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界上的糊涂人,怎么这样多(2)

作者:金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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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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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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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496字


回家路上,秦天直摇头,哎,世界上的糊涂人啊,怎么这样多!


四一、一齐来创造欢乐(1)


眨眼就到了清明。农家话说:清明下种,谷雨下泥。啸天湖农业社各家各户开始浸种育秧了。


虽然一年之计在于春,有许多农活要忙,可是填饱肚皮的事永远比什么都迫在眉睫。


正当世人苦于性命难支的时候,大江又来救命了。


河里涨水了。


这时候涨水人们不害怕,桃花汛给他们带来的是快乐和希望。


啸天湖堤外是大片荒洲,高处长着两尺厚的霸根草,洲尾一片凹地,是个回水湾。有人曾经想种作物,因为连年大水就放弃了。现在一层浅水,漫在隐约可见的犁铧沟垄里,水流舒缓,蒿草丰茂,正是鱼群歇息产籽的绝好去处。


当然不是每年都有鱼来散籽。水没上洲,水淹得太深,或时涨时落,都不会有散籽鱼。鱼的多少也看年成,鱼少了人叹气,鱼多了人也叹气都恨自己没长八只手。


天刚黑下来,一轮弯月就已挂在中天。男人各自拿上渔具,兴冲冲往湖洲上走。大网、撒网都用不上,因为网撒出去被蒿草支起了,收回的网从草尖刮过,鱼从草下溜走了。最好的渔具是形状像窝窝头的篾罩,或者是形状像海螺的篾织的扒纲,要不就是四根竹竿支起一片麻布的赶罾。如果这些都没有,干脆就是渔叉,甚至就用铁耙子。


体型较大的青鱼草鱼非常敏感,只要有一点光亮,一点动静,立即埋头窜逃。只有鲇鱼、鲤鱼、鲫鱼这类沉脚鱼动作迟缓。现在,人们隐蔽在凹地旁边的草丛里,不张扬,不打闹,烟头都不亮一个,静悄悄地等待。


夜色渐深了,月光洒落的凹地水面传来第一声水响,“啪”


人们按捺着怦怦心跳继续张开耳朵听。


不久,水面又传来“啪”“啪啪”打水的声音。


还须继续忍耐。


紧张,心情紧张。腿脚开始灌入硬硬的力量,两手握紧拳头,呼吸开始急促,双双眼睛在如粉的月光下闪闪发亮。


打水的声音不再单调了:“啪”“噼啪”“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不仅是耳朵听到声音了,眼睛也看到东西了:深灰色的长条水痕是犁铧的土脊,浅银色的长条水痕是犁铧的沟壑,一丛一丛的黑颜色是杂乱无章冒出水面的蒿草。在这一切色块色线的交错里,水面溅起东一朵西一朵银光闪烁的水花,无论深水浅水都掀起杂乱的、互相碰撞的波浪。不仅看到了水面的热闹景象,尤其令人心痒难捞的是一条条纵身跃起的大鱼,鲤鱼、鳙鱼、青鱼、草鱼、银光闪闪地扭摆着朝天钻去,没跳太高就“砰”地砸下水来。


散籽鱼必须跳跃。要跳,要拼命跳,不跳,它肚子里的鱼籽就产不下来。


这当然是件痛苦的事。什么生命的诞生都不容易。不诞生新的生命,旧生命活下一万年也是白活。这样,诞生生命的痛苦就变成了快乐。


散籽鱼没有小的,未成年鱼类没有享受这份快乐的权利。跳了一阵,力气用得差不多了,它们就腆着肚皮沿水中的土脊磨擦,一遍遍地,擦着游过去,又擦着游过来,于是变成了飞不起来的笨拙的蝴蝶群落,变成了秋风拂下的满地肥厚的落叶。


有些鱼并非一到场就急急忙忙去当不要命的产妇。这些鱼知道怎么悠着来。它们一对对,一群群,先把场地旅游一番,沿着沟壑,看看别人的风景,然后物色一个合适的地方,你嗅嗅我,我亲亲你,温情温情,缠绵缠绵。更有甚者,比如鲇鱼,一条雌鱼可能同来几条数十条忘情的追随者。到时候了,也不必抛绣球,大家一齐上,绕着雌鱼,你缠住脑袋,你缠住脖颈,你缠住胸脯,你缠住肚子,你呢,缠尾巴吧。还不够,还有许多的后续队员,又等不及,没什么讲究了,管他呢,一股脑儿,见缝插针。你缠了我,我恨你。甩!你把我甩下来?那哪行!冲上去!有些快要入港的就被这些捣蛋鬼吵得怒从心头起,张开血盆大口咬上去!


每到这时候,渔人看见的就是一团在水里胡乱翻滚的、一会儿白(肚皮)一会儿黑(鱼背)的鱼球。因为鲇鱼还能发出声音,这就是一团叽叽叽叽叫得可怕的怪物。没见过这场面的渔人,在黑漆漆的夜里,在你单独一人,在大片茫茫水域,不吓一跳才怪!


很多人,心清静些、仁善些的,性格懦弱些、凝重些的,就拔腿走开,不要了。当然许多人饥不择食,一把捞上来,回家一看,许多鱼已被咬得遍体鳞伤。


骆飞亮现在有个做什么事都跟秦天走的习惯。除了练石锁,天天捋起衣袖看肌肉,还注意起自己的形象来。学着他们拔胡子,用草药浸洗头上的癞疤。因为见自己脸颊日益地凹陷下去,圆脸变成长脸了,就找了两颗圆圆的石头晚上睡觉时噙在嘴里,要把腮帮子再圆鼓起来。谁知那次忘了掏就睡着了,吞进肚里去了。所幸第二天拉了出来,却也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他什么渔具都没有,到秦天那里借了把渔叉,正虎视眈眈蹲在旁边。


本来还应该等一等,忽然听到咚咚咚脚步声。骆飞亮说:“姚先喜下去了!”


“走!”


秦天带着这伙人一路跳跃着奔下去。


随着急促杂沓的脚步和难以抑制的兴奋的吆喝,人们扑向月光下的水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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