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沉沦在对木青的爱里，无法自拔，尽管她知道木青心里只有简，可是爱情是自私的，为了心爱的人，他们终将会有所纠缠。

但是这种纠缠注定是悲剧，婉儿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丧心病狂地走出这一步。

她请他吃饭，之前在酒里下了药，单独的房间里，有朦胧的音乐声。

她要木青陪她喝一杯，就算是当作感谢她带简找到了他。

木青没有拒绝，他也不能拒绝，简对他有多重要，他心里最清楚。

杯子轻轻地碰在一起，有液体翻滚的声音，那些五颜六色的混合着药粉的酒都滑向胃里，很快就会天翻地覆起来。

他开始神志不清，全身燥热，他看见对面有个模糊的轮廓在走动，有好多的蝴蝶在飞啊，红的白的绿的，还有黑色的，扑着那些花，一次次地相撞。然后，花就残了，它们拥抱着，翅膀也慢慢断了。

他分不清那些是什么了，只感觉身体里有团火在烧，冲破皮肤，他用手除去身上的衣服，还是不能解除那份热度。

突然的，有个东西抱住了他，像蛇一般满满地缠绕。然后是在耳边吹气，痒痒的，很舒服，就是那些气，赶走了一部分温度，他稍微清醒过来，可是只是一个小小的瞬间，他又迷醉了。

他躺了下来，他仿佛看见有很多的鸟在头上盘旋，他是认识它们的，就是大山里经常看到的那些鸟儿，可是他分辨不出来它们的名字，他记得他和简帮它们都取了名字的，只是一个模糊过后，它们也不见了。

胸膛上突然冰凉起来，像是有人在那里亲吻，每一寸肌肤都在跳跃，感受着那些感觉，他的手开始乱舞，抓住了什么，很软，他慢慢地揉搓，隐约听见有呻吟声传来。

婉儿趴在他的身上，她的唇慢慢地亲吻他的脸，到脖子，到胸膛，木青没有了主观意识，他的手突然就攀上了她的胸，狠狠地搓动，婉儿忍不住的叫出声来，那是一种很妙的感觉。

她一路亲吻着，到了小腹，她轻轻拨开他的皮带……

木青醒来的时候，婉儿已经走了，他使劲摇头，像在努力回忆什么，只是越去想，越想不起来。

起身的时候，才看见有张纸片飘落在身前。那是婉儿留下的。

“我走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日子，你给的激情，我会永久珍藏。”

木青看着那些字迹，突然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该怎么对简说啊？

他没有选择回去，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简不会原谅他，奶奶也会怪他，这一切，都是婉儿害的，可是，她又有什么错？

对，谁都没错，错的是时间，它让他们遇见，它让他们有了关系，这个抓不住留不下的东西哦，给了那么多的麻烦和遗憾，他拼命地问自己，拼命地责骂，一切都来不及了，只是他不知道，一切远远比这更加糟糕。

木青一个晚上都没回来，简很担心，她不断地在房间里踱步，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蔓延开来。

门响了，清脆的敲门声，一定是他回来了，简想。

开门，却不是他，而是婉儿。

“你好”，简看着她，她的眼睛疲惫慌张，但是表现得却是很兴奋的样子。

“你好，简”，婉儿走进屋子里，她没有选择坐下来，就只是站在一边，动动嘴唇，又咽回去了。

简给她倒了水，她把它放在桌上，那些液体突然像她的话一般，溢了出来。

“你知道我也喜欢木青吗？”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些颤抖，却是那么干脆。

“我看得出来的。”简的回答却是那么平静，像是山间的小溪里流淌的水，轻轻地经过，不着痕迹。

“我有他的孩子了。”婉儿突然地说出一句话来，她都没有准备这样说的，只是简的坦然让她有点不安。她必须马上搬出致命的杀招，让简退出。

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果然后退了好几步，婉儿看见她的眼泪像雨一样下来了，没有来得及拦住，就淹没到了胸前。

“你还是放手吧！我可以给他幸福的，你呢？你给不了。”婉儿没有停下来，她还在说着，只是简已经没有听了，她的耳朵已经失聪，眼睛也盲掉了，那些流言蜚语对她是那么重的伤害啊！可是，这都是真的吗？木青真的不要她了吗？

简提着白裙子就往外跑，天开始下雨，她的头发从脖子上垂下来，粘着皮肤，很不好受，可是，更不好受的是她的心，那里已经破了洞，血液都流失了，再也补不回来。

雨那么大，快要看不见人影，人们都安静地躲在屋子里，谁也看不见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是怎样就不见了的。一朵红色的雨花突然绽放，然后是重重的磨擦声。

木青回来的时候，不见了简，桌子上还有一杯水，没有谁看见那些透明里记录着怎样的对话。

天在下雨，他没有顾及他湿透的衣服，越是冰冷的感觉越是在提醒他找到简。

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天气里，他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滑下悬崖，腿骨折了，天黑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绝望，没有谁听得见他的呼救，或许听见的，是那些野兽更贴切一点。他狠狠地握住手，他要清醒着，他相信有人来的。

简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死了，可是她的温暖让他又活了过来，她用手不断搓他的背，赶走那些寒冷，他是多么希望时间就停留在那里啊！然后，简背着他，爬上悬崖。

现在，简不见了，天知道他有多么着急。

前方的路越来越凄迷，看不见人们的样子，连建筑都分不清了。

木青的眼睛突然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他已经来不及喊出声来，眼睁睁地看着一朵血花在空中散开，溅到他的身上。

车停下来的时候，简躺在旁边的栏杆下，她的身下是一朵开得妖艳的花朵，红色的，带着刺鼻的香味，木青呆呆地跪在一边，他的脸扭曲了，嗓子也沙哑掉，吼不出来，只剩那一个字：“不，不不。”

车上下来的人也跪在地上，雨水从她的耳根里慢慢地掉下来，又是一朵美丽的水花，可是，和那些妖艳比起来，又逊色许多。

“对不起，”她拼命地说着，她的头发都乱了，她也是来找简的，没想到，却撞到了她。

救护车的闪烁灯光在黑色的雾霭里慢慢消失，木青没有管跪在地上的婉儿，他尾随着救护车，只要简没事，让他做什么都愿意的。

婉儿的头不断地在那些水洼里磕碰，她已经停不下来，这该死的爱情啊！都是它害的，如果不是遇见了木青，就不会爱上他，就不会有她跟简的那些话，就不会让简一个人跑出来，也就不会开车撞到她了，可是，一切都错了，来不及了。一步错，步步错，谁都没有看见，天上那些黑色的云朵背后酝酿的是怎样的故事和结果。

简还在吐着血沫，医护人员的氧气罩被一次次顶开，她的胸膛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小，木青抱住她，眼泪像是瀑布下面的水珠，滴滴落下。“你撑着点，很快就没事了。”

“木青”，她勉强地笑笑，连肌肉都开始僵硬起来，她的笑是多么温柔啊！

“你说，我听着呢。你说。”

“答……答应我，好好地对自己，记得那……那些鸟的名字，我……我会和它们一起来找你的。”简的声音那么渺小，已经渐渐地少了支撑。

木青捧着她的脸，说：“傻丫头，你会没事的，我们一起去看鸟，我们永远不分开，你要答应我，好好地活下来。”

简已经神志不清，当急救室的红灯亮起，木青才感觉全身发软，他感觉这是一个梦而已，醒来之后，一切都会是好好的。

他晕过去了，医护人员把他安排在一个休息室里，他真的做了一个梦，梦里简满身血迹，抓住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我……我爱你，再见了，再见。”然后就看见简惨淡的笑容，她的手还想去摸他的脸，可是还在半空的时候就垂下来了，木青紧紧地抓住，感觉那些温度慢慢消失，最后不见。

木青惊吓着醒过来，口中不断地念着简的名字，雨还在下，地上的红色花朵也开始扩散，安静地完成了一次开放。

简也在做梦。

她感觉自己已经飞起来，当最后的呼吸抽离的时候，她看着那些自由鸟衔着翅膀来接她，她伸出手，还想再摸摸木青的脸，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些事再也回不来了，就像开过的花，拥抱过，就残了。

只是她深深地把那些记忆留在了心底，她要做那些鸟儿们的其中一只，永远地飞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守着他，不死不休，每个夜晚归巢的时候，那只黄色的鸟回得最晚，她停在他的头顶上，仿佛在亲吻他的皮肤，他也轻轻地哼唱几声，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遥远的初始的没有隔阂的默契。

然后她慢慢地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木青憔悴的脸颊。

“你没事，真好！”木青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眼泪滑下来，落在手上。

简想笑，却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