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微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57
|本章字节:10476字
有些人有些事,今生今世只此一次,即使你再努力地去还原重复,也再不可能得见。
中秋将近,云景打开企业邮箱收到了人事发来的通知,今年中秋假期共计三天。
中午,冯默白与云景准备一起吃午餐,约定在广场后面的一条小街上见面。为了不撞见同事,冯默白开车带她去了两条街外的一家餐厅。
吃完一份意大利粉,有侍者送上来饮品和餐后甜点,云景吃着甜品看外面的行人,笑说:“我现在吃个饭都要避着人,真是不容易。”
“知道你辛苦,这个给你。”说着,冯默白将一个信封递到云景面前。
“这是什么,支票?难道是要包养我?”云景支起下巴,微微前倾身子隔着桌子与冯默白开玩笑。
冯默白伸出手握住云景的手,将她的掌心摊开,然后将信封放到她掌心,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说:“是呀,想包养你,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
“那我可要好好考虑一下。”云景笑说着抽回手,顺手将信封打开。
“信封里是我一个驾校朋友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你联系她就好,她会安排你学车,一直到你考到驾照。虽说你不一定要自己开车,但拿到驾照终归是有好处的,将来你自己需要开车时也方便。”冯默白边喝着咖啡边随意地解释。
想起上次冯默白曾问过她会不会开车,自己都没有留意过的事,没想到他竟然记下来了,还替自己都安排好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将她如此放在心上,这让云景觉得十分温暖。
云景重新直起身子,慢慢品尝起面前的咖啡。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向落地窗外,路边的梧桐树叶子泛着黄红不一的色彩,偶尔有风过时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几片,树下有孩子拿着彩色气球在跑动,一切如此美好。
有服务生拿来了冯默白要的国外财经杂志,冯默白接过来说谢谢,重新靠回沙发上开始翻看。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映在他的脸上,从前总是淡漠的脸现在看来如此温柔,这让云景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她是何其有幸,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爱恋眷顾,她怀疑这幸福是不是真的属于自己……
似乎意识到了云景在盯着自己出神,冯默白动了动眉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太确定现在是不是真的。”
“什么?”冯默白似是有点不明白。
“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但又那么不真实,我不确定自己真的有资格拥有这一切。”
冯默白笑着放下杂志,握住云景端着咖啡的手,将她的手心翻开,问:“这是什么?”
“我的手。”
“那么这样呢。”冯默白慢慢与云景的手叠合,然后与她十指相交握紧,“享受这一切就好,别想那么多。”
冯默白用一个温柔的微笑融化了云景的心,击溃了她所有的防备堡垒。
云景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她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冯默白,微微用力地回握住了他的手。就在前一刻,云景险些要脱口问出那天秦霜霜所说的话,可现在她却又不忍打破此时的美好,说她是鸵鸟也好,包子也好,她还是胆怯了。至少……至少不要现在问吧,再等一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手机不太适时地响起来,打断了这一刻的浪漫静谧。云景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接起后一问,原来竟是x大的罗教授。他说自己计划在这个月就办讲座,问她有没有替他联系好惊鸿的律师。
云景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罗教授的事,最近因为自己的事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看到云景皱着眉头一脸为难,冯默白放下杯子,小声问她出什么事了。云景一看自己面前不就坐着一个金牌律师吗,赶紧捂住了听筒前倾一点身体隔着桌子小声问冯默白:“x大想办一个讲座,让我帮着请个律师去交流一下,你有空吗?”
“什么时候?”
云景松开手,又问手机那头的罗教授具体时间,然后按了免提。
“这个月二十五日。”罗教授回答。
冯默白一听,不禁微微皱了眉,云景以为他是没空,就重新拿起手机对罗教授说:“罗教授,我暂时还没邀请到合适的人选。晚些时候我再问问,三天之内给您回复,如果实在请不到的话,您也好另作安排。”
“好吧。”罗教授不太高兴地答应下,随后挂断了电话。
看云景挂断了电话,冯默白问:“这个罗教授和你什么关系,怎么让你帮忙请人?”
“我想考研,他是法学系考研的逻辑学导师,我担心如果得罪他将来会有些不方便。”
“这个月二十五号我有些事,已经答应好了,不方便推掉。”
“没事,我再想想办法,就算找不到应该也没关系。”云景故作无事地带过,心里却还在担心如果自己帮不好这个忙,罗教授也许会不太高兴。
“对了,周末有什么计划?想不想去哪儿玩?”看云景似乎不想再多说这个,冯默白转了话题。
“算了吧,周末去哪儿都人多。正好我要开始看考研的资料了,就宅在家里得了。”
“那去我城外的住处吧,那里清静。我也没什么事,你给我做个伴儿。”
云景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2
周六,冯默白开车带云景离开a市,出城后上了高速,顺着高速公路一直向西走,路边建筑越来越少,道路两边渐渐被植物占据,隐隐看到了两三米高的芦苇。因为已是初秋时节,芦苇的梢头上面全是白色的飘絮,风一吹就洋洋洒洒地飘满天空,像是一团团白雪,落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也落到前面的柏油路上,车子经过的时候就在车轮下纷纷散开,十分漂亮。
“真漂亮,像雪一样。”云景摇下车窗,伸手去接那些飘絮。
“我带你去的地方更漂亮,说不定你去了就不想走了。”冯默白边开车边笑说。
冯默白没有说大话,他们的目的地真的很漂亮,一栋木制小楼建在浅水滩边;一条白色的石子小路从公路处通向小楼,旁边全是白色的芦苇;木头铺制的阳台建在水滩上方,小楼旁边有一条用木头铺成的水上小桥,一路延伸到沙滩中间。
“天呀,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屋子?”云景在踏上木楼的台阶时忍不住发出感叹。
“如果我说是我建的,你信不信。”冯默白笑着掏出钥匙开门。
“你?怎么可能。”云景惊讶地看向冯默白。
冯默白笑着推开门,拉着云景的手腕进去,说:“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木头房子,喜欢用各种东西搭建成房屋的模样出来;在英国上学的时候,我一有空就去听建筑课程;回国后,意外地发现了这个地方,我就策划着开始建这个小阁楼。”
“既然这么喜欢建筑,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学建筑专业呢。”云景进门,边用手摸着墙壁边问。
冯默白闻声脸上的笑容微微僵滞,垂下眼有些无奈和遗憾地说:“因为我父亲希望我能学法律。他觉得学建筑就是整天待在工地上的人,学法律会比较有面子,他的一生都在面子和身份上纠结。”
云景从很多人那里听过很多种关于冯默白的评价——出身高贵,修养良好,年少时就去了国外接受教育,归国后事业一帆风顺。这是云景第一次听冯默白自己谈及家事和亲人,却没想到冯默白在提及这些时会这样低落。
“带我到楼上去看看吧,这里应该能看日落。”云景不愿看到冯默白这样的失落无奈,急忙转移了话题。
“上面有个露天小阳台,还可以看星星。”冯默白拉着云景上楼。
二楼有一间卧室,卧室旁边是一处露天的阳台,阳台以橙黄色条形木板铺就,两侧栏杆上各有一排用木块竖着拼接起来的小花槽,里面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但因时节不对都已枯萎,只有一团团干枯的花茎卷曲在一起。站在阳台上四顾,可以看到连绵不尽的芦苇荡,风过的时候就有白色的芦苇飘絮飞舞,像是下起了漫天絮雪。
在云景四下打量的时候,冯默白从屋里拿出两把藤椅出来,又搬出一张同样是藤制的小桌摆在阳台上,然后下楼准备去泡咖啡。
待冯默白端着咖啡上来,看到云景趴在阳台临水的一面,正在朝水里丢石子,他笑着提醒说:“这里的鱼被我喂习惯了不怕人,越是有东西落下去,它们越是游过来。”
“不走正好,回头捉了回来吃。”云景将从花槽里挑起来的小石子重新放回花槽里,拍拍手转身,顺势握上冯默白伸过来的手。
冯默白笑着牵云景到藤椅边坐下,将刚才加了糖的咖啡用小勺搅动几下后递给她,自己也在旁边坐下,看着前面的芦苇荡和水滩拿起另一杯咖啡浅尝。
咖啡喝到一半,冯默白又如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放下咖啡,同时将云景正在喝的那杯也接过去放到桌上,拉起云景的手就朝楼下走。
“干什么呀,我还没喝完呢。”
“带你去一个地方。”
冯默白不由分说地拉着云景出了门,然后沿着芦苇丛一路向右,走到了水滩的上游就钻进了芦苇丛中继续一路向前跑。
芦絮随着两人的跑动纷纷扬扬地摇落,像白色羽毛,降落在云景和冯默白身上,密密麻麻的。云景看冯默白像是刚被从棉花堆里拉出来的样子,不禁笑起来,冯默白也指着她笑,笑声将几只水鸟从芦苇丛里惊起,这让云景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几分钟后他们跑出了芦苇丛,停下脚步,云景不禁微微吃了一惊——面前是一处十几平方米的空旷草地,草地的那一边是一片呈暗红色的水杉林,树林向后延伸直至占据可以看清的大半个山头,它与旁边的白色芦苇丛和泛黄的草地相互映衬。这样的景色如欧洲画家笔下的作品,透着独属初秋时分的优美和文艺气息。
云景从草地上走过去,发现水杉林前围着一圈齐腰的铁丝网,旁边还立着一个牌子:“珍稀水杉样品种植,禁止入内。”
没想到的是,冯默白径直越过那块牌子,娴熟地从旁边一处破损的铁丝网洞那里弯腰钻了过去,然后又冲云景招手,那种害怕被路人发现,又有些心急的模样,与平时那个成熟稳重的金牌律师丝毫不像。
“快进来,别让守林人发现了。”
云景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发现,赶紧忍着笑意伸手搭上冯默白伸出的手,弯腰随后钻了过去。可能是做坏事心虚,两人进到林中后就弯着腰快步朝绿化林里面跑,一口气跑出很远,直到两人额头冒汗才喘着气停下,回头看看没有人追来才放下心。再看对方的狼狈样又都忍不住指着对方笑起来,嘲笑自己可真不是做坏事的料,太逊了。
“到这里来做什么?”云景边顺着气边压低了笑声问。
冯默白笑着轻轻拍云景的背帮她顺气,说:“找一棵树。”
“什么树,这里这么多。”
“一棵水杉,我在树上刻了字。”
冯默白说着就抬头四顾,开始在旁边的树上寻看,云景跟在他后面也在旁边的水杉树上寻看,不过这里的树全是水杉,一眼看过去好像每一棵都是相同的。
“在这里,找到了。”几分钟后,冯默白仰起头扶着一棵腕口粗细的水杉朝云景招手。
云景小跑几步过去,顺着他的目光朝上看去,果然看到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两个字,但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树木生长变化已经不太能认出那是什么字了。
“这是我十岁的时候刻的,那时候这棵树还很小,我偷偷把记号刻到树上,然后就自称是这片树木的霸主。”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云景学着电视里那些劫匪的模样在树边摆出样子。
冯默白看着云景认真的样子大笑,说:“对,当初我也是这样,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云景真的无法想象总是一本正经、西装革履的冯默白拿着树枝装模作样地扮山匪是什么样子,想着她就忍不住笑弯了腰,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冯默白也弯腰在她旁边坐下。
云景倚在冯默白怀里,也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小时候我也调皮过,我记得有一次爸爸带我去乡下,他让我在屋里等他,可我自己一个人跑进果林里玩,结果迷了路,爸爸叫来了村里所有的人找我,最后才发现我在一棵果树下睡着了。当时他非常生气,扬起手就要打我,可巴掌才落下一点点他又收了手,将我抱起来朝回走,叹了口气道,‘云景,就算我对所有人不好,也舍不得对你不好,你可是爸爸的心头肉呀。’”
“你很想他吗?”冯默白问。
云景脸上放肆的笑意收起,渐渐变成一个微笑,她点点头说:“想,很想他,就算大家都说他是个奸商,是个坏人。虽然他的公司制假药害死了很多人,可他对我很好,是我爸爸。”
山风徐徐,水杉树林里传来沙沙的树枝摇动声,然后就有些许暗红色的水杉细叶自树上落下,冯默白没有再说话,只是揽住云景的肩,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云景也没有再开口,两人默契地享受起这片刻的遗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