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基兰·德赛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14
|本章字节:3192字
礼拜一、礼拜三和礼拜五是诺妮给赛伊上课的日子。
厨子负责送赛伊去蒙那米,下课后再去接,中间这段时间他会去市场和邮局办事,顺便卖自己酿的米酒。
刚开始,他做卖酒的生意是为比居考虑,薪水好多年来几乎没涨过。最近一次只涨了二十五卢比。
“可是老爷,”他恳求道,“这么点钱我怎么活啊?”
“要扣掉你所有的花费住的、穿的、吃的、药。这是剩下的钱。”法官粗暴地说。
“那比居呢?”
“什么比居?比居自己去赚啊。他没毛病吧?”
厨子的酒口碑很好。他买来黍米,洗干净后像煮米饭那样煮好,再加酵母,天热的话放一晚让它自己发酵,冬天放的时间要长点。装在黄麻袋里等上一两天,当黍米尝起来有那种酸酸干干让人上头的味道,就可以拿去卖了。厨子通常把酒送到一家叫岗浦的破旧小饭馆里。看别人喝自己酿的酒总让厨子感到骄傲,男人们坐在蒸汽萦绕的小饭馆里,抽着烟,手边的竹筒杯里是他的酒糟,加满了热水。他们用竹竿当吸管喝光酒,杯里只剩下黍米嗬……厨子劝他的顾客放点米酒在床边,晚上渴了可以喝,声称他的酒还可以帮助病后恢复体力。厨子的生意做大了,一桩接着一桩,他联系了有名的黑市,成为地下交易中虽说不大但很重要的一环,主要倒卖军队份额外的烈酒和燃油给养。厨子的茅屋像是丛林伪装,军队卡车会在去军官食堂的路上从那里绕一下。他站在灌木丛里等着。车一停,就把板条箱卸下来,各式酒都有老师牌、老僧侣牌、吉比牌、金卡那牌;他把箱子拿回茅屋装上货,卡车把货带到城里某些商人手中,由他们把酒卖掉。每人都有分成,厨子在整个流程中只拿很少的一份:五十卢比、一百卢比;卡车司机拿得多一些;食堂的人更多;最大头归阿卢少校,他是罗拉和诺妮的朋友,他用同样的方法从锡金搞来她们爱喝的黑猫牌朗姆酒和樱桃白兰地。
竞争的严酷让厨子不得不撒谎。主要是吹过去的事,现在的太容易被揭穿了。他散播传闻,讲述法官过去的辉煌,当然其中也有他的一份,这些话在市场上传开,大有星火燎原之势。一个伟大的政治家他跟别人说一个富有的地主,把家产都捐出去了,一个自由战士,因为不愿对自己的国人作判决而放弃了法庭里权重的高位以他的爱国热诚,他绝对做不出囚禁国会要员,或践踏驱赶示威人群的事。一个富有感召力的人,可是妻子去世后,他就垮了,开始苦行的生活,成日苦思冥想,他妻子是印度教的圣母,殉教而死,所有教众都下跪致敬。“所以他老是整天一个人待着,日复一日。”
厨子从未见过法官的妻子,于是声称所有信息都是从家中老一辈佣人那里得来的,最后厨子自己都开始相信这个了不起的故事了。这故事让他有了自尊,即便他在市场上对已经贱卖的蔬菜挑三拣四,买降价出售的瓜还抱怨两头瘪了下去。
“他以前完全不一样,”赛伊刚来噶伦堡的时候他也这样对她说。“你都没法相信。他生下来就是有钱人。”
“他们送他去英格兰,上万人到车站送他。他高高地坐在大象上!你知道啦,他获得了大君的奖学金……”
杰姆拜伊·伯帕特拉尔·帕特尔其实生于佃农阶层的家庭,住在皮费特的市郊,这一带更像是农村,他们住在临时搭的棚屋里,棕榈叶覆盖的屋顶上老鼠窸窸窣窣地穿行不止。那是一九一九年,帕特尔一家对那个时代仍然记忆犹新,皮费特似乎永远不会老去。起先它由巴罗达的大君管辖,然后是英国人,尽管这里的税收轮替着流入不同主人的手中,风物却历久不变,寺庙居于城市中央,旁边是一株孟加拉菩提树,从中间劈分开几枝粗大的树桠;柱形的树影里,白须的老人沉浸在回忆中,低回不已。乳牛哞哞地叫着;女人走过棉花地到河边汲水,河水里泥浆混浊,缓缓流淌着,早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