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颜如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48
|本章字节:4870字
他拆开来,看到夏烟容的笔迹。
独欢:
容我最后一次唤你名字。
昨晚扰了你们休息,我并非有心。实在是自觉时日不多,很多话此时不对你说,只怕今后再没机会。
昨晚,是我人生中最璀璨的时刻,你就在离我五厘米的地方,含着温柔的微笑听我诉说。我说了很多,很凌乱,但是我知道,每句话你都听得很认真。
独欢,谢谢你。即使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幸福。独欢,爱你是我一生做过最好的事。
爱到疯,爱到死,终究不后悔。
今天早上,当你还在梦中时,我和落白有了一次长谈。她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我是多余的,对。我不该横亘在你们之间。哪怕我已身患绝症,哪怕我只是想临死之前得到最后的温暖,但我明白,我阻碍了你们驶往幸福的船。
独欢,我走了。来生再见。
烟容绝笔。
赫连独欢看完最后两个字,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夏烟容走了,留下一封“绝笔”走了?
不,不!
他拿出手机迅速给她打电话,手指颤抖的好几次拨不出号码,可她的手机在卧室里响起来,赫连独欢绝望地又给林落白打。
什么是“她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什么是“我不该横亘在你们之间……”
他几乎是怒吼着对她道:“林落白,究竟你对她说了什么?”
林落白正挤在人群中看公告栏上贴出的志愿者名单,周围太吵,她不得不单手捂住另一只耳朵:
“赫连,你说什么?”
赫连独欢愤怒地捏皱了那封信,声音冷得吓人:“你给我马上回来!夏烟容走了,留下遗书走了!”
周围吵吵嚷嚷,林落白却清晰地听到了这一句,她呆在原地,头顶的阳光白花花地刺着眼睛,她到底没看清,那一行名单里有没有自己。
“林落白,有你名字哎!你的支教申请通过了,恭喜啊。”不知是谁给她打的招呼,林落白脚步艰难地从人群挤出来,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赫连独欢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跟她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她真是百口莫辩,和夏烟容一起看日出的时候,她不是一直在沉默吗?
而只有夏烟容不停地说,或哭或笑,时而咒骂挖苦,时而苦苦哀求,林落白能体会到夏烟容对自己深深的恨意,也能感觉到那个可怜女人的绝望心情。
可是,她能怎样?她只能保持沉默,在公园的石阶上,旭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慢慢升起,那些绿树红花沉浸在晨光中的那一瞬,夏烟容终于平复了癫狂。
在霞光中,林落白转头去看夏烟容,那一刻,她的美丽,触目惊心。
她的玫红长裙与晨曦融为一体,薄雾散去,她的脸上浮现出妩媚而健康的红晕。
林落白到死都不能忘掉她说的那些话,“林落白,你太小看我了。我没你想象中的可怜,我也没得癌症,跟你们住在一起,我是故意的,我要重新夺回独欢,不管他爱不爱我,我绝不会让你们甜蜜幸福的在一起。”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等林落白反应过来,便飞快地跑出学校,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上她给赫连独欢不停地打电话,想对他解释早上的事,可是他一直不接。
各种情绪交织心头,她只能盼望着出租车快点到达,她能早点见到赫连独欢。
前面遇上了堵车,普陀区的一座天桥下车流熙攘,喇叭声响成一片,出租司机恼火地下去查看,过了一会儿却摇着头回来了。
“师傅,路什么时候能通?”
“前面出事了,谁知要堵到几点。”
“什么事?”林落白着急地从车窗内探出头看。
“一个女的从天桥跳下来,摔死了,一个男的抱着她,血流了一大片……啧啧,一大清早的,真倒霉。”
眼皮狂跳,而手中的电话终于通了。
赫连独欢接了电话,声音遥远的似冰川般漠然,林落白惴惴不安地解释道:“赫连,对不起,我堵车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不必了。你不用回来了。”
他的突然淡漠令她十分不安,林落白只好从车上下来,徒步穿梭在车辆的缝隙中,“赫连,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去。”
她握着电话一边跑一边说。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他似是一声重重的叹息,之后听筒变得无声无息,林落白握着沉默的手机,在巨大的喧嚣包围中感到迷茫的无所适从。
她不明白,既然夏烟容说过要重新夺回赫连,又为何会突然离开?
怀着满腹委屈和迷惑,林落白终于快跑到天桥底下,转过路口就到家了,她的目光却在这时被车龙尽头的一幕情景所钉死。
她懵了,因为看到了赫连独欢。
他坐在地上,白衬衣上除了沾染的灰尘,还有大团污浊的红,像暮春残艳的牡丹,他的头垂着,两只修长的手臂里紧紧抱着一个女人,不,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林落白简直不能相信,早起还跟她一块坐在石阶上看日出的美丽女子,这一刻已经魂飞魄散,她的躯体残了断了,血从她玫红的裙子下大片大片地涌出来,汩汩地淹没了林落白的呼吸。
她捂住嘴脚步沉滞地走过去,却不敢再挪动半厘米。
赫连独欢扭过了头,脸,是比此刻上海的天空还苍白的颜色,“我赶来的时候,她正从天桥往下跳,在空中她张开双臂,像一只飞翔的蝴蝶。”
他的声音干涩缓慢,林落白看不出他的悲伤,只看到他幽深的眼睛里,有类似迷茫和空洞的神色,那是她在强大冷静坚忍的赫连独欢身上从不曾看到的神色。
她死了,死了的夏烟容终于躺在爱人的臂弯里,可她仿佛仍未如愿,双目是大睁的,赫连说:“她死的惨烈,死不瞑目。是我……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