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吉祥夜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01
|本章字节:13920字
“压轴啊!别呀!我行不行啊?那么多专业演员!”最主要的原因是,无论是演出还是比赛,她一直都喜欢排前面的号,因为演完就可以休息了,最后……那她得紧张多久啊……
“没事!我都说好了,演出负责人也觉得这是个亮点,都帮你保着密呢!来,快换衣服化妆,这妆就得化两小时呢,你看人家演员都化好了!”郝小海张罗着,把她领进临时更衣室。
演员们都在各忙各的,谁也没工夫注意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她居然还发现了几个有名的角儿,兴奋地拽郝小海的袖子,“哎哎哎!小海!看见没?那是那谁啊!唱歌可好听那个!我想去找他要签名!还有那个!著名主持人啊!是我偶像你知道吗?”
郝小海哭笑不得,“姐,拜托!有点气质好不好?今晚你也是星!你也是啊!”
也对哦!她怎么忘了!怎么说她也是小主持一枚,今天还多了个歌手身份!
“小海,你提醒得很对!我去换衣服了!不过,待会儿你还得帮我去要签名!”她一头钻进更衣室。
郝小海无语,还得要签名啊?
陶子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有些不自信。
毕竟专业演员的演出服华丽多了,她这个才被嘲笑“丑”的人在这一群艳光四射的明星堆里会不会像只小土鸡?
郝小海却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情绪,一见她出来就招手,“快!坐过来,化妆师等着给你化妆呢!”
说完,还将一件军大衣披在她身上,“我们这儿晚上可冷了,这是我新发的,干净,你先穿着!上场的时候再脱!”
军大衣裹上身,温暖顿时将她重重包裹,心底,也不由生了暖意,她坐在化妆镜前,由衷地对镜子里的小海说,“谢谢,小海,你可真细心!”
小海却只是憨直地一笑,“你是我姐嘛!”
有个弟弟真好……
被暖意包围的她暗暗下决心,这么好的弟弟,她一定要帮他介绍一个配得上女孩当她的弟媳!
“好了,开始化了?”化妆师端详着她的脸,啧啧称赞,“你的皮肤真好!又白又细,还这么有光泽,粉底也没你这效果!”
皮肤好是她唯一的优点了吧……
却听小海在那骄傲地夸赞,“那是!我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了!”
“小海,你就别出丑了!”拜托,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么?
化妆师却只是一笑,“我有信心把你变成最漂亮的女孩!你的五官很适合化妆!”
这一点其实她自己也知道。
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也常有演出,每次画完妆的她都和平时判若两人。她脸小,五官很有可塑性,稍加勾勒,就异常精致,加上她皮肤底子好,所以,每次画出来的效果都是既柔且媚的,说惊艳天下是夸张了,但惊艳她的同学却是名副其实。
化妆师很用心,在她脸上至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放过她,并抓着她的短发,打量着她军大衣里的演出服问,“发型呢?用假发吧。”
“嗯!我有假发!”她把今天到镇上买的假发拿了出来。
化妆师笑了,“这个倒很适合。”
她买的就是普通的长直发,在余嫂那试了一下,编成两个辫子。
化妆师把假发给她戴上,又最后整了整型,然后把她的军大衣脱掉,颇为满意地笑,“来,自己看看!”
她对着镜子站起来,笑容慢慢浮上唇角,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化妆师绝对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
她平淡的小脸此时生动无比,尤其那双眼睛,本就十分明亮,化妆师将眼线拉长上挑,眼睛亮若星辰不说,眼波流转间竟透着几分勾人魂魄的魅惑,再配上她小巧的鼻子,娇若花瓣的唇,只微微一笑,便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小海看得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兴奋地大叫,“我看看!我看看!这是我姐吗?是吗?真的是吗?”
她笑出来声来,“当然是!”
“我没说错吧?我姐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来,姐,把衣服穿上,别冻坏了,还没到你呢!”小海赶紧又把军大衣给她裹上。
“嗯!我去看看前台是什么情况!”她拉紧了大衣,偷偷走到舞台一侧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汤月明坐在第一排她家兵哥哥的旁边,还在笑逐颜开地说着什么。
哼!敌人见缝插针,真是一秒钟也不能疏忽啊!
她蹲在舞台边死守,谨防“敌人”有越界不轨的行为!
好在,她家兵哥哥思想觉悟高,又天生的大黑脸,大庭广众之下才没能让“敌人”占了便宜去!
话说她家兵哥哥黑着个脸拒绝别的女人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帅呢?
她就一直这么盯着,连台上演了什么节目也不知道。
直到她突然听见主持人报幕,“接下来这个节目很特别,说它特别是因为不是我们的演员所表演的,而是一位s团的家属。春节,是举国欢庆万家团聚的节日,可是,在遥远的边防,却有着千千万万不能回家和家人过年的解放军战士。你们也有父母,你们也有妻儿,在这样的节日里,你们一定有千言万语想对亲人说,而你们的家人,也有万语千言要说给你们听。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听一听这位家属到底有什么话要告诉她的兵哥哥!请听歌曲《兵哥哥》!”
这么快就到她了?!她恍然梦醒。
把军大衣脱下来扔给小海,虽然内心忙乱,但却从从容容上了场,这是主播必须有的职业素养。
音乐响起,她看向台下的那个人,莞尔一笑。
他坐在第一排,离舞台很近,她可以清楚地看清他的表情。
至少有五秒,他没认出台上的人是谁,五秒之后,陶子才发现他那张一成不变的大黑脸明显错愕的神情……
陶子想笑,怎么样?他也认不出来是她了吧?
默数着前奏的节拍,陶子开唱,“想死个人的兵哥哥……”
只这第一句,就全场震动。
陶子不是专业歌手,然,正因为她不是专业高手,所以唱出来的是别样风情。
她是主播,受过发声训练,一首民族唱法的歌曲被她用通俗唱法唱出来足够懵外行人的耳朵;她的声音很甜,甚至娇糯,一句“想死个人的兵哥哥”配着她秋波婉转的魅眼,还有她纤纤玉指轻轻一点,再加上她扎俩小辫一身红底花布衣的打扮,就宛若自家小媳妇撅着嘴媚着眼扭着腰在自己面前撒娇一样,生生把一个个官兵的心都唱化了,骨头都唱酥了,全身热血沸腾起来,使了劲地鼓掌起哄,整个操场呼声雷动,比任何大腕明星出场气氛都来得热泪,一时达到晚会的高潮。
陶子暗乐,成功!继续唱下去,“夜晚他是我枕上的梦,白天他是我嘴里的歌,严冬里刮风又下雪呀,我真想给他送去一团火……”
歌声渐转缠绵悱恻,刚才还呼声雷动的战友们却渐渐沉静了下来,他们醉了,醉在她的歌声里,醉在他们和自家媳妇的回忆里……
当她一声一声地唱着“兵哥哥……兵哥哥……”的时候,那一声比一声更娇更糯更柔媚的呼唤,彻底揉碎了战友的心,一个个如痴如醉地注视着她,失了魂,丢了魄,有的战士,眼里甚至泛起了亮晶晶的光泽……
良久,宁震谦左边的老余才反应过来,胳膊肘撞了下他,“咦,那不是你媳妇儿吗?哎哟,这一打扮,真漂亮……这一声声兵哥哥叫的哦,让我想起你嫂子年轻的时候了……”
而他,始终如一块木桩一般,目光死死盯着台上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她唱完,操场上还是静寂一片,所谓的余音绕梁,便是这种感觉。
她站在台上,深深一鞠躬,台下才反应过来,骤然,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起。
她的目光,在台下环视一周,最终落在那个呆子身上。握着话筒,仍然沉浸在歌中描述的情绪里,兵哥哥,她的兵哥哥,她真的有太多的话要跟他说,泪光渐渐漫进眼眶,微笑却依然那么美,“真的很高兴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唱一首心里的歌给我的兵哥哥,我想,这也是所有兵哥哥的家属心中的歌,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可是,我还是想代表所有家属说一声,我的兵哥哥,你辛苦了,我……很想你……”
亲爱的,我终于说出口了……
是的,我想你,是我想你,不是妈妈,不是千千万万别的家属,可是我却只能借着这个理由,说,我想你……
亲爱的,真正想你的人,是我……
这样的时刻,你会给与一点点回应吗?
她凝视着那个如木桩一般无动于衷的人,心中热情一点点冷却……
再一次鞠躬,准备下台,却听得台下一阵大喊,“谁是你的兵哥哥!叫他出来!”
她停住脚步,原来认不出她的还大有人在呢……
可是也有人认得的,在台下大声回应,“是宁团长!”
于是,台下又一次呼声雷动,“团长!团长!团长!团长!”如同喊口号似的,整齐划一,气壮山河啊……
陶子站在台上,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有人却机灵地把一束花塞进宁震谦手里,要他上台献花。
他那脾气,自然是不屑的,随手就把花扔到了一边。
陶子心里一酸,再一次黯然低头,把话筒交给上台来的主持人,这一次,真的准备灰溜溜下台了……
倏然之间,一阵高亢的起哄声盖过之前任何一次欢呼,响彻云霄,期间还夹着兴奋的尖叫。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那块木桩居然朝舞台走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军大衣。
她傻傻地站着,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一直走到舞台的位置,他站在台下,而她站在台上,可他们,终于是面对面了……
战士们的声音很大,只有她如此近的距离才听得见他说话,“晚上这么冷,穿这么个花褂子不冷吗?”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好!他还不懂得浪漫!别人送花,他却举着一件军大衣给她,还跩跩地不肯上台来……
可是,这就是他,是她爱的他!又木又傻又让她掏心窝子的他!
她哭了,捂住嘴,眼泪哗哗直落。
他一直举着那件军大衣,脸上几许尴尬,“还不快拿着!哭什么呀!傻啊!”
她摇摇头,偏不去接那件大衣,抹着泪,忽的,就往台下跳,往他站的位置跳。
他显然一惊,可身手敏捷,张开双臂就将小小的她接住了,抱在怀里,而后迅速用大衣将她裹住,低低地叹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傻……”
她鼻尖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她知道这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很丢人,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虽然她也爱哭,可她鲜少在人前哭。
一路走来,她勇敢而执着,偶尔小忧郁,却从不觉得辛苦,亦从不埋怨,即便是在来部队的路上历经种种艰难,她仍充满力量。
然而,此时此刻在他的怀抱里,她却是如此的软弱虚乏,仿似被抽尽了所有的力气,就如溺海者,在海中奋力拼搏,向着天边那一条模糊的海岸线拼了命地游,明知活下来的希望如此渺茫,可却不愿放弃一丝希望,哪怕一路狂风暴雨,亦如上了发条一般斗志昂扬。直到历经艰辛终抵岸边,才会瘫软在陆地,再无一丝力气……
他,就是她的海岸线,是她生存下去的希望,是她永不知疲惫的追求和彼岸,无论路程多么遥远艰难,她都会拼尽一生的力气,只为匍匐在他胸前……
所以,如今,她是抵达她的终点了吗?
他的胸膛如此宽阔,他微醺的呼吸如此醉人心魄,她就是溺水者,如今躺在她的陆地,安宁,而虚软……
她的要求如此少啊,只要他伸出双臂的一个拥抱就够了……
是的,这样的她,就是傻……
傻傻地爱着他;
傻傻地追寻千里,无怨无悔;
傻傻的,只要他的一个微笑,一个拥抱,便是她的天堂……
可她依然愿意这样继续傻下去,做他的傻囡囡,傻傻地陪在他身边,他冷也好,酷也好,爱别人也好,他只是她的糖糖哥,一辈子的糖糖哥,无人能取代……
很久以后,他问她,舞台那么高,为什么不走台阶,要跳进他怀里?万一他没接住,不怕摔着吗?
她也无法给出解释。
只知道,跳下去,就是她的彼岸,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一如她对他的爱,飞蛾扑火,用生命在燃烧……
舞台下的拥抱,引来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他在她耳边道,“够了啊,再这么下去脸丢完了……”
她自始至终都把脸藏在他胸口,羞于抬起来,听了他的话更是抓紧了他的衣服连连摇头,“不!我的妆全花了,怎么见人……”
哭成这样,只怕眼妆已经花成大熊猫了吧?横竖是丢人,拉着他一起丢好了……
“你啊……”他又是一声叹息,几许无奈,呼气间,全是酒味儿,“怎么这爱哭的毛病就改不了呢!”
她哪有爱哭?她常在他面前哭吗?压根就没有!但是,她没有力气反驳,也不想反驳,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些喜欢他用这样的语气这般说她,纵然她今晚滴酒未沾,也经不起这酒味的熏染,仿似喝醉了般,双脚发软,无法行走。
“走吧。”没再由着她闹,他松开了怀抱,领着她往观众席走去。
她自己紧了紧军大衣,没有了他坚实手臂的环绕,这大衣空空的,也不似那么暖和了……
不知自己脸上到底有多狼狈,也不敢抬头,只看着他脚后跟跟着他走。
两人都没有看见,在舞台的一侧,郝小海也捧了一件军大衣,一直看着他俩的背影,许久,而后,笑……
老余见了两人笑呵呵地把座位让出来,“来来来,弟妹坐这边。”
“谢谢。”陶子脸色发烫,低着头坐下。
“弟妹这歌唱得可真好,唱得我们团长心花怒放啊!”老余在一边调侃。
陶子努了努嘴,他哪里有一点心花怒放的样子?
老余只道她害羞,而宁震谦又一贯黑脸黑惯了,所以,也不再打趣,笑嘻嘻地另寻了位子去坐。
于是,宁震谦的左边便坐了陶子,右边则坐着汤月明。
她的《兵哥哥》是最后一个节目,主持人上台来宣布晚会结束,之后,部队还有舞会。
自打陶子坐在宁震谦身边,汤月明就极没趣,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缠着宁震谦喋喋不休,此时,眼看就要退场,汤月明有些着急了,起身绕到陶子和宁震谦面前,问,“宁大哥,嫂子,你们也会去舞会的,对吗?”
汤月明会叫她嫂子?这倒是很奇怪。
盼着他俩去舞会?难道她以为她还有和宁震谦共舞的机会?
且听她家兵哥哥怎么说。
“不去了!你嫂子冷,要回去!”
拜托,冷的不是她,是他的语气……
虽然同情“敌人”是愚昧的行为,可她看着人家小姑娘被他的冰冷冻得微微扁嘴的样子,还是觉得人家挺可怜的……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小姑娘,你怎么可以惦记着别人的男人呢?
“月明!回来!”一声冷喝传来,说话的是汤月明当首长的老爸,领导也不愿看着自己女儿如此丢人吧。
宁震谦和各位领导告了辞,也不再管领导们是否有意见,迈开大步往宿舍走了,陶子拢紧了大衣,赶紧跟上。
身后的领导们小声地讨论,“这小宁倒是个样样拔尖的人物,就是这性格……”
“我倒觉得有个性是好事!军队里就要他这样性格的人!正直铁血!我欣赏!”
刚才说他性子不好的人也点头称是,“我也没说不好,不是爱惜他,怕他吃亏吗?不过,这性格搁任何人身上,都会有吃亏的可能,唯独他不会,就他家那情况,也轮不到他吃亏,算我白操心了!”
“哈哈!可不是!”
汤月明听着这对话扯了扯她父亲的衣服,“爸,宁大哥他家怎么了?”
汤首长瞪了一眼女儿,冷哼一声没说话。
宁震谦这个铁头团长外加刺头团长他也很欣赏,女儿这么中意他,他还想着用调到军区作为礼物,帮女儿俘获他的心,也是在调查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居然有这么硬的老爸,还偏跑到这边远山区来,一瞒还好几年。这次一来,又得知他已婚,女儿的希望是彻底破裂了,他心里自是有点不痛快,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这小子的欣赏,女儿还是很有眼光的啊,只不过,这不是属于她的男人……
陶子静静地跟在宁震谦身后,操场的音乐声渐渐远离,冷风掠过的夜里,彼此的脚步声愈渐清晰。
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仿佛就这样跟着他走进一个远离喧嚣的世界。
她愿意,就这样静静地跟着他走下去,走到世界尽头,不弃不离……
上楼。开门。进屋。
她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身影。
他宽阔的双肩,他挺直的背,从来就是她仰望的高山,永不会更改……
直到进了宿舍,关上门,她还傻傻地站在门口,如失了魂一般,静静地,微笑着,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