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日德兰开端

作者:丘吉尔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23:33

|

本章字节:35406字

0战斗有两种:一种是双方希望实力与技能进行全面较量;另一种是一方不想将战斗进行到底,而只想噢在没有造成于己不利或丧失军威之前退出战斗,因为力量相差甚大;两者之间性质完全不同。在短暂的遭遇战中不管其规模大小指挥官面临的问题和战斗本身的条件,均与对实力作重大考验的战斗有很大区别。在力量明显悬殊的两军遭遇战中,弱方的目的是走而避之,强方的目的是捉住而消灭之。对双方倾其全力死死咬住不放,直至决出胜败的那种战斗来说,指挥者所采用的许多战术方法与策略,并不适合于另一种战斗,即强者欲咬住弱者不放、而弱者则欲走而避之的那种战斗。


此种说法与日德兰之战开始时的情况相一致。战斗接近的方式、舰队的部署、火力的形成、对付与避开鱼雷艇攻击的方法,自然要根据对敌人意图的看法进行修正。如果对方试图战斗到底,己方就没有必要仓促行事;有充分理由在最初阶段减少损失,让每艘军舰和每座大炮在最危急时刻发挥最充分作用;另一方面,如果敌人一旦发现自己面对绝对优势对手而决心逃逸,如果在我方决心迫其作战的情况下,就有必要派遣较强舰队冒较大风险。不但轻型舰只与快速重型舰只向前攻击,而且战列舰队本身也应加速前进,让最慢的中队与最慢的舰只殿后尾随。如此,追逐的各中队不能同时作战,但能陆续投入战斗。


此外,现代发明为舰队的撤退提供了新的有利条件。撤退的舰队可以引诱敌舰穿过只有己方知晓的航道的雷区,或者进入精心设置的潜艇埋伏水域。它可以向后投抛水雷。它可以向追逐舰队的航道发射鱼雷,而自身处于鱼雷射程之外。由于这些和别的技术原因,毫无疑问,强迫敌方就范作战会给较强一方的舰队带来风险,这种风险远高于双方愿意接受或追求的实力较量所引起的风险。在对日德兰半岛海军遭遇战的研究中,必须统一思想的第一个问题是:英国舰队希望迫使德舰交战从而击毁它们,那末英国舰队的战术中所承受的超高强度战斗风险到什么程度是值得的。不提海上总的战略形势,这个问题是难以解答的。


假如德国舰队于1916年5月31日在日德兰海外的战斗被决定性地击败,那末协约国就能大大减轻压力,并获得有利条件。对德意志民族产生的心理影响,虽然难以估计,但可想而知是深刻的。如果德国战列舰队被消灭,这对不列颠是一个重要的宽慰,因而海军部供应大舰队所需要的人员和物资可以调去支援陆军。于是进入波罗的海立即可能实现。1916年冬和1917年春英国海军中队在波罗的海的存在能否阻止俄国革命,是一个值得推测的问题。但它毕竟不可忽视。德国在海上的大失败对其正在积极准备的1917年潜艇攻击战将造成多方面的影响。一方面,德国大多数战列舰的消失可能导致技术人员和资源更多地集中于潜艇战的发展;另一方面,英国大小舰队的解放和控制海洋意识的增进,可能引导海军部对德国各河口采取更主动的出击行动和更早地挫败德国的潜艇战。然而,这些重要的有利条件,必须与如果英国海军遭到决定性失败作比较,与失败对英国及其他协约国可能立刻产生的后果作比较。如英国失败,不列颠岛屿的贸易和粮食供应将处于瘫痪。我们在大陆的陆军与基地的联系将被德国优势海军切断,协约国的所有交通运输将处在危险之中并受阻。美国就可能不介入战争。饥饿和入侵将降临到英国人民头上。最后的彻底毁灭将压倒协约国的事业。


英德两国海军殊死战斗的后果会有巨大差异,切不可排除在我们的思考范围之外。在英德海军之间根据英国条件进行一场决出胜败的激战,我方由于占优势总是能合乎情理地获得胜利,到1916年春天我方优势之大可保胜利万无一失。这在较早的时候,对撤退之敌的零星追击战无论如何就感觉不到有这样的保证。我们知道,德国人一直梦想,成功地把我舰队的一部分诱入其布置的水雷或潜艇的陷阱,将我威力最强大的8艘或9艘军舰炸毁,其余舰只在英军战舰主力赶到之前,可能被德国舰队炮火击败。但是,当海上形势完全有利于我方时,指挥官当然没有借口让英国舰队去冒此种性质的风险,英国海军部也没有有任何口实极力向海军将领施压,要他们违背自己的较正确的判断去获得惊人的战绩,或者在双方猎取对方的目标相当悬殊的情况下冒过分的风险去战斗。如果我们能够没有障碍或阻力地在世界任何部分的海上进行一切业务、调动军队、给全国国民提供给养、繁荣商业,这就意味着拥有了制海权。如果这些是检验标准,那末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威已经在我手中。我们占了上风,我们拥有优势,我方把握时间当时看来是这样,最后证明是这样。除非在这样的条件下,胜利在心理上有十足的把握,而严重失败看来绝不可能,否则我们不会被迫进行海战。一位英国海军统帅,只要他以这些严肃而可靠的理由作为他思考问题的根本和他的所有决策产生的基础,那末他就不会受到非难。


在有关日德兰海战问题的激烈争论中,海军中思想最敏锐的将领们分析了各种迹象。对每个细节都进行了权衡。在军事行动每段时间对每艘大小舰只的速度、航线、位置都作了详细考察。每个将领在每一时段所掌握的情报都给予审核、衡量和讨论。海军思想与政策的主流派对约翰·杰利科爵士观点作了严厉的批评。他们否认有任何个人的原因或动机;他们断言,不论何时,如果英国海军再次作战,其传统与未来均需要有一种不同的理论、不同的方法,最重要的是使海上的舰长们具有生气勃勃的另一种精神。他们宣称,这样的断言对公众来说,比个人感情、得体地保持外表、维持表面的和谐更为重要;也比在主战场上肩负难以估量的巨大责任的总司令有权要求得到的尊重更为重要。


约翰·杰利科爵士在资历和管理能力方面比任何英国海军将领,毫无疑问都要胜出一筹。他对自己的专业各领域和细节都了若指掌;无论身在军舰上或任职的海军部,其智慧、精力和效率都赢得上司和下属的信任。同时,他是一位出色的海军军官,有能力在最艰难的气候与航海条件下指挥由他负责的庞大舰队。他在不止一次的战役中以出众的勇敢和才能参战。在战前他就以高超的指挥才能闻名。战事刚刚开始,他就负此重任,他的任职受到举国上下和海军的普遍欢迎。将近两年的紧张战争加深了部下官兵对他的信任和爱戴。在评论他的履行职责时,我们必须考虑的,首先是他的认识和观点,其次是战争的特定条件,第三是激励皇家海军的精神。


英国大舰队总司令的立场是独一无二的。他的责任与所有其他等级的人不同。发布在两三小时内即可能决定谁赢得战争的命令可能落到他的身上,而不是别人诸如国王、政治家、海陆军将领的身上。如果英国战列舰队毁灭,那是决定性的。杰利科是双方能在一个下午输掉战争的唯一人物。首先最重要的是,总司令头脑中拂之不去的决心,便是不能让战列舰队面临危险。去冒受鱼雷和水雷水攻打击的风险,英国战舰的优势可能由此毁灭,这使他忧心如焚。这种担忧远远重于对火力造成结果的考虑。这是海军部战前全神贯注的所在,从战争开始,大量船只因水下爆炸于倾刻之间灰飞烟灭的情景,不断加深了这种忧虑。在海军最高层当局中仅有雷金纳德·卡斯坦斯爵士坚持相反的观点,不遗余力地纠正他认为夸大了的“白头鸟”鱼雷的重要作用。我几次三番听见他争辩说,在大海战中鱼雷仅仅起很不重要的作用,重要的结果都是由火力与策略的联合作用来决定的。日德兰海战的结果似乎证明了这一反流行观点的正确性。英德两军主力舰队在海上日夜紧密接触达12小时,在数十艘威力最大品质最好的鱼雷小舰队中间,在100多艘受到威胁的军舰中仅有3艘大军舰被鱼雷严重击伤。夜间英军驱逐舰受命消极静候,可以部分地说明这一结果。这当然与英国多数海军主要权威人士的战前预期大相径庭。


大舰队的安全和占压倒优势的实力是杰利科的全部目标。其实力必须不断扩充,必须以最大规模和最高效率不断发展对战列舰队的各项辅助服务。北方各港口可容纳的每艘军舰都必须供他调遣。因怀着这一目标,总司令在其致海军部的公函中,以及经由其他一切可行渠道均反复强调他可使用军力的弱点和不足,又同时夸大敌人的实力。这是他在和平时期向政府争取资金多年养成的心理习惯,现在已在他的性格中根深蒂固。


按照他的观点,敌方的军舰数量比海军部情报处承认的多。他们的性能最好的军舰重新装备了威力大得多的大炮。这些军舰的航速比我们所知的更大。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还保留了一些令人吃惊的意想不到的武器。他于1914年12月4日致函费希尔勋爵说,“德军将拥有由88艘鱼雷艇驱逐舰组成的8支小舰队,所有这些小舰队肯定将在某个时刻准备就绪;每艘配备5颗鱼雷,总计440枚除非我能先发制人,”然后他表白说,他的驱逐舰可能已减少到32艘甚至28艘,他又接着说,“你知道在舰队作战中避开或不追逐敌人会有困难和阻力;但如果受到这方面的威胁,我一定会采取行动,除非我方鱼雷艇、驱逐舰能阻止敌舰行动或使敌舰行动失效。”此时他坚信,海军部情报处正确认定的德国鱼雷最大射程为1万码的距离太小;15万码才是他可以信赖的安全边际。甚至在他的指挥行将结束,大部美国海军与我协同作战,协约国舰队力量至少4倍于敌的时候,他依然严重担心战列巡洋舰的相对力量。显然,事物有一定限度,超过了限度的这种观点就不再对赢得战争的胜利有任何积极作用。不过这并不影响主要论点。


杰利科的全部思考集中于他有朝一日必须进行的海战上。1914年10月14日他致函海军部,表述了他的坚定信念和他的一贯意向。这里有必要就此加以多方引述。


“……德国人已经表明,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依靠潜艇、水雷和鱼雷;无论如何毫无疑问,在舰队作战中他们将尽力最充分利用这些武器,尤其是因为在这些特殊领域他们拥有实际上优于我们的力量。因此,必须针对这些形式的攻击考虑我们自己的战术方法。……


“德军的潜舰,如果按预期与战列舰队协同作战,能使用下列方法之一:


(a)与巡洋舰或可能与驱逐舰同时作战;


(b)与战列舰队同时作战。


“在第一种情况下,潜舰可能以巡洋舰为先导,在前进中部署在有利于攻击我战列舰队的阵地;在第二种情况下,潜艇可能滞留在敌战列舰队后边或侧面位置,敌战列舰队向需要的方向移动,诱我舰队与潜舰接触。


“在(a)情况下的第一种行动可以被我巡洋舰击败,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巡洋舰,就能以干扰潜艇战术的速度,迫使敌巡洋舰作战。……


“在(b)情况下的第二种行动,可由我战列舰队用明智而谨慎的措施对付它;可以拒绝遵循敌人的战术,避开他诱导的方向。例如,如果敌战列舰离开前进的舰队,我们应假定其意图在引我遇到水雷和潜舰,故应拒不受此诱惑。


“本人尤其希望引起诸位大臣们对这点的注意。因为此举可能被视为拒绝作战,预期尽快迫使敌舰交战的希望实际上很可能落空。


“此种结果势必为英国全体海军官兵所绝对不容;但必须设计新的战术对付新的未经试验的战争手段。


“本人以为,这些战术如果不被理解,我可能会被厌恶;但只要得到诸位大臣们的信赖,我就要根据自己深思熟虑的观点,置知识浅薄的意见与批评于不顾,采取击败并消灭敌人战列舰队的策略。


“形势是艰难的。如果走错一步,我战列舰队之半数,尚未来得及开火,完全有可能,即因水下攻击丧失战斗力;因此我以为,必须念念不忘遭受水下攻击的巨大可能性,从战术上作准备以防止其得逞。“对潜舰的防范手段包括,在敌人部署尚未完成或炮火轰击尚未开始之前,将我战列舰队高速向侧翼运动。


“此举将使我离开敌人欲战的阵地;当然,可能造成的后果是敌人拒绝追击我。……


“此函目的在于向诸位大臣们详陈本人的观点,使诸位注意改变先入为主的海战战术,因为这些先入之见是舰队海战出现潜艇和布雷艇之前迫使我们形成的。……”


费希尔勋爵、阿瑟·威尔逊爵士和海军参谋长斯特迪海军上将都十分重视这封信;此信当然仅仅是源源不断来自总司令的报告、公文和私函之一。他们毫不怀疑应该给予什么样的答复。他们告知我说,约翰·杰利科爵士的陈述应该得到海军部委员会的普遍赞同。我完全同意他们的意见。意见相左的答复显然是不可能的。在当时出现的战略形势下,如果告诉英国舰队总司令,即使他怀疑德军舰队的退却意在引诱他落入水雷和潜艇的陷阱,在此情况下,他也要穷追不舍;倘若他无视任何风险,采取违背自己良知判断的穷追策略,却又未能迫使敌舰交战,那末遭受损失,他将难辞其咎。发这种指示是在发疯。选择策略的最充分的自由,最有力地保证个人信心,是独当一面的任何一位军官不可剥夺的权力。此外,1914年10月,我们的优势差距正处于低谷。众多战舰中仅有六七艘“无畏”级战舰肯定可以指望获胜。我们在战斗中还从未遭遇过敌人的大型舰只。无人能肯定地说出,敌人的火炮或鱼雷实际达到了多么高的精良程度,或者其发射装置与战术是否具有完全出人意料的特色。因此,在海战的第一阶段,除了在最有利的条件下是没有任何理由主动求战的。


我要对当日批准由第一海军大臣阿瑟·威尔逊爵士和参谋长当时建议我所作的答复负全部责任。如果我没有对此表示同意,我就不会允许答复通过而不受任何反对。不过我当时根本不同意总司令对英德海军舰队的相对力量和质量的看法。我一直相信英军战舰可与德军舰一对一地作战,在这种条件下我们绝不拒绝作战。我一向认为每次均等力量的增加,在我方就是预防性的有利条件,如此也不一定取得胜利,但是它在海战中对英国的利害关系远远大于对德国的利害关系,因此证明是有理由的。三个月后1915年1月24日英国海军上将贝蒂率5艘战列巡洋舰与德国海军上将希珀率领的4艘舰只的遭遇战证明这些观点是正确的。此次战斗的第二天,即1月26日,我致函约翰·杰利科爵士,其内容如下:


“星期天的军事行动证明了我关于英、德相对实力的全部看法。很清楚,在我方5舰对敌方4舰的情况下,对方不假思索地一逃了之,在这种差距上的战斗只能有一个结果。135英寸大炮的巨大威力对战事的进程和敌人的心里显然是决定性的。我对你关于与力量对等之敌交战的思想不感到丝毫担忧。我仍然认为,如果你的优势不是非常接近6对4(当然超过5对4),甚至在更坏的比例条件下作战,那将是我方的失策。


1915年1月24日下午3时45分,我写信给首相说:


“此次战事为我们提供了判断一般战斗结果的可靠方法。大致说来,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们或许应以6对4作战,而今天是以5对4。”


在现在要论及的重大战斗中,英军的优势不是5对4,也不是6对4,而是至少2对l。约翰·杰利爵士指出,他10月14日写的信,足以证明他在紧张战争中的指挥与他长期冷静思考的目的和他已向海军部委员会陈述的总的战术方针是一致的,他的这番话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我并不代表1914年的海军部委员会,为总司令于18个月以后在上述完全不同的一次战斗和在他信中所述完全不同的战术环境中所作的实际指挥承担任何责任,因为那时的相对力量已不同于1914年10月时的力量;认为在某特定形势下不应进行决战和决战不能以巨大风险为代价,如今这一观念不应该造成只是防御性的心理习惯或只是防御的战术方案。


在这些初步观察之后,对事态的发展可以用最简明的方式进行表述,间或停下来审核一下关键时刻出现的问题。


02


本文的前面我记述了,保证让海军部读懂敌人在付诸实施之前的计划和命令的对我们无比有利的那些事件。没有密码破译部门就不会有日德兰之战。若没有那个部门,整个海战过程就会不同。英国舰队长期在海上巡游必然会很快消耗自身的人员和机械装备;除非它几乎连续留在海上,否则德军就会每月两三次炮轰我东海岸各城市。对海图最简单的测量结果表明,德国的战列巡洋舰和其他快速军舰能够抵达我海岸,对我造成破坏,且每次都能安全地,或至少不遭到优势火力攻击情况下返回本国基地。当然,此种事态不一定改变战争的最终进程。但是举国上下将被迫认识到,东海岸各城市所受的破坏就是对自己的考验和磨难,就如法国许多省份遭受破坏就是法国全国遭受的破坏一样。国民的忿恨在一二届政府或海军部委员会的卸任而消失之后,坚定的人民所面对的事实,必然会带给他们进行抵抗的新的精力。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免受了这场特殊的磨难。1914年10月德国轻型巡洋舰“马格德堡号”在波罗的海被击沉时,德国海军密码本落入俄国人手中,并被秘密送往伦敦。这些密码本和与之相关的海图又呈送白厅的一个研究室,研究室忘我无私的勤奋和想象的天才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借助于这些密码本并据其推理,海军部获得了译读部分德军无线电报的能力。尽管非常保密,诸多事件的巧合还是引起了德国人思想上的怀疑。他们知道英国海军中队不可能一直在海上巡游;然而往往当德舰发起袭击时,便发现有英国海军重兵部署在拦截点或其附近。因此,他们对密码加倍采取预防措施。同时,他们本身也在一定程度上破译了英军密码,他们在新明斯特设置了电台,将截获的英舰电报发报给他们的舰队。尽管如此,在战争中期海军部还是能源源不断地向英国舰队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1916年5月最后一周,海军参谋部发现德军舰队即将有军事行动的特殊征兆。情报局根据其他消息来源报告了德国任命海军上将舍尔为舰队总司令。这位将军当时以鼓吹海上进攻战政策闻名。他提倡无限制潜艇战。他任此职是由无畏者提尔皮茨提名的。从1914年8月底率舰队攻入黑尔戈兰湾以来,德国海军直接听命于国王,它所采取的谨慎甚至胆小的战术现在将被摒弃。舍尔上将策划对英国海岸的攻击行动,旨在引诱英国舰队出海进入预设的潜艇埋伏,然后如果吉星高照,便攻击已被潜艇削弱的英军舰队,最好是攻其与主力分开的一部分,打一场争夺制海权的决战。海军部根据整个情报机构掌握的情况推断,一场重大军事行动已迫在眉睫。


5月30日5时,海军部通知舰队,有德国舰队出海的迹象。已先期奉命升火的舰队前往朗福蒂斯浅滩以东集结(约苏格兰海岸以东60海里)以备不测。


两支大舰队于1916年5月30日夜间出海,形成世界史上海军力量的最高展示。尽管德国舰队力量巨大,但无论在数量、航速或大炮火力都不能与英国舰队相比。英军部署28艘“无畏”级战列舰和9艘战列巡洋舰与德国海军上将舍尔所率16艘“无畏”级战舰和5艘战列巡洋舰对阵。此外,德军有6艘“德意志”级的前“无畏”级战舰,其低速与粗劣武器装备是德军司令焦虑不安的根源。英国舰队的航速占绝对优势,最慢的战列舰航速达20节,而由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军舰组成的第5战列中队是海上威力最大、航速最高的战列舰,航速可达2425节。速度最高的德国战列舰只能行驶21节,而6艘“德意志”级旧战列舰使战列舰队的平均最高航速降至16节。


英军的炮火优势更大。约翰·杰利科爵士的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装备重炮达272门,而德舰是200门。这个数量上的优势因大炮口径的巨大优势而扩大:英军大炮口有48门15英寸、10门14英寸、142门135英寸和144门12英寸;德军只有144门12英寸和100门11英寸大炮。舷炮齐发,英军威力为396700磅,德军仅为189958磅。


两支舰队的鱼雷实力,包括各级别的鱼雷艇,在数量上几乎相等。英国鱼雷艇拥有382支21英寸和75支18英寸鱼雷发射管;德军有362支197英寸和107支177英寸发射管。双方小型短程级别鱼雷在白天作战中几乎不适合使用;英军21英寸鱼雷在射程和速度方面略优于德军的197英寸鱼雷。因此,甚至鱼雷武器上的明显优势也在英军一方。


英军主力舰的巨大优势是由巡洋舰和驱逐舰充分保卫的。英国在海上31艘巡洋舰,其中8艘是前“无畏”级战舰时代的威力最强的装甲巡洋舰,德军拥有11艘。在长期待战的日子里,约翰·杰利科尽管没有配备哈里奇打击力量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但他掌握85艘驱逐舰对德军的72艘。如大型舰只一样,巡洋舰和驱逐舰的数量优势,还由于大量增加了各种级别的大炮威力以及巡洋舰的速度和驱逐舰之吨位的巨大优势而得到加强。英军舰队觉察不出在任何一点上,在任何重要武器或其他要素方面具有劣势。


由于海军部三令五申的结果,约翰·杰利科爵士于5月31日上午从斯卡帕湾和克罗默蒂调动了24艘“无畏”级战列舰、3艘战列巡洋舰、3支巡洋舰中队和3支巡洋舰小舰队集中在朗福蒂斯海滩。他派遣海军上将贝蒂率6艘战列巡洋舰、2支轻巡洋舰中队、2支小舰队,还外加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舰,从在他前面约65海里的福斯湾出发。两支舰队按这样的编队向黑尔戈兰湾行驶;至下午2时如果未发现敌情,贝蒂往回驶至战列舰见得到的水域,战列舰队则转向朝东进一步向霍恩礁前进,然后返航。主力舰队与其强大的侦察力量之间距离为65海里,一直被批评为太大。间隔这一距离,舰队两部分之间相互看不到,而且在大规模战斗的最重要开始阶段妨碍二者之间的协调配合。如果贝蒂抵达指定集合地时发现那里的敌人或者在附近,杰利科就不可能进行战术联系,且因距离太远而无法作战。不过这种部署以前运用过几次,贝蒂凭其快速强有力舰只有力量独立作战。两位将军经常出海进行这种搜索,尽管遵守一切预防措施,但根据得到的起码情报,两人没有认真想到过与敌人遭遇。


是日天气晴朗,风平浪静。随着时近中午,他们满怀的那些希望慢慢离去。最后的一线希望终于被海军部下午12时35分发出的讯号消灭,信号说:11时10分定向无线电指明敌人旗舰在亚德。两位将军中途停航,检查几艘可疑的拖网渔船,他们距预定位置还有几海里,并超出他们计算战列巡洋舰应转向北行驶靠近战列舰队的时间1。贝蒂将军已发出几乎完全向后转的信号,下午2时15分,他的所有重型舰只已遵命行事。他所乘巡洋舰的屏护舰队正转向新方向时,轻巡洋舰“加拉蒂亚号”见到约8海里外一艘汽船显然遭到两艘不明身份船只的阻拦和骚扰。2时20分,“加拉蒂亚号”发出信号:“发现敌人。可能是两艘敌人巡洋舰向东南不明航线行驶。”下文所附图解展示当时情况的全过程。身份不明的舰只是德军第2侦察组的两艘先导鱼雷艇。英军所有轻巡洋舰开始自动驶向“加拉蒂亚号”,8分钟以后“加拉蒂亚号”开炮。德国轻巡洋舰和驱逐舰一艘接一艘出现,从模糊不清的海平线薄出轮廓,船后升腾的漫长烟云宣告大批敌艘舰来临。


图17、海战图


1ssg(hipper),第1侦察组(希珀);2:30pm,下午2时30分;2ndsg,第2侦察组;5°eas


fromgreenwich,格林尼治以东5°;57seamiles,57海里;65miles338°,65海里338°;c


in,c总司令;gaea,加拉蒂亚号;germanbaleflee,德国战列舰队;hom


reef,霍恩礁;jund日德兰;lion雄狮号;norway挪威;scheer舍尔;skagerrak斯卡格拉克海峡;he


naze内兹娜。


“加拉蒂亚号”2时20分发出的信号和接着2时28分的炮声足以引起贝蒂将军的警觉。敌人的某种阴谋正在进行,德军战舰正在海上。2时32分,已用信号向护航舰告知其意图的“雄狮号”再次调头,加速至22节出发追击,驶向霍恩礁海峡,旨在拦截任何可能驶出港口的敌舰。所有战列巡洋舰尾随“雄狮号”执行海军中将的命令。但是在后面45海里的第5战列中队继续执行以前的命令,沿左侧向北成之字形正好朝相反的方向行驶了8分钟,似乎忘却了形势的重大变化。在这8分钟里,第5战列中队以40海里以上时速与战列巡洋舰越来越远。当最后它们在2时40分转向时,它们已经落后先头舰只10海里;在开战之前它们尽了最大努力,也无法完全挽回这一距离和时间上的损失。


有关日德兰海战诸多争论之一是以第5战列中队延误调头一事为中心。一方面,有人争论说,指挥该中队的海军少将埃文·托马斯直到2时40分才看信号旗2。另一方面,有人宣称:他在2时20分就已得知敌舰出现;他的旗舰“巴勒姆号”在2时30分就已收到无线电获悉“雄狮号”行驶的航向;3他得到的总的主要命令是保持离“雄狮号”5海里的支持位置;无论辨读信号旗的难度有多大,战列巡洋舰的行动是显而易见的;在“巴勒姆号”驾驶台上的人不可能望不见9000码外的6艘巨型英舰突然调头朝东驶向敌舰;根本不需要旗语信号或发无线电命令要求海军少将埃文·托马斯的战列中队与整个舰队和司令的运动保持一致,托马斯的全部目的和职责就是支援舰队。这就是针锋相对的两种观点,就此作出决断并非难事。各方之间的共同点是:埃文·托马斯将军一旦看清形势,应竭尽全力弥补损失的距离,他利用向同一方向汇聚和调整航向偏差,他实际上已缩短原先距离4海里。然而,由于他调头耽延8分钟,无法挽回地使他和他指挥的重型大炮在最关键的、生死攸关的最初半小时里不能投入战斗,甚至此后使他处于最远射程位置。


不过讨论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贝蒂将军立即转向追击敌人是正确的吗?难道他不应该首先集合第5战列中队,再使他的10艘巨舰一起调头?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也很清楚。无论何时只要可能,集中优势兵力投入战斗是指挥官的职责。但是贝蒂所率6艘战列巡洋舰本身在数量、航速和大炮威力上都超过整个德军战列巡洋舰,即使当时还不肯定,德军6艘战列巡洋舰是不是全在海上。因此,对这位英国海军上将来说,问题不是应否集中优势兵力,而是在集中优势兵力以后,是否应该驶离敌人6分钟的距离,以期集中占压倒优势的力量。驶离敌人6分钟可能意味追击中6000码的损失。上一次贝蒂见到德国军舰是16个月前在多格滩,当时希珀的战列巡洋舰消失在受创的“雄狮号”视野之外。每分钟都很重要这一认识在贝蒂思想上占主导地位。每次纸上分析和对实战的回忆判断,认为他的兵力当时已足够强大,为什么还要等待增加实力呢?如果当他调头的时候第5战列中队也在调头,那末当战斗发生对我方处境不妙时,它就能接近支援。集中了足够的兵力之后,一位将军还要拖延,冒丧失全部机会的风险,去集结更大兵力的理论,甚至应用于战列舰队,这纯粹是教条,它将使快速侦察舰的行动失效。然而,如果战列巡洋舰和第5战列中队的最初巡航编队比较严密,那末形势无疑更为有利。但是事实是,当2时32分贝蒂确定,来到的敌人有足够力量,有理由将重型舰只调头返回,此时,他断定立刻以最快速度朝敌人方向驶去是他明显的责任。毫无疑问,将军当时心中无疑充满冲动和热烈献身精神;不过这些感情与最冷静的战争科学和海军史颂赞的观点交融在一起。


在德军侦察屏护舰队后面,不可能没有尾随实力更强的敌舰;但是直至此时仅出现了几艘轻型巡洋舰和驱逐舰。大约3时20分,“新西兰号”在右弦船首方向发现5艘敌舰;从3时31分起,“雄狮号”清晰辨认出鱼贯而至的全部5艘德军战列巡洋舰。在持续一小时的时间里,德军舰队司令冯·希拍的经历颇类似于英军贝蒂将军的遭遇。他的轻型巡洋舰已急速插进英军侦察舰群。希珀急忙向前支援。3时20分,他面前突然出现贝蒂所率6艘战列巡洋舰全速向他压来,随行的还有几支小舰队和数艘轻型巡洋舰,还有遮蔽西方天空竖立的黑烟威胁着他。就像1915年1月24日一样,他立刻采取行动,马上调头显然想逃向老巢。不过这一次有两个新的因素发挥了作用。贝蒂从他们在海上的相对位置认定,他有能力迫使敌人作战。希珀心里明白,他正在诱使贝蒂落入前进的公海舰队的虎口。历历在目的是,这些壮观的中队乘风破浪,它们行将被大炮痛击,双方指挥官各怀最大的希望。英军司令欣喜欲狂,因为他有把握压倒敌人;德军司令则暗怀他布置陷阱的秘密。所以在一段时间里两支舰队静静地向前行驶。


在日德兰海外主力舰遭遇之前的战列巡洋舰战斗是一场有节制的插曲。两位舰队司令,除战术之外,希望较量一番舰只的实力和品质。人类从未如此果断地运用过如此可怕的武器或如此严密的毁灭组织。双方使用着威力最大的火炮,威力最大的炸药,投入了已下水的最快最大的舰只和英德两军官兵中的精华,双方都使用了海军军事科学所达到的最高成就,在这场激烈的虽然是断断续续的决战中互相进行较量。每一方轮流面对敌人的数量优势;每一方后面有支援力量,只要有援军,它们就要致对方于死地。希珀指望公海舰队,而贝蒂一直以四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舰为后盾。双方轮番在优势兵力前后退,试图引诱对手陷入极端劣势。双方的官兵表现出丝毫不受司令官决定的影响,操纵着可怕的武器相互攻击,他们的战斗显示努力作战的紧张、全神贯注和巨大的消耗。这场战列巡洋舰的战斗与主力舰队之间的大战相比,当然逊色。不过,因为从没有出现这类重大的战争,所以贝蒂和希珀之间两小时的交锋,成为现代海战的奇迹。


这场海战的细节别处已讲得很多,讲得很好,在此只需简要重复一下即可。德国和法国的报导都极为精采,而英国的官方纪述堪称准确又激动人心的专业描述的典范。其显著特色任何人均能领会。


图18、战列巡洋舰下午3时50分作战状况


13hfloilochampion,第13小舰队去尚皮永;9hfloil,第9小舰队;abou


16300


yards,约16300码;birmingham,伯明翰号;derfflinger,德夫林格号;dublin,都柏林号;fifh


bale


squadron,第5战列中队;indefaigable,不倦号;lion,雄狮号;lüzow,吕措号;molke,莫尔特克号;new


zeand,新西兰号;norh(rue),真北;noingham,诺丁汉号;queen


mary,玛丽女王号;regensburg,雷根斯堡号;royal


princess,皇家公主号;seydliz,赛德利茨号;souhampon,南安普敦号;iger,猛虎号;von


dera


,冯·德尔坦号。


双方同时审慎地注意测算有效的攻击距离。3时45分稍过,“吕措号”首先开火,“雄狮号”立刻还击。每艘军舰分别与各自对手交火;由于英军以6艘战列巡洋舰对德军的5艘,所以“狮雄号”和“皇家公主号”得以集中攻击敌旗舰“吕措号”。双方在战斗中的概率导致选择攻击目标的差错,有时候两艘英舰同时向一艘德舰开火而置另一艘于不顾,德舰的情况也是这样。舰距约14000码,开炮后两分钟,“雄狮号”连中两弹;“皇家公主号”第三次大炮齐发,击中了“吕措号”。双方每次有4门大炮开火,双方每次发射重约半吨的4颗炮弹,成排地击中目标或落在水里。在持续约两小时战斗的前37分钟里,英军军舰三分之一被击毁。4时整,“不倦号”与“冯·德·坦号”激战12分钟后,被齐发的4枚炮弹中,爆炸沉没,几乎无人生还。26分钟以后,“玛丽女王号”被“德夫林格号”齐发的俯射炮弹击中正中部,顿时火焰笼罩,船体倾覆,30秒钟后一声巨响,向空中升起一道800英尺高的烟柱,沉舰带着它前进了200英尺。“猛虎号”和“新西兰号”以寻常火车的速度尾随“玛丽女王号”,相距仅500码,刚刚来得及急转向,避开了她的残骸。“猛虎号”穿过漆黑的烟云,司炮官无法开火,便趁着一片漆黑的有利条件将四座同转炮塔的指挥控制器重新校正到基准射击角度4。与此同时,“雄狮号”在战斗8分钟后被一颗炮弹击中舰体中部q号回转炮塔;要不是有人临危不惧和谙熟的抢救行动,舰体将受致命创伤。


炮塔上的全体人员,除了指挥官(皇家海军炮兵)赫维少校及其中士之外,皆顷刻毙命;赫维少校一条腿被炸伤,另一腿炸断。主力舰上的每座回转炮塔都是独立整装的系统,它像碉堡一样安装在舰体上;它从可见的装甲炮室向下延伸50英尺,至舰底龙骨。它错综复杂的水压机,与弹仓和火药库相通的圆形弹药通道全都能转向双管炮所指的任何方向。“吕措号”发射的炮弹炸毁了回转炮塔,使炮塔起火。剧烈的震荡将其中一支炮管弯向上方,20分钟以后在炮尾的弹药筒滑出,弹药筒着火并引燃了炮室中的其余弹药。“玛丽女王号”沉没之际由此处发出的火焰沿圆形弹药通道漫延到舰底的弹药仓,炮塔上的人非死也已气息奄奄。第一颗炮弹的爆炸使周围一切尽毁。配电室的人员和弹仓控制人员顷刻被无烟火药的火焰烧死。爆炸气浪穿过炮塔的各通道和基座,飞腾到裂开的塔顶上空200英尺。但是弹药仓的门是关闭的。赫维少校虽然遍体鳞伤,躺在血泊中感到窒闷和焦灼,但还是通过传话筒向下发布命令:“封闭弹药仓门,给弹药仓注满水!”就这样,“雄狮号”一路前进,对自身所处的险境浑然不觉,也不知道这种危险是英雄怎样用最后一口气成功地避免的。在皇家海军漫长、艰辛、光荣的历史上,就所表现的英雄气概与产生的后果而言,还没有一个名字与业绩堪能与此相比。


与此同时,海军中将在驾驶台上踱来踱去,水中飞起的弹片在其身旁乱舞,就像从前纳尔逊身处敌人猛烈的炮火中一样,他知道“不倦号”和“玛丽女王号”已被击毁,他自己舰内的弹药仓正受到炮火的威胁。人们很难把海战和陆战作一比较。但是每艘战列巡洋舰至少比得上一个完整的步兵师;因此,他所率6个师中已有2个师于眨眼之间被消灭了。英军以6艘对5艘不能打败敌人,现在敌人以5艘对我们4艘。远处5艘德国战列巡洋舰依然完整无缺,看来无懈可击。“尽管如此,”官方纪要说,“我们的中队毫不气馁地继续前进。”但是此时此刻,这些盲目的没有生命的钢铁堡垒的运动,完全受一个人的精神的控制。如果他稍有畏缩,如果他不以真正征服者的观念看待英国的战机,那末所有这些海上巨大机器和战争力量便会在毫无意义的混乱中颤抖。这是一个英国海军史学家们津津乐道的时刻;因此其事实真相值得记述。“不倦号”已消失于巨浪之下。“玛丽女王号”化为火柱飞上了天;“雄狮号”在烈火中燃烧。大量齐射炮弹击中尾随她的“皇家公主号”,或落在她周围,使她消失在溅起的水花和烟雾之中。信号手奔上驾驶台报告说,“长官,‘皇家公主号’被炸!”闻此,海军中将对身边的旗舰舰长说,“查特菲尔德,今天我们的军舰似乎做错了什么。转左舷225度!”这就是说,更接近敌人225度。


图19、敌战列舰队示意图,下午4时40分


1112miles,115海里;2ndcs,第2轻巡洋舰中队;abou20000


yards约2万码;beay贝蒂;fifhbalesquadron;第5战列中队;high


seaflee;公海舰队;hipper,希珀;könig,柯尼希号;norh(rue),真北。


于是,战斗的危机被克服了。德军给我方的全部损失是开头半小时造成的。随着战事的进展,英军战列巡洋舰尽管减少到在数量上处于劣势,但开始占敌人的上风,他们的炮火越来越有效力,自己却再没有遭受严重损伤。在随后一个半小时里,德军火力精确度和发射率明显地每况愈下。双方轮番巧妙地靠近或远离敌人以期达到挫败对手的目的。从4时10分起,第5战列中队开始自17万码距离向德军舰队司令冯·希泊的最后两艘军舰射击。这个迟来却及时的介入产生了影响,英国官方记述者似乎只对它轻描淡写。德国的记述倒对它作了充分的评述:埃文·托马斯所率4艘威力强大的军舰十分精确地将15英寸炮弹越过英舰与德舰后方的遥远距离,如果他们再近5000码,那末希珀中队必然即使不全军覆没也得大败而归。托马斯的舰队未能更靠近5000码,完全是因为开始交战时,他们把握战机太慢。然而此时他们以雷霆万钧之力投入了战斗;假若当日没有其他德军舰只出海,那末英军这支舰队在进入有效射程后不用一个小时便能取得决定性胜利。双方战列巡洋舰以最快速度在不同射程不断地相互炮击。第5战列中队越来越靠近,火力越来越强,双方的驱逐舰攻击和反击凶猛,但是从4时30分起,都明显地减轻了战斗的强度。


率整个公海舰队前进的德国舰队司令舍尔,于下午2时28分几乎在轻巡洋舰之间初次交战刚一发生之后便得到了这一消息。3时25分,他又获悉英国战列巡洋舰的出现;3时45分,从“侦察参谋长”处得到的消息表明,舰队司令冯·希泊在东南方向航线上与6艘敌战列巡洋舰交战。舍尔清楚地知道,希珀正在向他退来,舍尔希望把英国战列巡洋舰吸引到德军主力舰队炮火下来。他于是继续前行,如有可能使追逐的英舰处于背腹受敌之境,但数分钟之后当得知“伊丽莎白女王号”也出现在战场时,他感到有责任直接驰援现已在数量上居劣势的他的战列巡洋舰。4时刚过,他便率舰成纵列以17节时速向北驶去,让老旧战列舰全速随行。此时,两支敌对的舰队以43海里的时速互相逼近。


在贝蒂前面保护他免遭突然袭击的第2轻巡洋舰中队首先发现敌方舰队。4时33分,悬挂古迪纳夫准将大三角旗的“南安普顿号”发现长列的德军战列舰的先导出现在海平面上,它打信号用暗语示意“战列舰出现”。关于敌轻巡洋舰的报告几乎在传到“雄狮号”的同时,贝蒂本人也望见了公海舰队。他当机立断,不失时机地率所剩4艘军舰来了个180°大转弯,径直回航驶向杰利科。已和舍尔取得联系的希珀,马上转向穷追不舍。因此,两位舰队司令的形势刚好颠倒过来:贝蒂力图将希泊和德军战列舰队引向杰利科;希珀则追赶后退之敌,不知自己正越来越接近英国大舰队。海战的这个阶段被称为“奔北”,此时双方战列巡洋舰的炮火持续不断;不过此时日光对英军大大有利,因此德军战列巡洋舰经受了英军火力的重创。


在发现德军主力舰队时,贝蒂极迅速调头,以致他的舰只很快遇到全速前来并继续向南行驶的第5战列中队。当两支中队相互逆向而过时,“雄狮号”发信号给“巴勒姆号”要求跟着调头。“雄狮号”的回航信号是4时48分升上的。4时53分,当信号旗还在空中飘扬时,她与“巴勒姆号”已相距2海里;海军少将埃文·托马斯在三四分钟以后对信号作出回应。或许是因为投入战斗行动过慢,海军少将宁愿慢一点退出战斗。这一间隙时间很短,但是全部军舰行驶的速度足以使第5战列中队与德军战列舰队的先锋进行交战。德舰队先锋由第3中队组成,包括“柯尼希斯号”和“恺撒斯号”,均系德国海军中最精良和最新舰只。现在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军舰,在每艘军舰陆续转向的地点遭到特别集中的火力攻击。两艘领航军舰“巴勒姆号”和“勇敢号”与敌战列巡洋舰交战;殿后军舰“沃斯派特号”和“马来亚号”与德国舰队中实力最强的整个中队作战。这场明显力量悬殊的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除“勇敢号”以外,其余军舰均被最重炮弹反复击中,仅“沃斯派特号”就身中13弹,“马来亚号”中7弹。然而这些舰只皆坚固异常,既没有一座炮塔失去战斗力,其航速也未受任何影响。


双方主力舰队正在迅速靠近,所有舰只在一个紧要时刻都汇集和到达这个战场。所有舰只在同时调动;经过一段几乎难以觉察的间歇之后,双方战列巡洋舰的决战便与一场舰队大会战的序幕融成了一体。


图20、返回北方,下午5点


1sd,第1分队;2ndd,第2分队;3rdd,第3分队;455milesfrom


lion,距雄狮号455海里;4hd,第4分队;5hbs,第5战列中队;5hdivion,第5分队;6h


d,第6分队;abou17500yards,大约175万码;beay,贝蒂;grandflee;大舰队;high


seasflee,公海舰队;hipper,希珀;n(rue),真北。

1本文记述的主要事实与时间均摘自《海军部官方日德兰海战纪实》(heofficialadmiralynarraiveof


jund)。


2《官方纪实》(officialnarraive):杰利科勋爵的陈述,见附录g,第106页。


3海军部对杰利科勋爵陈述的注释。


4《日德兰战记》》(fighingaju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