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眼看客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22
|本章字节:19972字
在等待移植的日子里,披头完全是处于一种疲乏的状态中。他从一个居无定所的状态迁移到一个舒适、安静、优雅的环境中感觉很特别。他被告之移植的准备工作要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小宝被带住院的前一天,披头又见到了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她被李妈带着来酒店看望披头。
“叔叔,你想我了吗?”小宝见披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想了!”披头蹲下身子抓住小宝的肩膀微笑着说。
“真的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我想你是在在这。”披头指指自己的心口,“不是在你这。”他又指指小宝的心口。
“可谁想我我就能感觉得到,以前都是这样。”小宝坚持道。
“是吗?这倒是个奇迹!我还真不知道有谁有这种本事。”
“我就有!”
“你怎么有?说说。”
“我很早以前就梦到过你了。”
“真的?”披头微笑起来,他被小女孩认真的神态逗乐了。
“是真的!我不骗你,我老早就见过你了。在梦里。”
“那我在梦里说了什么?”
“你说你会来救我,带我走,离开这里。”
“我可一点都不记得我对你说过这话。”披头轻轻拍小宝的小脸蛋说。
“你说了!我还记得你开了艘大船,你带我在云上飘呢。”
“天,那可真是个好梦。叔叔如果能做你这一半的梦就幸福死了。”
小宝用小手摸摸披头的脸,说:“叔叔,你比梦里瘦了,也黑了。”
披头被小女孩的天真温情所打动,他眼眶中涌出一丝泪水。披头不再说话,他定定地看着小女孩,心着实被对方淳朴至真的话语感染。
“你明天就去医院吗?”披头问。
“是!”
“要去多久?”
“爸爸说是一个月。”
“哦!”
“叔叔,你陪我去医院吗?”
“我会去,我以后每天去看你。”
第二天,披头、张先生夫妇二人一同送小宝去了医院。当小宝被剔成光头,被医生领进无菌室的时候,小宝回头向披头招手,同时那眼神充满信任和感激。
披头这时确定了小宝骨髓移植的具体时间,也就是十天之后。
在整个十天的过程中,小宝需要经历一个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过程。各位读者想必很少了解骨髓移植的具体细节。这里就简单叙述一下。
小宝在彻底进无菌室之前要进行半个小时的药浴,让小宝彻底成为一个无菌人。然后穿上消毒衣,又通过四道隔离门进入单人病室。这是一个高度无菌的环境,所有的东西都要经过严密消毒,一天一换,单人病室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病房,只不过面积小一点,大约等于半间屋子。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小凳。一切都经过严格消毒。靠床头的墙壁布满了很多金属孔,墙壁里面有一台风机,它一刻不停地强制仓里的洁净空气永远向一个方向流动。
小宝进入病室后,护士给小宝作锁骨下静脉插管,然后就开始了持续十天的化疗过程,化疗方法就是每天吃与她的体重相当的多粒马利兰化疗药。
当天晚上小宝就开始腹泻,这是化疗药的反应。从这一天开始她要接受一个星期的强化疗,药物剂量接近致死量,这个剂量与普通化疗在剂量上有很大区别。这样的大剂量目的是杀死小宝体内自身的所有白细胞,为移植骨髓做预处理,这个过程要持续三到四天,然后就是静脉注射化疗药物时期,这个过程又需要三到四天。
化疗对人实际上是一种摧残,进无菌室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几天化疗之后,就会被药物折磨得一点劲儿都没有了,就像药物中毒一样。这种方法其实就是‘致置死地而后生’的原则,对体内白细胞消灭得越彻底,以后复发的机会愈少,病痊愈的机率就愈高。
在整个化疗期间,小宝要经历腹泻、呕吐、出汗、发冷,头疼、恶心、尿频、溃疡、出血等多种化疗反应。这对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来说,生命给与她的的确是残忍了些,但如果与后来的事情相比较这些残忍似乎却更要好的多了。
披头每天去医院看望小宝一次。他对这个小女孩有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关切,他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在心里惦记。那种惦记让他心神不宁,感觉有某种说不清楚的困惑缠绕着他,他想明白那是什么,可似乎一点清晰的影子都没有。
他这段时间开始疑神疑鬼,对周围的事物及其敏感。他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敏锐,让他开始担心起自己来。我这是怎么了?披头问自己,难道我神经有问题吗?是不是真有什么邪恶的事情开始接近我。他在很多时候都奇异地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着他,那中感觉,似乎像是在黑夜的林中小径行走,两边有无数的眼睛在看自己的感觉一样。对披头这个从小就历练得对恐惧已经麻木的人此时也有了惧怕。他想搞明白这种未知的危险是什么,但他却一点都理不清头绪。
披头每天看小宝的时候都与小宝通电话。在电话里,小宝由于化疗反应的痛苦使她的接到披头的电话就哭声不断,这让披头非常难过,那种难受就像小宝真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小宝对他异乎寻常的依赖与亲近也让他感觉到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在里面。也许师傅说的对,小宝真是我命中不可缺少的人。我注定要救她,就像将来她注定要救我一样。
披头在这十天中又去见了师傅几次。现在丁老头已经不乞讨了,当披头有了钱之后,披头就把钱交给师傅,因为披头没有合法的身份,所以就把钱存到师傅的户头上了。在丁老头提醒他这样做不妥时,披头说,我没有亲人,你也没亲人,我们就是情同父子,我不信任你信任谁呢。这些花让老人泪花直流。过后披头就和师傅商量好做小买卖要办的几件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做什么,和在哪里做。于是丁老头这段时间白天就四处寻访,夜里筹划,对此,披头不管不问。
他住酒店后也想请师傅来,但丁老头认为他不适合住那样高级的地方,不习惯,于是披头只好一个人住着。披头每次见师傅的时候还是去丁老头的那所谓的公寓里。但丁老头认为你既然收了对方的钱就应该办彻底后在说以后的事,另外丁老头也要筹划买卖,让披头不要来打搅他,等一切好了之后,让他直接接手就是。于是披头也没再去看师傅了。
这天,披头被内心的焦虑折磨的很是心烦,于是去找师傅,想让师傅断断,但却遭到师傅的责备。
“我想事的时候你别来打搅我!”丁老头说。
“师傅,我也不是想打搅你,我是想向你讨教个事。”
“什么事?”
“我这几天心神不宁,好像总是有什么事烦着我,所以我想问你个解法。”
丁老头听了这话很是生气,说:“你没见我忙我吗!别整天疑神疑鬼,等我把手头的事做完,我好好给你解解。”
披头垂头丧气离开了,他本来想从师傅这里得到某些提示和帮助,但却一无所获,他沮丧却无可奈何。也许真是我疑神疑鬼,披头对自己说,我也不管了,即便有什么灾难降临到我身上,我也再不管了。难道我真需要在乎谁来整治我吗?我看我得买把刀带在身上。他想到这里,到一个杂货铺买了把锋利的切菜短刀,他让人把刀刃开的锋利,以防有什么变故发生。
他依然每天去看小宝。小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化疗的痛苦越来越深重,小宝父亲的精神此时也非常萎靡,似乎苍老也上了这个中年人的头顶。而那个罗太太似乎还有一丝力气,在张先生身边使劲地安慰他,同时也四处张罗事情。披头明显地看出,小宝家的一切事物已经全部在罗太太的掌控之下。
终于有一天在披头与小宝通电话的时候,小宝哭着对披头说:“叔叔,我怕,我梦到你不来了,没人给我血了。”
披头安慰她,“放心吧,叔叔一定会来,小宝,叔叔救你就是救自己。”
距离骨髓移植的日期越近,披头的烦躁感就越重,他不知是为什么,他惶恐,内心无助得厉害。这种感觉他是从前没有过的,难道我害怕抽我的骨髓吗?难道我是个软弱的人,一个废人?他这样问自己,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我这么恐惧,有时还不住发抖,这是怎么了。是什么恐怖将降临到我头上?他躺在酒店的床上昏昏沉沉地想着,不知道如何解脱自己的困惑。
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到有两个黑衣人走进他的房间,然后到他床前,对他凝视了很久,然后翻动他的四肢,拍打他的脸颊,他感觉自己四肢无力,眼睛不能睁开,他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他想跳起来反抗,但却只能任人摆布。第二天醒后,他脑袋就特别沉重,感觉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
这种梦他做了三次,隔一两天做一次,甚至有一次他还梦到一个黑衣人从他枕头下把刀抽出来在房间里舞动了一阵,然后又把刀顶在他心尖上,做出骇人的动作。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他白天苦思冥想自己如何会有这种毫无道理的梦境,到底是他在夜晚的梦中所曾经历的事情,还是真正在他身边发生过。于是临小宝快移植前两天,他决定用一种方法来确认他在梦里遇到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仅仅是梦。
他在临睡前拽了几根头发,用白天在小店里买的胶水轻轻沾在门框上。然后就睡了。
这一晚他又梦到和前几晚相同的梦,他难受得厉害,他被人折腾了半天,像是在检查他的身体。
第二天早晨,他直到九点才醒来。他一如前几天一样头昏昏沉沉,四肢无力。他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养了养神才爬起来,他想到了昨晚做的记号,于是走到门边,他吃惊地发现他粘在门框上的头发全部松脱了。
披头拿着头发在门口发了半天呆,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自己梦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毫无疑问有人在他住进这个酒店后一直在监视他。他的举动无疑都在那些人的监视之下。
是怕我跑吗?这是他产生的第一念头。但他又开始否定这个念头,我想我做的完全没必要让他们这样,我对小宝的关心发自内心,他们不应该怀疑我的信用。那么到底是什么?我需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小宝的移植手术明天就要开始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只要把手术做完我想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也用不着来骚扰我了。
于是披头安下心来,不再想那么多。白天他去逛大街,一个人走了很多路。后来他又去公园的长凳上坐了很久,抽了支烟,一个人躺在草地上凝视篮天白云,把思想松弛下来,不让自己想那些困扰他的事。
临回酒店之前他买了瓶安眠药,又卖了几条晾衣服的尼龙绳。他回到酒店后,喝了杯水,但却没有吃前段时间每天要吃的增强体质的必备药。他没有脱衣服就躺在床上看电视,按照平常一样看到夜里十二点,然后关灯。他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开始等待。
过了一个小时,披头悄悄地从床上爬下来,拿着枕头下的刀,然后匍匐在地爬到门口,推开洗手间的门,猫腰钻进去。他躺在浴盆里,点燃一支烟,然后开始等待。
他看看表,那指针正好指在夜里一点一刻。他猜想,那些梦中人可能很快就会来了。
等待是一件令人乏味的事情,披头躺在浴盆里感觉很不舒服,他左右变换,找令他舒心位置。快到两点的时候,他听到门锁被轻轻启动,随即门开了,从脚步声判断,是两个人走了进来。披头悄悄爬起来,猛地拉开洗手间的门,持刀站在门口,同时把灯打开。
“等你们很久了!朋友!”披头持刀指向对方说。
两个黑衣人站在床前,吃惊地看着他,目瞪口呆。
“你们来干什么?”披头问。正在这时,披头感觉背后的门开了,凉风吹来,他知道自己有了凶险,想避开,但他立刻就被击倒了。在最后的清醒中他只是感觉到脸撞击在地毯的疼痛。
等披头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荒郊野外,四周全是荒草,天上乌云密布,星星点点的小雨打在他脸上,小雨的冰凉刺激着他,让他恢复了神智。他看看自己,摸摸衣服口袋,身上什么都没有。他此时感觉头很疼,四肢无力。但身体的疼痛却无法与他此时的无助相比,他问自己,在他心里,隐约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但此时他脑子一片空白,两眼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在草地上又坐了一阵,才感觉好了些。他低头沉思,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突然他打了个激灵,他想起了小宝。
“天!”他对自己说,“天!小宝还在等我的骨髓啊!”
他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在旷野中飞奔。这时,天边黑沉沉的乌云已经撒下瓢泼大雨,他在雨中顷刻被淋透了。“这是哪里啊!”披头在雨中大声呼喊,伴随着撕开黑幕的闪电和地动山摇般的雷鸣声,一切都像是在宣告黑暗世界的到来。
披头感觉雨水的寒冷、刺骨的风和大地的颤动。他奔跑到最后终于没了力气,开始喘息着在暴风雨夜的广漠草地上踽踽独行。他的脑子在逐渐清醒,而身体却在慢慢疲乏下去。我该找个地方避避雨,他对自己说,我不能这样撑下去了。
他向前走着,大雨把他的眼几乎都蒙住了,他翻过一个山坡,从那个坡望下去,借助闪电的亮光,看到在坡底有条公路,他找了个平缓的地段,蹲下来,屁股着地向下滑去,滑了一段他就被绊了一下,身体翻滚起来,经过十几次翻腾后,跌到坡底的公路上。
他在路上躺了一阵,艰难地爬起来,蹒跚地走到路边,他向两边望望,没有发现任何车辆,他颓然坐在上,绝望到极点。
他难过了一阵,对自己的背运,也对那个孩子。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会给那孩子有什么影响。他曾听吴伟华说过,曾经有一个白血病人,在杀死细胞的化疗完成后突然发现骨髓供者因为对抽髓的恐惧而逃跑了,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失去任何造血功能和免疫系统的病人因为自己的骨髓已经被杀死,而又得不到供者的骨髓最终死在医院里。
这种事情现在对小宝这个孩子同样面临,披头想,如果自己不能及时回去,那我就是杀死小宝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这次移植,也许小宝还能活四五年,在这四五年中也许孩子还能找到与她匹配的骨髓,但现在一切无法挽回,孩子的骨髓已经没有了,而自己此时在荒郊野外。看来一切的希望就在自己是否能赶回去。
小宝的家里已经乱成一团,小宝的父亲因为过渡激动已经休克昏迷在医院里。此时的小宝状态也已经处于严重的地步,口腔和喉咙开始溃烂,疼痛使孩子整天哭泣呻吟,那种惨痛令医院里几乎所有人悄悄抹泪。此时小宝的末稍血白细胞已降到零,也就是进入了“零期”,这意味着小宝自身的造血系统和免疫功能已完全被摧毁了,免疫系统没有了任何作用,而由于化疗造成血小板竟低到可怕的地步达到八千,远远低于两万的高度危险状态。读者可能知道,血小板的功能是凝血,当人体失去凝血功能后,任何地方的出血都没法止住。尤其是内部脏器的突然出血会让人在顷刻之间死亡。骨髓移植中化疗造成的血小板过低是移植失败的危险杀手。
现在医院里无论医生、护士和病人,每个凡是知道情况的人都只有一个字——恨,恨导致可怜的小女孩落入这种地步的无耻的年轻人。如果这个年轻人不是在最后一刻逃跑,如果提前几天走,那么情况也不至于危机到这种地步,至少医生可以立即停止化疗,从而保留小女孩体内还算正常的造血能力。
但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可避免,小女孩现在危在旦夕,小命要不保了。
披头在那个夜晚凌晨三点终于等到了一辆路过的卡车。他站在路边,向卡车招手,他那褴褛恐怖的样子,使司机十分害怕。当司机试图要冲过去,甩掉拦路的人时,发现那人直直迎着他,丝毫不避让卡车。卡车几乎是在要撞上他时才停住。
披头把车门拉开,用恳求的语气要求司机带他上车。但司机犹豫,他怕可能遇到的变故,于是想关上车门。
披头见他的恳求不起作用,于是凶狠地说:“你必须带我!否则我会整死你。”此时披头已经不在乎司机的态度,他钻进车里。抓住司机的衣领,咆哮着,“你带不带我?你不带我就整死你!”
司机原本就胆小,此时更吓得魂不附体。他颤巍巍地点点头,于是披头把他松开。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是——是吴家堡。”
“吴家堡?我怎么没听说过,是什么省的?”
“是甘——甘肃。”
“我操!我怎么会在这里?”披头吓得呆坐在座位上,脑子空空如也。
一会他才醒悟过来。
“现在是几号?”
“十八号!”
“天!已经过了三天了。快送我到离这最大的城市。”
“去不了啊!我这破车。要几百公里远啊。”
“你信不信我会整死你?你去你能活,你不去就是死定了。”
“好——好吧!可我这车可能开不到啊。”
“那这样,你带我到车多的地方,然后就没你事了。”
“好吧!”
车在黑暗的路面上开动了,颠簸起伏,让披头疲惫不堪的身体几乎要散了架。整整过了有一个小时,终于车停在一个镇子外,司机指着远处的大路说:“那是高级公路,车很多,你要去可以搭乘班车,速度也快。”
披头此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他拍拍司机的肩膀,用抱歉的语气说:“朋友!今天吓着你了。很对不起,我有急事,人命关天,不得不这样,希望你原谅!再见了。”说着披头跳下车,向大路跑去。
罗太太已委托人四处开始找披头,甚至在报纸电视台打寻人启示,当地的公安也被惊动,开始寻找,但似乎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年轻人哪里去了。根据罗太太的口述提供的材料,得到了一些线索,但最后都发现找到的根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而派到原籍找披头的人回来报告说此人离开当地已经十年了,从来没与家里联系过。
寻找的线索全部断了,小宝此时已经过了计划移植时间三天,小宝的情况正在向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整个医院笼罩在一种愤怒无法发泄的恐怖之中,报纸上开始刊登相关报道,其中一条是:为了孩子,请拿出你的良知来!
披头又拦住了一辆卡车,这次披头汲取了上次教训,温文尔雅地向对方表示了问候,然后提出搭便车的想法。车上有两个人,见他两手空空,衣衫褴褛,以为是个盲流,于是对他说:“上后面车厢去,别在驾驶室挤。”
披头爬上卡车后车厢,卡车开动,他蜷缩在车厢里,在夜晚的寒风中,冷得瑟瑟发抖。但尽管如此,疲惫的他也渐渐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发现车进了一个大城市,两边熙熙攘攘,很是热闹。他拍了拍驾驶室的顶棚,从侧面对伸出头的男子说他要下车。男子骂了他一句,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了车,让他下来。披头向司机鞠了躬,算是答谢。
他跑到路边的一个小摊前,问如何才能快点到机场。小摊主看着他愣神,对他到机场的目的很是纳闷“要快就打的去。”小摊半天才回答了他的问题。
“明白了。谢谢!”披头说完飞奔到路边,向过路的的士招手。终于有一辆停了下来。
“能带我去机场吗?”
“机场?去机场两百!”司机对他吆喝了一声。
“好啊!”说着披头就上了车。
司机看披头这落魄的样子很是奇怪,于是在路上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像是被抢了似的。”
“是啊!我被打晕了,醒来后就发现我在荒郊野外,问了一个司机才知道已经过了三天,我被人从某某市带出来扔到那里了。”
“别扯淡了!你这话谁信。”的士司机讥讽着说。
“不骗你,真的。”
“说实话我拉得人多了,见是事也多了,没见过你这样胡吹烂侃的。我冒昧地问你一句,你有钱吗?”
披头脑子转了圈,想该如何应付。
“你是不是没钱?”
“有!有!我怎么能没钱呢。”
“有钱拿出来我看看。”
“看钱干嘛?抢劫啊。”
“我说我拉你到机场,你要是没钱,那我不白拉了。”
“放心,不会少你的。”披头把手一扬自信地说。
“放心?你让我放什么心,你到底有钱没有,有就拿出来看看,否则我不拉。”
“好吧,实话给你说我真没钱。但我一定会给你。”
话刚说完车立刻往路边一拐停住了。
“下去!下去!你这什么人?没钱坐白车啊!天下有这么好事吗?”
披头笑脸说:“不瞒你说,我这是赶回去救人。”
“救人?你救什么人?我看你就是个骗子。少罗嗦,快下车!”
“真是救人,救一个小女孩,白血病——”
“我说你下不下?你不下我可扁你了。你说你救人,你骗谁啊,你坐飞机回去,你坐得了吗?别的不说,一张机票一千多呢,还有,我看你这样连身份证都没有,坐什么飞机。快下!别给我装蒜了!”
披头几乎要发怒了,他拳头已经捏紧,怒火就在嗓子眼的时候,他听了对方最后几句话立刻蔫了下来。他发现对方说的话的确没错,像他现在这样即便赶到机场也买不起机票,上不了飞机。披头再没与的士司机争辩,他身心具疲地下车,站在路边,眼睁睁地看着的士轰轰地开走了。
在披头绝望无助的时候,小宝的情况进一步恶化,小宝的血尿开始加重,有时是血块,呈胶胨样,一天十几次,小姑娘此时已经头晕、耳鸣、虚弱不堪。她在医生护士的目光中看到了不祥,有了在以前不曾有过的绝望和伤心,有时照顾她的护士的眼泪会止不住流下来,更让小宝迷惑不解。她天真地问护士为什么这几天没见王叔叔来看她,问护士什么时候给她输入骨髓。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能从护士的脸上看到愤恨和痛恨,甚至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