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世贞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6 22:17
|本章字节:5336字
[《剑侠传》原文]
唐余千县慰王立,调选佣居大宁里。文书有误,为主司驳放。资财荡尽,仆马丧失,穷悴颇甚,每丐食于佛祠。徒行晚归,偶与美妇人同路。或前或后依随。因诚意与言,气甚相得。立因邀至其居,情欵甚洽。
翌日,谓立曰:“公之生涯,何其困哉!妾居崇仁里,资用稍备。倘能从居乎?”立既悦其人,又幸其给,即曰:仆之阨塞,阽于沟渎,如此勤勤,所不敢望焉,子又何以营生?”对曰:“妾素贾人之妻也。夫亡十年,旗亭之内,尚有旧业。朝肆暮家,日赢钱三百,则可支矣。公授官之期尚未,出游之资且无,脱不见鄙,但同处以须冬集可矣。”立遂就焉。
阅其家,丰俭得其所。至于扃锁之具,悉以付立。每出,则必先营办立之一日馔焉,及归,则又携米肉钱帛以付立。日未尝缺。立悯其勤劳,因令佣买仆隶。妇托以他事拒之,立不之强也。周岁,产一子,唯日中再归为乳耳。
凡与立居二载,忽一日夜归,意态惶惶,谓立曰:“妾有冤仇,痛缠肌骨,为日深矣。伺便复仇,今乃得志。便须离京,公其努力。此居处,五百缗自置,契书在屏风中。室内资储,一以相奉。婴儿不能将去,亦公之子也,公其念之。言讫,收泪而别。立不可留止,则视其所携皮囊,乃人首耳。立甚惊愕。其人笑曰:“无多疑虑,事不相萦。”遂挈囊逾垣而去,身如飞鸟。立开门出送,则已不及矣。方徘徊于庭,遽闻却至。立迎门接俟,则曰:更乳婴儿,以豁离恨,就抚子。俄而复去,挥手而已。立回灯褰帐,小儿身首已离矣。立惶骇,达旦不寐。则以财帛买仆乘,游抵近邑,以伺其事。久之,竟无所闻。
某年,立得官,即货鬻所居归任。尔后,终莫知其音问也。
[《太平广记》原文]
贾人妻
唐余干县厨王立调选,佣居大宁里。文书有误,为主司驳放。资财荡尽,仆马丧失,穷悴颇甚,每丐食于佛祠。徒行晚归,偶与美妇人同路。或前或后依随。因诚意与言,气甚相得。立因邀至其居,情款甚洽。翌日谓立曰:“公之生涯,何其困哉!妾居崇仁里,资用稍备。倘能从居乎?”立既悦其人,又幸其给,即曰:仆之厄塞,阽于沟渎,如此勤勤,所不敢望焉,子又何以营生?”对曰:“妾素贾人之妻也。夫亡十年,旗亭之内,尚有旧业。朝肆暮家,日赢钱三百,则可支矣。公授官之期尚未,出游之资且无,脱不见鄙,但同处以须冬集可矣。”立遂就焉。阅其家,丰俭得所。至于扃锁之具,悉以付立。每出,则必先营办立之一日馔焉,及归,则又携米肉钱帛以付立。日未尝缺。立悯其勤劳,因令佣买仆隶。妇托以他事拒之,立不之强也。周岁,产一子,唯日中再归为乳耳。凡与立居二载,忽一日夜归,意态惶惶,谓立曰:“妾有冤仇,痛缠肌骨,为日深矣。伺便复仇,今乃得志。便须离京,公其努力。此居处,五百缗自置,契书在屏风中。室内资储,一以相奉。婴儿不能将去,亦公之子也,公其念之。言讫,收泪而别。立不可留止,则视其所携皮囊,乃人首耳。立甚惊愕。其人笑曰:“无多疑虑,事不相萦。”遂挈囊逾垣而去,身如飞鸟。立开门出送,则已不及矣。方徘徊于庭,遽闻却至。立迎门接俟,则曰:更乳婴儿,以豁离恨,就抚子。俄而复去,挥手而已。立回灯褰帐,小儿身首已离矣。立惶骇,达旦不寐。则以财帛买仆(“买仆”原作“仆买”,据明抄本改)乘,游抵近邑,以伺其事。久之,竟无所闻。其年立得官,即货鬻(yu)所居归任。尔后终莫知其音问也。(出《集异记》)
[译文]
唐时,余干县尉王立调选时,租房住在大宁里。因为文书有错误,被主管部门解除官职。钱财用光了,仆人也辞了,马也卖了,穷困潦倒。他经常去佛祠讨饭吃,早晨去,晚间回来。偶然一次和一个长得很美的妇人同路,那妇人或前或后地跟随着他。王立很坦诚地和妇人搭话,两人意气相投。王立邀请妇人到他的住处,一夜之间,二人感情很融洽。第二天,妇人对王立说:“你的生活,现在很困难,我住在崇仁里,生活还可以,你能不能上我那里去住。”王立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妇人,妇人又要在生活上帮助他。他说:“我现在正处在危难之中,几乎要倒毙街头,你这样热心帮助我,是我不敢想的。你现在以什么职业维持生活?”妇人回答说:“我是一个商人的妻子,丈夫已经死了十年,街上的店铺仍然营业,白天去营业,晚上回家,每天能收入三百文左右,足够维持支出,你授官的日期还没到,出去游历又没有钱,你若不嫌弃我的话,咱们同居吧。”王立很愿意。看她的家庭,生活也很节俭。家里的钥匙都交给了王立。每天早晨先给王立准备好一天的饭食,晚上回来时,总要带回些米、肉、布匹之类的生活用品交给王立。天天如此,王立看到妇人太劳累了,叫她雇个奴仆,妇人总是托词拒绝,王立也不强求。一年后,生了一个儿子,每天中午回来喂奶,就这样,和王立同居了二年。忽然一天夜间妇人回来后,显得惶恐不安。她对王立说:“我有冤仇,刻骨铭心,为时已久。总想找机会报仇,今天总算如愿了。我要离开京城,希望你好自为之。这房子,是我花钱自己买的,契书就在屏风里,这室内的东西,也都送给你。孩子我不能带去,他也是你的儿子,希望好好照顾他。”说完,擦干了眼泪就要走,王立也留不住,他看了她所带的皮囊,竟装着一个人头!王立很惊愕。她笑着说:“你不要多考虑,这事与你没关系。”立即拿着皮囊越墙而去,身如飞鸟。王立开门出去送,妇人已经走远了,王立在庭院中徘徊,又听到女人回来了,王立到门口迎接。妇人说,母子就要离开了,再喂他一次奶吧,她进屋去抚慰孩子。不一会儿,又出来走了,只是挥了挥手。王立掌灯回到室内一看,帐中的小孩已经身首分离。王立很惊慌,一夜未睡。他变卖了财产,买了马,
雇了仆,到附近县内去住,等待这个事的结果。很长时间,也没听到什么风声。这年,王立又得了官,卖了住房去赴任。以后始终不知她的音信。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