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列传第二十一江总姚察

作者:姚思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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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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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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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2964字

【原文】


江总,字总持,济阳考城人也,晋散骑常侍统之十世孙。五世祖湛,宋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忠简公。祖蒨,梁光禄大夫,有名当代。父紑,本州迎主簿,少居父忧,以毁卒,在《梁书孝行传》。


总七岁而孤,依于外氏。幼聪敏,有至性。舅吴平光侯萧劢,名重当时,特所钟爱,尝谓总曰:“尔操行殊异,神采英拔,后之知名,当出吾右。”及长,笃学有辞采,家传赐书数千卷,总昼夜寻读,未尝辍手。年十八,解褐宣惠武陵王府法曹参军。中权将军、丹阳尹何敬容开府,置佐史,并以贵胄充之,仍除敬容府主簿。迁尚书殿中郎。梁武帝撰《正言》始毕,制《述怀诗》,总预同此作,帝览总诗,深降嗟赏。仍转侍郎。尚书仆射范阳张缵,度支尚书琅邪王筠,都官尚书南阳刘之遴,并高才硕学,总时年少有名,缵等雅相推重,为忘年友会。之遴尝酬总诗,其略曰:“上位居崇礼,寺署邻栖息。忌闻晓驺唱,每畏晨光赩。高谈意未穷,晤对赏无极。探急共遨游,休沐忘退食。曷用销鄙吝,枉趾觏颜色。下上数千载,扬搉吐胸臆。”其为通人所钦挹如此。迁太子洗马,又出为临安令,还为中军宣城王府限内录事参军,转太子中舍人。


及魏国通好,敕以总及徐陵摄官报聘,总以疾不行。侯景寇京都,诏以总权兼太常卿,守小庙。台城陷,总避难崎岖,累年,至会稽郡,憩于龙华寺,乃制《修心赋》,略序时事。其辞曰:


太清四年秋七月,避地于会稽龙华寺。此伽蓝者,余六世祖宋尚书右仆射州陵侯元嘉二十四年之所构也。侯之王父晋护军将军彪,昔莅此邦,卜居山阴都阳里,贻厥子孙,有终焉之志。寺域则宅之旧基,左江右湖,面山背豁,东西连跨,南北纡萦,聊与苦节名僧,同销日用,晓修经戒,夕览图书,寝处风云,凭栖水月。不意华戎莫辨,朝市倾沦,以此伤情,情可知矣。啜泣濡翰,岂摅郁结,庶后生君子,悯余此概焉。


嘉南斗之分次,肇东越之灵秘。表《桧风》于韩什,著镇山于周记。蕴大禹之金书,镌暴秦之石字。太史来而探穴,钟离去而开笥。信竹箭之为珍,何珷玞之罕值。奉盛德之鸿祀,寓安禅之古寺。实豫章之旧圃,成黄金之胜地。遂寂默之幽心,若镜中而远寻。面曾阜之超忽,迩平湖之迥深。山条偃蹇,水叶侵淫。挂猿朝落,饥鼯夜吟。果丛药苑,桃蹊橘林。梢云拂日,结暗生阴。保自然之雅趣,鄙人间之荒杂。望岛屿之邅回,面江源之重沓。泛流月之夜迥,曳光烟之晓匝。风引蜩而嘶噪,雨鸣林而修飒,鸟稍狎而知来,云无情而自合。尔乃野开灵塔,地筑禅居,喜园迢遰,乐树扶疏。经行籍草,宴坐临渠,持戒振锡,度影甘蔬。坚固之林可喻,寂灭之场蹔如。异曲终而悲起,非木落而悲始。岂降志而辱身,不露才而扬己。钟风雨之如晦,倦鸡鸣之聒耳。幸避地而高栖,凭调御之遗旨。折四辩之微言,悟三乘之妙理。遣十缠之系缚,祛五惑之尘滓。久遗荣于势利,庶忘累于妻子。感意气于畴日,寄知音于来祀。何远客之可悲,知自怜其何已。


总第九舅萧勃先据广州,总又自会稽往依焉。梁元帝平侯景,征总为明威将军、始兴内史,以郡秩米八百斛给总行装。会江陵陷,遂不行,总自此流寓岭南积岁。天嘉四年,以中书侍郎征还朝,直侍中省。累迁司徒右长史,掌东宫管记,给事黄门侍郎,领南徐州大中正。授太子中庶子、通直散骑常侍,东宫、中正如故。迁左民尚书,转太子詹事,中正如故。以与太子为长夜之饮,养良娣陈氏为女,太子微行总舍,上怒免之。寻为侍中,领左骁骑将军。复为左民尚书领左军将军,未拜,又以公事免。寻起为散骑常侍、明烈将军、司徒左长史,迁太常卿。


后主即位,除祠部尚书,又领左骁骑将军,参掌选事。转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寻迁尚书仆射,参掌如故。至德四年,加宣惠将军,量置佐史。寻授尚书令,给鼓吹一部,加扶,馀并如故。策曰:“於戏,夫文昌政本,司会治经,韦彪谓之枢机,李固方之斗极。况其五曹斯综,百揆是谐,同冢宰之司,专台阁之任。惟尔道业标峻,寓量弘深,胜范清规,风流以为准的,辞宗学府,衣冠以为领袖。故能师长六官,具瞻允塞,明府八座,仪形载远,其端朝握揆,朕所望焉。往钦哉,懋建尔徽猷,亮采我邦国,可不慎欤!”祯明二年,进号中权将军。京城陷,入隋,为上开府。开皇十四年,卒于江都,时年七十六。


总尝自叙其略曰:


历升清显,备位朝列,不邀世利,不涉权幸。尝抚躬仰天太息曰:庄青翟位至丞相,无迹可纪;赵元叔为上计吏,光乎列传。官陈以来,未尝逢迎一物,干预一事。悠悠风尘,流俗之士,颇致怨憎,荣枯宠辱,不以介意。太建之世,权移群小,谄嫉作威,屡被摧黜,奈何命也。后主昔在东朝,留意文艺,夙荷昭晋,恩纪契阔。嗣位之日,时寄谬隆,仪形天府,厘正庶绩,八法六典,无所不统。昔晋武帝策荀公曾曰“周之冢宰,今之尚书令也”。况复才未半古,尸素若兹。晋太尉陆玩云“以我为三公,知天下无人矣”。轩冕傥来之一物,岂是预要乎?弱岁归心释教,年二十馀,入钟山就灵曜寺则法师受菩萨戒。暮齿官陈,与摄山布上人游款,深悟苦空,更复练戒,运善于心,行慈于物,颇知自励,而不能蔬菲,尚染尘劳,以此负愧平生耳。


总之自叙,时人谓之实录。


总笃行义,宽和温裕。好学,能属文,于五言七言尤善;然伤于浮艳,故为后主所爱幸。多有侧篇,好事者相传讽玩,于今不绝。后主之世,总当权宰,不持政务,但日与后主游宴后庭,共陈暄、孔范、王瑳等十馀人,当时谓之狎客。由是国政日颓,纲纪不立,有言之者,辄以罪斥之,君臣昏乱,以至于灭。有文集三十卷,并行于世焉。


长子溢,字深源,颇有文辞。性傲诞,恃势骄物,虽近属故友,不免诋欺。历官著作佐郎、太子舍人、洗马、中书黄门侍郎、太子中庶子。入隋,为秦王文学。


第七子漼,驸马都尉、秘书郎、隋给事郎,直秘书省学士。


姚察,字伯审,吴兴武康人也。九世祖信,吴太常卿,有名江左。察幼有至性,事亲以孝闻。六岁,诵书万馀言。弱不好弄,博弈杂戏,初不经心。勤苦厉精,以夜继日。年十二,便能属文。父上开府僧垣,知名梁武代,二宫礼遇优厚,每得供赐,皆回给察兄弟,为游学之资,察并用聚蓄图书,由是闻见日博。年十三,梁简文帝时在东宫,盛修文义,即引于宣猷堂听讲论难,为儒者所称。及简文嗣位,尤加礼接。起家南海王国左常侍,兼司文侍郎。除南郡王行参军,兼尚书驾部郎。


值梁室丧乱,于金陵随二亲还乡里。时东土兵荒,人饥相食,告籴无处,察家口既多,并采野蔬自给。察每崎岖艰阻,求请供养之资,粮粒恒得相继。又常以己分减推诸弟妹,乃至故旧乏绝者皆相分恤,自甘唯藜藿而已。在乱离之间,笃学不废。


元帝于荆州即位,父随朝士例往赴西台,元帝授察原乡令。时邑境萧条,流亡不反,察轻其赋役,劝以耕种,于是户口殷盛,民至今称焉。


中书侍郎领著作杜之伟与察深相眷遇,表用察佐著作,仍撰史。永定初,拜始兴王府功曹参军,寻补嘉德殿学士,转中卫、仪同始兴王府记室参军。吏部尚书徐陵时领著作,复引为史佐,及陵让官致仕等表,并请察制焉,陵见叹曰:“吾弗逮也。”太建初,补宣明殿学士,除散骑侍郎、左通直。寻兼通直散骑常侍,报聘于周。江左耆旧先在关右者,咸相倾慕。沛国刘臻窃于公馆访《汉书》疑事十馀条,并为剖析,皆有经据。臻谓所亲曰:“名下定无虚士。”著《西聘道里记》,所叙事甚详。


使还,补东宫学士。于时济阳江总、吴国顾野王、陆琼、从弟瑜、河南褚玠、北地傅縡等,皆以才学之美,晨夕娱侍。察每言论制述,咸为诸人宗重。储君深加礼异,情越群僚,宫内所须方幅手笔,皆付察立草。又数令共野王递相策问,恒蒙赏激。


迁尚书祠部侍郎。此曹职司郊庙,昔魏王肃奏祀天地,设宫县之乐,八佾之舞,尔后因循不革。梁武帝以为事人礼缛,事神礼简,古无宫县之文。陈初承用,莫有损益。高宗欲设备乐,付有司立议,以梁武帝为非。时硕学名儒、朝端在位者,咸希上旨,并即注同。察乃博引经籍,独违群议,据梁乐为是,当时惊骇,莫不惭服,仆射徐陵因改同察议。其不顺时随俗,皆此类也。


拜宣惠宜都王中录事参军,带东宫学士。历仁威淮南王、平南建安王二府咨议参军,丁内忧去职。俄起为戎昭将军,知撰梁史事,固辞不免。后主纂业,敕兼东宫通事舍人,将军、知撰史如故。又敕专知优册谥议等文笔。至德元年,除中书侍郎,转太子仆,馀并如故。


初,梁季沦没,父僧垣入于长安,察蔬食布衣,不听音乐,至是凶问因聘使到江南。时察母韦氏丧制适除,后主以察羸瘠,虑加毁顿,乃密遣中书舍人司马申就宅发哀,仍敕申专加譬抑。尔后又遣申宣旨诫喻曰:“知比哀毁过礼,甚用为忧。卿迥然一身,宗奠是寄,毁而灭性,圣教所不许。宜微自遣割,以存礼制。忧怀既深,故有此及。”


寻以忠毅将军起兼东宫通事舍人。察志在终丧,频有陈让,并抑而不许。又推表其略曰:“臣私门祸,并罹殃罚,偷生晷漏,冀申情礼,而尪疹相仍,苴緌秽质,非复人流,将毕苫壤。岂期朝恩曲覃,被之缨绂,寻斯宠服,弥见惭靦。且宫闼秘奥,趋奏便繁,宁可以兹荒毁所宜叨预。伏愿至德孝治,矜其理夺,使残魂喘息,以遂馀生。”诏答曰:“省表具怀。卿行业淳深,声誉素显,理徇情礼,未膺刀笔。但参务承华,良所期寄,允兹抑夺,不得致辞也。”俄敕知著作郎事,服阕,除给事黄门侍郎,领著作。


察既累居忧服,兼斋素日久,自免忧后,因加气疾。后主尝别召见,见察柴瘠过甚,为之动容,乃谓察曰:“朝廷惜卿,卿宜自惜,即蔬菲岁久,可停持长斋。”又遣度支尚书王瑗宣旨,重加慰喻,令从晚食。手敕曰:“卿羸瘠如此,斋菲累年,不宜一饭,有乖将摄,若从所示,甚为佳也。”察虽奉此敕,而犹敦宿誓。


又诏授秘书监,领著作如故,乃累进让,并优荅不许。察其秘书省大加删正,又奏撰中书表集。拜散骑常侍,寻授度支尚书,旬月迁吏部尚书,领著作并如故。察既博极坟素,尤善人物,至于姓氏所起,枝叶所分,官职姻娶,兴衰高下,举而论之,无所遗失。且澄鉴之职,时人久以梓匠相许,及迁选部,雅允朝望。初,吏部尚书蔡徵移中书令,后主方择其人,尚书令江总等咸共荐察,敕答曰:“姚察非唯学艺优博,亦是操行清修,典选难才,今得之矣。”乃神笔草诏,读以示察,察辞让甚切。


别日召入论选事,察垂涕拜请曰:“臣东皋贱族,身才庸近,情忘远致,念绝修途。顷来忝窃,久知逾分,特以东朝攀奉,恩纪谬加。今日叨滥,非由才举,纵陛下特升庸薄,其如朝序何?臣九世祖信,名高往代,当时才居选部,自后罕有继踪。臣遭逢成擢,沐浴恩造,累致非据,每切妨贤。臣虽无识,颇知审己,言行所践,无期荣贵,岂意铨衡之重,妄委非才。且皇明御历,事高昔代,羽仪世胄,帷幄名臣,若授受得宜,方为称职。臣夙陶教义,必知不可。”后主曰:“选众之举,佥议所归,昔毛玠雅量清恪,卢毓心平体正,王蕴铨量得地,山涛举不失才,就卿而求,必兼此矣。且我与卿虽君臣礼隔,情分殊常,藻镜人伦,良所期寄,亦以无惭则悊也。”


察自居显要,甚励清洁,且廪锡以外,一不交通。尝有私门生不敢厚饷,止送南布一端,花綀一匹。察谓之曰:“吾所衣著,止是麻布蒲綀,此物于吾无用。既欲相款接,幸不烦尔。”此人逊请,犹冀受纳,察厉色驱出,因此伏事者莫敢馈遗。


陈灭,入隋,开皇九年,诏授秘书丞,别敕成梁、陈二代史。又敕于硃华阁长参。文帝知察蔬菲,别日乃独召入内殿,赐果菜,乃指察谓朝臣曰:“闻姚察学行当今无比,我平陈唯得此一人。”十三年,袭封北绛郡公。察往岁之聘周也,因得与父僧垣相见,将别之际,绝而复苏,至是承袭,愈更悲感,见者莫不为之歔欷。


察幼年尝就钟山明庆寺尚禅师受菩萨戒,及官陈,禄俸皆舍寺起造,并追为禅师树碑,文甚遒丽。及是,遇见梁国子祭酒萧子云书此寺禅斋诗,览之怆然,乃用萧韵述怀为咏,词又哀切,法俗益以此称之。丁后母杜氏丧,解职。在服制之中,有白鸠巢于户上。


仁寿二年,诏曰:“前秘书丞北绛郡开国公姚察,强学待问,博极群典,脩身立德,白首不渝,虽在哀疚,宜夺情礼,可员外散骑常侍,封如故。”又敕侍晋王昭读。炀帝初在东宫,数被召见,访以文籍。即位之始,诏授太子内舍人,馀并如故。车驾巡幸,恒侍从焉。及改易衣冠,删正朝式,切问近对,察一人而已。


年七十四,大业二年,终于东都,遗命薄葬,务从率俭。其略曰:“吾家世素士,自有常法。吾意敛以法服,并宜用布,土周于身。又恐汝等不忍行此,必不尔,须松板薄棺,才可周身,土周于棺而已。葬日,止粗车,即送厝旧茔北。吾在梁世,当时年十四,就钟山明庆寺尚禅师受菩萨戒,自尔深悟苦空,颇知回向矣。尝得留连山寺,一去忘归。及仕陈代,诸名流遂许与声价,兼时主恩遇,宦途遂至通显。自入朝来,又蒙恩渥。既牵缠人世,素志弗从。且吾习蔬菲五十馀年,既历岁时,循而不失。瞑目之后,不须立灵,置一小床,每日设清水,六斋日设斋食果菜,任家有无,不须别经营也。”初,察愿读一藏经,并已究竟,将终,曾无痛恼,但西向坐,正念,云“一切空寂”。其后身体柔软,颜色如恒。两宫悼惜,赗赙甚厚。


察性至孝,有人伦鉴识。冲虚谦逊,不以所长矜人。终日恬静,唯以书记为乐,于坟籍无所不睹。每有制述,多用新奇,人所未见,咸重富博。且专志著书,白首不倦,手自抄撰,无时蹔辍。尤好研核古今,諟正文字,精采流赡,虽老不衰。兼谙识内典,所撰寺塔及众僧文章,特为绮密,在位多所称引,一善可录,无不赏荐。若非分相干,咸以理遣。尽心事上,知无不为。侍奉机密,未尝淹漏。且任遇已隆,衣冠攸属,深怀退静,避于声势。清洁自处,赀产每虚,或有劝营生计,笑而不答。穆于亲属,笃于旧故,所得禄赐,咸充周恤。


后主所制文笔,卷轴甚多,乃别写一本付察,有疑悉令刊定,察亦推心奉上,事在无隐。后主尝从容谓朝士曰:“姚察达学洽闻,手笔典裁,求之于古,犹难辈匹,在于今世,足为师范。且访对甚详明,听之使人忘倦。”察每制文笔,敕便索本,上曰:“我于姚察文章,非唯玩味无已,故是一宗匠。”


徐陵名高一代,每见察制述,尤所推重。尝谓子俭曰:“姚学士德学无前,汝可师之也。”尚书令江总与察尤笃厚善,每有制作,必先以简察,然后施用。总为詹事时,尝制登宫城五百字诗,当时副君及徐陵以下诸名贤并同此作。徐公后谓江曰:“我所和弟五十韵,寄弟集内。”及江编次文章,无复察所和本,述徐此意,谓察曰:“高才硕学,庶光拙文,今须公所和五百字,用偶徐侯章也。”察谦逊未付,江曰:“若不得公此制,仆诗亦须弃本,复乖徐公所寄,岂得见令两失。”察不获已,乃写本付之。为通人推挹,例皆如此。


所著《汉书训纂》三十卷,《说林》十卷,《四聘》、《玉玺》、《建康三钟》等记各一卷,悉穷该博,并《文集》二十卷,并行于世。察所撰梁、陈史虽未毕功,隋文帝开皇之时,遣内史舍人虞世基索本,且进上,今在内殿。梁、陈二史本多是察之所撰,其中序论及纪、传有所阙者,临亡之时,仍以体例诫约子思廉,博访撰续,思廉泣涕奉行。思廉在陈为衡阳王府法曹参军,转会稽王主簿。入隋,补驻王府行参军,掌记室,寻除河间郡司法。大业初,内史侍郎虞世基奏思廉踵成梁、陈二代史,自尔以来,稍就补续。


史臣曰:江总持清标简贵,加润以辞采,及师长六官,雅允朝望。史臣先臣禀兹令德,光斯百行,可以厉风俗,可以厚人伦。至于九流、《七略》之书,名山石室之记,汲郡、孔堂之书,玉箱金板之文,莫不穷研旨奥,遍探坎井,故道冠人师,晋绅以为准的。既历职贵显,国典朝章,古今疑议,后主皆取先臣断决焉。


【译文】


江总字总持,是济阳考城人,晋散骑常侍江统的十代孙。五世祖名湛,是宋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谧号忠简公。祖父名倩,是梁光禄大夫,在当时有名气。父亲名钚,是本州迎主簿,年轻时守父丧,哀伤而死,载在《梁书孝行传》上。


江总七岁就丧父,寄身在外婆家。小时聪明伶俐,有卓绝的品性。舅舅吴平光侯萧勘,在当时名望很高,特别钟爱他,曾经对江总说:“你的操守品行很特别,精神风采超人,以后出名,应比我强。”到长大了,苦学有文采,家裹有祖仁留下的朝廷所赐图书数千卷,江总日夜翻查,不曾停止。十八岁时,步入仕途,任宣惠武陵王府法曹参军。中权将军、丹阳尹何敬容开建府署,设佐史,都用名门之后担任,就请他任敬容府主簿。调任尚书殿中郎。梁武帝撰写《正言》才完,作《述怀诗》,江总同作此题,帝看了江总的诗,深表赞赏。就调任他为侍郎。尚书仆射范阳人张缆,度支尚书琅邪人王筠,都官尚书南阳人刘之遴,都高才博学。江总那时年轻但很有名气,张缵等人都推许看重他,结成忘年友会。刘之遴曾赠给江总诗,诗大致写道:“上位居崇礼,寺署邻栖息。忌闻晓骝唱,每畏晨光艴。高谈意未穷,晤对赏无极。探急共遨游,休沐忘退食。曷用销鄙吝,枉趾觏颜色。下上数千载,扬榷吐胸臆。”他被学识渊博的人钦敬推许到了这种程度。调任太子洗马,又出京做临安令,回朝廷任中军宣城王府限内录事参军,转任太子中舍人。


等到与魏国通好,朝廷命江总和徐陵代理官职出使北魏,江总因病未去。侯景叛乱进犯京都时,朝廷诏令江总暂兼太常卿,守卫小庙。台城陷落后,江总避难一路艰辛,几年后到了会稽郡,住在龙华寺,就创作了《修心赋》,大致记述了当时的事。赋中写道:


太清四年秋七月,在会稽龙华寺避乱。这座寺庙,是我六世祖宋代尚书右仆射州陵侯在元嘉二十四年建造的。州陵侯的祖父是晋护军将军江膨,过去曾来这襄,居住在山阴都阳里,有传留子孙,终老于此的意愿。现在寺庙的占地就是旧宅的老基,左面是江右面是湖,前有山后有壑,东西有跨院相连,南北有回廊相通。且与清苦守节的高僧共度时日,早晨诵经修性,夜裹看看图书,安卧在风云中,闲居于水边月下。不料华夏陷入戎狄,朝廷倾覆,因而伤心,那种感情是可想而知了。涕泪浸笔,怎能舒展郁闷,希望后来的君子,能理解同情我的状况。遣裹是南斗的分野,东越的灵秘以这裹开始,韩诗中有《桧风》的记载,周代典籍中有主要山脉的记述。这裹藏有大禹的钟鼎金书,有暴秦的刻石文字,太史公来探过禹穴,钟离意走出山阴去揭开孔圣的方笥。如果竹箭会是宝物,怎么斌玖那样珍贵。献上对盛德的隆重祭礼,寄寓在安静修禅的古寺,这原是豫章的旧园圃,成了黄金胜地。于是深心静默,像对镜远远追寻,前面层峦叠嶂旷远迷茫,近处深深的湖水那么平静。山林优美,夜露渐重,挂悬在树上的猿早晨滑落地面,饥饿的鼯鼠夜裹发出叫声。果木成林药材成园,桃林中小径幽幽,橘树多得成林,树梢高入云霄遮掩日光,林中幽暗遍地成荫。喜爱自然的雅趣,轻视人间的烦杂,遥望岛屿萦回,江河交汇,长夜裹流水泛着粼粼月光,拂晓时雾霭飘来笼罩大地。清风引起了蝉唱,雨打丛林声音萧瑟,鸟儿渐渐狎玩近人,烟云无情自然收合。


这就修筑灵塔,建立庙宇,爱这宽广的园苑,乐此树木扶疏。走过草地。闲坐溪边,守持戒行,扶着禅杖,恬然度el,坚固林可作比况,寂灭场可以相喻。异曲奏毕忧伤起,悲愁非因落叶生,怎能委屈本意身受辱,不想显露才华去扬名。风雨聚集天地昏暗,也厌倦了聒耳的鸡鸣,幸而回避了尘世高隐在这裹,任他帝王降旨也不理。我为微妙的四辩所折服,悟到了三乘的奥妙禅理,抛开众多绳索的束缚,拂去了迷惑的尘滓,很久以来忘记了势利虚荣,希望忘掉拖累人生的妻子儿女,感喟昔日太重意气,寻觅知音的希望寄托于来年,为何远行的客人可悲,要知道哀怜自己怎有完毕。


江总的第九舅萧勃原先占据广州,江总又从会稽去依附他。


梁元帝戡平了侯景的叛乱,征用江总为明威将军、始兴内史,用郡级俸禄八百斛米给江总做路费。恰遇江陵失陷,就没有去,江总从此流落在鲎亩多年。玉塞四年,以中书侍郎的职务征召回朝,在中书省任职。屡次升迁做到司徒右长史,掌管柬宫管记,给事黄门侍郎,领南徐州大中正。又授任太子中庶子、通直散骑常侍,东宫、中正等职照旧。又调任左民尚书,转任太子詹事,中正职如旧。因为和太子长夜饮酒作乐,养良娣陈氏为女,让太子改装到江总的家襄舆陈旦幽会,皇上震怒免了逗总的官。不久任侍中,领左骁骑将军。又任左民尚书,领左军将军,未正式任命,就又因故免去。不久起用为散骑常侍、明烈将军、司徒左长史,升任太常卿。


后主即位,拜他为祠部尚书,又领左骁骑将军,参掌选事。转任散骑常侍、吏部尚书。接着调任尚书仆射,照旧参掌选事。至德四年,加封为宣惠将军,可按敷设置佐史。不久又授任尚书令,赐给他一部鼓吹乐队,加赐扶掖之人,其他职位照旧。策书上说:“呜乎,文昌整治根本,司会管治经济,韦彪被称为国家的关键,李固被比作北斗北极。何况五曹的总理,靠你主持调济,与冢宰的职责相同,专主台阁重任。由于你道德术业高超,器宇度量不凡,有美好的规行风范,仪表风度可以作为楷模,又是辞学的宗师,文明礼教能作士大夫的领袖。所以能率领六卿官员,众望所归,朝内八座重臣,以为模范影响深远,那整肃朝纲掌握政事,是我所希望的。过去我是很钦佩你的啊,请努力运用你高明的谋略,辅助我治理好国家,能不谨慎吗!”祯明二年,进封爵号中权将军。


京城陷落后,到隋朝,替皇上开设府署。开皇十四年,死在江都,这年他七十六岁。江总曾写过自叙,大略说:


历经升迁地位显赫,位至朝廷大臣,但我不贪图钱财,不想弄权受宠。我曾抚着躬圭仰天长叹说:“庄青翟官为丞相,历史上却没有记载;赵元叔衹不过是个计簿官,却荣耀地载入列传。”我自从在陈做官以来,不曾对某一人一物逢迎,不曾干预某一事。悠悠尘世中,庸俗的人,很能招来怨忿,荣枯宠辱,我不把它放在心上。太建的时候,国家权力被一群小人掌握,谄上嫉下作威作福,我几次被他们打击罢黜,无奈何逭是命运。篷主昔日在东宫,爱好文艺,早年我承蒙超拔,感戴恩德矢志效力。后主嗣位以后,时常错爱给我厚恩,我得以标榜于朝廷,掌握众多功业,八法六典,无不归我统管。早年置武帝策封荀公曾时说道:“周朝的冢宰,就是当今的尚书令。”又何况我才能未及古人一半,如此尸位素餐。晋太尉陆远说:“用我做三公,可见天下没有贤人了。”轩车冕服是无意中获得的,哪裹是预先求取的呢?


幼年时信奉佛教,二十多岁,进钟山到灵堕壹拜则法师受了菩萨戒。晚年在陆为官,与摄山布上人交游,深深领悟了佛教关于苦和空的禅理,越加注意修炼,心裹长存善念,对万物普施仁慈,稍知自勉,但不能安于淡饭粗茶的隐居生活,还是沾染了尘世的拖累,因此感到愧对平生的志愿。江总的自叙,当时的人称为实录。


江总坚持施行仁义,性情宽厚和顺。好学,会写文章,在五言和七言方面尤其擅长。然而过于浮艳,所以被后主宠爱。有许多短文小诗之类,爱好文学的人传诵吟咏,至今不绝。堕主的时代,作为首辅,不理政务,衹是每el与篮主在后院游乐,舆陈暄、孔范、王磋等十余人一起,当时称他们是“狎客”。因此国家政治e益颓废,政纲法纪不能建立,若有人劝谏,就用罪名来责斥他,君昏臣乱,落得灭亡的结局。


江总有文集三十卷,都流传在世上。


他的长子名溢,字深源,颇有文采。性情桀骛放诞,恃才傲物,即使是故旧亲朋,也难免受他诋毁欺侮。历任著作佐郎、太子舍人、洗马、中书黄门侍郎、太子中庶子等职。到隋朝,做了秦王的文学侍从。


他的第七个儿子名淮,任驸马都尉、秘书郎,在隋代任给事郎,直秘书省学士。


姚察字伯审,是吴兴武康人。他的九世祖名信,是吴国太常卿,在江左有名望。


姚察小时候有卓绝的品性,侍奉双亲因孝行出名。六岁,诵书万余字。幼年时不喜爱玩耍,赌赛下棋等杂耍,都不放在心上。勤学苦练,夜以继el。十二岁,就能写文章。他父亲就是上开府僧垣,在梁武帝时代有名望,皇宫裹赏赐很多,每次得到赏赐,都拿回给姚察及其兄弟们,作为游学的费用,姚察全用来购买图书,因此见闻日益渊博。十三岁,梁简文帝当时在束宫,很重视文章义理,就带着他到宣猷堂听讲和参加论辩,被学者称赞。等到简文帝嗣位,更加对他礼遇。起用他为南海王国的左常侍,兼司文侍郎。授予他为南郡王行参军,兼尚书驾部郎。


当梁朝王室丧乱时,姚察在金陵随双亲回乡。当时东部由于战争加上饥荒,人们相食,无处买粮,姚察家裹人多,都到外面采野菜来吃。姚家常常经过艰难险阻,寻找供养家人的财物,粮食才能维持没断。他又总是把自己的那份省下来给弟弟妹妹们,以至于亲朋戚友断粮少食的都予以照顾,自己衹有以食野菜为美味了。在荒年离乱中,他坚持学习不止。


元帝在荆州即位,他父亲与朝臣一律前往中书省听用,元帝授予姚察任原乡县令。当时县内萧条,流亡在外的人没有回来,姚察减轻了赋税徭役,勉励耕种,于是人口增多百姓富足,人们至今称颂他。


中书侍郎领著作杜之伟与姚察深相爱重,上表任姚察为佐著作,跟随他一起撰史。永定初年,授予他为始兴王府功曹参军,不久补为嘉德殿学士,转中卫、仪同始兴王府记室参军。吏部尚书徐陵当时领著作,又引荐他任史佐,连徐陵的让官致仕等表,都请姚察来写,徐陵看到姚察写的文章叹息说:“我不如他啊。”太建初年,补为宣明殿学士,授散骑侍郎、左通直。不久兼任通直散骑常侍,出使到北周。江左的年老旧交先在关右的,都倾慕他。沛国的刘臻私下n公馆询问《汉书》中的疑难之事十多条,姚察都给他分析,全是有经典依据的。刘臻对亲近的人说“盛名之下必定没有虚假的贤士”。姚察写的《西聘道里记》,所记的事很详细。


出使回来,补为东宫学士。于时期济阳的江总、吴国顾野王、陆琼、堂弟堕瑜、河南的褚玠、北地的傅纬等人,都凭着才学好,早晚欢聚侍奉东宫。姚家常谈论著作方面的问题,都被众人信奉推重。太子深加礼遇,感情超过那些同僚,宫内所须的重要文件,都交给姚察起草。又屡次让他与野王递相设间经典和治国方略,经常受到赞赏鼓励。


调任尚书祠部侍郎。这个机构职责是掌管天地宗庙等祭祀活动,从前魏王肃奏请祭祀天地时,设置宫悬乐以及八佾舞,这以后都沿袭下来没有创制新乐舞。梁武帝认为对人的礼繁,对神的礼简,古代又没有宫悬乐的记载。陈初年承袭梁的礼仪,没有增减。高宗想设置完备的祭祀乐礼,让有关部门讨论,认为梁武帝的做法不对。当时博学的名儒、首辅重臣,都迎合皇上的意思,一致同意皇上的意见。姚察却广泛引证经典,独排众议,坚持认为梁的乐礼是对的,当时群臣吃惊,没有谁不惭愧佩服,仆射徐陵于是改变而赞同姚察的意见。姚察不苟同时俗,都与逭事相仿。


授予宣惠宜都王中录事参军,带东宫学士。又历任仁威淮南王、平南建安王这两个王府的谘议参军,因为守母丧而离职。不久起用为戎昭将军,主持撰写梁朝的史事,坚持推辞而未获准。后主继位,命他兼任东宫通事舍人,将军和知撰史的职位不变。又命他专门掌管优册谧议等动笔墨的事。至德元年,授为中书侍郎,又转任太子仆,其他职位照旧。


当初,梁衰微灭亡时,姚察的父亲僧垣流亡到垦宣,型瞳粗食布衣,不听音乐,到逭时父亲的死讯由使者带到江南。当时姚察为母亲韦氏守丧刚除丧服,后主因为姚察瘦弱,怕他到远方奔丧伤害身体,就暗地派中书舍人司马申到姚察的家裹致丧,屡次命司马申特加劝解,以后又派司区空去说明皇上旨意告诫型瞳说:“得知你近来哀伤遇度,很是因此忧虑。卿如果独去远方,祭奠父亲,伤身丢命,是圣教不允许的。应该稍行祭奠而节哀,来保持礼仪。忧思已深,所以我才有这样的安排。”


不久以忠毅将军的职务起用,兼束宫通事舍人。型瞳一心想守完父丧,一次又一次地陈情辞让,都得不到允许。他又上表,大致说:“我家裹遭祸,灾殃齐来,我偷生时曰,就是想尽人子的情和礼。而我体弱多病,又加上服丧期间不祥之身,不可能和人们一样。我将守满父丧,怎能希望得到朝廷特别的恩顾,担任官职。若接受圣上遣一恩宠,我更加感到羞愧。而且宫门襄的事隐微难明,进奏频繁,岂能是这样一个因丧伤心的人适合参预的。诚望大德的明主怜悯我的孝心,以理裁夺,使我这个病弱的人得以喘息,度完我的余生。”诏书答覆说:“奏表阅过,悉知,我很感动。你品行淳厚学识渊博,声誉向来很高,理由本就顺情顺礼,并不是感于你的文笔。衹是到承华殿参预政务,是我深切期盼的,请答应这一不情之请,不要推辞了。”当即命他知着作郎事。服丧期满,就授予他给事黄门侍郎,领著作。


姚察连连守丧,加上斋素日子长,从除丧服后,又添了喘病。后主曾单独召见,看到姚察骨瘦如柴,不禁伤感,就对姚察说:“朝廷爱惜你,你也应该顾惜自己,已吃素多年,可以停了长斋吧。”又派度支尚书王瑗宣旨,特别予以安慰劝说,让王瑗陪姚家用晚饭。亲写敕书说:“你瘦弱到逭地步,吃素多年,不要衹用一餐这样的饭,违背调养,若能听从我的话,那就很好。”姚察虽然接受这一手令,但还是坚守原来的誓。


又下诏授予他秘书监,照旧领著作,他多次进表辞让,都被好言回绝。姚察在秘书省大量修订,又奏请撰写中书表集。任散骑常侍,接着授度支尚书,一月后调任吏部尚书,领著作等职不变。姚察既有渊博的经典知识,又尤其擅长写人物,甚至于人物有关的姓氏来历,宗族分支,官职婚嫁,兴亡盛衰,全都叙述,没有错漏。而且审核辨析历史上难题的职务,当时人们长久以来以梓匠称他,等到调任吏部,正合他们的愿望。当初,吏部尚书蓝征调任中书令,后主正要选择合适的人接替,尚书令江总等人都推荐姚察,皇上答覆说:“姚察不衹是学问好,操守品行也高,任典选职务的难得人才,现在得到了。”就亲笔草写诏书,读给姚察听,姚察尽力辞让。


一天皇上召姚察到宫襄谈论选官的事,姚察流泪叩拜请求说:“我是山野间低下的阶层,身份才能都平庸,情怀不高远,不追求美好前途。近来愧据职位,早知过分,衹因曾依附东宫,恩惠枉赐。现在滥充朝位,不是因才能而被推举,即使陛下是特地提拔我这庸碌浅薄的人,那又怎么端正朝列呢?我的九世祖姚信,在前代名望很高,当时仅升到选部,从这以后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我能遇到提拔,沐浴圣恩,多次升任我不该占据的位置,我总想到这会妨碍贤士入朝。我虽然没有见识,但也稍能自知,言行所追求的,并不想富贵荣华,哪裹想到造选拔官员的要职,错委给我这个不才的人呢。况且圣上英明,事业高过前代,贵族世家,朝廷名臣,若授受恰当,才算足称职的。我过去就理解教义,明白我是肯定不行的。”后主说:“选择官员的事,是台臣的一致意见,从前毛玢胸襟高洁,卢毓品行端正,王蕴因主选而得到封地,山涛推举而不遣人才,对你来说,一定兼有这些人的美德。而且我与你虽然按礼仪是君臣有别,但情分非比寻常,评判人推举人的事,我深望能托付给你,你也就不要感到惭愧而要明智些。”


姚察身居显要,很是注意清正廉洁,并且在俸禄以外,一律不收财物。曾经有个门生不敢送厚礼,衹送一端南布、一匹花练。姚察对他说:“我的衣服,衹是麻布蒲练,这些东西对我没有用处,既然要诚心交往,请不要如此烦劳。”这个门生好言请求,还是希望他收下,姚察严厉地把他赶走了,于是下属们没有谁敢送礼。


陈灭亡后到隋朝,开皇九年,文帝下韶授予他秘书丞的职务,另外命他写完梁、陈两代史。又命他为朱华合长参。文帝了解到姚察吃素,便在某一天单独召进内殿,赐给果菜。文帝指着姚察对朝臣说:“我听说姚察学问品行当今无人能比,我平定陈衹得到这一个人。”开皇十三年,承袭父职封为北绛郡公。姚察以前出使周的时候,才得机会与父亲僧垣相见,临别时,死去活来,现在承袭父职,更加悲伤,见到遣情形的人无不为他伤心。


姚察幼年曾到钟山明庆寺尚禅师那裹受菩萨戒,等到在陈做官,俸禄都捐给寺裹作修建用,又为禅师补立石碑,碑文写得遒劲华丽。到现在,看到梁时的国子祭酒萧子云写在这个寺裹的禅斋诗,看完后很伤感,就和着萧子云的诗韵,写了一首述怀诗,语言哀切,僧人和俗众更加以此称颂他。


为后母杜氏守丧,解去职务。在服丧期间,有白鸠在门上筑巢。


仁寿二年,诏令说:“前秘书丞北绛郡开国公型瞳,勤学待问,精通群典,注意本身道德的修养,到老不变,虽在丧哀之中,也应根据情理,可以任员外散骑常侍,封号照旧。”又命他为晋王昭的侍读。


灯童当初在束宫,继塞屡次被召见,询问典籍。刚即位,就下诏授姚察为太子内舍人,其他职务照旧。皇上乘车巡游时,总是姚察作侍从。等到改变朝廷服饰冠冕,修正朝廷仪式,在皇上身边应答的,衹有姚察一个人罢了。


在七十四岁时,大业二年,死于东都,遣命薄葬,一定要遵从省俭。遣书大略说:“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普通读书人,自然有平常的生活原则。我想用佛衣装殓,全用粗布,以土盖身,又怕你们这些人不忍心这样做,如果一定不这样做,也衹要薄松木板做的棺材,衹要能放下身体,用土把棺材埋住就行了。下葬那天,祇用不装饰的车,把灵柩送到墓地北边就行。我在梁伐,当时十四岁,到钟业明庆寺堂里面那裹受了菩萨戒,从此深深地领悟了苦空的惮理,稍知回向的禅理。曾经住在山寺,一离尘世便忘了归来。等到在堕做官,众名流就褒扬了我的名声,加上当时君王厚待,在仕途上就到了显赫地位。从到堕翅以来,又受圣上恩泽。这已是被人世拖累,我的本意不能实现。况且我习惯素斋五十多年,已是经历多年,照旧不变。死后,不要立灵位,衹设个小床,每天献上清水,六斋就献上素斋果菜,根据家裹实情来办,不要另买。”


当初,逃塞希望读一藏佛经,都已读完想通,临死时,竟无痛苦,祇是面向西方端坐,正念着,说“一切空寂”,之后身体变得柔软,脸色像平常一样。


朝廷吊唁,助丧物品很丰厚。


生性极孝,有人伦明识。恬淡谦虚,不用自己的长处矜夸于人。整天恬静,衹把读书作文当作乐事,对于三坟五典等书籍没有不看的。每当有著述,多用新奇的观点材料,是别人没见过的,都注重丰富广博。而且专心写书,头发白了也不疲倦,亲手抄录,没有停的时候。尤其爱好研究历史。审查订正文字,精采丰富,即使年老也不减。又熟悉佛教经典,他写的寺塔和众僧的文章,特别漂亮精彩。任职时多引荐人,衹要有一点长处的人,无不称赞推举。若非分求取官职的,都按理打发回去。尽心侍奉皇上,自己知道的没有不去做的。对于朝廷机密,从不泄露。而且受皇上恩宠很重,朝士瞩目,很想退避求静,回避声望权势。以清心洁行的标准来自处,财产总是空乏,有人劝他经营生计,他笑着不回答。恭谨对待亲人和部属,诚恳对待朋友,他所得的俸禄和赏赐,都拿来周济别人。


后主所写的文章,篇幅很多,就另抄一本给姚察,有问题的地方全让他订正好,姚察也尽心侍奉皇上,事情毫不隐瞒。后主曾缓缓地对朝臣们说:“姚察学问深见识广,文章和对古书的识见,在古人中,也难找到与他相比的,在现在,完全可以做楷模。而且答问时非常详尽清晰,听来教人忘记疲劳。”姚察每次写文章,皇上都要他送上副本,皇上说:“我对于姚察的文章,并不祇是玩味不停,更因为这是一个宗师巨匠。”


徐陵名望高过一代,每每一见姚察的文章,尤其推重。他曾经对儿子徐俭说:“姚学士德行学问超过前人,你可以把他当作老师。”尚书令江总与姚察尤其友好,每次有文章写出来,一定先送给型瞳看一看,这样以后才采用。丝缠任詹事时,曾写登宫城五百字的诗,那时副君和徐陵以下众名人都写了这一题材。徐公后来对江总说:“我写的和弟五十韵,编在弟的集子裹。”等到辽塑编排文章,没有挑塞和的诗,就向姚塞说了涂堕的意思,他对逃塞说:“你才高博学,希望能让我的文集增添光彩,现在要请你和五百字,用来与徐侯的诗章并美。”姚察谦逊没写,丝总说:“如果得不到你这首诗作,我的诗也得抽出来了,这又违背了徐公的寄文美意,怎能让这事两失。”姚察不得已,就写了付上。被同行推许,都像这事。


所著的《漠书训纂》三十卷,《说林》十卷,《西聘》、《玉玺》、《建康三钟》等记各一卷,都尽量清楚丰富,以及《文集》二十卷,都流行于世。姚察所写的梁、陈史虽然没有完成,隋文帝开皇年间,派内史舍人虞世基找到底稿,并且献给皇上,现存在内殿。梁、陈两代史稿多半是姚察所写,那中间的序论和纪、传有些缺漏的,他临死时,屡屡将体例遣教儿子思廉,要他多方询访继续写完,思廉哭着照办。


思廉在陈任衡阳王府法曹参军,转任会稽王主簿。到隋,补驻王府行参军,掌记室,接着任回盟郡司法。、大业初年,内史诗郎虞世基举荐墨虚续成凿、速二代史,从逭以后,渐渐完成了补续的任务。


史臣曰:江总具备美好的风范和高贵的气质,又以文采增色,等到他成为六部官员的首脑,正合全体朝臣的愿望。史臣的先父保持美德,使各行各业都感觉到他的光采,可以用来整肃风气习俗,可以用来使人伦淳朴。至于九流、《七略》的书,名山石室的记载。汲郡、孔堂的书,玉箱金板的珍贵文章,没有不尽求深奥主旨,全都探索了那些疑难,所以能为人师长,朝臣把他当作楷模。已历任要职后,国家朝廷的典章制度,古今书籍和历史上的疑难问题,后主都选我的先父来辨析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