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湖一鼎无影浪

作者:单于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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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武侠·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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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7-08-31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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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0216字

日薄崦嵫,半朵夕阳偎依山傍,像未出阁的姑娘半掩玉容,染得天边一片通红。


微风轻掠,树草轻扬,远处炊烟袅袅,一缕缕的,随风飘散,逝去无踪,远处天际的一


角,正现出一群黑点,人字形的,是鸿雁。那么的安祥,那么的平和,那么轻灵的滑向天际


的一边,只剩下灰蒙蒙的一条黑线。


驿道上,三三五五的走着归宿的人,有荷锄的农夫,有做买卖的商人,也有背剑的武林


人物,他们缓慢的走着,欣赏美好而带着哀戚气氛的黄昏!


驿道尽端,缓缓驰来一骑,马上昂然坐骑着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美少年。一双星眸澄清


如水,乌黑黑的瞳孔,闪烁着智慧的波光,闪动之间漾起一片茫然的云雾,似梦,一个在追


求抑或在舍弃的梦,那么的迷浓,那么的深邃。一袭白色儒衫,更衬托出英俊潇洒的气概。


双肩之后更露出两把金色的剑柄,柄把上随风飘扬着两撮深红色的丝穗,看起来有股标致的


意味。


胯下坐骑,全身乌溜溜,马鞍同马蹬全是金黄色,缰绳随风扬起,与半朵夕阳掩映,闪


闪夺光。


马上人确是一个美男子,胯下坐骑也是难得的骏马,黑白互映,一派不凡气宇,所以路


上行人,皆投以惊讶的一瞥。


白衣少年目视前方,双手互搓,骏马信蹄所之,一副懒散又显得斯文之态。


黑色骏马仰着首,微风掀起颈上鬃毛,似是嗅着两边花草的芳香,好一副悠闲之状。


“大长镇”。白衣少年收回视线,朝一块一尺见方的木匾凝视,匾上标着路程乃是一里。


轻轻抚眷鬃毛,白衣少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说道:“炭儿,咱累了,找个客栈打尖


吧。”


红色缰绳轻抖,黑色骏马猛地一扬首,四蹄放开,如一阵旋风似的,朝着“大长镇”狂


奔而去,撇下一片滚滚的黄尘,以及即将被黑暗吞噬的黄昏。


大长镇。


万家灯火,人们麇集,哦,黑夜已取代了白天,天际几许繁星正与一轮圆月争辉,一闪


一闪的。


善安客栈,分成上下两层楼,但见此时灯光耀眼,人影繁织,坐无虚席,正是生意鼎盛


的时候。


楼上靠窗的一隅,坐着一个俊美少年,独占一席,正默默的斟上一杯花雕,轻轻的,仰


首而尽,然后轻举象牙箸,挟了一块羊肉嚼着,桌上还撂着一盘炸春卷,以及一碗黄豆焖瓜


汤。


那俊美少年似乎饮了不少的酒,双颊微现酡红,和他的白色长衫成了美丽的对比。


白衣少年倚着窗子,一双星眸射得很远很远,似是在凝视一轮皎好的明月,又似是什么


都没有看,怔怔的发愣。


很久很久,又像是片刻,白衣少年转回身子,拿起酒壶,又斟满了一杯,轻呷了一口,


舔了舔唇角,似是意犹未尽,一仰脖子,一杯酒已然一滴未剩。


“借酒浇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很苦,是不?”


一个声音轻轻自他身侧传来。


白衣少年转过脸,微微一笑,朝着他身侧对他发话的人淡淡说道:“这位兄台……”


只见身后之人年纪亦不不过二十左右,身着蓝色长衫,腰挂长剑,虎臂熊腰,玉面朱唇,


亦是一表人材,微微一笑,洒脱说道:“请恕唐突,有扰兄台雅兴。”


白衣少年微一躬身还一礼,笑着道:“哪里!哪里!四海之内皆兄弟,有幸结识兄台。”


“如此说来倒使在下汗颜。”


蓝袍少年笑道:“在下谢一呈,请教兄台上姓大名。”


白衣少年,微笑道:“原来兄台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左手绝剑’谢大侠,素闻兄台英


武雄俊,今日一睹风采,果是不虚,在下真是三生有幸……”顿了了一顿,白衣少年微微一


笑接着说:“在下北双。”


谢一呈微愕,说道:“兄台是‘无影双剑浪客’北双?”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似乎那白衣少年,无影双剑浪客,有着很大的来头。


无影双剑浪客北双,露齿一笑的回答道:“正是区区在下。”


怔了很久,谢一呈如梦初醒,站起拱手道:“在下鲁莽,冒犯兄台之处,尚请阁下恕


过……”说毕,谨慎诚惶的又是一揖,匆匆下楼而去,转眼已消逝了蓝色的身影。


白衣少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漾着滴滴的骄傲,满足而自豪。


是的,无影双剑浪客北双,就凭此已足够使那啥谢一呈吓跑,不是么?江湖上留传着一


句:江湖一鼎无影浪,东海一煞三眼童,龙门一枭长行者,勾岛一魔乌拐手。


尽管左手绝剑在江湖上堪称高手,但他又怎能与武林四杰排行第一的无影浪客相比?那


真不啻是微星与烈阳比美!所以,谢一呈之惊吓,原是不足惊讶之事。


北双饮尽了一杯酒,双颊更显得酡红,他接着想下去:那是当然的,谢一呈为人虽说不


正不邪,但底下的喽罗却不少,阴狠辣毒,仗着一副漂亮的面孔与几手武功,到处拐骗妇女,


诈勒钱财。逢人便说:自出道不曾败北,独挑黑卡门,二十一关,力歼君山五鬼,更打败武


林世家黑血龙的铁一风,和无影双剑浪客北双……。待知自己身分名号时,谢一呈怎会不骇


得尿屎齐流狼狈而逃?


北双哂然一笑,咬了一口炸春卷,舀了一匙黄豆焖瓜汤,慢慢嚼着,一双星眸忽地黯淡


下来,那么疾快的转变,瞳孔迷漫着一片哀悲、落莫,是那样的刻骨铭心,但却又渗杂着一


股那么强烈与浓厚的仇恨,微微抽搐着唇角,他呆呆的回忆着:


自己六岁时便逢兵荒马乱,双亲与姐姐不幸死于非难,而自己被一位白须老人路过救起,


从此跟老人家习武练艺,二十年来自己不曾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讳,甚至年岁,只知道他老人


家与自己建立深厚的感情,那不是寻常的,是师徒的感情,也是父子的感情,而且比那更浓


厚,也更深沉;十年,三千六百个日子。自己习得了他老人家的绝学,不幸就在此时,他老


人家归西了,残酷的现实次次打击着,自己实在承受不了,真的,双亲,姐姐以及最敬爱的


师父都离开自己,十六岁,孤零零的,孑然一身,从那时起便过着江湖浪荡,刀尖上染血的


日子了!


所幸只短短的一年光阴,已博得了无影双剑浪客的名号,睥睨武林,傲视江湖,只一十


六岁已是举足轻重,烩炙人口的武林高手,接着一段幸福的日子来了,十七岁那年,在杭州


西湖邂逅了她“赖宛英”。实在形容不出她的美,确是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两人成了连理


枝,秘密的,没有惊动武林,就与她在九仞山建守起一个家。


那段日子,只有两个人的日子,没有杀伐、劳累、惊吓,只有家的温馨,以及她的笑靥、


她的美眸、她的颦笑、她的浓情,这些已足够了,足够自己满足一辈子。


北双闭着双眼,眼角却滴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哦,那颗泪珠存着太多


太多的柔情,和哀悼,以及梦的破碎。


九仞山几乎布满了两人的足迹,在花香鸟语的时光下,在蒙蒙霏雨的早晨或黄昏,两人


拥着,拥着自己曾经编织过的梦,旖旎的梦,屋前柏树下的对奕、吟诗、咏叹以及款款的朗


笑,没有争执过,没有悲愁,存有太多的谅解与诚恳,以及刻骨铭心的爱,在两人之间。


一年后,北双十八岁那年,有了爱情的结晶,麒儿降生了。


眉毛像她,一双眼像自己,红红的嘴唇,小巧的鼻子,是两个人的缩影,可爱极了,很


细腻的,小心的保护着那爱情的结晶,并且还期待着会有麟儿或是凤儿,总之,不论是男是


女,都是爱的成果。


时光飞逝,美好的日子,飘得是如此急速!是的,太遭天妒了,曾经惊恐着,那美好的


日子将飞去而不再回头,真的,就有那么一天,就是两个月的一天。


宛英在房中哄麒儿午睡,而自己,在山顶砍伐湘竹,想给麒儿做个小竹睡车,不是么?


他早已会喊爹娘了,来去只不过—个时辰,回到家中,天哪,没有见到她,空荡荡的,没有


听到麒儿的笑声,一丝不祥的念头涌进脑际,哦,门槛上,正布满零零乱乱的脚印。


抛下竹车,奔进房中,哦,天!一阵昏眩,差点就要倒下去,脚步踉跄的,一把抱起地


上熟稔的爱妻尸体,不能相信,事情发生的如此的突然。


北双倚着窗,凝视着天际,嘴紧抿着,勾起的那一丝的怅惆,是仇恨,双目中紧透着一


叠叠的杀意。


他永不会忘记那一刹那,赖宛英死在他怀抱的一刹那,是的,他勇敢地接受了那残酷事


实,一片片,一滴滴,他的心碎了,他的脑海中回旋,那幕惨剧。


“双……我遗憾不能与你……白头……偕老……但……来生我……们会……会的……,


看……看着我……吻……吻我……不要伤心……我的死……去,只……是你……哦……你怎


么过以……以后……没……没有我……我的日……子……”


北双苦涩的抖动喉头,艰辛的吞了一口唾液,他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那凄惨的一幕,他


又重入江湖,追索仇人,找出凶手,要把他一块块的,一片片的剐心剥皮,江湖一鼎无影双


剑浪客什么事他不能做?尽管仇人毫无线索,但他是会做到的,终有一天会做到的……。


斗移星换,夜暮更深,已经近临子夜,冷风飕飕,北双深深吸一口长气,似是要摒退方


才那椎心呕血的回忆,但不难看出,散漫在他俊面上的是,浓深的仇意与杀气。


北双抿一抿嘴唇,回首四顾,但见人影寥落,座席已空,稀稀疏疏的坐着不上十个人,


方才的喧器拥挤现象,已然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安谧,安谧得使人能深深感染到一分凄冷


与悲凉的掉泪气氛,窗外的月,已经离开了他凭窗凝眺的视界。


座席上有江湖豪杰,有富商巨贾,有王孙公子,就这些,静悄悄的。


账房正滴滴答答的埋着头敲算盘,结算一天的收入,六七个伙计三两群的低声闲聊,或


者闭目打盹,偶而一两人为客人添酒增菜,抑是带领客人至楼下房间寝室……


北双习惯的微笑一笑,桌上的一壶酒已喝干了,红红的双颊,透着一股醉感美,如此俊


俏,那么令人着迷,挺了一挺腰身,双手轻轻地一拍,朝着一个伙计招呼道:“伙计,你


来。”


“是,客官爷,有什么吩咐?”


一个身子肥胖,笑容可掬的伙计,已快步来到北双的身旁。


北双含笑着朝伙计问道:“在下初临贵地,人疏地生,有谓入境问俗,还烦你老兄告知


大长镇景况一二。”


伙计堆笑着答道:“是,是。小的就说,‘大长镇’位置是在湘境东北隅,三面临山,


一面傍水,地势虽不能称做龙蟠虎踞,但却也峻拔,住户四百余,是湘省北部不算小的一个


镇甸,全镇分成四大长街,故称大长镇,敝栈位于本镇中心……”


北双望着伙计,打断了他的口沫横飞问道:“嗯,大长镇谁的势力最大?我是说不是官


方的。”


“噢,离此三十里处有一个‘天蛟堡’!”伙计似是顾忌,疑犹的说着,看着北双,小


声的说:“百里周圆都是天蛟堡的地盘,他们个个凶如恶神,客官爷如果碰着他们,最好闪


避一二……”


点了点头,北双微微笑着,表示知道说道:“喏,谢谢你,这些算是菜钱,剩余的就给


你饮两杯吧!”北双从袖中掏出一把碎银,交给伙计,一面又问道:“来杯浓茶来可好?”


“是!是!没问题,没问题,客官爷,小的就给您送来,您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伙计一面诚惶诚恐的称谢,一面收拾桌上的残菜剩肴,又给北双送上一杯香茗。


北双呷了一口,半个身子偎着窗口,两眸又凝视着茫茫的远处,是那么的凝神,那么的


专注!


嗯,此刻的大长镇沉浸在一片寂寂的暗影里,万籁俱寂,夜雾缓升,街道上冷清清的,


没有半个人影,偶而有一两只野狗掠过,但只是那一下子,又恢复了沉静。


夜深了。


此时楼上的客人,寂然一空,早已回到楼下寝室去了,伙计们正在抹椅擦桌,整理着杯


盘狼籍的局面。


北双微笑着站起身子,步下楼梯,走向睡房。


轻轻掩上房门,北双走到窗畔,启开窗门,凉清沁人心脾的夜风伴着银练似的月光迎面


扑来,微眯着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像是要吐出心中的愁闷。


北双微笑着站起身子,步下楼梯,走向睡房。


轻轻掩上房门,北双走到窗畔,启开窗门,冰清沁人心脾的夜风伴着银练似的月光迎面


扑来,微眯着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像是要吐出心中的愁闷。


室内靠墙的一角,摆着一张单人木床,白床单,红绸被,窗边放着一张竹制小几。几上


放着一把白瓷壶和几只陶土茶杯,墙上挂着—张山水画,布置虽不堂皇,但也清新淡雅。


北双走到床旁坐了下来,俯身从床底下拿出两柄长剑,横放在枕头边,便宽衣解履,熄


了桌上的油灯,仰头便睡……


双手露出被外,叠放在头下,北双轻咬着下唇,两眼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微弱的昏黄月光,在他瞳孔里跳跃、闪动,似乎他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那曾经使


他心颤神醉,梦魂牵紧的面庞,是的,叫他如何不想她?两个月来,他从九仞山南来,六十


多个日子,在不同的客栈里,总是不能抛弃习惯的发呆。的是,存有着太多的回忆和创痛。


尽管多少年,他学会了克制与忍耐,但那又是何其的残酷!不是么?一片漫漫的漫漫的黑暗


向他袭来,打了一个冷颤,一阵冷,透心的冷,他不能自持,泪,像泉涌般的夺眶而出,男


儿不掉泪,只是未到伤心时,但这些,又怎能抒尽他心中的悲愤痛苦?哦,太残酷了,竟然


连自己的终身伴侣也无法保护,眼睁睁看她死在自己怀里。


北双微微抽搐着,但仍木然的瞪着油灯,虽说两个月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让他整理紊


乱的愁绪与伤悲,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成了不能否认的事实,一切消极的哀伤,都无


补于事,那么,为什么不爽快一点呢?苦涩的一笑,北双挪动着呆然的视线,机伶伶的想下


去,太恐怖了,两个月,那暗淡无光的日子,够消极,够堕落,整日埋于哀痛伤悲,沉缅于


烧刀烈酒中,不苟言欢笑,真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是扬威四海,名传五岳大名顶顶的


无影双剑浪客,与昔日怎能比拟,甩甩头,用力的、北双伸出两手,抚摸着双颊,哦,够消


瘦,够颓靡,凄凄的,一声落莫的感慨叹息,轻轻的从北双口中吐出。


为今之计,自是追索仇人,为爱妻报仇,为爱妻报仇,可是,仇人?……一丝飘渺茫然


掠过北双的星眸,莽莽武林,谁是仇人呢?……


这,是他此次重现江湖的目的,当然不会放此放弃,天网恢恢,穷毕生之力,茫四海之


涯,也要亲自血刃仇人,以祭亡妻在天之灵。


“当当当……邦邦邦……”


远处轻轻传来报时的铜锣声以及梆子声,哦,是三更天了。


北双眨眨眼,仍未感觉睡意侵袭,两个月来,已习惯了失眠。


脑际又闪速的转动着,一路南来,落寞寡欢,江湖似是平静,一如自己五年前初涉江湖


一样,风和浪静,嗯,现在可要掀起一番漫漫的滔天杀劫了!似乎,他又闻到了浓浓的血腥,


不足以奇异,江湖上曾赠给他一个外号——血煞星,凭此,就足够了,血煞星未曾留予对手


全尸,这是惯例,这是现象,说明着血煞星的心狠手辣,武功登峰造极,对么?又为什么能


怀疑那即将掀起的血流来临呢?


北双闭了闭眼,咕动了一下喉头,感到喉中有些干涩,侧了一下仰卧的身子,伸出右手


朝小几上的茶壶摸去……


忽地,北双猛地缩回伸出一半的右手,垂放于胸前,两眸闭合,作成侧睡的姿态。


是的,凭他精湛的功力,他不会听错,屋外,正来着不少的“客人”。


北双心中闷然一笑,拔毛到老虎头上来啦,这有得可瞧,姑静之,且待那些吃错药的朋


友如何来着?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地至北双窗前停了下来,北双凝听着,嗯,至少有七八个人。


半掩着的窗户,叭的一声,陡地被人推开了,接着一条人影电掠地射进来。


藉着皎洁的月光,仍可清楚的看清来人。


但见来者竟是个女的,嗯,女的,模样儿以及轮廓似是不坏,身材娜袅窈窕,穿着一身


红色紧身束装,右肩露出一柄亮森森的剑把。


“谢一呈,天蛟堡来会你了!”


北双仍是寂睡之态,闻言之下竟是个女的,心里一阵好笑,好哇,竟把自己当作那个下


三滥了!少爷就不吭气,看你怎地?”


红衣女郎见对方竟无动态,似是气怒已极,柳眉扬了几扬,又是几声娇叱:“姓谢的!


别装死了!呆会,有你睡的,你又何苦怕睡个不够呢?”


仍是沉寂如常,一无所应,床上之人兀是硬挺不动,而且还拉出几响酣睡之声。


够气人!红衣姑娘柳眉倒竖,美目含煞,蓦地双掌猛扬,朝着假寝的北双,当头就砸了


下去。


“就让本姑奶奶劈了你,再到阴间去装神作鬼吧!”


一掌击出,顿觉一阵飚风夹含着咻咻的掌声,卷起排山倒海的劲力,罩向北双,那么的


凌厉,那么的倏忽。


“够狠!”


就在掌风沾到北双衣衬边时,忽地一个白影嗖的一声飞出窗外,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那么一瞬眼,不,甚至没有,一刹那,短短的一刹那的一刹那,狠字尚回荡于耳边,竟然


白影已活生生掠出窗外,真的,像影,看不清的影……


红衣姑娘蹬蹬的猛然退后两步,望着稀烂的木床怔怔发呆。


俏脸上,布有着太多的骇异,一双美眸瞪得老大,樱桃的小口微微的张着,显示出心头


中的惊骇。


就几乎同一个时间,不容她不相信,她确实是听到,听到那如冰碴子的语音,和外面的


惊哗声:“我不是出来了么?你,姑娘还等着什么?”


一个倒飞,如箭掠出窗外,天,他遭受她猝袭的人,竟然的生生的立在她眼前,嗯!还


正对着他含着古怪笑意咧!


只见北双此刻悠闲的负着手,昂立当中,八个黑色劲装大汉,手持着金刀,团团围着他。


“怎么了姑娘?”


北双习惯的一笑,但语气是那么的冰冷,不带一点人情似的,朝着七尺外的红衣姑娘冷


冷的说道。


如梦初醒,红衣姑娘双目陡现炽烈杀机,双颊蒙上一层冷霜,一步步的朝北双走近,离


至四尺时,呛的一声,肩上的长剑已然脱鞘而出,在淡白的月光掩照下,泛着冷森森的光茫,


微微一抖动,划出了点点的剑影,薄红的小嘴用力一抿,红衣姑娘冷叱道:“谢一呈!看本


姑娘‘冷蛇蝎’能否称量你?”


“冷蛇蝎?你是单成的丫头单桂珠?”


“不错!正是你家姑奶奶!你这卑鄙龌龊,下流无耻的江湖鼠辈,我真替你感到羞耻,


懂么?下三滥,我替你羞耻!”


吃吃一笑,北双悠闲的挪动脚步,夜风掀起他白色的劲装的衣衬,乍看是如此朦胧,且


又是如此的潇洒,如此脱逸;但见此刻他似是见着忍噱不住的事情,那么的好笑,那么轻蔑


的笑。


不是么?曾几何时他被人如此数落过,而且像待宰之羔羊,候毙之犯人?当然,也曾有


过瞎狗眼吃错药的人向他鬼叫,眨了一眨眼,嗯,眼前就是一个。北双有趣地望着她,红衣


姑娘,冷蛇蝎单桂珠——一个黄毛丫头,昔日亦略有耳闻,心狠手辣。唔!多少与她外形相


配,的确是个蛇蝎美人!


单桂珠一看北双竟然望着自己发笑,一股被侮弄羞辱的意味涌上心头,一声冷叱,手中


长剑似一条花龙,卷扬着片片剑影,那么令人不眨眼的向北双面门砍下。


眼皮撩也没撩的,仍是兀自吃吃生笑,北双理也没理那凌厉的一击,淡然的冷声道:


“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声音尚在空气中流转,北双忽地像一团白雾,被一阵散风吹散似的,那么令人不能相信,


竟然硬生生的消失于地。


单桂珠只感眼前白影一晃,便消失对方人影,不禁大骇,一收招势,就待变招换式,但


眼前的情景,却使她心头猛震,瞠然木立,愣然的出神发呆。


天,你看,眼前不是正立着他么?悠悠然的,那么的安祥,那么平静,就好像不在作生


命之搏,而是在品欣夜色,闻香视花,哦,还含着那令人可憎,令人气结的微笑,而且,是


朝着自己,单桂珠脱口道:“你,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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