灵,那一大群比我们先人墓的人怎的不见出
来?”
凌玉姬道:“我们回去看看,但我相信这两个理由之中,必有一个猜中。’
他们回到原来的石室,凌玉姬道:“你看,一切都没有改变,这间石室中的宝物,我已
先后取了两件。”
无名氏呀了一声,道:“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你的话可提醒我啦!”
凌玉姬讶道:“我的话提醒了你?那我非要请教不可啦!”
无名氏道:“你说你先后取了两件宝物,对不对?”他把“先后”两字咬得特别重。
凌玉姬道:“是呀,我确实这样说的!”
无名氏道:“这就对了,财神钱干布置的机关当真是奇奥精妙,无与伦比。此室之内的
宝物,他并不打算永远陪他殉葬。只要这千古之谜一破,世人只要找到这墓中,总不能空手
而归。但如果硬性规定每一翼石室之内,只准取一件宝物,则其余的宝物岂不是永远留在墓
中?”
凌玉姬道:“你说得虽是通顺有理,但我却越听越涂了!”
无名氏轩眉一笑,道:“问题就在先后这两个时间上,我猜他一定在石室门口设有精巧
机关,只要室中之人走过之后,室内原先因取走一件宝物时伯动的机关自动复原,这样,第
二次有人进入,便又可以取走一件宝物。”
凌玉姬道:“如此说来,我们又可以取一件啦,对不对?…
无名氏道:“你不妨试试看!”
凌玉姬在架上看了半天,伸手取起一枚紫金色的圆形金印,只有指尖那么大小,还有一
条短短的金链穿在上面。
无名氏道:“这个金印乃是紫金所制,这种金质最是希罕少见,而且坚硬无匹,价值连
城,你的目光真不错。可惜这条链子太短,只能系在腕上。”
凌玉姬微微一笑,道:“你还没有瞧见印上的篆文!”无名氏取起一看,道:“上面刻
着福寿元疆四个字,这不过是普通颂词而已。”
“凌玉姬眉梢眼角泛起一阵娇羞之意,道:“你可知道这印上篆文颂词,大多作何用的
么?…
无名氏不假思索,道:“俗世之人,多在婴孩的金器上,刻上这四个
他突然愣一下,然后微笑地望住她。
凌玉姬道:“你别这样子看着我行不行、
无名氏道:“可以……可以……但你得告诉我,这个紫金印你要给谁?”
凌玉姬垂下眼帘,娇羞之态,极是动人,她低声道:“我要留给我们的儿子……”
她的话声越说越低,无名氏却发出朗朗大笑,伸手拥住她,道:“我们还未真个成亲,
你已想到了儿子,不免太快了一点吧?”
他们亲呢调侃谈笑了一阵,无名氏道:“我还未曾查看一下外面有没有变化,你在此处
请候一下。”
他迅快奔出石室之外,转眼间就大声道:“当真一元变化,可见得我的猜测丝毫不
错。”
凌玉姬漫应一声,眼光凝注在架上一个小小的碧玉手铜之上,这手镯玉质之佳美,人间
少有,整个镯上隐隐泛射柔和的碧绿光辉。
镯上也雕有罩个古朴的篆文,那是“富贵寿考”四个字。
她听到无名氏走进来的声音,便伸手取起这枚碧玉手镯,道:“若果第一一个孩子是个
女儿,我就把这个玉镯给她……”无名氏面色一变,转身奔出室门,迅即回来,面上浮现一
股沉重不安的神情。
凌玉姬徐徐取下面上轻纱,展颜一笑,那艳绝人衰,娇媚人骨的美态使得一室皆春。
她道:“我们可是己被封闭在这间石室之内么?”
无名氏望住她偶然一现的倾国容颜,实在硬不起心肠向她板面孔,当下长叹一声,道:
“不错,目下石室外的通路已经严密封闭住啦!”
凌玉姬微微一笑,道:“你可有法子出去么?”
无名氏摇头道:“这石室之内没有开启通路枢纽,我怎能出得去、
凌玉姬沉默了一下,道:“你心中不恼我么?”
无名氏苦笑一下,道:“现在已不是恼与不恼的问题。”
凌玉姬娇柔地伸手摸摸他的面颊,道:“我们出不去的话,岂不是要一同活活饿死在此
室之中?”
无名氏道:“这个结局似乎已无法改变!”
凌玉姬继续温柔地抚摸他的面颊和头发,缓缓道:“假如你不怪我的话。我就但白告诉
你一件事!”
无名氏道:“什么事?我不会怪你……”
凌玉姬道:“是我故意要触动机关,使我们被封闭住在这个石室之内!”
无名氏忍不住笑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早就晓得啦!”
凌玉姬道:“我必定要用这个方法方能试得出你对我的爱情!”
无名氏微怔道:“这是什么道理?”
凌玉姬道:“你眼看我们都要活活饿死这石室之中,仍然不恼火骂我,可见得你对我的
爱情是多么的深!唉,我心中的感激快乐,比我能活上千万年还要深些。”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你脑子里还有些什么古怪的想头么?”
凌玉姬道:“事实上一点也不古怪,我宁愿此刻和你困守一室之内,直至双双死去,那
样我就永远都不会失去了你……”
她的话声微微一顿,接着又道:“在外面的世界中,我时时与你相失,纵然我们在一块
儿,可是还有些别的力量会把你夺走!”
无名氏故意板起面孔斥道:“胡说……”但他接着就朗笑一声,道:“你真是有点胡
闹,虽然这样我们可以同月同日死,但我们死了之后,即使是最真挚的爱情,也没法子享
受,更不要提到日常的一些快乐……”
他停口忖思一会儿,又道:“你说怕会失去我,已是十分无稽,何况还说到有些别的力
量能把我夺走,我请问你那是什么力量?”
凌玉姬道:“我不告诉你!”
无名氏道:“你可是指别的女孩子么?”
凌玉姬仍然摇摇头,因此无名氏感到十分纳闷,便用心思索起来。
大凡一个人猜不出他想知道的谜,面上总会不知不觉流露出痛苦不安的神情。无名氏也
不例外,双眉紧皱,神情间泛起焦躁不安之色。
凌玉姬看着大是不忍,道:“你不要费脑筋啦,我告诉你吧!所谓别的力量,就是指你
未曾丧失记忆时的往事,譬如你的家人,妻子……”
她说到“妻子”两字,面色骤然大变,立即凝眸沉思起来。
这一回轮到无名氏心中不忍,微笑道:“你别胡思乱想啦,我纵然有家人妻子,但那都
是过去之事,目下已无法追忆,再说究竟我有没有家人妻子,还是一个大大的疑问,你何必
多想。”
凌玉姬口中漫应一声,但她心中仍然被那位端庄美貌的净缘女尼盘据住。她无端端觉得
这位美貌女尼极可能就是无名氏的妻室,只有她这种端往悯雅和美丽的女子,才能做无名氏
以前的妻室!然而她为何落发出家?无名氏是不是因此刺激而失去记忆?
渐渐她又想起当初无名氏被葛老人以内功震得昏死地上之时,那位净缘女尼珠泪涌流,
表露出无可抑制的悲伤。
假如她不是无名氏的亲人,怎会作如此深刻强烈的流露?世间上只有两种爱可以达到这
种程度,一是母子之爱,一是夫妻男女之爱。那净缘女尼年纪不过是二十左右,自然不可能
与无名氏是母子关系,那未,元疑就是夫妻或男女之爱了……
无名氏见她沉思不休,眉字问泛起焦虑愁苦之色,暗暗感到奇怪,心想目下必须想个方
法使她停止再想下去。
他转目一瞥,忽见石室角落***现一道门户,内面甚浅,是以可以一览无遗,那道门户
之内,赫然有具白骨鳞鳞的骷髅屹然直立。面向着墙壁,双臂高举贴在墙上,似是临死之
际,还拼命举手敲打墙壁。
这种惨状真个是怵目惊心,无名氏身躯微微一震,心想凌玉姬心地最是慈善仁爱,如果
见到这种恐怖的景象,一定会骇得昏厥过去。
他细细打量那道门户,只见本来是一块凹陷的石板,石板上凿成架橱,置放许多珍宝。
此刻这具石橱已经自动缩人墙内,只露出一点点边缘。
他心中想道:“这具石橱已缩人旁边的墙内,自是无法拉出来遮住那具尸体,我得想个
办法,教凌玉姬不要骇着才成!”
于是他伸臂把凌玉姬搂住,柔声道:“你不要胡想啦!我且问你一事
他等凌玉姬目光转到自己面上,便道:“人死之后,会变成什么形状?”
这个问题甚是奇突,她不禁一楞,果然抛开心事,道:“人死之后,先是血肉化尽,剩
下一副骷髅,然后连白骨化为尘土,你怎会有此一问?”
无名氏道:“这样说来,我们死了之后,也变成两副可怕的白骨骷髅了!”
凌玉姬不禁举手掩住双眼,惊道:“你……你为何讲得这样可怕……”
无名氏原想找到论证,说明每个人死了之后,都不免变为一堆白骨,因此即使见到了那
具骷髅,亦元须害怕,然而此刻见她这副恐惧之状,实在不敢把此事告诉她。
凌玉姬经过他温语安慰一番之后,恢复正常。微笑盯住无名氏,道:“我们虽有夫妻之
名,但未有夫妻之实。不过我们纵是生不同裳,死却出穴,想到这一点,我就万分满足,虽
死不侮!但是……不知你心中可感到害怕么
无名氏忽然灵机一触,道:“你明知我不会害怕,何用多问,不过我可以但白告诉你,
如我们等到重阳黄山之行以后才死,便更没有丝毫遗憾了!”
凌玉姬道:“唉,我以前总是怕不能令你振奋雄心,可是现在我却后悔使你立下帝疆争
雄之志!”
无名氏道:“争雄是一件事,除此之外,我还想拜见岳父大人。”
凌玉姬陡然想起父亲,登时垂头不语,过了片刻,轻叹一声道:“爹爹如果知道我死在
此地,一定感到无限伤心……他老人家常常对我悦,这世上只有我是他唯一最亲近怜爱的
人。”
无名氏顿时想到当日在黄山山洞救活他的那位老人,他也曾口口声声说要把那套新近悟
出的元上内功心法以及一丸灵丹传给他一个最亲近的人,莫非那位老人就是凌波父?
这个谜只能等到重阳黄山之会上,才能揭开,于是他撇开不再想它。
凌玉姬默默沉思了一刻,抬头道:“如果我改变主意,要设法出去,你会不会笑我?”
无名氏微笑道:“女性们的性情就像天气一般善于变幻,我决不会笑你。但问题在于我
们如何出得此室?”
凌玉姬道:“我既敢触动机关,自然有出去的把握。”
无名氏大为惊讶,凝目望住她,道:“你真有这种本事?我就恭聆出困的妙策!”
凌玉姬举起左手,把衣袖抖落时,露出嫩藕般的手臂,小臂上嵌住一柄短剑。
她道:“你忘了这柄火舌剑么?此剑锋利益世,请问石室门虽厚,岂能当得这柄宝剑剜
划?”
无名氏色然而喜,朗笑一声,道:“哎,我竟把此剑忘了。真是迟钝愚笨不过……”
他伸手搂住她的香肩,位她直向室门奔去,以免她转头看到墙角那具骷髅。
这柄才五寸短的火舌剑早先已呈显过威力,割开石块如同以快刀划过豆腐。因此那雨道
内虽被厚厚的石板隔断,但有此剑在手,形势立时改观。
他们奔人黑暗的雨道中,那柄火舌剑闪耀出一道红光,宛如熊熊烈火中腾升起来的火舌
一般。
他们奔出两丈左右,便被一块厚厚的石板隔断去路,无名氏道:“财神钱干当年建造这
座墓宅;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你先用手摸摸看,这块石板四周上下,竟没有一丝空隙,
纵然能化为虫蛾也钻不出去!”
凌玉姬一笑道:“可是这块石板却拦不住我们,谁教他自己留下这种神物利器?”
她亲自举起短剑,向石板上刺去,剑刃没人石中达三寸之深,竟不费一点气力。她接着
向横划去,大约划了尺半长,然后又向下切。
转眼之间,她已划了一个正方形,每边都是尺半长。不过由于板石厚度不止三寸,所以
虽是有了那么四道裂缝,石板依然纹纹不动。
无名氏道:“你得刻深一点,如果这块石板不止五寸长,那时剑刃无法刺透,只好先切
出一道凹槽,如若剑刃仍不够长,这道凹槽就得加深。”
凌玉姬道:“我晓得啦!”剑锋再行挥动,横划直切,不久就弄出一道二寸余深的凹
槽,她接着从凹槽最深之处,运剑直刻,“哆”地微响”剑刃已深深刻人石板之内。
此时忽然听到一阵“嘶嘶”之声,生似是用水泼在火堆上发出的声音。
凌玉姬顿时感到短剑十分沉重,无法移动,正在惊异之时,耳中已听到无名氏喝声“不
好了”,手腕一震,五指已离开了剑柄,却是被无名氏一掌拍开的。
无名氏接着迅如闪电般五指箕张,攫在剑柄,运力一拔,总算把短剑拔了出来。
他摇摇头,道:“我的大,财神钱干真是一代奇人,他这柄无坚弗摧的宝剑毫无忌惮地
放在此地,敢情早有安排……”
凌玉姬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无名氏道:“你看这剑上的红光已黑了一截,那是因为剑尖刺人石板内的夹层,那夹层
中灌满清水。这火舌剑因物性相克,虽是元坚不摧,却最怕水。若是丢在水中,顿时变成一
块黑色顽铁。”
凌玉姬心中大感焦急,道:“这样说来,此剑已经有一截没用啦!”
无名氏道:“这也不然,过一些时候,它便会恢复原有的锋利,目下剑尖已如凡铁,不
能使用了。”
凌玉姬如释重负地透口大气,说:“只要此剑不会损毁,我就放心了。”
无名氏道:“但我们出不去,这剑虽然恢复锋利,有何用处?”
凌玉姬呆了一阵,低低道:“我们总有法子出去呵,莫不成真的葬身此
无名氏觉得出困之事全元希望,可是他却不忍说出来,当下道:“你别发急,让我好好
想一想,事情尚未到绝望的地步。”
他也知道这种安慰之词,不须多久就失去效力,当下迅速忖道:“和玉姬一同埋骨此
地,本来也没有遗憾,反正人生百岁,终于难免一死,我并不争这迟早一点点时光。不
过……若果我们坐以待毙的话,其势必须回到石室之内,那时节,石室角落骷髅非把玉姬骇
死不可。”
正在忖思之际,摹地听到了一阵淙淙水声,一时也不知是从何方传来?
他顿时恍然大悟,道:“玉姬,我想通了,此墓的秘密想通了……”
凌玉姬大喜道:“快点告诉我!’
无名氏道:“我一直都测不透这座巨大的墓府用什么动力,控制全墓的机关。现在才晓
得敢情是用水力发动。山上泉水有的是,无怪百年后的今日,此墓所有机关毫无失效现
象。”
凌玉姬道:“你真是聪明不过,我一辈子也弄不懂这些。现在你快点打开通路行少
行?”
无名氏怔一下,呐呐道:“这个……这个……恐怕不容易办到”
凌玉姬心中的热望和惊喜顿时消失,但她却不敢露出失望的声色,淡淡道:“我也明白
不容易出得去。”
两人沉默了片刻,她忍不住怨艾自己起来,道:“唉,我真不该故意触动机关,以致你
空自学了一身惊世绝俗的武功,却难酬壮志。”
无名氏连忙安慰她,同时随口撤个谎道:“你真的不用愁急,我得冷静地计算一下这座
石室的大小和所处位置,找出一处空隙,然后等火舌剑恢复灵效,才从那处攻出此地!”
他默察凌玉姬相信了他这番话,灵机一动,接着道:“我打算这就返人石室之内,仔细
量度一下,为了集中全副精神起见,你最好留在此处。”
凌玉姬幽幽道:“你去吧,真对不起你………
无名氏吻了她一下,迅即奔人石室之内。首先打量那屋角的骷髅,发觉体积太大,室中
无处可以收藏起来。因此便想到另一个法子,那就是施展掌力把骷髅击碎,然后包起来收
好。
此法本来可行,但他却久久屹立不动。
他独自沉思许久,忽然纵到屋角那具骷髅之前,只见墙上血迹斑斑,甚是可怖,他怜悯
地叹口气,暗想这人临死之时,心中的绝望和恐惧必无法形容,一个人得到这等可怕的结
局,诚然万分不幸。
他伸出手去,却不是向骷髅拍击而是张开五指,抓扣住缩人石室墙内那具石橱的边缘,
扣紧之后,运起全身真力,往外缓缓拉动。
这具古橱本身自然极为沉重,缩人石墙之内,又不晓得有没有机关锁住。加以突出橱外
的部份只有少许边缘,使人有力难施,因此,无名氏也不过是姑妄一试之意。
谁知真力一发,那具石橱意然随手而出,轻如元物,底下微微发出“隆隆”声响,一听
而知石橱之下装有轮子。
无名氏心中大喜,忖道:“这具石橱封闭起来之后,我就可以和玉姬安心地死在此地
了。”
念头闪过,整具石橱也拉了出来,把早先的空隙全部封住,回复最初人室时的状况。
他透了口大气,忽见橱内最上面的一隔有块两尺见方,薄才一寸的石板垂下来,两头都
有细链系住,恰好是吊在他眼前。
这块石板不问而知乃是因石橱移动,所以才突然垂下,出现在他眼前,石板上刻着好些
字迹,因此无名氏不禁讶异地细细阅看。
那此字迹完全是清秀端丽的隶书,笔力卓绝高妙,写着的是:阁下不忍摧毁尸骸,一念
之仁,当获善报。再者佳人心慈,壮士情深,宜结良缘,其偕白首。”无名氏一时莫测高
深,不觉呆了,再看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阅后请将此石推上原处,钱干谨启,某年某
月某日。
后面这句话明白不过,无名氏不忙多想,伸手托住那块石板,向上面推去。石橱上面有
一道缝隙,恰好是那方石板一般长短厚薄,嵌入之后,毫无痕迹。
他生怕凌玉姬在黑暗中等久了心中会怕,便转身奔出去找她。凌玉姬听到他的声音,立
即问道:“你可是测度出可以攻破的空隙?”
无名氏柔声道:“还没有,但我怕你害怕,所以出来陪你……”凌玉姬轻轻叹一声,正
要开口。
无名氏忽然大声道:“不要做声,你听听那是什么声音?”
她侧耳听了一会儿,道:“啊,进流水之声。”
无名氏道:“这声音就在我们头顶之上,你听出来没有?”
凌玉姬不知不觉感染到他的兴奋,精神一振,道:“不错,正是在我们头顶。”
无名氏道:“我们马上就可以脱身出困啦,这阵水声一停,也就是说压力已经转移,这
道石门以自动升起了。”
凌玉姬讶道:“你怎么晓得,已经找到开启通道的枢纽了么?”
无名氏悄然道:“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他随即把早先见到那具骷髅以及后来一切
经过都说出来,最后道:“现在我才懂得了,假使我击碎那具骷髅,便又触动机关,这间石
室恐怕永远都不开启。正是由于我觉得那人死得可怜,不忍伤毁他的遗体,才会想到试一试
拉动那具石橱,此所以财神钱干说我一念之仁,必获善报……”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这位老前辈洞悉世间人心变化,剖芒析微,算定除非是一男一
女同困室内,由于女的心地慈软,不敢见到骷髅。而男的因对女的有情,才会想到设法移开
或遮蔽这等可怖的景象。”
凌玉姬也明白了,接口道:“所以他才写下佳人心慈,壮士情深,宜结良缘,其偕白首
之句!”
无名氏方自点头,只听一阵“隆隆”这声传人耳中,转眼一看,那块严密封住去路的石
板已经不见踪迹。
两人都甚是欢喜,并肩走出去,不久,已出了墓门,只见满山夕阳,风景佳绝。
凌玉姬深深吸一口气,道:“我们总算脱困出险,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无名氏道:“我也有此感觉,眼下我得着手研究把其余之人救出来之法。”
他神色一沉,严肃地接道:“假如再延误一两日的话,纵然把墓中所有石室都打开,可
是那些人多半都活不成啦!”
凌玉姬讶道:“我不懂你的话。”
无名氏道:“这道理很简单,试想被困之人,无一不是武功高强,心高性做之辈,被困
之初,他们为了同舟共济,必定会合力图谋脱身之计,一两日后,都绝了希望,那时自然性
情暴躁,心绪恶劣,一点点小事就可以引起火拼。以这此人的身手功力,多半会拼个两败俱
伤,或者是同归于尽!”
凌玉姬慌道:“那便如何是好?听起来已够受的了,假如眼见的话,我非骇死不
可………
无名氏见她满面俱是十分关心焦急的神情,脑海中陡然掠过蓝岳的影子。
但他立刻抑制自己不去多想,淡淡道:“你且走开一旁,待我细细寻
凌玉姬乖乖退开,可是却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因为他竟没有安慰自己一句。
无名氏不久就陷在深思冥索之中,只见他一面都是苦恼焦躁之容,可知他因想不出破
法,甚是痛苦。
一旁的凌玉姬看了,心中泛满了怜惜之情,几度樱唇微启,却又怕打断了他的思路,故
此都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一盏热茶时光,无名氏走来走去,不时右手捏拳,击在左手掌心之中,烦恼焦躁之
状,流露无遗。
凌玉姬轻叹一声,低低道:“你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无名氏怒声道:“你不要讲话广凌玉姬不敢做声,垂下眼帘,但仍然流露出关切担心的
神情。
一会儿工夫之后,只听无名氏歉声道:“对不起,我刚才口不择言……”凌玉姬连忙
道:“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是你的妻子,就算你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
无名氏心中更加歉疚,凌玉姬接着又道:“你如果到那边山泉洗一洗面,或者会使你的
头脑清醒些。”
他依言走到墓门左侧那道山泉边,双手捧水洗面孔,一阵清凉之感沁人心脾。接着他凝
目望住那道山泉,沉思凝想。
片刻工夫,他大声叫道:“玉姬,快到这边来!”
她奔了过去,无名氏已经接着道:“这道山泉水势相当湍急,不知从何而来?”
凌玉姬道:“自然是从山腹中流出来的啦!”
无名氏道:“你看这道山泉出口上面,有块心形大石,不知是什么意思?”
凌玉姬忍住心中好笑,道:“造物神奇,到处皆有,这块心形大石乃是天然生成,怎会
有什么意思?”
无名氏道:“你还不明白,待我做给你看一看。”他双足一顿,宛如一缕轻烟般拔上两
丈高的突崖上,双掌贴住那块心形大石,作出要推下突崖之状。
凌玉姬皱起双眉,忖道:“他以前受过极深的刺激,目下这等举动,大异平常,莫非苦
思过甚,神智已经昏乱?”正在想起,无名氏朗声道:“我若是把此石推下,它落在什么位
置?”
凌玉姬付度这下,道:“大概掉在山泉出口之处……”她的话声突然停住,细看几眼,
又接着道:“如果……如果心尖向下嵌入山泉流坠处的凹洞中的话,恰好就把山泉出口堵
死。”
她抬头望住他,道:“这里面是不是有点道理?”
无名氏道:“奥妙都在此处,这道山泉出口一旦堵死,山腹之内积水渐高,说不定会把
财神之墓内众人全部淹死。”
凌玉姬听得“哎”一声,无名氏已接口道:“但说不定墓中之人,全部因而生还……”
她又哎一声,过了片刻,才道:“到底将是哪一种情况发生呢?”
无名氏无可奈何地耸一耸肩头,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敢毅然把此石推落下
去。”他接着仰天长叹一声,道:“钱干老前辈玄机深不可测,我现在真自恨才疏学浅,竟
不能窥他胸中才情学问之万一。”
凌玉姬突然提高声音道:“你把石头推下来吧广
无名氏怔一下,耳中又听到她复述一次,语气坚决异常。他心中陡然一阵激动,运足力
量,双掌向前一送。
“砰膨”大响一声,那块心形大石果然倒坠下来,心形尖端刚刚***地上凹处,嵌得十
分牢固,顿时把山泉出口密密堵死。
泉水之声陡然静息,使他们都泛起空虚之感,无名氏纵下来,拉住爱妻的玉手,道:
“唉,我此举的结局如何,实在难料,真不知你怎会助我下此决定?”
凌玉姬靠在他身上,低低道:“我忽然想到,墓中之人纵然被水淹死,却也强胜困处石
室之中活活饿死,你说对不对?…
无名氏嚎喘一下,道:“蓝岳也在墓内……”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心中就万分后悔自己
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连忙住口,可是暗中又极希望她会表示说蓝岳和其他的人一般,虽是死
得可怜,却与别的人没有分别。
凌玉姬深深叹息一声,道:“这个人对我很好,如此惨死实在使人痛心!”
她似乎没有想到无名氏话中含有深意,也没有瞧见无名氏此刻十分难看的神情。
无名氏别转头,遥望远处的云树青山,隐藏起面上难看的表情。他但觉心中难受得快要
炸裂,但自己也说不出是愤怒,是嫉妒抑是自卑。
片刻之后,凌玉姬又长叹一声。
无名氏忍不住转回头狠狠地瞪住她,只是她美艳绝世的面上,浮现着一片惆然之色。
他心中的激动忽然消失,只剩下无尽的自卑自怜的情绪,缓缓道:“你何必叹气呢?”
本来下面还有两句话是:“你如果这般想念他,等他出困之后跟他去就是了!”但这后
面的两句话,到底咽回腹中。
凌玉姬低声道:“唉!我忽然感觉自己完全变了,已不像从前的我了。”
无名氏眼睛睁得大大的,并且射出奇异的光芒。他听了她的话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认为
凌玉姬这话乃是暗示说,忽然发觉真正爱的不是他,而是蓝岳,所谓“变了”就是指此而
言。
任他无名氏何等英雄胸襟,豪杰风骨,但这等突变到底不比寻常,他可以视生死祸福如
无物,但是凌玉姬忽然变了心,却足以教他发狂。
他的双眼瞪得那么大,眼珠几乎突出眶外。但他口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暮色下的远山近树特别显得苍茫凄凉,一切都似乎笼愁含怨。
凌玉姬始终没有看他一眼,接着低声道:“我已变得卑鄙冷酷,多可怕啊!”
无名氏脑中轰一声,眨眨眼睛,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凌玉姬道:“我一说你就明白啦!那是因为我刚才忽然浮起庆幸之心,暗自庆幸被困在
石室内之人,没有你在其中。”
无名氏用力地唉了一声,凌玉姬讶然望了他一眼,道:“怎么啦广他摇摇头,道:“没
有什么,你往下说吧。”
凌玉姬道:“我这种庆幸之心,岂不是卑鄙无情?和我以前的为人大不相同。”
无名氏心中阴霾一扫而空,顿时快活起来,伸手拍拍她的香肩,道:“没有关系……”
凌玉姬修眉轻皱,道:“难道我可以变成这种人么?”
无名氏连忙改口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些人不会淹死,绝无问题……”
他晓得目前不宜多说此事,赶快拉起她的玉手,道:“我们进去瞧看,那一干人也许不
晓得已经能够出来!”
两人奔人墓门之内,走了不远,就出现一个石室,他们一径冲了人去,目光到处,凌玉
姬首先惊叫一声,急急退出门外。
无名氏比她多停留一下,俊面通红,也跟她退出室外,但他脑海中还浮动着一个女性丰
满白晰赤棵裸的躯体和一个裸体男人的景象。
石室内传出数声干咳,接着一阵的穿衣声。之后,有人沉声道:“外面可是无名兄
么?”
无名氏走人去,道:“是我……”目光到处,只见那个女子羞得抬不起头来。
这时室中之人已穿好衣服,凌玉姬接着也走进来。无名氏道:“丁兄,我们一道到后面
看看吧!”
这石室中之人正是神指丁岚和夏雪,他们被困石室之后,因逃生无望,在这种绝望的情
形之下,心理都被刺激得不大正常,加以两人言语之间微妙契合,便做成了这种苟合的局
面。
夏雪明知刚才两人裸体拥卧的情形,己落在无名氏和凌玉姬眼中,故此羞得无地自容,
简直抬不起头来,此时耳听无名氏只招呼丁岚一个人,突然想到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看得
起自己,永远把自己当作娼妓看待,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暮然涌上心头,顿时尖叫一声,直向
室门冲去。
她的身法何等迅快,如同奔雷闪电一般掠过凌玉姬身畔,奔出门外。
无名氏大吃一惊,高声叫道:“夏雪……夏雪……你怎么啦?”
神指丁岚在江湖上混了多年,这刻最是镇定,脑筋一转,已经明白夏雪为何有此突然的
举动。当下纵到无名氏面前,道:“兄弟这就去追她,但有几句话先向无名氏你讲清楚。”
他叹一口声,道:“我和她的情形,你已亲眼目击,但错不在她,而当时兄弟亦曾言明
娶她为妻,虽是没有亲友作证,但我和她总算是正式夫妻了。”
无名氏愣一下,也不知说什么话好,只能呐呐地连说两声“恭喜”。
丁岚黯然摇摇头,道:“我们实在没有想到两位忽然开启通路,以致出丑,目下她已大
受刺激,兄弟纵然把她追上,这一生只怕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更不能追随无名兄了。”
无名氏稍为冷静一点,道:“丁兄不要说这种话,赶快把夏姑娘追到,必可共偕白
首。…
凌玉姬这时也插口道:“你快点动身吧,别让走得太远,无法追得上。”
神指丁岚欠身抱拳道:“两位多加珍重,兄弟自此告辞了。”
他奔出石室之后,凌玉姬眉眼之间,尽是焦虑之容,如果露出轻纱之下的部份,她心中
的焦急无疑会更加明显强烈。她道:“唉,我们不应该一直闯入去,假如丁岚追不上夏姑
娘,她一个女孩子何处可以容身呢?”
无名氏也十分担忧此事,但口中却应道:“丁兄乃是当今武林之中第一擅长追踪的高
手,定然能够追上夏雪无疑。”
凌玉姬想了一会儿,道:“可是……可是他纵然追得上她,又会怎样呢?她肯死心场地
嫁给他么?唉,你如果不曾见到就好了,现在真是要命!”
无名氏被她一阵埋怨,真有啼笑皆非之感。但见她果真是十分替夏雪着急,这种慈爱心
肠,实在值得敬佩,所以也不便说她。
他苦笑一声,道:“我们再往前走吧!”
凌玉姬道:“这一次可千万不能胡乱闯入去啦!”
无名氏点点头,道:“依你,还有个美艳夫人和瑛姑在内,我可真不敢乱闯入去呢。”
凌玉姬神情忽然变了一下,轻叹一声,道:“我们快走吧,美艳夫人不知会不会被人欺
负?”
无名氏看出她神情有点不对,心中暗暗讶异,但她既然不说,也不好问。当下道:
“好,我们瞧瞧去。”
两人穿过雨道,约摸走了四丈左右,便见到有个石室门口。
他们故意把脚步放重,缓缓走到门口,向室内一看,只见这座石室之内,一塌糊涂,地
上尽是碎裂的陶瓷碎片,还有一些金银珠宝,都被人踏成粉碎。
室中两边墙外各卧一人,此时都抬起头,讶异地向室门望来,无名氏和凌玉姬一出现,
他们都跳了起来,却是辛龙孙和祈北海二人。
无名氏亲眼目击瑛姑设法把他们先骗人墓之中之事,所以并不讶异他们被困在一起。凌
玉姬道:“咦!这地上是怎么啦?”
祈北海大声道:“我们被困在室内,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所以把所有的古玩珍宝都打破
踏烂啦!”
辛龙孙道:“两位是怎生进来的?无名氏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无名氏懒得多说,淡淡道:“我此生魔难未满,老天还不肯让我死掉。”
凌玉姬也曾听无名氏说过被他们陷害之事,恨声道:“你们在为武林高手,自命不凡之
士,却用出这种卑鄙手段害人……哼!如果只有你们几人被困此墓的话,我决不让无名氏绞
尽脑汁找出枢纽,开放全墓禁地,把你们这些坏人救出来。”
她这几句话似乎比刀剑还要厉害,那祈。辛二人登时面红耳赤,满面尴尬窘困。
无名氏道:“玉姬你不要说啦,还有许多人不知已经脱困了没有?要等我们去喊他们出
来呢广他这番话分明岔开话题,显然无名氏对他们所作所为,毫不记在心头。
他越是大方,祈、辛两人更加惭愧,祈北海性情率直,突然大叫一声,举手遮面直向室
外冲去。辛龙孙一看祈北海跑掉,剩下自己一人,如若凌玉姬再加讽刺,岂不更加难当,登
时也跳起身急急奔去。这两人一前一后,迅、即掠出门外,消失于黑暗的雨道之内。无名氏
摇摇头,道:“这又何必呢,玉姬你真把他们骂惨啦!”
凌玉姬道:“我想起这两人的元耻下流,心中就忍不住怒气,哼!刚才还算嘴下留情
呢!”
无名氏微微一笑,心想下一站就是蓝岳、玻姑他们,倒不知她将如何责骂他们?
当下拉住她玉手,又向前走去,不久,已到达一座石室门前。
无名氏干咳一声,道:“里面有人么?”
石室内传出一声低低惊呼,似是女子口音,跟着一阵穿衣的声。凌玉姬捏捏无名氏手
臂,抿嘴一笑,低低道:“幸亏我们已有经验。”
无名氏轻轻道:“那是蓝岳和瑛姑。”说出这话之后,双目紧紧盯住她的面庞。只见她
仅仅从眼中露出喜色,却不说话,因此暗感奇怪,心想她不但不妒忌蓝岳和瑛姑要好,已经
令人不解,为何还要露出喜色?
他们等了片刻,无名氏道:“我可以进来么?”
室中一个朗朗男子口音道:“进来吧,你真是无名氏么?”这人口音一听而知乃是蓝
岳。
无名氏暗中偷觑凌玉姬一眼,心想不知她将要如何责骂蓝岳,脚下已迈步走到门口。放
眼一瞥,只见蓝岳还在扣衣衫上的扣子,瑛姑则急急忙忙地整衣系带。
蓝岳见到无名氏,本来面上已泛起惊奇之容。忽见无名氏身后露出一张纱中半掩的面
庞,顿时加了一层惊骇之容。五指连动,却老是不能把衫扣扣上。
无名氏目光掠过地上摆放着一堆珍宝,微微一咽,道:“蓝兄可是要把这些宝物带
走?”
蓝岳在凌玉姬面前,死也不肯承认贪此宝物,朗声道:“笑话,我蓝岳岂把这些珍宝放
在眼内?”
瑛姑接口道:“那怎么行?这堆宝物没有一件不是价值连城,公子一定要带出去才
好……”她说时己取出一条白汗中,铺在地上,包裹宝物。
蓝岳沉声道:“我决不要这些东西!”
瑛姑突然抬头,眼中闪动着奇异光芒,冷冷道:“你一见了凌姑娘,就什么都不要了,
是不是?”
蓝岳怒声道:“你少说话,不要动这些东西!”
瑛姑眼中突然涌出泪光,尖声道:“我一定要,我一定要……”
蓝岳看她似乎不能自制,生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心念一转,顿脚就向门外纵去,转眼
已失踪迹。
瑛姑也不理他,径自包起地上的十多件宝物,绑在背上。
凌玉姬这时才开口道:“你为何不赶快追去?”
瑛姑举袖抹掉眼中泪水,叹道:“他这个人对于酒色财气四个字,没有一样不爱。跟着
他不一定就会快乐,不过他终必会再来找我……”
无名氏却记着凌玉姬没有责骂蓝岳之事,心中老大不快,却又无法说她,当下举步向前
走去。
走到第四间石室门口,耳中听到凌玉姬和瑛姑步声跟了过来,不觉放心地叹口气,大声
叫道:“里面有人么?”
石室内传出数声奇异声音,似是有人深深叹气,又似是伤重呻吟之声。
无名氏修眉一耸,回头道:“玉姬你可听见了?”
凌玉姬上前两步,拉住他的手臂,道:“听见了,真怕人……”
无名氏道:“你且在外面等一等,我先进去瞧瞧。”
凌玉姬道:“你千万要小心一点……”她的真情自然流露,口气中无限关切。无名氏大
为感动,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惭愧之情。
他微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鲁莽行事。”
凌玉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拉住他的胳臂,低声道:“如果……如果是美艳夫人的
话,你要镇定一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