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碧宛清如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7-08-31 20:21
|本章字节:26332字
“酒自是极好的,我很是喜欢。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酒了吧?胤禛胤大官人?”我也学着他一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他,这酒的后劲极大,只觉面颊微微发烫,眼神也有些迷离。
“十五年的梅花酿,现在正是喝的好时候。”胤禛终于不再卖关子,笑着仰脖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十五年?梅花酿?我在心中暗自换算了一番,也就是说这坛酒是在康熙四十八年埋下的。
“要是能把这花上的落雪收集起来,再连着花一同封到坛中,埋上几年,又多了一坛上好的梅花酿了。”
“梅花酿?听来倒是有趣,不妨试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是当初以为埋上几年便可喝到口中的酒,这一酿便是四分之一甲子。
我和胤禛相互碰杯,很快一小坛酒就下了肚。
“不对啊。”我环视了桌上一圈,突然觉得不大对劲,指控般的看向胤禛。
“怎么不对了?”一个笑容慢慢展开在胤禛眉眼间,他闲闲为我拨开了枚盐炒榛子,放在我面前的盘中,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桌上都是些下酒小菜,连到正菜都没有,还说是请我来共用午膳?”我拿眼睛横了他一眼,颇为不满道。
“夫人莫急,为夫这就命人上菜。”胤禛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声嘱咐了下人几句。
这个胤禛,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摇摇头,无奈地看着他。
菜一道接一道地上来了,我对着满桌子的菜瞠目结舌:“就我们两个人?这菜未免也太多了吧。”胤禛这厮却看向牡丹园门口,过了片刻笑容在他脸上渐渐扩大,欣喜道:“他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孔子曰,晚上不睡,白天崩溃;孟子曰,孔子说得对!不行了不行了,今儿晚上还得看球……俺扛不住鸟……
妹不如嫂
“谁啊?”哼,我就知道这厮瞒着我有什么小动作。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两个熟悉的身影正跨过门向我们这边相傍着款款走来,左右还跟着三人。
“阿日斯兰,莼茹!”我顾不得许多,匆匆下了台阶快步走向他们。胤禛在我身后轻笑了一声,也不急不缓地跟在我的后面。
“皇阿玛,姑姑。”走在莼茹和阿日斯兰右侧稍前引路的弘历几个快步上前,先行向我和胤禛颔首行礼。
“弘历,既然来了,就一块儿用膳吧。”胤禛望了望笑吟吟停在我们前方几米处的莼茹和阿日斯兰,还有在一边脸上挂着兴奋地甄儿,收回视线看着弘历道。
“儿臣谢父皇好意,只是儿臣尚有事在身,恐怕……”弘历低着头,让胤禛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胤禛的口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他向来很少训斥弘历,今天却不知为何有些许的动怒:“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今天中午你留下来,有事用过膳再去处理。”
我看看胤禛,想说几句解围的话,但终究只是张了张口,又徒劳地闭上。后边的阿日斯兰和莼茹似乎也察觉到了慢慢冻结的气氛,相互对视了一眼,笑容渐渐褪去,关注的看向我们这边。
良久,弘历才低低吐出一个字:“是。”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越过弘历,笑着走到莼茹和阿日斯兰身边。
一行人终于陆续落座。胤禛自是坐在上位,我和弘历一左一右分别作陪,我的身边是莼茹,莼茹的旁边自然坐着阿日斯兰。下位是甄儿和一名方才跟随着的面生少年坐在一起。
酒过三巡,席上的话也多了起来。我悄悄低声问莼茹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连我也瞒了。”自是不满他们这种“重哥轻嫂”的举动。
“是皇兄特意叮嘱我们不要走漏了风声,好特意给你一个惊喜嘛。”莼茹含嗔带笑,眼波流转见百媚纵生,对我撒娇道。
我最是抵不住他给我来这一套,本来就是假意绷紧的脸一下子没撑住,也笑将出来。
那厢胤禛正和弘历、阿日斯兰还有那位不知名姓的少年言谈正欢,眼神却频频落在我和莼茹处。虽然每次都是一闪而过,却还是被莼茹逮了个正着。
“诶,四哥看来可是很紧张你嘛,怎么样,有没有计划再多添一口?”莼茹偷笑着问我,还不忘为我打上小九九:“反正四哥子嗣不多,你们得快点儿努力哦,争取冠绝后宫!”
我笑啐了她一口:“都听说蒙古族人民风淳朴,真是不知道这是几年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样一口油腔滑调。”
忽然桌上那名少年端着酒杯用蒙古语唱起了什么歌,腔调古老悠扬,饶是我这个不通一点蒙语的半文盲也听得出这应该是一首蒙古人模样时的民歌。
“诶,你还没介绍呢,这个孩子是谁家的?看起来也不像是你和阿日斯兰的,你可别蒙我。”我悄悄扯了扯莼茹的袖子,眼睛看着那少年低声问。
“他就是我和阿日斯兰的儿子啊。”莼茹故作一本正经,大言不惭。
“不可能。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绝对不是你们的儿子。”我坚定道。
“为什么?”莼茹有些泄气,但还是不死心问道。
“有你这样的额娘,估计是你们家小子,这牡丹台早就被他给翻起来了,还等得到现在?”我强忍住笑道。
“好啊,嫂子,你竟然拐着弯儿来挤兑我。回头我就告诉皇兄去,说你欺负我。”莼茹不满的哼哼,拿眼睛直瞅胤禛。
没想到胤禛却发现了莼茹看向自己,放了手中杯盏对莼茹笑问道:“茹儿,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和茹儿正说划船的故事呢。”我笑嘻嘻地转头对胤禛道:“对了,我和茹儿都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们三个人都在船上,船却不小心翻了,只有时间救一个人,那皇上是救我们俩个中的谁呢?”
“当然是你了。”胤禛想也没想,立马回答。
“皇兄,茹儿可是你的亲妹妹诶。”莼茹不满的嘟着嘴巴,一边狠狠瞪了一眼在旁边乐不可支的阿日斯兰。
“皇姑,历儿可是听说皇阿玛以前教过皇姑凫水啊?”原本一直在一边听着的弘历突然笑着插了一句话,杀伤力大得直堵得莼茹说不上话,只得在一旁抽着冷气。
“怎么样,现在该告诉我了吧。”有了儿子老公助阵,我志得意满的看着莼茹笑道。
“你绝对想不到,他是阿纳日的儿子,也是我和阿日斯兰的干儿子。”莼茹笑着看向那少年,少年也正向我们这边看来,正对上我的目光,面色微红低了头去。
“这小子倒是挺有意思的。”我笑道:“阿纳日现在怎么样了?她怎么会让你们把宝贝儿子给带出来溜溜?”
“喂喂,你就不能说好听一点儿?什么叫‘溜溜’。”莼茹不满的抗议道,但还是继续解释给我听:“阿纳日后来被她父王指婚给了智勇亲王丹津多尔济,这个就是他的儿子多尔济塞布腾。”
我被这么一长串的名字搞得有些应接不暇,转了头用眼角偷瞟着少年。方才并没有太多注意他,现在仔细一打量,才觉得他眉眼明艳,确实和阿纳日有七八分相似。多尔济塞布腾正侧头和甄儿说笑着什么,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和弘历正是相当。只不过弘历沉稳干练有余,而他尚显羞涩稚嫩。
“记得当年咱们几个初见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午膳过后,莼茹拉着我到栖云楼聊天,而阿日斯兰则和胤禛、弘历回了前面的勤政殿。之前的罗卜藏丹津叛乱方平息还没多久,身为蒙古世子之一的阿日斯兰此次来虽名为看望我,但也定然是身带政治任务。
“还是蒙古的天更蓝些。”莼茹双手叠在脑后,倚着栏杆看向天空:“这里精美倒是精美,不过终究还是觉得蒙古草原的开阔更加令人留恋。”
我笑笑:“依我看,若是阿日斯兰在这里,恐怕你的说辞又要变一套了。”
“也对。”莼茹这次没有反驳我,自嘲一笑:“以前总是看见姐姐们纷纷嫁到蒙古一去不返,一旦听到皇阿玛说和亲二字,心里害怕得很。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要感谢那一场和亲,让我走出了这个笼子,也找了想要一生厮守的人。”
“莼茹,阿日斯兰和阿纳日以前的事情,你都可以不去计较?”对此我一直都甚是担心,今日看见他俩居然带来了阿纳日的孩子,这疑惑又更添一层,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那么不如干脆当做它不存在。”莼茹转过头来对我灿烂一笑:“我不知道他们以前怎样,我只知道现在的阿日斯兰,他是一心一意爱我的。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未名,”莼茹忽然握住我的一只手,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你和四哥都是聪明人,他明白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懂么?”
我愣了愣,叹道:“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可他毕竟是皇帝,不可能像阿日斯兰一样对你专宠。名分什么的我不关心,那些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就算得到了,一昔失宠,败落的姿态更是难看。我在意的,是他终究不可能完全属于我一个人。”
见莼茹低头沉思,我赶忙宽慰道:“其实我这也不过是几句牢骚话,平日里我们相处是极好的。”遗憾不是没有,但是经过了这十多年,再不懂得珍惜,那么未免也太过愚笨了。
“多尔济哥哥好厉害啊!”一阵悠扬的埙音入耳,甄儿在楼下笑着拍着手叫好:“多尔济哥哥可不可以教教甄儿?”
多尔济塞布腾笑着吹完一曲,这才对甄儿道:“好,估计这次能够多留几天,应该可以学会。”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也清晰的打在两个小家伙的身上。多尔济正向前微倾身子,两只手扶在甄儿按住埙的手上,嘴里低声向甄儿说着什么。而甄儿也是一副专注的模样,是我平时少见的用心。
不知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还是其他,一双小人儿的粉颊上都泛着微红。如雨后清丽的初绽桃花,蓬勃盎然,却欲说还休。
我和莼茹相视一笑,胤禛却不知何时穿过了楼下的花坪,和阿日斯兰从门外说笑着进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胤禛径直走到我身边坐下,轻轻牵了我的手在自己掌心来回摩挲。阿日斯兰则也坐到了莼茹身边,随意的将手搭在莼茹手背上。
“没什么。”我反手握住胤禛,带着他看向楼外的两个孩子,浅笑道:“只是我突然发现两个人在一起,其实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饿……
云烟散尽
雍正四年的春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暮春时节,所行之处皆是落英缤纷,花残春败,便无端惹得生出几分萧索的意味。
年氏已于去年十一月份抱病而终,年羹尧在同年十二月被胤禛处死。半生恩宠,亦不过云烟。帝王心思难测,枉费年羹尧戎马半生,终究自己的鲜血舔了别人的刀尖。
那日我正与胤禛对弈,棋行半路忽然年迟歌贴身的宫女急急跑了过来,一张脸因为着急而涨得通红,连礼数也顾不得周全。只是匆忙请了安,不待胤禛发问便对我们道:“皇上,姑姑,主子她,她快不行了!”语气中已然是带上了哭腔。
我正伸入棋盒的手听到这一句不由得一抖,便扯落了满盒棋子。黑色的棋子哗啦啦滚了一地,如珠落玉盘,清脆冷冽。
“御医怎么说?”胤禛起身站到我的身侧,轻轻握住我的手,一边向那宫女问道。
“御医说,说贵妃娘娘只怕就在今日了……”那宫女跪伏于地,连连叩首,声音已带哭腔。
“胤禛,我们去看看吧。”我站了起来,抬头看向他。
“好。”胤禛点点头:“一起过去。”
年迟歌的精神状态自从那日被我在高台惊吓一番后就一直不大稳定,加上雍正元年的丧子之痛,这两年,竟发展成了神经质。总是幻想自己又怀上了胤禛的孩子,整天将一个大枕头塞在衣服里扮作孕妇,连生活起居都变得神经兮兮。
胤禛因为公务繁忙,虽然知道了这件事情但也少有空闲去看她,或许也是考虑到我的成分更多一些。反倒是我每个月都会固定去看望她两三次,上次看见她还觉得她面色红润了些,正安静坐在窗边亲手缝着给幼儿的衣服。神情投入,脸上竟然也带着为人母的平静安详。
或许就这样一直沉静在自己的幻想中,对她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吧。我叹了一口气,转眼间便已来到了年迟歌的寝宫门前。
从门外望去,似乎所有的窗子都关了起来,房子里面笼罩在沉沉的阴暗之中。室外的秋日明媚和屋内的深沉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样的屋子直给人一种凉飕飕的阴森之感。
感觉到了我的踟蹰,胤禛牵着我的手稍稍握得更紧了一些,我这才发现这一路他都一直牵着我的手。
我冲他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迟疑些许,还是松开了他的手。死者为大,我不想在年迟歌生命的尽头还以这样一种方式对她耀武扬威。更何况,我和胤禛也早已不需要这样直接的动作来彰显彼此的亲密了。
年迟歌浅施淡妆坐在床上。她已解下了带着的枕头,怀中却多了一个布做的娃娃。她正低头专注地哄着孩子,以至于连我们走到了她的床前都不曾发现。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瘦削的脸廓也因为光线的原因多添了几分圆润,看起来有一股和平日的媚截然不同的温柔的美。
“娘娘,皇上来了。”那位领着我们来的宫女上前说道,她的声音已经放的极轻,却还是被年迟歌轻轻“嘘”了一声:“翠儿,别吵,孩子刚刚睡着呢。”
“池儿。”胤禛有些看不下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皇上,您来了。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呀,对了,他还没有名字呢,请皇上赐名吧。咦,不对,这不正是福沛吗,皇上您看,我都糊涂了。”年迟歌抬头看见胤禛,竟像少女般的羞涩一笑。
她的眼睛因为脸颊的消瘦额外人显得愈发的大,笑起来眼神纯净天真,似初见世面的小鹿一般。这一笑却差点使我滚下泪来,似乎她又回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是那个会怯怯跟在我的身后唤我做“姐姐”的单纯的池儿。
福沛正是年迟歌最后一个孩子,生于雍正元年五月,旋殇。他的去世给年迟歌的打击很大,也是自那之后整个人开始渐渐崩溃。
胤禛不自觉地又来牵我的手,每当他有疑虑或不确定的时候,他都喜欢做这样一个动作。
年迟歌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她的视线沿着胤禛的手一直看到了我,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她对我甜甜一笑,对我叫道:“姐姐,你也来了?”
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池儿,是你吗?”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她仍是当年那个只会怯怯叫我“姐姐”的单纯的小女孩儿,我和她,我和他,近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或许我们之间的宽容都可以多些,至少彼此的怨恨不会像如今这样积蓄成暗流奔涌。
“姐姐,你怎么哭了?是池儿惹的姐姐不高兴了吗?”年迟歌的眼中闪过惊惧的表情,她求助般的看向胤禛:“皇上,怎么办,池儿惹姐姐哭了,池儿做错事情了。”
胤禛收紧了紧握着我的手,然后放开。“我在外面等你。”他低声对我说。
我点点头,已经哽咽的发不出声来。
“姐姐,不要哭了。”年迟歌小心将娃娃放在一旁,在身上有些慌乱的摸着手帕。
“池儿,姐姐没事。”我在她的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姐姐,你终于来了。”年迟歌冲我露出甜美一笑,像是遗失多年的宝物失而复得。
“姐姐,池儿觉得好累,好想靠着姐姐好好睡一觉。池儿总是会觉得好像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池儿觉得好累。池儿好想姐姐,却一直都找不到姐姐。”年迟歌倚在我的肩膀上断断续续的说,慢慢合上了眼睛。
我心里一惊,试了试她的鼻息才确定她只是因为疲倦而暂时睡了过去。不忍惊扰她,我就那样坐着,等着她自己醒来。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精致的脸,总是会使人感觉带着浓浓孩子气的长睫毛覆在眼睑上,微微张开的樱唇似乎还向上微微勾着,如同梦见了满屋子都是玩具的孩子。
我在心中低叹一声,回想年迟歌的这么多年,竟如同烟花一般,璀璨归璀璨,到头却也不过空欢喜一场。
门外等着的胤禛见状轻步走到我的身边,我笑了笑示意他没事,他才在我一边坐下陪我聊天。
“皇上。”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三阿哥和四阿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请您商议藏蒙事宜,多尔济小王子也在。”
“朕知道了。”胤禛起身在我额上轻轻一吻:“我先过去一趟,待会再来陪你。”说罢便随着那太监离开了。
等到年迟歌醒来,已经是暮色四合。我命宫女将屋内的窗户打开了几扇,从窗外投进的阳光把窗户的轮廓在地上拉得长长一条。
“你来了?”年迟歌戒备的直起身来,似乎神智已经清醒了不少。
我在宫里的存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年迟歌在高台事件不久后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对,我过来看看你。”我也离开了她的床边,径自搬了一把椅子在附近坐下。
但凡之前煽情的戏码一旦过去,后面的相处总是不那么愉快。
“就你一个人?皇上呢?”年迟歌怀疑地看着我。
“我和胤禛一起来的,后来你睡着的时候他有事便先走了。”我淡淡说道,仿佛至始至终她都是个不相关的人。
年迟歌的脸色变了一变,而后自嘲的笑笑,顺便倚在床头看着我道:“最后还是你赢了,不过,我也没有输。”
“你真的不后悔?如果你不和他做那笔交易,或许到现在已经有了一两个孩子。有名无实的宠爱对你就这么重要?”
“不后悔。至少我为自己赚得了十年的时间,十年没有沈未名,只有我和他的日子。”年迟歌露出惨淡一笑,眼神却是我熟悉的一种倔强。
她的挑衅刺痛了我,这是一道我不愿意再听任何人提起的遗憾,尤其是她。我不动声色的反击:“可是你知道他不爱你。你不过只是我的替身而已,代替我来弥补他对我的歉疚和思念。你以为这十年足够让他爱上你,可是我回来了,证明了他爱的人一直是我,不是么。”
“我知道,可那又怎样?”年迟歌的笑容愈来愈大:“能够每天都看到他,和他一起散步、聊
天,给他讲故事,听他在身边沉稳的呼吸——就算他不爱我又怎样?”
我一时语塞,竟答不上话来。
我们所有人中,活的最忠于自我的,竟然是她。
“人生也不过几个十年而已,年迟歌已经无所遗憾。在我最美好的时光里,是他陪着我。姐姐,你说池儿还有什么更多的奢求呢?”年迟歌笑的毅然决然,如春花怒绽,美的触目惊心。
“你说得对。”我笑笑:“我会记住你的话,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姐姐,可以到池儿的梳妆台前面,帮池儿把上面的一个檀木匣子拿过来吗?”年迟歌这次不再和我针锋相对,也笑道。
“好。”檀木匣子并不重,就像里面什么也没有放一样。
“姐姐,打开它吧。”年迟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虚弱,我不敢耽搁,掀开了匣盖。
在木匣用鹅黄苏缎铺就的底上,一块青瓦安静的躺着。上面的字迹簇新如初,纤尘不染。看得出保管它的人很是重视这块普普通通的瓦片。
“姐姐,把它给池儿好么。”年迟歌对我笑着说。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将它递了过去。年迟歌有些吃力的接过我手中的青瓦,在我收回手的一刻,她却突然将瓦片使劲往青石的地面一砸。
“砰”的一声,瓦片在触地的一刻碎成了几小片。
“姐姐,池儿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池儿,池儿不配和姐姐在一起,可是……池儿不后悔。”年迟歌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说到后面已经近于呓语。
我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青瓦发愣,再抬起头时才发觉年迟歌已经唇角带笑,双眼安然闭上了。
“池儿!”我双腿一软,踉跄跑到她的身边。这是这一次,她是真正的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年迟歌的丧事办的并不隆重,这或许和她不久后便问斩的哥哥有所干系。池儿,若是真的有下辈子,希望你可以遇见一个和你真心相爱的男人。没有猜忌,没有怀疑,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想起往事,不由得唏嘘感慨。阵风吹过,又搅得飞花乱舞。我就呆立于一株梨树下,任白色的花瓣如雪般缀满肩头。
忽然一只手轻轻从背后拂去了我双肩的落花,我诧异回头,正对上弘历一双微润的双眸。
“额娘。”弘历开口唤道。
我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我。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人生太短暂了,于是大家,不要吝啬的对喜欢的人说出你们的爱吧d(恩,俺没有暗示什么,你们懂的,望天)……四天……每日三更……终于结束了……大脑和手彻底报废……上机油去了……a
和乐相聚
“弘历……”我有片刻的失神,只是呆呆看着他的眼睛。
“你是我的额娘,对不对?”弘历上前了一步,直视着我问道。
他的个子这几年拔得飞快,十五六岁的孩子,已经是一米七多的个头。我需得微微仰起头,才能和他保持视线的交汇。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我淡淡一笑。从进宫后见他第一面时,我就知道他一定认出我了。只是时间一晃三年,那个当年在一旁远远看着我的小小的孩子,也长成了长身玉立意气风发的少年。
“对,虽然皇额娘瞒着我,额娘也瞒着我,还有身边的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都瞒着我,但是我还是知道我的额娘并不是我的亲身额娘。”弘历急急的说,一张青涩的脸因为说得太快而有些发红。
我笑着牵了他的手,引他坐到一边的亭中,为他顺手添了茶。弘历的目光随着我的身形而移动,顾不上喝茶,又欲开口。
“这茶可是顶新鲜的社前毛尖,是你皇阿玛前些天托人刚刚送来的,尝尝吧。”我笑着看着面前这个神情有些不安的少年,心里暖洋洋的。在人前他总是爱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持重模样,在人群中见了我也总显得疏离沉默。但是一旦我和他单独相处,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今天这般孩子气十足。这样子的弘历,才是我所期待的十几岁少年应有的模样吧,就仿佛当年的我和他们。
弘历乖乖低头喝了一口茶,语气这才缓了一缓:“额娘,你就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既然不是从你钮钴禄额娘那里,那么我猜便是从你皇玛法那儿知道的。”我径自掀了茶杯盖子,撇开浮着的茶末喝了一口。今年江南雨水充沛,比起去年恰逢半旱,味道不知好上多少倍。
“咦?”弘历惊讶的看着我:“难道额娘会神机妙算?说的一点不错。”
听他这么一说,我正在口中的半口茶差点喷将出去。好不容易咽下,我笑道:“你皇玛法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很像一个人,一个离他很远很远的人。但是你和你的额娘并不相像,即便是和你皇阿玛,也不过三四分相似而已。再加上你小小年纪便入了宫,也多少听得一些流言蜚语,你本就聪慧,仔细琢磨琢磨,不难明白。”
弘历频频点头,神情已是佩服之极:“额娘和皇玛法说的一模一样,而且弘历确实听说了一些流言。只是当时觉得不过空穴来风,皇玛法说的弘历也不过一知半解。但是当初第一眼看到额娘的时候,弘历就把这些事情都想明白了。”
“说说看。”我放下茶杯,赞许的看着他。被自己的儿子夸奖,还是很让人心旷神怡的一件事情。
“因为额娘你和皇玛法所描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而皇玛法又说弘历和额娘一模一样,时间也对的上,那弘历自然是额娘的孩子了。”弘历冲我咧嘴一笑,眉眼弯弯,是大男孩儿撒娇时特有的讨人欢喜的表情。
“我?”这下轮到我有些吃惊,我以为康老爷子常提及的那个人是胤礽,却没想到竟然是我。
“对,皇玛法说,那个人是那种只要看一眼便觉得独特的女子,和我大清宫里的平常女子一点儿也不一样。还有笑容,皇玛法说过,那人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冬日里的阳光。所以弘历一下子就认出额娘了。”弘历笑着扬眉说完,我却沉默了。
只是以为他待我不过比待其他不相干的人多了几分心,但每次看见他和他的儿子们在一起的时候却难免觉得卑微,觉得自己不过是个突然无理闯入的外人。可从来没有想到,他已经视我同己出,是我当时年少不懂,才再三负气再三冲撞。
“额娘,额娘?”弘历见我怔怔出神,轻唤了几句。
“啊,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想你皇玛法了。”我使劲眨眨眼睛,努力笑道:“话说回来,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到现在才唤我一声‘额娘’?这几年我可是等的好不辛苦。”转语间又多带了一些宠溺。
“额娘,历儿以前每次想要叫你的时候,却总觉得你在躲着历儿。”弘历的语气带着些微的委屈,但见我神色一黯,很快又变成安慰我:“历儿知道额娘总是默默关注着历儿。额娘知道历儿喜欢吃桂花糕,就常亲自做了差人悄悄送给历儿;还有历儿的字总是练得不够好惹得皇阿玛生气,额娘就特地将自己珍藏的书帖带给历儿。这些事情额娘不说,历儿却都知道。”
弘历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端起茶杯又猛灌了一口。喝得太急,不小心呛了口茶咳嗽起来。
我笑着轻轻来回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口中却有些讷讷:“我……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要是到时候你不认我这个额娘,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弘历轻笑了一声,语气故意放得轻快:“历儿还担心额娘当年是不要历儿了呢,想不到原来额娘担心的是这个。”
话一出来,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你今日怎么?”我笑问道,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历儿总以为后面的时间还很多,可是今天看到额娘站在树下,落花飞舞春迟凋敝,才觉此时若是不说,便又少了叫额娘一次的机会。”弘历眼中泛波,看着我却是有些羞涩的一笑。
我心中触动,只觉眼眶半湿,竟说不出话来。
“额娘,您能亲口叫弘历一声儿子么?”弘历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半跪下注视着我。
我犹豫了许久,话头滚在舌尖却就是说不出口。
弘历并不着急,依旧那样安静的等我。他和胤禛的内里像足了八分,即使外表再怎么喧闹,人群过后,还是一样的沉静内敛。
“弘历,我的儿子。”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说出了这句之前在心里反复打磨过无数遍的话。突然觉得人生这样,亦算是圆满了吧。
“怎么今日这般高兴?”胤禛起身越过书桌绕到我的身边:“看内务府广储司的账簿也能笑得出来?你的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说完还很夸张地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我顾不得与他计较这嘴皮子功夫,将账簿高高立起遮挡住脸,自己一个人依然在两面纸的掩护下傻乐呵。
忽的一下眼前大亮,手中的账簿被胤禛冷不丁一下子抽走,他不怀好意的笑道:“今儿晚上还准备带你到十三弟府上吃顿家宴。他那儿新弄来了两坛二十年的竹叶青,你若是不去,那便算了。”
切,以声□惑,真是不入流的手段。我嗤了一声,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我就是吃这么一套,嬉皮笑脸,乖乖供出:“今儿个儿子叫我额娘了。”
“真的?”胤禛同志似乎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激动,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在屋内来回走着:“这个死小子总算开窍了,不枉我这么疼他。”
我在一旁痛彻心扉地看着面前这个一分钟前还是玉树临风冷峻威严君临天下的气势帝王大叔,转眼就变成了语无伦次举止幼稚、活脱脱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孩子他爸。
我摇摇头,同情地看了一眼雍小正童鞋,黑犬黑犬走了出去。今天下午约了德歆进来喝茶,算算也到时候了。别说,德歆这厮到越来越成为胤禛的心腹了,当然,是暗部的。我总是怀疑他已经和血滴子扯上了干系,奈何多次旁敲侧击,他都油盐不进。
我赶到流觞曲水的时候,德歆已经坐在亭子中央,悠闲地喝着茶了。
“咦,二哥,今天你倒是蛮守时的嘛。”我蹑步绕到亭子里,猛然向德歆后背一排,同时大声说道。
德歆却看也不看我,直接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气馁的懒懒坐到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剥着花生,一边问道:“诶,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我在这里无聊到发慌了。”
德歆好笑瞥了我一眼:“成天都有皇帝陪着,你就知足吧。天底下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别人都是盼着巴望着皇上来,你倒好,皇帝自己巴巴来陪你,你却说闲得慌。”
我横了他一眼,哼哼道:“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嘛。快说,否则我就罢工,断了你同芳居和聚香阁的财路。”聚香阁的那部分股份,胤禟早就赠与给我了,而我一入宫,小女人惫懒本性全出,干
脆转手给德歆,自己做了甩手掌柜。
德歆眼睛一转,立马嬉皮笑脸道:“新鲜事嘛,我这儿就有一个现成的,就是看你敢不敢接了。”这厮人为财死的本性我早就看透了,无怪乎生意做得越来越好,算盘打得越来越溜。
我被他说的来了兴致,两眉一挑笑道:“说来听听。”
德歆却将他身旁的一个小厮推到了我的面前:“我的新鲜事,就是他。”
这小厮看身量应该不大,从我进来到现在都一直低着头,似乎十分害羞。身子骨清瘦倒是清瘦,看起来肤白脂嫩的,应该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一身粗布衣服简而不陋。与平常小厮倒有些不一样。
莫非这厮改行当起牙婆来了,怕我无聊送一个小倌给我。他就不怕胤禛先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咯?见我满腹狐疑的样子,德歆摆出一副伤脑筋的神色,他用力拍了拍小厮的肩膀道:“你自己说吧。”语气哀婉沉重,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
我早已习惯他这副没正型的模样,只把他当做空气,对那小厮笑道:“你找我可是有事?我这个二哥向来疯癫惯了,见谅见谅。”
待那小厮一抬头,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面前这人不作他想,正是我曾拜托德歆去打听的诚儿。只见她此刻贝齿紧咬下唇,唇上被她咬得发白,面上更是无半分血色。一双大眼睛中泪水打着转儿,似乎一开口便会同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
回头是岸
我登时向德歆一记眼刀杀到,半天才忍住没有一脚向他心窝踹去:你丫的到底在给我搞什么名堂啊,我叫你去找人,可没叫你把人给我带到这里上演真人秀!
德歆却也好似不服气一般,拿眼睛回横我一眼:人都给你找到跟前了,这服务可算是到家了,你还想怎样?
我这厢还没和德歆算完帐,那厢诚儿却“扑通”一声跪下了,扯着我的衣角哭道:“未名,未名。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九爷吧……”
如果觉得《十年踪迹十年心》好看,请把本站网址推荐给您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