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连忙答应下来，说马上打电话给后勤那里，让送水的过来。随后，助理匆匆从休息室出来，云景赶紧后退几步装作刚走过来的样子，冲出来的助理笑着点了下头。

可能是因为自己知道内情，同情云景的处境，也可能是出于刚才背后说人是非心生愧疚，那助理也甚是难得地放下架子冲云景笑着点了下头，并提醒说：“玉姐在里面，进去的时候小心点。”

云景顺着她的话点头说谢谢，看她一路快步回了自己的位置去打电话。云景站在原地有些发愣，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职场上的这套惺惺作态，也不知道这次的决定将带给她什么，她需要面对什么？对接下来的事情，她有一种未知的担忧和害怕。

云景怀着忐忑的心情度过了大半个下午，四点多时，玉姐的助理来叫她，说玉姐让她去一趟小会议室。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将要出局，可有了结果总比悬而不决的好，云景深吸一口气，怀着壮士一去兮的心理准备进了小会议室。果然，除了玉姐和刘启明，还看到负责人事安排的副主管也坐在里面。

“坐吧。”主管出声，指了指会议桌前的位置。

“谢谢。”云景在三人对面坐下。

副主管看云景坐下，拿起面前的一份文件翻了翻后咳了咳嗓子说：“是这样的，因为下个月有长假，事情比较多，就把你的实习评估提前了一下，这两天通过人事和合伙人的评估意见，已经得出了综合结果。”

说到这里，那副主管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云景，似乎是在确定云景的情绪，同时也对云景流露出了多多少少的可惜同情之态。虽然还没有说出来，但云景基本已经确定自己没有通过评估，暗自紧紧握住了拳头。

终于还是等到这个结果了，云景在心里想着，忍着不让自己难过的情绪流露出来，只等那句“对不起，你没有通过”说出。甚至，她已经在脑中想好了下一句台词——就算被判出局，就算知道自己未犯大过，只是站错了队被连带仇怨中伤，但她还是打算微笑着说句谢谢，然后再离开。

既然她做不到大吼大叫地指责和反问，那么就优雅些吧，就算这是装出来的坚强，那也装一下。

但是，就在副主管张嘴刚要宣布结果、云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时，玉姐的声音响起：“你的实习期再延长两个月。”

玉姐的语气平静而淡然，却在这间几十平方米的会议室里如一道惊天响雷。副主管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看向玉姐；刘启明也侧过头微蹙了眉头，虽然没有副主管那样明显的反应，但他那总挂在脸上的三分笑还是消失了。

“不过你不用再在35楼上班了，去楼下的资料室吧，相关的事情回头人事会再安排。”玉姐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拿起桌上的手机离开了小会议室。

见事情已有定局，刘启明也起身，恢复了平日笑面虎的姿态，冲那个副主管说了两句闲话后也朝门外走去。经过云景所坐的位置时他侧头冲云景笑了笑，说：“云景呀，在资料室好好干，可不要辜负了玉姐的良苦用心。”

“谢谢刘律师提醒，我会的。”云景站起身，客气地笑着回道。刘启明也没再说什么，脸上的笑意消失，一脸阴沉地拉开门离开了。

两位领导离开，副主管将手里的那些评估文件收起来，打量了云景一遍，那眼神里的东西让云景知道他很意外，不过他倒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让云景先回去收拾东西，随后会让人事部门安排她去资料室。

5

离开小会议室，云景去了卫生间。她双手扶在洗手台上大口地喘气，接起水朝自己脸上拍打，连洗了几次冷水脸她才开始冷静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想起刚才在会议室里的事，真是惊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莫小珂那句“职场如战场”的感觉。

几分钟后，云景回到自己的格子间，看到已经有人事助理站在那里等她，恰巧还是她入职那天得罪过的那位，她赶紧快步走了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起东西。

看云景回来收拾东西，那人事助理撇撇嘴，说：“其实吧，34楼资料室那里的办公室就一个区域，我还有点事情要下班前处理，要不你自己过去？这样你可以慢慢收拾东西。”

“也可以。”这正中云景的意。

“那好，这是那里办公室和办公桌的钥匙，电脑那边没有，你要的话就自己搬过去。你这里的东西收拾完了之后，把办公桌钥匙再给我就是了。”说着，人事助理将一串钥匙递给云景。

云景接过钥匙，那人事助理就走了。云景心想这助理可真是爱记仇，好像生怕要她帮自己搬东西一样，也不想想当初还不是为了帮她，自己才在入职头一天就丢人的？她还记恨自己，可真是冤。

“她这人就那样。总觉得自己做着主管的事，拿着助理的工资很不爽，你别理她。”旁边的peer伸过头来安慰云景。

云景挤出点笑，说：“知道。”

“我帮你吧。”peer说着就站起来要帮她去搬电脑，云景想到现在她的处境，自己应该成刘启明的眼中钉了，peer又是刘启明的三助，让别人看到peer帮自己那不是给他找麻烦吗？于是就赶紧挡下了他的手，示意他赶紧坐回去，并说：“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你忙你的吧，早点忙完早点下班去陪你女朋友。”

“云景，还是你够聪明、够哥们儿，知道我喜欢早下班。”peer笑说。

“谁不喜欢早下班，这也叫聪明。”云景翻了个白眼。

“对了，我差点忘记跟你说了，我和我女朋友明年初结婚。”

“要结婚了？恭喜恭喜。”

“喜帖还没弄好，我现在提前跟你说了，回头发你一份儿，你可一定要来呀。”

“一定。”云景笑着答应，然后抱起用纸箱装好的东西离开。

穿过办公厅时，云景感受到了许多目光，有不解疑惑也有同情，还有漠不关心。秦霜霜正好在前台签收东西，遇到去电梯的云景，她甩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云景别开眼不去看她，半垂着头从秦霜霜旁边走过，在随后抬头之际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西装革履的男子，英俊而优雅地站在几步之外微笑地看着自己，微卷的头发英式地向后打理着，一身经典的黑白搭配西装，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台上走下的模特。

云景注视着他，觉得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三个月前。那是自己第一天上班，也是抱着一箱东西，他出现在她面前，她手里的东西全落到地上，白色的a4纸散了一地。不过，似乎也有什么不同，是什么呢？云景想了又想，然后忍不住慢慢微笑起来：那时的他面若冰霜，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一个傻x；现在的他，却在对自己浅笑，温柔地笑。

好吧，她承认自己又沦陷了一步。如果那通电话让她决定放手一搏，那么他看着自己微笑的模样就是让她沦陷的理由。

“要用电梯吗？”冯默白按下电梯的开门键，带着笑意问她。

云景回神，赶紧“哦”了一声，快走几步进入电梯。站在电梯里转身看门外的冯默白离开，云景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很多，同时忍不住有些失落，不自觉地将怀里的东西抱紧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去按关门键，却没想就在电梯关上的最后一刹那，一只手伸了进来将门挡住，云景抬头看去，电梯缓缓打开，冯默白的脸出现在中间。

“我也要去趟楼下。”冯默白笑说着走进电梯，按下34楼的按键，与云景并排站立。

云景的心再一次快速跳了起来，想去看冯默白，却又担心电梯里的监控录像会将这一幕记录下。

“叮。”电梯门打开，只是一层楼的距离，真是快呀，云景在心里想着。

冯默白在云景之前走了出去，然后在他离开电梯的同时顺手将云景的手腕握住，将她一起从电梯里带出来。

云景对他这一举动丝毫没有准备，抱在怀里的纸箱掉到地上，里面放着的东西哗啦作响散落一地，她白色的马克杯摔成了几半，可冯默白却丝毫没有去理会，只是拉着云景的手腕朝左侧的通道跑去。

“慢点，慢点……”云景叫着，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问这是要去哪儿，要干什么，只是任由冯默白拉着她的手腕向前跑。那种心情就像是一下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在花园里追蝴蝶的那种轻快和欣喜。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拒绝了刘启明，如果自己接受，即使是她顺利转正，将来留在这里，但是她如何能面对冯默白？就算他不厌恶记恨自己，那么也应该会漠视自己吧，她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是什么样的。

在走廊的尽头，冯默白推开了一扇门，拉着云景进去之后反手将门迅速关上，还没等云景多喘一口气，他的唇已经吻上了云景的唇。突如其来的吻，炙热的呼吸，还有那急促的心跳，一切的一切冲击着云景的大脑，她感觉缺氧，想要大口呼吸，可却又不自觉地攀上冯默白的脖子不愿让开他的唇。

一个漫长的法式长吻，直到云景感觉自己小腿发软，再没有力气继续这个吻了才慢慢松开，两人将额头抵在一起，鼻尖相对看着近在眼前的对方大口地喘着气，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冯律师，我能起诉你非礼吗？”云景笑问。

“你说呢？别忘了，我可是个老牌律师，你却还没有执业资格，起诉我你想怎么赢？”冯默白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着，伸手轻捏云景的鼻头，那种宠溺的笑意让云景几乎不敢相信。

“不是在出差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昨晚接完你的电话，我就订了机票。”

“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没有。”

“那你这么急着回来干什么？”云景抿唇失笑。

冯默白伸手将云景的纤腰揽在怀中，轻吻了一下她的脸，说：“明知故问。”

“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云景笑着装起傻。

“真不知道？那我就让你知道……”说着，冯默白又要去吻云景，云景笑着仰起脖子躲开，轻轻一推从冯默白的怀里挣脱开。

转过身，云景这才开始打量这间屋子，这是一处类似杂物室的地方，许多文件架上面散乱地放着些东西，落了厚厚的灰尘，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进来过了。

“放心吧，这里没人会来。”冯默白从背后环住云景的腰，将头伏在她的肩头说。

“我怕什么，我又不是金牌律师，也没有人注意我。”

“好，那我现在拉着你出去，告诉所有人你和我在一起了。”冯默白说着就拉起云景的手要去开门。

云景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冯默白会这样干脆就答应，于是赶紧拉住他说：“别别别，我只是说说，不要让别人知道。”

冯默白停下脚步转身看云景，云景叹了一口气，说：“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吧，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别人的议论和看法。你是合伙人，我是下属实习生，这样的办公室恋情公开会有什么影响，你和我都要先考虑清楚，不能贸然行事。”

冯默白看着云景，等她慢慢地说完，然后笑着伸手拂上她的侧脸，说：“你总会将一件事情的利弊想清楚再走下一步，所以，直到今天你才真正决定接受我，是吗？真不知道你的谨慎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不起，我12岁以后都住在孤儿院，所以我自我保护意识比较强。”

云景以为冯默白会说他能够明白能够理解，以后会不让她再受伤害之类的话，但他没有，他只是看着自己，目光温柔中带着些许无奈。

“保持这个原则，好好保护自己，有时候自私一点、狠心一点也是好的。”

有一点小小的异样感觉在云景心里生出，她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被冯默白的吻温柔地打断了，一切都被此刻的幸福和满足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