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沃勒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3:23
|本章字节:8136字
在简威尔看来,星期一上午10点是集中处理办公楼例行事务的关键时刻。届时,各处的头头或他们的副手,耐德弗兰契这几个与各处都有联系的特殊人物,以及那个举止古怪的国内收入署代表,一共十来人聚集在顶层这间窄小的房间里。
她环顾四周;满室灯火衬着伦敦阴沉的天空,仿佛要将黯淡的天光阻隔在窗外。安斯巴赫独坐在一张三人沙发上,他个头比简矮,又不像简毕业于素负盛名的大学,因此总是自惭形秽,避免和她接触,而简见他这样,却偏要坐在他身旁。
“今儿又是星期一。”他压低嗓门,嘟哝了一句很不得体的招呼语。
简看见他乜斜着紧靠在一起的双眼,朝她投来窥探的一瞥。“愿你早晨心情好。”简干巴巴地回答。她跷起二郎腿,衬裙和裙子相互摩擦,发出一阵——的响声。
屋内的地板上铺着灰蓝色地毯。经商处的彼尔沃斯懒散地靠坐在简对面的一张米色真皮扶手椅里。昨晚的狂饮无度,使他现在饱受宿醉的折磨,痛苦得紧锁起眉头。
“尽量缩短讲话时间,我们中间有人快要撑不住了。”有人提议说。
不等简回答,罗伊斯科耐尔走进房间,四下点点头,坐在一张椅子上。“玛丽,开始吧?”
10点。公共关系处的玛丽康斯坦丁开始了一周的新闻综述。简知道,罗伊斯规定会议不得超过30分钟,而她一人就要讲15分钟。
“……采访弗兰克辛那拉,有人提起众所周知的他与恐怖主义秘密团体的关系,辛那拉面显愠色,猝然离去。但在《纽约时报》上,我们……”
周末,简暗想,本来是为了让你在一周紧张的工作后消除疲劳,恢复精力。可是美国人从来不像英国人那样能在周末彻底松弛绷紧的神经;相反,周末悠闲从容的生活节奏,会使他们越发牵挂自己在工作日应尽的职责。就是说,居家休息和勤奋工作一样耗费精力。因此每到星期一早晨,他们全都因为这种过于劳神的休息而疲惫不堪。
“……再次提醒诸位,星期三上午11时,”行政处的葛斯汉弗琳叮嘱道,“我们将照例举行消防和疏散演习。请做好记录……。”
“……我奉命通知各位,”罗伊斯科耐尔说,“凡是中午参加安全会议的人员今天下午起另有任用,下星期一回各部门上班。”
“让他们干什么?”沃斯发问。
“部署星期日温菲尔德花园酒会的安全防务。”科耐尔解释说。
“反美激进分子很可能在7月4日闹事。”和简同一部门的麦克斯格雷夫斯告诫与会者。
“每天从碎纸机中清理出销毁的文件碎片,星期五是两次。这意味着……”
只有玛丽在做记录,她喜欢用笔记本遮住两只并不显眼的Rx房。她有一次对简悄悄说,她觉得自己的Rx房成了房间里所有男人犀利目光频频瞥视的中心。玛丽的胡思乱想也许毫无意义,简心里暗忖。可是,倘若女人从不想入非非,男人心里便会产生几多惆怅。
因此,在性耽幻想的女人眼里,相貌平平的男人具有一种粗犷朴实的魅力,身躯臃肿的男人成了讨人喜欢的壮汉,就连不修边幅的男人,也只是因为医治伤痛才无暇顾及仪表。不过,简提醒自己,按照男子的单向思维方式,你只能走由A到B到C这样的直线距离。这种铁链般坚牢的因果循环,容不得任何不着边际的幻想。
耐德这样的男人依靠这种思维方式揣摸对手的心理以期将其制服。而像简这样遐想连翩的女子,则想当然地认为耐德非常容易接近,加上他与自己的妻子一直貌合神离,因此完全有可能和另一个女人——一个与他同在大使馆工作的女人共创新生活。
就这样,简一味沉溺于奇妙的幻想,反而使自己越发觉得心情窒闷,无法释怀。蓦地,她觉得自己眼前一亮,精神重又振作起来,仿佛阴云笼罩的天空泻下一缕灿烂的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恍若万能的上帝那根奇妙的食指正在将她点化。看看他们吧,看看周围那些倒霉的工作狂吧,他们整天干着像此刻的天空一样单调沉闷的例行公事。她却建立了一个秘密乐园,供她这个与众不同、容貌平常的女人尽情徜徉其问。在经历了多年杂务猬集的工作生涯之后,她格外醉心于那种令她担惊受怕的偷情取乐。
“会开到这里,”科耐尔对所有的与会者说,“如果没有什么补充,我们就到此结束。”
他用探询的目光环视着房间,英俊的面庞成了众所瞩目的中心。
哦,对了,简在心里默默地说,这里有人有话对你说,不可告人的悄悄话。这是最高的秘密,亲爱的罗伊斯。她站起身,朝科耐尔挥挥手,轻盈袅娜地离开房间,晕晕乎乎地不知怎样来到楼下走廊拐角的办公室。
除了耐德弗兰契之外,任何人想见简威尔都得事先预约。本处的下属约她见面更得放足提前量。不过,处里两个科的人申请同时和她见面的情况却实属罕见,本周一是破例第一次。
这两个人,一个是加利莱兰德,去年上任的护照科科长,一个上了年纪的新英格兰人,说话带着令他无比自豪的浓重的缅因腔。另一个是刚到伦敦的保罗文森特,有一张晒得黑黝黝的,永远不会还原成本色的胖脸,和她一样也是律师,刚从斯坦福大学毕业,眼下正在学习处理美国公民需要该处解决的法律问题,如公民权、宣誓作证和引渡。
“这儿有人申请补发护照。”莱兰德说着,递上一份摊开的护照,照片上是一个面部毫无特色的男子。
“你指望我做什么呢?护照不是已经弄妥了吗?”简问道,脸上有意漾起一丝笑意。
“对不起。一位名叫詹姆斯弗雷德里克威姆斯的先生声称自己在几个月前刚到这儿不久就丢了护照。他担任一家驻英美国公司的管理工作,因此不需要申请工作许可证。”
莱兰德突然打住,简期待他说下去,文森特有点坐不住了。“说下去。”简愉快地建议他说。
“呃——唔,”莱兰德翻来覆去地打量手中的护照,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护照或是与其相仿的东西。“你看,”他终于开了腔,“你知道我们在签发护照前,都要向华盛顿发电传以确认护照持有者的姓名、出生日期和地点。申请补发护照是一些人为持有两份护照而玩弄的一个惯用伎俩。”
“他们是这样对我说的。”简冷淡地说。
霎时间,他想起这番话不该说给上司听,便在沙发上转过瘦弱干枯的身子,朝年轻的律师说:“华盛顿发来了传真,要求我们扣留他的护照,这小子国内犯了事。”他把这份新护照一下揣进夹克衫贴胸口袋,像是要把它永远打入冷宫似的。“文森特见你就是为了这事。”
年轻律师在其他两人的注视下,神情尴尬地咧了咧嘴,脸上的黑框眼镜映着头顶的灯光,镜片后面两只骨碌碌转动的眼珠灼灼闪亮。他把眼镜推到鼻梁上。
“还没有下令引渡他回国,而是首先查找他的下落。中央情报局随后提出的几个问题似乎说明了这点。”
“似乎说明了这点?”简逼问道,“这就是我们掌握的所有情况吗?”
“这个叫威姆斯的家伙,一两年前卷入了几宗美国海外双向投资舞弊案。中央情报局已经盯上他了,这就是他为什么需要两份护照的原因。”
说到这里,文森特憋不住格格傻笑起来,仿佛说的是什么滑稽可笑的事情。简见他这样,知道这个懒散成性的小伙子一定让自己一本正经的态度吓着了,便朝他嫣然一笑,心里又不情愿自己脸上和蔼的神情会怂恿他说出什么蹩脚的俏皮话。接着,她问莱兰德:“加利,我们能把威姆斯弄到这里谈谈吗?”
“我们马上动身。”莱兰德略一沉吟。“我们已经联系过了,没有过多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你们肯定知道在哪儿找到他,是吧?”
“呃——唔。”
“好的,时间紧迫,就谈到这里。让保罗和司法部联系一下。把新护照放在你的墙头保险箱里。我看要找到威姆斯的下落,这是最妥帖的办法了。”
在外交圈里,人们介绍劳伦斯兰德时,从来不提他的头衔,这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伦敦工作站站长,负责指挥该站的日常行动。拉里兰德很少在外交场合出头露面,因为他对自己的五短身材十分敏感,又不满意自己这副尊容——怎么看都像一块烘焦的米基鲁尼牌饼干。
劳伦斯的昵称。
他气呼呼地瞪着电话机,等着和科耐尔通话。“我说,”接通以后他省去了客套话,“你是不是在闹着玩?让耐德弗兰契负责7月4日的保安工作?你作出这样的决定,应该通过正常途径。”
“这个决定是我作出的。”听筒里传来科耐尔冷冰冰的声音。“你不满意可以书面投诉。”
“狗狼养的!”兰德厉声怒骂,不过他已抢先挂断了电话。跟科耐尔谈不通,他在心里盘算起来,还有弗兰契。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教训科耐尔这个狗狼养的。若是等到招待会结束,人们看到的是到处都在流血的混乱场面,他敢肯定弗兰契也是伤亡者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