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痞子蔡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7 02:04
|本章字节:17108字
尖锐的铃声把我拉离梦境,但我还不想离开梦中的雪地。
「凉凉,起床了。」感觉右手臂被摇晃,睁开眼看见暖暖,我吓得坐直了身。
「咋了?」暖暖问。
脑袋空白了几秒,终於想起我在火车上,而且暖暖在身旁。
嘿嘿。我笑了笑。
拿着牙刷牙膏毛巾,才刚走出包厢,冷冽的空气让我完全清醒。
还好盥洗室有热水,如果只有冷水,洗完脸后我的脸就变成冰雕了。
漱洗完后回到包厢,把鞋子穿上,检查一下有没有忘了带的东西。
理了理衣服,背上背包,我和暖暖下了火车。
「终於到了你口中的哈哈哈尔滨了。」暖暖说,「有何感想?」北京冷、哈尔滨更冷,连暖暖说的笑话都比台湾冷。我牙齿打颤,总之就是一个冷字。「还不快把围巾和毛线帽戴上。」我把围巾围上,但毛线帽因为没戴过,所以怎么戴都觉得怪。
暖暖帮我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再调整一下,然后轻拍一下我的头。
「行了。」暖暖笑了。
准备坐上计程车,手才刚接触金属制门把,啪的一声我的手迅速抽回。
「天气冷。」暖暖笑着说,「静电特强。」这样日子也未免过得太惊险了吧。我说。
「电久了,就习惯了。」暖暖说。
暖暖说以前头发长,有次搭计程车时发梢扫到门把,嗶嗶剥剥一阵乱响。
「还看到火花呢。」暖暖笑了笑。
我说这样真好,头发电久了就捲了,可省下一笔烫头发的钱。
坐上计程车,透过车窗欣赏哈尔滨的早晨,天空是清澈的蓝。
哈尔滨不愧「东方莫斯科」的称号,市容有股浓厚的俄罗斯风味,街头也常见屋顶尖斜像「合」字的俄罗斯建筑。
我和暖暖在一家狗不理包子吃早饭,这是天津狗不理包子的加盟店。
热腾腾的包子皮薄味美,再加上绿豆粥的香甜,全身开始觉得暖和。
哈尔滨的商家几乎都是早上八点营业、晚上七点打烊,这在台湾实在难以想像。
我和暖暖来到一家像是茶馆的店,进门前暖暖交代:「待会碰面的人姓齐,咱们要称呼他……」齐瓦哥医生。我打断她。
「哈尔滨已经够冷的了,千万别说冷笑话。」暖暖笑了笑,「而且齐瓦哥医生在内地改姓了,叫日瓦戈医生。」你自己还不是讲冷笑话。我说。
「总之要称呼他齐老师,而不是齐医生。」我点点头便想推开店门,但接触门把那瞬间,又被电得哇哇叫。
去过暖暖的工作地方,知道大概是出版社或杂誌社之类的,但没细问。
因此暖暖与齐老师对谈的语言与内容,不会让我觉得枯燥。
若我和暖暖角色互调,我谈工作她陪我,我猜她听不到十分钟就会昏睡。
为了不单纯只做个装饰品,我会在笔记本上涂涂鸦,假装忙碌;偶尔也点头说些您说得对、说得真好、有道理之类的话。
与齐老师访谈结束后,我们来到一栋像是60年代建筑的楼房。
这次碰面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姓安。」暖暖说。
莫非是安娜?卡列尼娜?我说,哈尔滨真的很俄罗斯耶。「凉凉。」暖暖淡淡地说。
是。我说,要称呼她为安老师。「嗯。」暖暖又笑了,「而且安娜?卡列尼娜应该是姓卡才对。」离开安老师住所,刚过中午12点。暖暖有些急,因为下个约似乎会迟到。
叫了辆计程车,我急着打开车门时又被电了一次。
下了车,抬头一看,招牌上写着「波特曼西餐厅」。
还好门把是木制的,不然再电下去我就会像周星驰一样,学会电角神拳。
「手套戴着呗。」暖暖说,「就不会电着了。」为什么现在才说?「因为我想看你被电呀。」暖暖笑着说。
我想想自己也真够笨,打算以后手套就戴着,进屋内再拿掉。
暖暖很快走到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桌旁,说了声抱歉、来晚了。
他笑了笑说没事,便示意我们坐下再说。
「从学生时代便喜欢您的作品,今天很荣幸能见您一面。」暖暖说。
「钱钟书说得不错,喜欢吃鸡蛋,但不用去看看下蛋的鸡长得如何。」他哈哈大笑,「有些人还是不见的好。」嗯,他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打量了一下这家俄式餐厅,天花板有幅古欧洲地图,还悬挂着水晶吊灯。
鹅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反而令人觉得舒服与温暖。
雕花的桌架、窗户的彩色玻璃、红木吧台和走廊、刻了岁月痕迹的烛台;大大的啤酒桶窝在角落,墙上摆了许多酒瓶,素雅壁面挂了几幅老照片。
音响流泻出的,是小提琴和钢琴的旋律,轻柔而优雅。
这是寒冷城市里的一个温暖角落。
暖暖点了俄式猪肉饼、罐烧羊肉、红菜汤、大马哈鱼子酱等俄罗斯菜,还点了叁杯红酒。
红酒?我轻声在暖暖耳边说,这不像是你的风格。「让你喝的。」暖暖也轻声在我耳边说,「喝点酒暖暖身子。」你的名字还可以当动词用。我说,真令人羡慕。暖暖瞄了我一眼,我便知道要闭嘴。
这里的俄罗斯菜道不道地我不知道,但是好吃,价钱也不贵。
红酒据说是店家自酿的,酒味略浅,香甜而不苦涩,有种独特的味道。
餐厅内弥漫温暖的气氛,顾客脸上也都有一种淡淡的、看似幸福的笑容。
暖暖和那位中年男子边吃边谈,我专心吃饭和喝酒,叁人都有事做。
当我打算拿出餐巾纸擦擦满足的嘴角时,发现包着餐巾纸的纸袋外面,印着一首诗。
秋天 我回到波特曼 在那首老情歌的末尾 想起你特有的固执 从我信赖地把你当作一件风衣 直到你缩小成电话簿里 一个遥远的号码 这期间 我的坚强 夜夜被思念偷袭 你的信皱皱巴巴的 像你总被微笑淹没的额头 我把它对准烛光 轻轻地撕开 当一枚戒指掉进红酒杯 我的幸福 已夺眶而出「当一枚戒指掉进红酒杯,我的幸福已夺眶而出。」中年男子说。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我猜他应该是跟我说话,便点了点头。
「这首诗给你的感觉如何?」他问。
嗯……我沉吟一下,虽然看似得到幸福,却有一股哀伤的感觉。「是吗?」他又问,「那你觉得写诗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字面上像是描述一位终於得到爱情的女性,但我认为写诗的人是男的搞不好就是这家餐厅老板,而且他一定失去所爱的人。我说。
「挺有趣的。」他笑了笑,「说来听听。」也许老板失去挚爱后,写下情诗、自酿红酒,让顾客们在喝杯红酒时心中便期待得到幸福。我说,男生才有这种胸襟。「那女的呢?」女的失去挚爱后,还是会快快乐乐的嫁别人。我说。
「瞎说!」暖暖开了口。
一时忘了暖暖在身旁,我朝暖暖打了个哈哈。
「你的想像力很丰富。」他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简单笑了笑。
暖暖起身上洗手间,他等暖暖走后,说:「很多姑娘会把心爱的男人拐到这儿来喝杯红酒。」就为了那首诗?我说。
「嗯。」他点点头,「你知道吗?秦小姐原先并非跟我约在这。」喔?我有些好奇。
「我猜她是因为你,才改约在这里。」你的想像力也很丰富。我说。
暖暖从洗手间回来后,他说:「合同带了吗?」带了。暖暖有些惊讶,从包里拿出合同。
「我赶紧签了。」他笑着说,「你们才有时间好好逛逛哈尔滨。」暖暖将合同递给他,他只看了几眼,便俐落地签上名。
「那首诗给我的感觉,也是哀伤。」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角,说:「戒指并非藏在信里,而是拿在手上。将戒指投进红酒杯时,夺眶而出的 不是幸福,而是自己的泪。」他说了声再见后,便离开波特曼。
「我不在时,你们说了啥?」暖暖问。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我摇摇头,不能告诉女人。走出波特曼,冷风扑面,我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却觉得通体舒畅。
经过一座西式马车铜雕塑,看见一条又长又宽的大街道,这是中央大街。
中央大街始建於1898年,旧称中国大街,但其实一点也不中国。
全长1450米,宽度超过20米,两旁都是欧式及仿欧式建筑,汇集文艺复兴、巴洛克、哥德、拜占庭、折衷主义、新艺术运动等建筑。
建筑颜色多姿多彩,红色系、绿色系、黄色系、粉色系、灰色系都有。
整条大街像是一条建筑艺术长廊,有着骄傲的气质和浪漫的气氛。
地上铺着花岗岩地砖,因为年代已超过一百年,路面呈现些微高低起伏。
这些花岗岩长18公分、宽10公分、高近半米,一块一块深深嵌入地面,铺出一条长长的石路。每块花岗岩约等於当时中国百姓一个月生活费。
全黑的街灯柱子为烛台样式,烛台上没插着蜡烛,而是用毛玻璃灯盏。
像极了十九世纪欧洲街道上的路灯。
恍惚间听见达达的马啼声,下意识回头望,以为突然来了辆马车。
脑里浮现电影《战争与和平》中,从马车走下来的奥黛丽赫本。
今天是星期六,这里是步行街,汽车不能进来,不知道马车可不可以?
街上出现人潮,女孩们的鞋跟踩着石砖,发出清脆声响。
哈尔滨女孩身材高挑,腰桿总是挺直,眉目之间有股英气,感觉很酷。
如果跟她们搭讪时说话不得体,应该会被打成重伤吧。
20岁左右的俄罗斯女孩也不少,她们多半穿着合身皮衣,曲线窈窕。
雪白的脸蛋透着红,金色发丝从皮帽边缘探出,一路叽叽喳喳跑跑跳跳,像是雪地里的精灵。
但眼前这些美丽苗条的俄罗斯女孩,往往30岁刚过,身材便开始臃肿,而且一肿就不回头。
难怪俄罗斯出了很多大文豪,因为他们比世界上其他地区的人,更容易领悟到美丽只是瞬间的道理。
「说啥呀。」暖暖说。
嘿嘿。我笑了笑。
「你觉得东北姑娘跟江南姑娘比起来,如何?」暖暖问。
我没去过江南啊。我说。
「你不是待过苏州?」苏州算江南吗?「废话。」暖暖说。
江南女子说话时眼波流转,温柔娇媚,身材婀娜,就像水边低垂的杨柳;东北女子自信挺拔,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像首都机场高速路旁的白桦树。
但她们都是丽字辈的。我说,江南女孩秀丽,东北女孩俏丽。「所以我是白桦?」暖暖说。
嗯?「你忘了吗?」暖暖说,「我也是东北姑娘呀。」你是女神等级,无法用凡间的事物来比拟。「我偏要你比一比。」暖暖说。
如果硬要形容,那么你是像杨柳的白桦。我说。
五个俄罗斯女孩走近我们,用简单的英文请我帮她们拍张照。
我接过她们的相机,转头对着暖暖叹口气说:长得帅就有这种困扰。背景是四个拉小提琴的女孩雕塑,一立叁坐,身材修长窈窕、神韵生动。
我拍完后,也请其中一个女孩帮我和暖暖拍张照,并递给她暖暖的相机。
我和暖暖双手都比了个v。
拿着在这条街上拍的照片,你可向人炫耀到过欧洲,他们绝对无法分辨。
唯一的破绽大概是店家招牌上的中文字。
「您真行。」拍完后,暖暖说:「竟挑最靚的俄罗斯姑娘。」我是用心良苦。我说。
「咋个用心良苦法?」那俄罗斯女孩恐怕是这条街上最漂亮的,她大概也这么觉得。我说,但这里是中国地方,怎能容许金发碧眼妞在此撒野。所以我让她拍你让她体会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你没看到她按快门 的手因为羞愧而颤抖吗?「瞎说。」暖暖哼了一声。
暖暖白皙的脸蛋冻得红红的,毛线帽下的黑色发丝,轻轻拂过脸庞。
在我眼里,暖暖是这条街上最美丽的女孩。
暖暖才是雪地里的精灵。
到了圣索菲亚教堂,这是远东地区最大的东正教教堂。
教堂由暗红色的砖砌成,拱型窗户嵌着彩色石英玻璃。
平面呈不等臂「十」字形,中间为墨绿色形状像洋葱头的拜占庭式穹顶;前后左右为墨绿色俄罗斯帐篷式尖顶,穹顶和尖顶上都有金色十字架。
清澈的蓝天下,成群白鸽在教堂前广场飞舞。
暖暖双手左右平伸,还真有两只白鸽停在她手臂上,暖暖咯咯笑着。
我说冬天别玩这游戏,暖暖问为什么?
鸽子大便和雪一样,都是白色的,分不出来。我说。
暖暖瞪了我一眼后,便将手放下。
经过一栋颜色是淡粉红色的叁层楼建筑,招牌上写着马迭尔宾馆。
暖暖说别看这建筑不太起眼,百年前可是东北数一数二的宾馆,接待过溥仪、十四世达赖喇嘛、宋庆龄等名人。
「冷吗?」暖暖突然问。
有点。我说,不过还好。「那么吃根冰棍呗。」喂。我说,开玩笑吗?「这叫以毒攻毒。」暖暖笑了笑,「吃了兴许就不冷了。」那叫雪上加霜吧。我说。
暖暖不理会我,拉着我走到马迭尔宾馆旁,地上摆了好几个纸箱。
我看了一眼便吓一大跳,那些都是冰棒啊。
后来才恍然大悟,现在温度是零下,而且搞不好比冰箱冷冻库还冷,冰棒自然直接放户外就行。
暖暖买了两根冰棒,递了一根给我。
咬了一口,身体没想像中会突然发冷,甚至还有种爽快的感觉。
但吃到一半时,身体还是不自觉发抖了一会。
「我就想看你猛打哆嗦。」暖暖笑得很开心。
吃完冰棒后,暖暖说进屋去暖活暖活,我们便走进俄罗斯商城。
里头摆满各式各样俄罗斯商品,店员也做俄罗斯装束。
但音乐却是刀郎的《喀什噶尔胡杨》,让人有些错乱。
我买了个俄罗斯套娃,好几年前这东西在台湾曾莫明其妙流行着。
走出俄罗斯商城,远远看见一座喷水池。
原以为没什么,但走近一看,喷出的水珠迅速在池子里凝结成冰,形成喷水成冰的奇景。
马迭尔宾馆斜对面便是教育书店,建筑两面临街,大门开在转角。
建筑有五层,外观是素白色,屋顶是深红色文艺复兴式穹顶。
大门上两尊一层楼高的大理石人像、两层楼高的科林斯壁柱从叁到四层、窗台上精细的浮雕、半圆形与花萼形状的阳台,这是典型的巴洛克建筑。
我和暖暖走进书店,这是雅字辈地方,建筑典雅、浮雕古雅、氛围高雅,於是我只能附庸风雅,优雅的翻着书。
我是不是温文儒雅?我问暖暖。
暖暖又像听到五颗星笑话般笑着。
离开教育书店,我和暖暖继续沿街走着。
街上偶见的铜雕塑,便是我们稍稍驻足的地方。
我问暖暖为什么对哈尔滨那么熟?
「因为常来呀。」暖暖说。
为什么会常来?「我老家在绥化,就在哈尔滨东北方一百多公里,坐火车才一个多钟。」原来如此。我说。
「对了。」暖暖说,「我昨晚给父亲打了电话,他要我有空便回家。」回家很好。我说。
「我父亲准备来个下马威,两坛老酒,一人一坛。」你和你父亲很久没见面,是该一人一坛。「是你和我父亲一人一坛!」啊?我张大嘴巴。
「吓唬你的。」暖暖笑了,「你放心,晚上还得赶回北京呢。」暖暖带我走进一家面包店,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一堆脸盆大小的面包摆满架上,形状像吐司,据说每个有四斤重。
暖暖说俄语面包的发音近似列巴,因此哈尔滨人把这种面包叫大列巴。
大列巴由酒花酵母发酵而成,因此香味特浓,而且闻起来还有一点点酸。
我抱了一个大列巴,才七块人民币。
暖暖说大列巴在冬天可存放一个月。
从北京到绥化多远?我问暖暖。
「1400公里左右。」那么每天走40几公里,走一个月就可以到绥化了。「干啥用走的?」如果下起超级大雪,飞机不飞、火车不开,我就用走的。「说啥呀。」去找你啊。我说,我可以扛着几个大列巴,在严冬中走一个月。「你已经不怕东北虎跟黑熊了吗?」怕了还是得去啊。暖暖笑了,似乎也想起去年夏天在什剎海旁的情景。
「绥化有些金代古蹟,你来的话,我带你去瞧瞧。」暖暖说。
金代?「嗯。」暖暖说,「有金代城墙遗址、金兀朮屯粮处、金兀朮妹之墓。」那我就不去了。我说。
「呀?」我在岳飞灵前发过誓,这辈子跟金兀朮誓不两立。「瞎说。」暖暖瞪我一眼,「岳飞墓在杭州西湖边,你又没去过。」我去过啊。我说,离开苏州前一天,我就在西湖边。暖暖睁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那时看到岳飞写的“还我河山”,真是感触良多。我说。
「原来你还真去过。」绥化既然是金兀朮的地盘,那就……我叹口气,真是为难啊。「你少无聊。」暖暖说。
暖暖。我说,尽忠报国的我,能否请你还我河山?暖暖看了我一眼,噗哧笑了出来,说:「行,还你。」这样我就可以去绥化了。我笑了笑。
暖暖并不知道,即使我在岳王庙,仍是想着她。
「西湖美吗?」过了一会,暖暖问。
很美。我说。
「有多美?」跟你在伯仲之间。我说,不过西湖毕竟太有名,所以你委屈一点让西湖为伯、你为仲。「你不瞎说会死吗?」嗯。我说,我得了一种不瞎说就会死的病。说说笑笑间,我和暖暖已走到中央大街北端,松花江防洪纪念塔广场。
这个广场是为纪念哈尔滨人民在1957年成功抵挡特大洪水而建。
防洪纪念塔高13米,塔身是圆柱体,周围有半圆形古罗马式回廊。
塔身底部有11个半圆形水池,其水位即为1957年洪水的最高水位。
在纪念塔下远眺松花江,两岸虽已冰雪覆盖,但江中仍有水流。
暖暖说大约再过几天,松花江江面就会完全结冰。
「对岸就是太阳岛,一年一度的雪博会就在那里举行。」暖暖说,「用的就是松花江的冰,而且松花江上也会凿出一个冰雪大世界。」我们在回廊边坐下,这里是江边,又是空旷地方,而且还有风。
才坐不到五分钟,我终於深刻体会哈尔滨的冬天。
一个字,冷。
这里……好像……我的牙齿打得凶。
「再走走呗。」暖暖笑了。
暖暖说旁边就是斯大林公园,可以走走。
台湾的翻译是史达林,不是斯大林。我说。
暖暖简单哦了一声,似乎已经习惯两岸对同一个人事物用不同的说法。
不过不管是斯大林还是史达林,都是死去的爱人的意思。「死去的爱人?」暖暖很疑惑。
嗯。我点点头,死去的爱人,死darling。暖暖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空洞。
这个笑话应该有五颗星。我很得意。
「我冻僵了。」暖暖说,「早跟你说在哈尔滨不能讲冷笑话。」嘿嘿。我笑了笑。
暖暖的双颊依旧冻得发红,睫毛上似乎有一串串光影流转的小冰珠。
暖暖!我吓了一跳,用手轻拍暖暖的脸颊,你真的冻僵了吗?「说啥呀。」暖暖似乎也吓了一跳,而双颊的红,晕满了整个脸庞。
你的睫毛……我手指着暖暖的眼睛。
「哦。」暖暖恍然大悟,「天冷,睫毛结上了霜,没事。」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
「那我把它擦了。」暖暖说完便举起右手。
别擦。我说,这样很美。暖暖右手停在半空,然后再缓缓放下。
我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单纯感受哈尔滨的冬天。
天色渐渐暗了,温度应该降得更低,不过我分不出来。
我感觉脸部肌肉好像失去知觉,快成冰雕了。
暖暖。我说话有些艰难,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冻僵了?「没事。」暖暖看了我一眼,「春天一到,就好了。」喂。我说。
「吃点东西呗。」暖暖笑了笑。
我们走到附近餐馆,各叫了碗热腾腾的猪肉燉粉条。
肉汤的味道都燉进粉里头,吃了一口,奇香无比。
我的脸部又回复弹性,不仅可以自然说话,搞不好还可以绕口令。
吃完后走出餐馆,天完全黑了。
但中央大街却成了一道黄色光廊。
中央大街两旁仿十九世纪欧洲的街灯都亮了,浓黄色的光照亮了石砖。
踏着石砖缓缓走着,像走进电影里的十九世纪场景。
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也打上了投射灯,由下往上,因此虽亮却不刺眼。
这些投射灯光以黄色为主,局部地方以蓝色、红色与绿色灯光加强。
虽然白天才刚走过这条大街,但此刻却有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日间的喧哗没留下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派金碧辉煌。
我相信夜晚的哈尔滨更冷,但却有一种温暖的美。
我竟然有些伤感,因为即将离开美丽的哈尔滨。
走回到圣索菲亚教堂,暗红色的砖已变成亮黄,窗户的玻璃透着翠绿。
暖暖,好美喔。我情不自禁发出赞叹。
「是呀。」暖暖说。
我刚讲的句子,拿掉逗号也成立。我说。
暖暖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笑了笑。
我和暖暖坐在阶梯上,静静感受哈尔滨最后的温柔。
哈尔滨的冬天确实很冷,但我心里却开满了春天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