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玙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24
|本章字节:18208字
王一民和卢淑娟一同走进他的房间。他打开电灯就和卢淑娟说:“俯上的舅爷和那个何二鬼子又来了。”
卢淑娟点点头说:“我知道。”
“他们又来干什么?”
“咱们有耳报神。”淑娟低下头轻轻地说,“我已经告诉冬梅在那边留神听着点。”
直到这时,王一民才注意到卢淑娟今天的神情不大一样,只见她:脸庞儿红得像喝了桂花酒,眼波儿想瞧又飞走,头儿半低着像有话难出口,身儿斜倚在花几旁像花枝一样娇柔,水晶一样的姑娘啊!
为什么羞答答欲语还休?
莫非是……
莫非是……王一民的心也猛烈地跳动起来,脸上顿时觉得火辣辣的……他忙一转身,推开门,举步要向屋外走。
“你上哪去、‘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去找秋影上课二‘他不回头地说。
“弟弟不在。”
“那……”王一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慢慢回过身来,只见淑娟的头半抬起来,从垂下的发丝中向他凝视着。她的胸脯一起一伏,随着那起伏,王一民好像听见她的心在怦怦地跳。不,不是听见她的心跳,是自己的心跳,两颗心跳动的节奏是这样相同啊!王一民忙一侧身,向写字台走去,他翻看案头上的书,翻的什么书?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机械地翻着……王一民觉出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是她向他走过来了,他觉得她就站在他身后,这回他似乎又听见她的心跳,不,也不是心跳,是微嫌急促的呼吸声……他仍在机械地翻着书,他觉出她又向旁边移动一下,一件东西伸到写字台上来了,是什么?
啊,是她拿来的那卷纸。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纸卷上移动,纸卷的上端被打开了,她用镇纸压住上边纸角,再往下一拉,整个纸卷都被打开了。呀!两只比翼同飞的白头鸟跃然纸上,跳人王一民的眼中!鸟上边的五个字《白头双飞图》好像也在往上飞,不同的是这五个字一下就飞进王一民的心口,从心口又落到心底。不,落到王一民心底的不光是这五个字,还包含着姑娘一颗炽热的心,这心和王一民的心共同跳动!王一民眼睛湿润了,多好的姑娘啊!多难得的一颗心哪!想不到她能够打破世俗上的一切偏见,把她那颗纯洁赤诚的慧心主动捧给自己,这简直是风尘中的知己,人生中的知音,可以同生死共患难的好伴侣呀!像这样的好姑娘在人世间还上哪里去寻?还向哪里去找?现在只要自己回过身去,幸福就可以落人自己怀中!
但是,能这样做吗?能吗?严酷的斗争,重大的责任,允许自己这样做吗?自己到卢家来,是为了寻找个人幸福吗?可是现在……得怎么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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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卢淑娟说话了,她的声音仍然是那样轻柔,轻柔中带着颤音,是紧张?
是激动?还是情感的波涛击荡着羞于完全敞开的胸怀:“你前天不是让我模仿怕头丛竹图》,画幅让一对白头鸟双双飞起来的画吗?我,我终于大胆地画了……又鼓起勇气……献给你,你看……你说……我听你的。”
这姑娘越说声音越低,越不连贯,而且断断续续,似是而非,乍听起来好像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但是听在情人耳朵里不但连贯、明白、清楚,而且在那断断续续的删节号里,包含着千股柔情,万般情爱。那是千言万语的简化,那是热烈感情的凝练。当情爱的烈火燃烧到顶点的时候,语言反倒变成无用的东西。如果有哪个情人在这时候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话,那就请你警惕吧,你不是碰上一个虚情假意的人就是遇上一个骗子。
卢淑娟说完这段话以后,就背过身去,斜倚在写字台上,一只手还按在写字台边上,好像这段话已经把她的力气用尽,才显得那样娇软无力。
王一民的嘴动了动,没说出声来。他的眼睛从画上抬起来,向卢淑娟望去。他望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在那乌黑的发丝中露出的半边耳朵和耳下的颈项,这些平时像凝脂白玉一般的部位,现在都像雨后的桃花一样,不但染上了一层淡红,还挂上了几颗细小的“水珠。”王一民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身上也出了汗,又摸摸脸,脸也滚烫。半天,他才憋出来一句:“你画得真好!真好!”一个聪明人忽然变得笨嘴笨腮。
卢淑娟还在等着他下边的话,或者是代替话的行动,但是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觉不出任何行动。只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挂在墙上那古老挂钟里的“布谷鸟”跳出来,抖着翅膀“布谷、布谷”地连叫了八声。这八声叫得好长!叫声过去以后,屋里显得出奇的肃静,肃静到好像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卢淑娟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慢慢地回过身来,只见王一民那白净的脸盘好像蒙了块红布,头上还有汗珠淌下来。她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王一民嘴唇动了动,又只说了几个字:“我,我谢谢你。”
卢淑娟像被针扎了一样,身上一激灵:“你,你谢我什么?”
王一民眼睛落到写字台上:“谢谢你画的这张画。”
卢淑娟发红的脸变得苍白了,她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仰起头问道:“这,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王一民一动没动,眼睛仍然盯着那张画说:“我,我要把这张画珍重地保存起来,留,留……”“留什么?”
正当王一民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楼梯响起来,响动不大,但很急促,是跑着上来的,紧接着就传来敲门声,还没等王一民说请进,门就被推开了。是冬梅从外边闯进来,这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边急促地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小姐,舅爷跟那个何,何二鬼子是来给您提,提亲的!”
卢淑娟的长眼睛几乎瞪成了圆眼珠,她急往冬梅面前走了两步问道:“你说什么?提,提什么亲?”
“提亲,就是给您保媒。”
王一民也急往前走了两步,和卢淑娟站在一起问冬梅:“是给什么人提亲?是不是一个日本人?”
“您,您已经知道了?”冬梅问完,又忙对卢淑娟点着头说,“是,是一个日本人。
卢淑娟像蒙受了奇耻大辱一样,双手一捂脸,几乎是喊叫着说:“哎哟,天哪!
一个日本人!”
王一民往后退了一步,像自语似的低声嘟哝着:“还是来了!”
冬梅没听清王一民的话,她仍然对着卢淑娟急促地说:“这个日本人您已经见到过了!”
“我见到过了?”
“对,就是您画上画的那个小乌龟,日本侵略头子的侄子,那个有点水蛇腰的大个子,叫什么玉旨一郎的。”
卢淑娟倒吸了一口冷气说:“是他!”接着又有所领悟地点点头说,“才弄明白,是这么回事呀!招待,画画,又要留吃饭,原来是一个圈套!”
“对,是个圈套!”冬梅连连点头说,-“那天那个大个子日本鬼子就总是不错眼珠地盯着小姐看,原来他早就没安好心眼子!”
“冬梅。”王一民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静,他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他们提完了以后老爷怎么说的?”
“老爷很生气,几乎要撵他们俩出去,可是他们俩好像早已经商量好了,一点也不动气,总是反反复复地跟老爷说:日本人那头已经下了决心,说什么也要把这门亲事办成。如果老爷拒绝,就是对日本人的侮辱。那个老日本鬼子恼羞成怒,什么事都能办出来。老爷气得把茶杯都摔了。他老人家指着那个坏蛋舅爷的鼻子问:是不是你把这鬼引进来的?舅爷发誓起愿地说,他不但没往进引还帮助往外推了。
当那个老日本鬼子找他跟何二鬼子当媒人的时候,他劝阻过,结果还被老鬼子骂了一顿。那个何二鬼子也给他当证人……”“简直是一片鬼话!”王一民气愤地一挥手说,“那天在剧场里我亲眼看见他俩站在玉旨叔侄背后,往楼下指着淑娟嘀咕,引得玉旨一家人争着看。现在看来,葛明礼前些日子往这里跑,向淑娟要画,打听淑娟各方面的情况,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鬼就是他们俩引进来的!”
王一民的话音才住,卢淑娟忽然一挺腰身,长眉一竖说:“冬梅,走!跟我去见他们,我要让他们和他们的主子都死了这条心!”说完就昂首要往外走。
“等一等。”王一民忙拦住她说,“你去准备怎么说?”
“我要告诉他们,我已经……”说到这里,卢淑娟忽然双眉一皱,停住了话头,直望着王一民。
还没等王一民有所表示,反应灵敏的冬梅忽然一扬手说:“对,您就干脆告诉他们,您已经将终身许配给别人了。”说到这里,冬梅用她那双秀丽的眼睛瞥了一眼王一民,又接着说道,“对,我看您就干脆当着老爷的面,把这门葫芦揭开了,把事挑明了,省着过后还得和他老人家费唇舌,说不定为救燃眉之急,老爷一下子就上了咱们这条船呢。”
卢淑娟对冬梅点点头,转脸看着王一民,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裁决”。王一民毫不犹疑地一摆手说:“不行。”
卢淑娟脸又刷一下红了。还没等她张口,冬梅先瞪着眼睛问上了:“怎么不行?
是您不行还是……”
王一民这时反倒异常冷静地说:“我说不行,是因为这样做就会出现一些我们难以预料的复杂情况。冬梅,我先问你,老爷是不是没有说你家小姐已经有了……”冬梅眨眨眼睛说:“当然没有。这个招数不是才想出来的吗?”
“既然没有,”王一民转向卢淑娟说,“你去一说,首先是把老伯置于被动地位上,使他老人家措手不及。如果再让对方看出是你自作主张,岂不伤了老伯的自尊心,你应该熟知老伯的秉性,他是一位非常自重的社会名流啊!如果弄僵了,岂不是要把你这位名门小姐也置于难堪地位上,而让不怀好意的坏人看笑话,甚至到处传播,败坏你的名誉;其次,那位勇爷最近常来你家,而且从各方面了解了你的情况。所以无论你去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他现在是日本侵略者的鹰犬、奴才和走卒,为了讨好他的主子,连他亲爹都会出卖,何况你这还隔着一层的亲戚。所以你去不但于事无补,反会坏事,闹不好会像往干柴上泼油一样,使火势加剧。”
王一民这一席话像一服清凉剂,使卢淑娟和冬梅那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了。她们愣愣地看着王一民,稍停了一会儿,淑娟轻声问道:“那你看该怎么办2”王一民一指冬梅说:“冬梅再去听一听。老伯当然不会答应,听也是为了弄清情况。”
淑娟点点头,对冬梅说:“快去吧。”
冬梅答应着快步走出去。
屋里又只剩下他和她。
卢淑娟痛苦地看着王一民,隔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听方才的话,你好像已经知道日本人的打算了?”
“知道。”
“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玉旨一郎和我是一个学校的。”
王一民回答得很平静,很坦荡,但这平静的回答却激起了强烈的回响,只见卢淑娟杏眼圆睁,像似在噩梦中猛醒一般地“氨了一声,又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蹩眉凝目地瞪着两只明亮的眼睛,紧盯着王一民说:“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明亮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光亮不见了,两颗晶莹的泪珠从里面滚落出来。她猛一低头,又一侧身,跑到写字台前,抓起那张《白头双飞图》,哗哗地就往起卷,她卷得那么快,以至出了许多皱褶,皱褶压皱褶,整张画被卷成了一筒破纸,泪水又滴在画上,画要变成废纸了!
王一民急走过来,他一只手抓住画卷,激动地说:“淑娟,你有气,你有怨,你有恨,你有千言万语,都对我撒,别糟蹋这片心……”王一民话没说完,卢淑娟竞哇一声哭出声来。她松开画卷,一扭身,跑到沙发前,投身在沙发上痛哭起来。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越这样越显得悲切,真哭得凄凄惨惨,痛断肝肠。
王一民把画卷又放在写字台上,走到她的身旁,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她的哭声减弱些才说道:“淑娟,你的心,我明白,你在怨我,而当这怨气和天外飞来的误会碰到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恨,恨极才生悲。所以一定要把你这误会先解开。”
淑娟哭声小了,她微微抬起头来,在断断续续的哭声中说了一句:“我哪来的误会?”
“你有,而且是很大的误会。”王一民又走近她一些说,“当你方才弄明白我是从玉旨一郎那里听到求婚的事情以后,你就像明白天大的机密一样喊了声:”原来是这么回事!阏馍藕暗比皇浅逦曳3隼吹模愫暗氖焙蚧菇恿磐笸耍街谎劬舳19盼遥孟竦谝淮慰疵靼渍驹谀忝媲暗恼飧瞿腥司故且桓雠撤颍∈桓龅ㄐ」恚∈豢槿砉峭罚“卢淑娟的哭声止住了,仰起那像雨后梨花一样的脸庞直望着王一民。
王一民激动地说下去:“你以为我是听见哈尔滨的太上皇玉旨家族要来求婚,就害怕了,就在你的一片真情面前吞吞吐吐,畏畏缩缩,却步不前了?淑娟,你错了!你没有冷静地想一想:第一,如果我惧怕玉旨家,就不会说出我已知道他们的打算,那结果不正会像现在这样,被你认为是可憎的懦夫吗?第二,我必须向你说明,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个玉旨一郎本人是一个难得的正派青年学者,是一个同情中国人民的人,甚至是可以帮助中国人民和日本侵略者进行战斗的人!”
卢淑娟那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又睁大起来,她惊讶地说道:“能是这样吗?你,你前几天还说他是一个难解的谜……”“这谜已经解开了。今天上午他向我讲了玉旨家族的历史,讲了他和他叔叔玉旨雄一的复杂关系,使我对他有了全面的了解。在这同时,他也讲了他要娶一个中国姑娘的愿望,并且讲了他对你请原谅我不得不使用一个不大合适的现成词句一见钟情的强烈感情,他讲得那么真实,可信,他简直像仰望一位天仙一样地看待你。使我听了,十分感动。”
卢淑娟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急切地说:“那你,你是怎么表示的?”
“淑娟,别急,你还是坐下听我说。”王一民等淑娟又坐下才接着说道,“我感到这问题很严重,因为他的愿望已经得到他那魔鬼叔叔的支持,这就会危及你们全家的安全,就像方才听到的一样。所以我就极力劝阻他,我晓之以大义,动之以人道,当他觉悟到这样做是以势压人,以强凌弱,甚至是为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目的服务的时候,便毅然决然地向我表示:他将放弃这个在感情上难以放弃的企图!”
卢淑娟听到这里又忍不住问道:“那怎么还是来了‘”这我将进一步去了解。
不过我估计这可能是他叔叔个人的意思。他叔叔很久以来就想迫使老伯出山,为伪政权效力。几经努力,都没能如愿,这才想出这个一箭双雕的主意,既给玉旨一郎定下了终身大事,又可借此把老伯拉上贼船。所以我估计工旨雄一是不肯轻易放下这如意算盘的。即或一郎反对,他也要端着打下去的架势。“卢淑娟听到这里点点头,轻轻说道:“这么说是我……”她的头又低下去了,“误会了你。”
“不要说这些了,在那种情况下,是不大容易判断清楚的。”
卢淑娟又微微抬起头来说:“这么说你不怪我?”
王一民也直望着她说:“完全相反,只求你不怪我。”
“那你为什么……”卢淑娟侧过头,又向写字台上望去。当她的眼睛落到那卷被卷皱了的《白头双飞图》上以后,又接着说道,“你是不理解?还是……”“不,我完全理解。”王一民低下头,语言沉重地说,“可是……我不能。”
卢淑娟像被迎头痛击了一下似的,身子一哆嗦说:“为什么不能?为什么?问题在哪?”
“在于你的家庭,也在于目前的时局情况。你想,伯父和伯母能同意吗?如果不能同意,我和你们家的世代相交也就结束了,我就得从这里搬出去……”下面的话: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怎么完成?王一民心里这样想着,却不能当着卢淑娟的面讲出来。
卢淑娟的眼睛一亮,嘴角上绽出了一丝笑纹,这是抑制不住,发自内心的最甜蜜的微笑。她仰着头,紧盯着王一民说:“那,我明白了。我要和爸爸妈妈正式提出来,妈妈早有这心思,她听见会高兴的。爸爸对你一直是赞赏的,我想也会同意的。如果真像你所估计那样,说什么也不点头的话,我也有我的办法……”“什么办法?”
“我还有两条腿。”卢淑娟昂起头说,“腿是我自己的,我让它往哪里走它就会往哪里走。!龊趼缇暌馔獾氖牵跻幻裼忠∑鹜防矗孀磐跻幻竦囊⊥罚缇甑淖毂丈狭耍战袅耍且凰啃ξ葡r恕k笳鲎啪鹊难劬γ豢衫斫獾赝磐跻幻瘛?
王一民说:“方才我说了两个原因,一是你的家庭,二是时局。关于时局,我所抱的态度你是清楚的。我那首同你唱和的诗你还记得吧?”不等卢淑娟回答,王一民就念道:“胸怀报国志,仰面向长空,誓雪汉家耻,国难需英雄!”念完诗,他又激动地说下去,“我当然不是什么英雄,但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报国雪耻,这就是我的志向。我深深记得,当我写完这首诗以后,你曾流着泪和我说:一定要把那题诗珍重地藏好,等到国土收复之日,再装裱高悬起来,以为纪念。你的话,不但深深地感动着我,也激励着我,我已经把它铭刻在我的心上。我甚至期待着那一天,高悬起来的不只是你和我那张共同唱和的题诗,还有……”“还有什么?”卢淑娟那方才还是惊讶的眼睛这时又闪射出希望的火花。
“还有……”王一民眼帘低垂,没有再说下去。
卢淑娟忙向前走了两步,紧站在王一民眼前,仰起头,焦灼地问:“还有什么!”
“还有……”王一民的眼睛往旁一移,落在那张揉皱了的画卷上。他忽然一转身,快步走过去,拿起画卷,展开,举向卢淑娟说,“还有你画的这张《白鸟双飞图》!”
“你是说把它和诗高悬在一起?”
“对!等到胜利的时候!”
“一民……”卢淑娟眼睛里那希望的火花燃烧成幸福的火光,她情难自禁地向王一民奔去……王一民这次没有躲闪,他直视着卢淑娟那火热的目光急切地说:“可是你慎重地想过没有?我们的胜利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得到的,也许要奋战十年。八年……”卢淑娟毫不犹疑地脱口而出说:“那我就等你十年、八年!”
“如果时间再长……”
卢淑娟一指画说:“一直等你到白头!”
“淑娟,你……”王一民热泪盈眶地向淑娟张开双臂,淑娟一头扑在他的怀里……挂钟里的“布谷乌”又跳出来叫上了,叫得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轻快悦耳,而且那“布谷,布谷”的声音好像也变了,变成“幸福,幸福”的和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