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重庆老康

|

类型:耽美·同人

|

更新时间:2017-08-31 20:22

|

本章字节:37778字

我对弟弟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还缺点什么。”


弟弟说:“缺的可多了,尤其缺钱。”


我笑,我说:“我们现在还缺朋友。朋友少,圈子就窄,圈子窄,就变成了井底之蛙。”


弟弟不以为然地说:“那些酒肉朋友有什么用?你以前不是朋友多吗?你混得差的时候,你的那些朋友到哪里去了?”


弟弟的话噎了我一下。顿了一下,我才说:“你不能这么说。很多情况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能轻易赖别人。”


的确,在我混得差的时候,我和很多朋友都疏远了。有的是我刻意疏远,有的是刻意疏远我。总之,差不多都不联系了。


但是,一个人要在社会立足,离不开朋友。


一个人的见识始终是有限的,而有几个朋友帮忙参谋,见识就提高了。


就拿我现在来说,我对2007年的路怎么走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思路。走去年的路子吗?去年的策略是别人要什么就卖什么,这样的后果是我们必须了解客户的所有需求,并且做到每一样东西至少都要和客户同样了解,否则客户就可能不相信你。


按去年的做法,就是希望做尽天下所有的生意。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今年我们必须改变策略,不然人累死了,钱还不一定挣得到。


当然,在有具体策略之前,还得像去年一样,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努力去挣。否则又会回到2005年的窘境。


但我们得有一个改变策略的意识,否则最终的结局一定不好。


今年是什么策略呢?记得去年和弟弟一起团年的时候我们也探讨过,没有探讨出个眉目。


所以,我觉得我们的见识不够,还要开阔眼界。


要开阔眼界,就只有不断学习,结交朋友。


再说,朋友多了,对社会也会有更深的了解。


现在的人有一个误区,以为通过网络就能了解社会的全部,大错特错。


社会通过什么来了解?不是网络,不是文件,不是电视和报纸媒体,而是朋友。一群朋友就是一个圈子,一个圈子就是一个小社会,透过小圈子看大社会,往往看得更真切。


当然这是废话,与我的现状无关。


我决定去恢复和我的那些老朋友们的关系,不为其他,权当精神需要吧。


恢复旧关系的秘诀


2007年2月28日星期三晴


早上,我决定去找张鹏聊聊。


要放在以前,在我混得如此差劲的情况下,要我去找比我混得好的人,打死也不干。


但现在不同了,不是我混得好了,而是这一年以来,我在心态上有了一个重大转变。


以前,因为自卑,我总是在表面上把自己表现得强势一些。天下我最大,佯装自己很不错,后来装不下去了,便连朋友也不敢见了。


那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吓唬别人,忽悠自己。


我们都很在意自己的感受,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其实,很多时候,你是生活在自己的假想当中。


就拿我来说,因为和别人有差距,老想着别人会对我有看法,会瞧不起我,甚至会嘲笑我。但事实并非全部如此,在这个社会上,大家都忙碌着,很少有时间关心别人。即便是炫耀自己的成功,也并非就是借此奚落别人,多半是自己敏感而已。


春节期间我和周媛那些亲戚的交往就是明显的例子。我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轻视,至少对我他们没有刻意地轻视。


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理得简单一些,自己就会过得快乐一些。


有时候,率性而为比刻意雕琢更有力量。


我找张鹏的目的是想把我目前的境况给他讲讲,请他帮帮我出出主意,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求教者的身份。


求教,其实也是一个托辞,我就是想恢复以前的朋友关系。


我给张鹏打了个电话,向他问好。


张鹏没有听出是我的声音。我报上名字,他感到很惊讶,这种惊讶也带有几分好奇。


他说:“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以为你失踪了呢。”


我说:“春节的时候,我还给你发了条短信,可能你没看到。”


张鹏说:“收到的短信太多了,没注意。”


后来张鹏的语气便有些平淡了,也有些客气了,生疏显而易见。


要是几年前,我和张鹏通电话,开口就是一顿胡言乱语,天南海北到处扯,半毛钱的事没有都可以在电话里扯半个小时。


但现在不一样了,始终找不到过去的感觉。


我对张鹏说:“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张鹏说:“你说嘛,帮得上的我就帮。”


我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到你那儿去一趟。”


张鹏问:“电话里不方便说吗?”


操,明显有点拒绝的意思了。


我说:“我只想去你那儿坐一会儿,咱俩谈谈话,拉拉家常,没其他意思。”


张鹏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过来吧,我在办公室值班。”


办公室不是谈私事的地儿。管他呢,见了面再说。


张鹏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中央空调,暖和着呢。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电脑前忙活,瞥了一眼,电脑上挂着游戏,好像是三国。


张鹏热情地接待了我,说:“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不可以在电话里说,非要跑一趟。”他说着就给我泡茶,给我让烟。恰到好处的热情,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知道张鹏怕我给他找麻烦,如果这时我真的有麻烦找他,我敢肯定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打发了。


想想也是,现在这个生活节奏,每个人心里都多少有点儿累,谁愿意来分担别人的麻烦?


我想让张鹏放松,就随口杜撰了一件带有两难选择性质的事,请他帮我决定一下。具体杜撰的什么事我的确记不清了。打个比方吧,就好比天气很热,我想游泳,但我不知是到江里游还是到游泳池游。


我杜撰这个的目的是让他有决策的快感。决策而又不担风险,是一种精神享受。


如果我一开口就说我这几年混得不咋地,指不定他心里会怎么想。以为我要找他借钱借米,或者找他帮忙介绍生意之类的,一下就会戒备起来。


我想起好多人去找人办事,进门就诉苦,希望获得人家的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这个社会需要同情的人很多,大家都司空见惯了,麻木了,也厌倦了。


但如果你是抱着求教的态度去办事,效果可能就不一样。


我能,我行,我比你行。这是普遍心态。


张鹏听了我的话,果然就用略带埋怨的口吻说:“这点事也把你难倒了呀,这些年你真是白混了。”说着便给我指点起来,说应该如何如何。


这样一来,气氛就稍微融洽一些了。我坦率地告诉他我这几年混得不好,现在搞了一个买空卖空的经营部,做得也不好。因为他接触面广,脑子也活络,所以来请他帮我出出主意。


张鹏松了口气,用手指远距离地点着我说:“你呀你呀。”


如果说过去我和张鹏是平起平坐的朋友的话,现在我把张鹏摆在了一个强者的位置,我甘愿以一个弱者的身份接受朋友的批判。


当一个人愿意以指导者的身份和你相处的时候,他觉得他是安全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信任你了。何况我和张鹏以前毕竟是朋友。


下午,我和张鹏聊了很多。我解剖了我性格上的不足,他也给我指出了不少毛病,并毫不留情地批评了我。


一个滔滔不绝,一个虚心接受,谈话气氛其实蛮好的。


临下班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来找张鹏,进门就问是不是谈的机密事,需不需要她等会儿再过来。


张鹏说:“哪里,一个老朋友来聊天。”


那女人说:“你老朋友啊,我怎么不认识呢?介绍一下嘛。”


听她的口气,和张鹏是很熟的了。


张鹏说:“有几年没见了,现在他做建材生意。”


那女人立即说:“哎呀,我马上要装修房子,正想找个专家咨询一下呢。”


我笑着说:“我不是专家,只是懂点儿行情。”


那女人说:“懂行情说明就是专家嘛。”


张鹏给我介绍说:“这是毛梅,做生意的好手,女强人。”


说着他又把我的名字告诉了毛梅。


我打量了一下毛梅,三十来岁,圆脸,大眼睛,不但漂亮,而且气质不错,颇有亲和力。


毛梅正经地对我说,她打算这两天装修房子,找几个装修公司报过价,感觉水分比较大,到时候想请我帮忙参考一下。


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因为毛梅是张鹏的朋友,未经张鹏同意,我擅自接触他的朋友似乎不太好,便笑着看着张鹏,有意留了一小段时间,等张鹏表态。


张鹏说:“可以可以。到时你抽空陪毛梅去转一下装修市场,帮她把把关。”


我说:“没问题。”


因为马上要下班了,我估计毛梅来找张鹏还有其他事情,就向他们告辞。


张鹏送我出来,问:“是不是有什么具体的困难要我帮忙?”


我说:“真的没有,就来聊聊天。”


他说:“遇到困难找我啊,大家是朋友,客气就生疏了。”


我点点头,说:“有事我一定来请教你。”


从张鹏办公室出来,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与张鹏的关系似乎有所恢复,虽然我并不指望他能带给我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我的确没想过让张鹏给我啥帮助,我只是想恢复和朋友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一个人要做出来点成就,最终得靠自己。朋友关系再好,也不能替代自己的努力。


晚上,我又陆续和几个以前的朋友通了电话。接到我的电话,很多人都很诧异,问:“好久都没听见你的音讯了,是不是闷声发了大财?”也是,很多人都是这样,只有在风光的时候才会去找朋友,让朋友们分享自己的成功;而自己落难的时候,却生怕朋友们知道。


我大声地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说:“就是想你们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又说:“你们有啥聚会要通知我啊,想看看你们都变成啥样了。”


我打这些电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难受,有一点儿出卖自己尊严的感觉。


是啊,这么多年来,朋友都不来理睬你,最终还得自己主动找上门去。原来都是平等的,现在则有些巴结的意思了。


唉,想开一些,谁不巴结人啊?有的人在朋友面前表现得很强势,说不定在领导面前也是低声下气的呢。


典型的自我安慰。


先听听富人现身说法


2007年3月2日星期五多云


原以为毛梅装修房子要请教我是玩笑话,没想到没隔几天毛梅真的打电话给我了。她问我有没有空,想请我陪她一起到装修市场转一转。我手头上也没啥要紧的事,便说没问题。


我和毛梅约好见面的地点,坐上她的车,直奔装饰市场,从地板看起,一直到灯饰。


事实上,我并没起到什么导购作用。进了装饰市场,各门各店的销售员把自己产品的功能、特点描述得清清楚楚,我就像一个保镖,偶尔在边上插一句话。


毛梅似乎比较忙,在我和她逛装饰市场的过程中,她时不时地接电话,有时一个电话要通很长的时间。


我说:“你这么忙,又要装修房子,怕身体吃不消吧?”


毛梅说:“我今天就是来摸一下价格,回头包给装修公司,免得被宰。”


我说:“装修公司来买的价格会比我们今天问的低10%左右,同时你要指定品牌型号,以防装修公司偷梁换柱。”


毛梅说:“那我们得把今天问的这些牌子记下来。”于是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把了解到的都记了上去。


从装饰市场出来,天已经黑了,正想和毛梅道别,毛梅却对我说:“今天耽误了你时间,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


很明显,毛梅说的是客气话,但我却一口答应下来。


穷人是一个圈子,富人是一个圈子。如果穷人想致富,得设法进入富人的圈子,那里的资讯是穷人不了解的。


我只是想和这些有钱的人多接触一下。


如果这次和毛梅分手,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成功人士,所以便顺势答应下来。


上了毛梅的车,在一个茶餐厅门口停了下来——两个人吃饭,不好点菜,茶餐厅比较合适。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毛梅点了饭菜,拿出笔记本看她记录的价格。


我因感觉自己没起到应有的作用,便逐一对毛梅介绍市场价格和装修公司进货价的差价。


其实有很多我也不知道,对不知道的,就按我对价格的理解和把握介绍给她听。


我说这些,准确地讲,带点儿穷人向富人讨好的意思,也有点儿自己抬高身价的意思。喏,你有钱,但这方面我比你懂。我就是这种心态。


毛梅来了兴趣,突然说:“你这么熟悉,要不我包给你装修,就按你介绍的装修公司的价格执行。”


晕死。


这女人真厉害啊,我给她透露行业内幕,她一下就把我粘上了。我不亏死啊。


这也是个教训,我们可以给人帮忙,但千万别透露行业底线,搞不好自己就搭进去了。


毛梅见我有些窘,就笑,说:“逗你玩呢,瞧你怕成那样。”


我也笑。


就这样我和毛梅熟悉起来,说话也放松了,有时还开些不痒不痛的玩笑。


毛梅问我和张鹏是什么关系,我说是朋友。


毛梅说:“我和张鹏认识三四年了,以前可没见过你。”


我说:“这些年混得不太好,和张鹏他们疏于来往。”


说完这话我特后悔,一个大男人在女人面前哭穷,什么意思啊?


毛梅说:“也就是说前几年有些自闭喽?”


我尴尬地点点头。


“现在走出来了?”


我说:“不得不走出来啊。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不想死,就得出来混饭吃。”


毛梅说:“你知道什么人最容易自闭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有上进心,混得差,爱嫉妒。把这三个特点集于一身的人,肯定自闭。”


我诧异于她的说法,差不多把我给概括了。


我一直没有勇气承认我的嫉妒心。事实上我是有的,我害怕别人比我成功,我希望所有人都比我混得差,我希望帮助所有人,而不希望有人帮助我。这些都是嫉妒心的具体体现。


毛梅说:“如果你能承认别人的成功,至少你混在成功的边缘;如果你回避别人的成功,你就和成功离得很远。”


这话真的很有道理,我无法想象,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会总结出这么深刻的人生道理。


如果她是男人,我不会太诧异,但她是女人。


我没有歧视女人的意思,但这些东西,更应该由男人来总结。


我想毛梅一定有着非常丰富的经历,否则她不会总结得这么精辟。我不是对2007年的路很困惑吗?不妨和她探讨一下。


毛梅很乐意和我沟通。用她的话说,沟通使人进步,封闭使人落后。她问我:“一个企业,从起步到成熟主要靠什么?”


她给了我三个答案,要我选择:


一、靠产品,得产品者得天下;


二、靠市场,得市场者得天下;


三、靠资源,得资源者得天下。


她补充说,她所说的资源指的是权力、朋友这一些。


我对这类问题不感兴趣。这类问题实际上是一些伪专家为了吸引别人目光,显示自己功力深厚,而故意总结出来抬高自己身价的把戏。本来三个都可以靠,但我想听听毛梅的看法,便故意说资源是最重要的。


毛梅摇摇头,说:“靠产品。假如你是经销型公司,你首先需要一种产品来作为你的核心,不然你连卖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如果你是生产型公司,自己生产的产品就更不用说了;假如你是服务型公司,你服务的内容就是产品,认真把内容做好,就是最好的服务。所以我认为产品是立身之本。”


毛梅又说:“很多人都会选择资源,但你想想,一个才起步的企业,能接触到多少资源?有人以为有了权力这个资源就有了一切,其实这是一种错误判断。现在这社会,没人敢为了小利益乱用权力,有权力的人图的是什么?是安稳,不是利益。而一个人最大的幸福感是什么?也是安稳。你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努力奋斗吗?那是因为他感觉不安稳,于是想多挣钱,让以后的生活安稳,一劳永逸。”


如果说开始时我对毛梅的见解仅仅是诧异的话,她的这段话则让我感到很惊异。


她看东西太透了。


我问她:“像我这类混得很潦倒的人要翻身,靠什么?”


毛梅反问:“你潦倒吗?”


我老实告诉她我前几年的生活,并且连我到工地当民工的事都告诉了她。我之所以告诉她这些,是因为我觉得她的见解非同寻常,看问题很深刻。


我现在恰好需要人指点。


毛梅笑着说:“其实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因为你从来都不敢坦然地看一个人,目光总是很躲闪,这是自卑的表现。人之所以自卑,是因为他经历了一些低谷,认为自己可能已经没希望了。”


我默然。


毛梅说:“我对你做的行业不了解,但根据你的介绍,我感觉你就像一个游击队员,哪里有钱冲向哪儿。你这样做是不能持久的。身体跟不上,精力跟不上,久而久之,疲惫了,就放弃了。最终会放任自己倒下。”


毛梅的这一席话让我汗毛直竖。


毛梅接着说:“不过你现在的情况我能理解,你只有这样做才能生存下去。但你得改变思路了。我觉得你应该走专而精的道路,不要漫天撒网。”


我听见“专而精”这个词时,心里不由为之一动,似乎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毛梅又说:“我想象得出,以前你猴急地冲向一颗颗芝麻的时候,也许看到过西瓜就在你身边,但你因为要生存,只能捡那些不费力气的芝麻,眼睁睁地看着西瓜被别人抱走。有这种体会吗?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点点头。


毛梅笑了,她说:“那是别人的西瓜。现在你得养力气,有了力气,那就是你的西瓜,至少你可以分得一瓣。”


我又点头。我知道毛梅说的养力气是什么意思。养力气就是积累资本。怎样积累资本呢?我的理解就是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子,并且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不管这条路是对是错,都要坚持走下去。即使是一条错误的路,只要坚持,也会走到正确的方向上来。


这样的例子生活当中也不少。许多小店开始看起来不起眼,生意很差,但他坚持做下去,逐步在行业内站稳脚跟。几年时间,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感觉我在走神,急忙调整自己的思路,回到现实中来,继续听毛梅说话。


和毛梅谈话是愉快的,她总能从生活中提炼出一些闪光的东西,并且结合现实,分析得头头是道。


在毛梅面前,我就像一个小学生,而毛梅似乎也愿意充当一个布道者的角色。


和毛梅分手,已接近夜里12点钟。


毛梅说:“我送你吧,这会儿不好坐车。”


我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我本想等毛梅走后,再去大街上坐夜班的公交车回家,但一辆出租车直接开过来候客,我只好和毛梅道别,坐上出租车。走了不到三公里,见计价器马上要跳字了,我立即叫停,付了6块钱车费,下车在路边等公交车。


回到家的时候,儿子已经睡觉了,周媛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见我进屋,周媛愠怒道:“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突然想起,早上答应今天晚上陪周媛到商场去给岳母买一件衣服做礼物。岳母明天过生日,满60岁。


我忙说:“和一个朋友谈事情,忘了这事。”


周媛就冷笑,说:“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清楚?”


我说:“我有什么心思?真的是谈事情啊。”


周媛又冷笑,说:“怕花钱也就算了,别总是拿谈事做借口。”


说实话,本来这事是我不对,但周媛的那两声冷笑让我很反感,我便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我现在把钱拿给你,免得你说我怕花钱。”


一摸钱包傻眼了,钱包里一共只有13块钱。原来包里总共20块钱,打了6块钱的车,坐了1块钱的公交车,数都不用数。


周媛见我站在那里不动,又冷笑。


我讪讪地说:“忘记在弟弟那里拿钱了,要不我明天给你?”


这句话勾起了周媛的无名火,她把手上的遥控板一扔,说:“我们家的人,哪一个你放在心上过?别人家老公的钱是老婆在管,我老公的钱,是老公弟弟在管。我能得到你弟弟一半的待遇,我就知足了。当初我嫁给谁不好,非要嫁给你?要什么没什么,还一天到晚装着在外面谈事,显得自己多忙的样子。你看看我那些表姐表妹,哪一个不嫁得比我好?好房住着,好车开着,你有什么?当初就图你人好,没想到你眼里只有你自己那一家人。我们这一家人不是人?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自私自利的东西。”


这一顿数落针针见血,句句如刀。我一下不知所措。


周媛不管不顾,继续着她的数落,继续拿我和她的几个表姐夫表妹夫比较。


她说的都是事实,但这些话就像盐水滴在我的伤口上。


我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气,想要发作,却不知如何说起。


末了,我叹口气说:“如果你真的很后悔嫁给我,趁现在你还年轻,可以再嫁。”


周媛嚷道:“你以为我嫁不出去吗?老娘明天就嫁给你看。”


我说:“你如果真想再嫁,那就去嫁吧。”


这是我和周媛结婚几年来,第一次在争吵中提到了离婚。


坦率地讲,周媛算是个不错的女人。我潦倒这么多年,除了平时抱怨一下,她并没有太嫌弃我。即使是我那几个月不回家,她也从来没表露过对婚姻的放弃。今天因为是她母亲过生日,这在她眼里是一件大事,而我却疏忽了,她才有这么大的怒火。


我理解她。但是,她的那些话说明她对我已经失望到极点,压根就瞧不起我了。既然这样,我还有必要赖着她吗?


那么,离婚吧。


我走进里屋,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亲了一下睡梦中的儿子,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出去。


在合上门的瞬间,我看见岳父从他的房间探出脑袋,茫然地看着外面。


初春的风依然冰冷,我走在街上,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我并不后悔我刚才的决定,相反,还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就像一个背着背包的长途跋涉者,包里的东西固然重要,但在放弃的那一刻,仍然是轻松的。


夜已深,我不想去打扰弟弟,但又没钱住旅馆。想了半天,决定到办公室去凑合一晚。


我们的办公室在一栋居民楼里,晚上可以进去。


我没有坐车,沿着马路朝办公室方向走去。马路早已失去了白天的喧嚣,把一片深沉的静谧留给了我。


我脑子异常活跃,往事纷至沓来。和周媛从相识到结婚,再到今晚,一晃快七年了。难道七年之痒的玄机真应验了?不是,与七年之痒无关,与潦倒有关。


一个潦倒的男人,很难有一个幸福的婚姻,表面的风平浪静,掩饰不住内里的波涛汹涌。该去的就让它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男人,得干事业。没有事业,什么都没有!即使有,你也不配享用;即使享用,你享用得也不泰然。何必呢?


算了,不想这些,想想自己的未来吧。


未来,未来却还是一个谜。


我现在的状况,虽然可以混一口饭吃,但仍然危机四伏。


我卖的所有产品,都是从市场上购买之后再卖给客户。我的进货价和客户到市场上去购买的价格没有任何区别。而我之所以还能挣点儿钱,完全是利用了市场和工地之间的信息落差,勤于跑腿,挣得一点辛苦钱。


这样的钱还能挣多久?


很难说,现在信息化程度越来越高,一只蚂蚁都能在网上找到价格,何况我卖的这些东西都是通用产品,价格遍地都是。只要人家稍微花点儿精力,多打几个电话,就可以把我的进货价摸得清清楚楚。


人家10块钱就能买到的东西,我要12块卖给人家,可能雷锋都不会干。


所以,我越来越感到,现在的状况维持不了太久,得赶紧想办法,否则到时候连辛苦钱都没得挣了。


但是,我能意识到以后的困难,并不意味着我就能找到解决困难的办法。


每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预见性,但是大多数人都没办法回避必然到来的困难。


就像毛梅说的那样,我现在是拼身体,如果有一天疲惫了,也就放弃了,最终会放任自己倒下。


那么,怎么办才好呢?


产品,专而精。这是毛梅传达给我的最准确的信息。


脑子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进了办公室。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又累又困,还有些冷。我把从周媛家收拾出来的几件衣服全部穿在身上,靠在椅子上睡觉。


明天太阳会继续升起,世界不会改变。改变的,只是那些想改变的人。


换个地方,也许利润就增加了


2007年3月3日星期六多云


弟弟一早就到了办公室,见我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趴在办公桌上睡觉,便问我是不是和周媛吵架了。


我说:“没啥,昨晚太晚了,没回去。”


弟弟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做声。


电话铃响了起来,弟弟拿起电话,我在旁边听。似乎是要pvc管,问直径32的多少钱一米,要80米。


我在旁边轻声说:“价格报高点。”弟弟不明就里,但还是按我的说法报了价。


挂了电话,弟弟说:“pvc管价格很透明,大家都清楚。一旦客户发现价格高了会说我们不诚信,会丢客户的。”


我说:“你放心,保证不会。”


凭经验,我就知道要货的这人对pvc管不太熟悉。如果熟悉,他不会说要多少米,他得说要多少根。因为pvc管都是论根卖的,一根号称4米,实际上只有38米。杂牌的,36米的都有。


再说了,即使他要了解价格,别人都是报多少钱一根,他要比照我们的价格,就得换算成米。即便他换算成米得出了单价,他也不一定记得住今天我们给他的价格;如果他真的有闲心记住了我们的价格,这等精细的人,丢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一般来讲,找我们询价买东西的人,基本上没有这么精细。如果精细的话,何必找我们?市场上多了去了。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平时看在眼里,叫在嘴里,自以为很熟悉,但却没往心里去。真正深入进去了,才知道里面学问大。譬如赚钱,卖同样的东西,换个地方,利润就增加了。


弟弟要到市场上去拿几样货,让我守电话。我让他把电话转到手机上,一起到市场去走。


在路上,我突然想到,反正要经常到市场上去拿货,不如我们就在市场里开一个门市,客户找我们要货的时候,我们可以在市场上现炒现卖。同时,我们一边在市场卖杂货,一边寻找比较专业点儿的产品,慢慢形成自己的优势产品,最终拿下该产品在c市的代理,这不就是专而精吗?


对,就这么干!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往专而精的道路上发展,很容易死在过程中。那么,慢慢过渡吧。


我把这个想法同弟弟说了,弟弟也同意。他说:“干脆把办公室退了,还可以节省办公室的租金。”


我说:“那人家再来找你修电脑怎么办?”


他说:“修电脑一般都是上门维修,要不要办公室关系不大。”


我和弟弟边走边商量,觉得在市场上开个门市的确非常必要。现在,市场上所有给我们供货的门店都是我们的上游商家,假如我们在市场上开了门市,那我们在地位上是平等的,相互之间调货销售很正常。并且,因为大家都在市场,我们炒货销售时也不用付现款,对我们的资金压力也是一个缓解。


然后我们开始合计需要多少资金。我问弟弟:“现在我们总共有多少钱?”弟弟说:“现金只有一千多块钱。别人还欠我们几万块钱的应收款,我们欠供货商的也有不少钱。应收款中,可能有不小的一部分要成呆账,因为有些工地拿货的人换了。”


我说:“这样,从明天开始要把供货商的货款尽量往后押,同时抓紧回笼应收款。把资金腾出来,先把门市租下来再说。”


弟弟咕哝说:“应收款不是说收就能收到的。去年我们说起来也挣了一点儿钱,到过年的时候有多少钱?现在的人啊,涉及钱的事能拖就拖。”


我说:“你尽量嘛,咕噜个毛。”


接着我和弟弟算了一下开门市的费用。一般来说,房租要首付三个月,假设一个月3000块的租金,就得9000块钱。按照惯例,还得交一个月的保证金,那么光花在场地上的费用就得一万二。门市租下后,总得要点儿样品,尽量让门市看起来琳琅满目一些,不然门市会给人以单调的感觉。当然可以找市场上其他商家借点货做样品,但多少得有点儿库存是不?不然遇到零售客人,别人说买两个开关你总不能说没有吧?人家可以相信你说没有,换一种行不?你不能样样都说这是样品,仓库全面缺货,鬼大爷才相信你。所以,必要的库存是要有的,总得像那么回事。


算来算去,觉得搞个门市怎么也得两三万块钱。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哪,对于我们来说。


两兄弟边合计边在市场里转悠,看哪里有合适的门市要出租或转让。看了好几处,不是价格太高就是位置不好。位置好的,别人又经营着,位置偏的,与我租个办公室有什么区别?


转悠了两个小时,没有结果。突然想起还没吃中饭,我们便在市场的一个角落找了一个卖快餐的摊点,要了两份盒饭,蹲在地上边吃边聊。


吃了饭都在等对方付账,我说:“我身上只有几块钱了,早上出去的时候买了一包烟。”


弟弟笑,说:“你真是穷得可以了。”说着摸出一张50元的大钞,在我面前晃了晃,说:“公款消费。”


我笑了笑。


想起周媛昨晚指责我不该让弟弟管钱的事,不由叹息了一声。


我们的钱都是由弟弟保管,要用的时候就找弟弟拿。我不太会理财,也不爱管钱,但总不能让周媛来管吧?她要上班,如果我们临时需要用钱,难道还远天远地去找她拿,也太不方便了吧?


理解最重要,但理解的前提是沟通。


我承认我和周媛的沟通不够。


下班后,我有些无所适从。


我昨晚离家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不过是一种解气后的快感,等真正冷静下来,才觉得昨天太冲动了些。


今天是岳母的生日,家里应该有不少客人吧?也许有客人会问我为什么不在家,我不知道周媛会怎么回答。是撒谎说我出差了,还是据实说我们准备离婚?


唉,不管这些,爱谁谁吧。


电话响起,是小玉打来的,她说她辞工了。


我说:“你找到新的工作了?”


小玉说:“没有。”


我说:“那你咋辞工了呢?先凑合着干,起码可以解决吃饭问题啊。”


小玉说:“大哥,我不想再这样干下去了。如果我仅仅是为了当一个小餐馆的服务员,那我读这么多书干什么呢?”


我沉默了,小玉说得不错。她读书的目的决不是为了成为一个出色的餐馆服务员,但我不知道怎样帮她。


我说:“那你准备干什么?总有个打算呀。”


小玉说:“大哥,我想见你一面,和你商量个事。”


我说:“好吧。正好我今晚没地方吃饭,咱找个地方吃饭吧。”


小玉说:“那到我这里来啊,我新租了房。”


我说:“还是算了吧,随便找个地方吃面条就可以了。”


在一个路边的小餐馆,我和小玉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我说:“你为什么要辞工呢?先将就干着,把工作找到了再辞不行吗?你这样租着房找工作,压力会很大的。”


小玉犹豫了一下,突然说:“大哥,我想跟着你干。”


我愣了一下,问:“什么?你跟着我干?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呢。”


小玉说:“大哥你放心,我绝不是来拖累你的。你做的那个业务不复杂,我可以像你一样出去跑业务,人多力量总要大一些。”


我说:“小玉,你不要把跑业务看得那么简单。如果不复杂,大哥我不早就发财了吗?”


小玉说:“反正我不想干餐饮了,一点儿地位都没有。爸爸妈妈打电话问我在哪里上班,我都不好意思对他们说。”


我说:“你不要好高骛远。想想你那天晚上露宿街头的情形,在餐馆干会比那晚更惨吗?”


我的话说得有些不客气,小玉便低了头不做声。


隔了半晌,我说:“要不这样,我可能要搞个门市,等我把门市搞起来了,你再过来。这段时间,你先去找个工作,将就一下。”


小玉说:“那得等多长时间啊?”


我说:“小玉啊,你想跟着我干是看得起我。不是大哥不识抬举,我的确是有我的难处。你放心,等大哥稍微喘口气,一定来请你。”


小玉看我说得如此慎重,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着说:“大哥你不要太有压力啊,我只是问问而已,不一定非得跟着你干不可。”


我说:“那是那是,说不定过几天你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大哥还得依靠你呢。”


我忽然想起小玉的个人问题,便问:“你和你那同学现在还有联系吗?”


小玉说:“混得这么差,联系啥啊。估计他们都比我混得好吧?”


我说:“不是那些,是送口琴的那个。”


小玉醒悟过来,便说:“偶尔有联系,人家现在读研究生了。”


我笑着说:“怎么,感到有压力了?”


小玉摇摇头,她说:“我们也就是比普通同学好一点儿而已。再说了,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敢有别的想法。”


我说:“不要妄自菲薄嘛。”


这时餐馆的服务员端来了我们点的面条,大约碗有些烫,服务员的手有些抖,洒了一些汤水在我裤子上。我有些气恼,忍不住嚷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服务员慌忙用餐巾纸来帮我擦拭裤子,并赶紧给我道歉。


我不耐烦地推开服务员,挥挥手说:“把你们老板找来。”


服务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突然看见桌子对面的小玉两眼噙着泪花,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声音一下软了下来。再对服务员说:“没事,你忙去吧。”


我说:“小玉,我有些冲动,不好意思。”


小玉抿着嘴,过了好久,她才轻轻说:“这是我们当服务员的应有的待遇。”


为了创业,借钱是光荣的


2007年3月5日星期一多云


一连两天,我都在和弟弟合计搞门市的事,晚上就住在弟弟那里。我没敢跟弟弟说准备离婚,怕传到母亲耳朵里,她老人家又得伤心了。


想想也是,说来有五个孩子,有儿有女,比例也合适。三个女儿嫁了也就不说了,两个儿子呢,一个没女朋友,一个成了家却要散伙。传到老家,遇到对我母亲有成见的,免不了风言风语:喏,你看那老太婆,平时拽上了天,以为大儿子找了个城里的女人不得了,看看,现在散伙了嘛。或者是:我说嘛,一个农村娃哪里配得上城里的人,多半被城里的女人把钱骗干净了,现在没钱了,被一脚蹬了。


唉,恰好我又没钱。


这些都是我的担心,担心她老人家听到类似的话。


有些时候,事情就那么凑巧,这边刚有点儿心理活动,另一边就有感应了。


母亲给我打来电话,照例是响了两声就挂了,然后我回过去。


母亲在电话里问我:“你和你媳妇关系还好不?”


我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说:“还好啊。”


母亲说:“刚刚你媳妇还给我打了电话。”


我心里又一紧,问:“她说什么啦?”


母亲说:“没说啥子,就要我们好生照顾身体,等条件改善了,接我们到你们那里耍。”


我松了口气。


母亲在电话里开心地说着,我仿佛看见了母亲那两颗松动的门牙在摇晃。


“你媳妇有孝心,是个好女人,要对人家好。”母亲在电话的另一端叮嘱,我在这一端沉默。


2007年3月7日星期三晴


门市的位置已经物色好了。一个月3500元的租金,一次缴纳三个月的房租和相当于一个月房租的押金。


这和我们之前预想的差不多,但我们连缴纳租金的钱都没有。


应收款收得不大好。客户的回款都有一定的计划和周期,不可能我想什么时候要钱,客户就什么时候给。


弟弟尝试着找以前他帮忙修电脑的那些朋友借。但那一次我生病住院,弟弟借钱后没能及时归还,信誉度降低了,大家都找借口推脱。


人就是这样,信誉的建立需要经过很多事情,而毁掉信誉则只需要一件事。


我突然想找我的那些朋友借钱。


在前几年身处绝境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找朋友借钱。即使我生病住院,也羞于向朋友开口,宁可让弟弟出面去借钱。


但现在我却有向朋友借钱的冲动。虽然我仍然穷着,但似乎有了向朋友开口的底气。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同。


想了想,这份底气来自钱的用途。我借钱是用来做生意的,说好听点,借钱用来发展事业。


发展事业可耻吗?不可耻,所以借钱也不可耻。


相反,找人借钱还带有些炫耀的意思:喏,我在发展事业,需要流动资金。任何做生意的人都需要流动资金,所以我借钱是光荣的。


而以前借钱呢,用途是维系生活。靠借钱来维系生活自然是不光彩的,所以我连生病住院都不愿意找朋友借钱。


同样是借钱,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名堂,以前可没想过这些。


梳理了一下我的朋友们,就眼前来说,我和张鹏关系最好。


我向他借钱吗?我摇摇头。尽管现在联系上了,但中间总是隔了一层什么,或许就是地位差异吧。


不准确地讲,就叫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思来想去,我竟然发现真的没地方可以借钱。


也难怪,现在借钱本来就难。但我记得小时候,有邻居来找我母亲借米,我家就只有半升米了,可母亲却毫不犹豫地全部借了,还问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帮忙去借。


现在不一样了,人们似乎已经没有我小时候所处的那个时代单纯了。当然,也可能是我变得不再单纯了,于是看别人也不单纯。


多和朋友交流,说不定就有新路子了


2007年3月12日星期一晴


昨天,张鹏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家里的鼠标坏了,让我给他买一个鼠标送过去。我跟他说过我弟弟是搞电脑维修的,他记在了心里,便想到了我。


我说:“好办,下班后立即给你拿过去。”


虽然我们以前是平起平坐的朋友关系,现在沦落到我为他跑腿了,但他能够想到我,我仍然感到高兴。


我让弟弟去买了一个鼠标,还没下班,就奔张鹏那里去了。


张鹏还在办公室。我把鼠标递给他,期待着他邀请我到他家里去玩,但张鹏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我磨蹭了一下,正准备告辞,张鹏却接起了电话。挂了电话,张鹏说:“今晚有人喊吃饭,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我本来想说:“这样好吗?”但怕他顺口暗示我不太好,这样我就失去了认识更多新朋友的机会,便说:“好啊,我就给你当个小跟班吧,去见识一下大场合。”


张鹏笑了笑,说:“哪是什么大场合啊,两个朋友,其中一个你还见过。”


我不便多说什么,但显然我的这种回答让他感到舒服。


吃饭的地方是个蛮豪华的场所,张鹏要了一个包房,刚坐定,就看见毛梅来了。


毛梅看见我,热情地打招呼说:“缘分哪,又见面了。”


毛梅的这种招呼让我汗毛直竖。要知道,我和毛梅不论是地位还是经济条件,相差千里万里,她能和我开这种玩笑,立即让我对她有一种亲近感。


和毛梅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也是张鹏的朋友,张鹏介绍说叫周仲,在出版社工作。


张鹏问毛梅:“你找过我这兄弟没有?要是他服务态度不好,我批评他啊。”


毛梅笑着说:“谢谢你操心,已经麻烦过人家了。”


周仲听张鹏介绍说我是卖建材的,便问我对弱电工程熟不熟悉。


我说:“我不熟悉,但经常在工地跑,认识一些专门做弱电工程的人。”


周仲说:“那我给你一个信息,我有一个朋友是h县的,他们正在修综合楼。听说有一个几百万的弱电工程还没有承包出去,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联系一下。”


几百万?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金额太大,我不可能做得下来;第二个反应是我不懂弱电。但是,既然周仲说甲方负责人是他朋友,那总有几分便利,试一试也无妨。


我马上表态说有兴趣,并向他要了他那朋友的电话。


我估计我那猴急的样子很可笑,就像一个穷人听说山那边有一座金矿,不管真假,就动心了。


说话间服务员上齐了菜,大家举杯,张鹏说:“感谢毛小姐请客,待会儿斗地主时我一定尽全力。”


毛梅说:“你可得手下留情,我这次在你们单位挣的那点儿钱,别全让你在牌桌上拿回去了。”


周仲哈哈大笑,说:“我和张鹏不同,最是怜香惜玉,见了美女,连牌都拿不稳了。”


我估摸着是张鹏照顾了毛梅的生意,毛梅请张鹏吃饭,约了周仲作陪。吃了饭,大约还得在牌桌上战斗一番。


毛梅在做什么生意呢?自从那晚在茶楼和毛梅聊天过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想她应该是做的什么风云事业,这样才符合她的见识。


后来从他们聊天中得知,毛梅是开印务公司的,专门承接书籍和各类宣传材料的印刷,主要客户是机关单位这一块。


我不免有点儿失望。看来对一个人的印象越好,想象空间越大,期望就越高。


如果觉得《全中国最穷小伙子发财日记》好看,请把本站网址推荐给您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