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晚池
|类型: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17-08-31 20:22
|本章字节:71196字
三辆满装垃圾的板车和一辆配有宽大后备箱的男式大摩托车已摆在院内,几个伪装成拾破烂的侦察员已分别乘车出发了。秦正联以为林支队长会安排他晚上护送毛小伟,早已打开提包换上了一套迷彩服,等着他的安排。谁知瘦小精干的林支队长笑着打开了摩托车的后备箱,然后爬进去,一个深呼吸,竟然缩进去拉下了盖子,片刻又钻出来跳在地上。
秦正联笑了,“你真行。个儿小也有小的好处啊,佩服。我呢?我干什么?”
林支队长拍拍腰杆上的手机,“哈哈,秦秘书长,我们虽然都当过侦察兵,但目前你没这个。要么打外围配合,要么当一次‘垃圾’。”
“头儿,你什么意思?”秦正联不解。
“打外围就不说了。如果当‘垃圾’就先睡进这垃圾车里,然后进到垃圾场进行潜伏。任务最艰巨。一当目标出现,快速救出人质。你是一个老侦察兵出身,具体技术我也不用多说了。你自选吧。”
秦正联突然叭地一个立正,向林支队长行了一个军乱,“好。头儿,就让我当一次垃圾吧,坚决完成好任务。”
“好。那就委屈你一次。我化妆,你先吃点东西,晚上时间长。十分钟后,我们马上出发。毛秘书等我返回时,再吃饭。”林支队长带着秦正联回到办公室,拉开柜子取出一袋饼干,还有一包口香糖,“你烟瘾大,这个到时用得上。”
秦正联也不客气,打开塑料袋掏出饼干马上嗄吱嗄吱地嚼了起来。
“出发前记住再带一瓶水。还有这个注意事项,你看一下。”
林支队长又随手翻开笔记本推到秦正联面前,然后开始脱下警服外套,换上了一套脏兮兮的便衣外套,从柜子顶上取下一顶破旧的太阳帽戴在头上,又用茶叶水淋湿一只手在地上摸了两把,三下五除二地擦了两把脸。
毛小伟不停地看着林支队长的动作,禁不住捂着嘴巴笑了。秦正联边嚼着饼干,边看着注意事项,猛一抬头突见一个脏兮兮的瘦小垃圾工正站在面前,“请问同志,你找谁?”
“哈哈,我就找你,秦秘书长,我们出发吧。”是林支队长的声音。
秦正联笑了,“原来是你,太像了。”
来到院内,林支队长见另两名化妆成垃圾工的侦察员已靠在垃圾车旁等候,“我走头,注意拉开距离。秦秘书长,对不起,从现在开始就要委屈你了。”林支队长在垃圾车里刨开了一个窝,待秦正联爬进躺下了后,又拢起垃圾盖了盖。
垃圾车摇摇晃地出发了。路边有嘈杂的人声,好像已到了街上……又过了很长时一会儿,耳边传来了汽笛声,大概过西子江大桥了。躺在又脏又臭的垃圾车里,秦正联一路想像着到了什么地方。路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这又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快进垃圾场了?摇摇晃晃地,秦正联突然想起了兰草,如果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模样,也不知道她怎么笑哩,或许她会心痛,然后扒光我的衣服,然后使劲打一下屁股:唉,真臭!兰草,你别打,你别骂,我是为了救人啊。等我洗干净了,你得奖励一次。奖励什么?上床,那个一下。秦正联,你别作梦,臭死我了,再等一个月吧。
秦正联正在幻想着夫妻间的亲热劲儿,突然听得嘭地一声,垃圾车被翻到了,整个身体马上跌落在地,然后又是一阵扑面而来的垃圾,整个身体立即被垃圾掩埋了。“可以伸出个嘴儿吐吐气。”像是林支队长说了一句,然后拉起板车走了,走远了,地面上突然静了下来……
秦正联躺在垃圾堆里,嚼了两下口甜糖,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手机又开始振动起来,来电显示:二号已经出发,各小组注意,马上作好战斗准备!一看手机时间已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快了,毛小伟马上就要进场了。秦正联下意识地摸摸腰杆上的那根警棍,还好好地挂在那里。他将头朝外轻轻伸了一下,高度警惕地扫视了周边环境,然后紧紧地盯着路口。
突然,伴随着一阵轰鸣声和远射的灯光,一辆越野车驶过小路,直冲垃圾场而来,停在北侧的路边但没有熄火。车门打开了,一个胖子从后下了车,站在那里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又回到车上。
片刻一辆摩托车驶了过来,在离越野车一百多米处停下熄了火。
“是毛小伟吗?”越野车挪了一下位置,车灯直射摩托车上的毛小伟。
“我是。”
“一个人?”
“对。”
“钱带来了?”
“带来了。”
“拿过来。”
“你让楚小兰走过来,我提钱过去。中间交接。”
片刻,车上的人像是商量了一下,也许是怕引起不远处公路上来去车辆的注意,越野熄了大灯。然后从车上下来了两个歹徒,又扯下了双手被捆的楚小兰。显然楚小兰的嘴巴已被胶布封住,不能出声。
毛小伟大声喊道:“你们解开楚小兰身上的绳子,让她自己走过来。我只有一个人,车子也熄了火,跑不了的。你们还担心什么?”
也许毛小伟的话起了作用,车下的两个歹徒真的解开了楚小兰身上的绳索,但没有让楚小兰单独走过来,而是紧跟在她的后面走过了。毛小伟见人已动身,马上提着密码箱向中间走来。
不好!已经爬出半截身子的秦正联心里一惊,他分明看见那两个歹徒都带有凶器:一个手上提着尖刀,一个手上提着手枪。秦正联憋住呼吸抽出警棍,慢慢地爬出地面,开始匍匐前进。
两边的人渐渐走拢了。拿刀的那个歹徒接过密码箱打开翻了一下,马上合上提起来,向提枪的歹徒点了一下头,然后对毛小伟说,“你们可以走了。”毛小伟扶着楚小兰转身往摩托车走去。
两个歹徒已回到车边。突然那提枪的歹徒转身向毛小伟、楚小兰举起了枪。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秦正联一声大吼:“趴下!”整个身体一跃而起,尤如雄鹰下扑,迅速按倒了毛小伟和楚小兰。
就在秦正联三人倒地的同时,只听得“叭!叭!”“叭!”三声枪响,举枪歹徒已经倒地。
“三号、四号,快,抓住歹徒!”林支队长早已从摩托车后备箱跳下地,两个侦察员迅速扑向越野车。
车下拿刀的歹徒还没来得及上车,越野车就吱地一声飞速过来。林支队长一闪身又提枪叭的一声击碎了一只大灯。越野车迅速向公路窜去。
“一号,目标达到。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已上公路,马上合围。”林支队长放下对讲机,跃上摩托车飞也似地冲向公路。
垃圾场上,带枪的歹徒已被林支队长击毙。两个侦察员迅速抓住了持刀的歹徒。
秦正联和毛小伟、楚小兰已翻身站起,撕开了嘴上胶布的楚小兰拉着秦正联的手,就要下跪,“恩人……”被秦正联扶住了。楚小兰又是一声“秦秘长,小兰永远记住你的救命之恩……”然后投进毛小伟的怀里一阵大哭。
真没想到,石维民竟然亲自带着两部警车赶过来了。危难过后如同见到至亲的亲人,楚小兰扑进石维民的怀抱,又是一阵大哭……
正文第129章殃及池鱼
在秦平官场的秘书队伍中,最倒霉的可能就算毛小伟。该升官时没升上去,市政府秘书队伍中三个预提对象只有一个指标,毛小伟希望最大,却让罗林泰的秘书独占了鳌头。喝了一顿酒,却惹了一个“嫖宿”事件,而且这件事至今没有处理,始终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恋爱受挫,最喜爱报社的刘明芳,而刘明芳却不喜欢他;找了一个楚小兰,却发生了梆架这么大的一次风波。你说这秘书当得窝囊不窝囊?倒霉不倒霉?
楚小兰被成功解救后,只平静了两天,毛小伟就又倒霉了,他所担心的问题终于公开化了。星期二下委市纪委通知他去谈话,内容就是调查了解那次“嫖宿”的事。因为他是石维民的秘书,市纪委为慎重起见,由明之泉副书记亲自找他谈话。当时明之泉办公桌上就放着三张毛小伟“嫖宿”的照片。证据明明白白的就摆在那里,你还能有什么狡辩?毛小伟只好一五一十地“交待”了贺长生那天晚上请他吃饭、跳舞以及醉酒、夜宿陌生姑娘洪小芳闺房的全过程。只是只字没提有人利用这件事利诱他监视石维民,以及楚小兰被梆架的事件。
明之泉不敢认定毛小伟就是嫖宿。因为寄出检举信的人用的是匿名,仅凭几张照片还不能作为结论和作出处理意见的依据。明之泉告诉毛小伟,市纪委将作深入的调查,弄清事实真像后再作处理。毛小伟是石维民身边的工作人员,发生了此类问题当然要向他通个气。为谨慎处理,明之泉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赶到石维民办公室作了当面汇报。
明之泉一走进办公室,石维民就明白他将要说什么,还没等对方开口,就主动将一叠来信递了过来,“明书记,你先翻翻这些信,然后再让你看看其它东西,最后我们再谈毛小伟的问题。”石维民苦笑了一下。
明之泉一看信封,共有七八封:卫民生、石维民、罗林森、王主任、刘中义、秦正联……再打开信封,里面的内容几乎与自己手头的那封信差不多:一页打印的匿名检举信,三张毛小伟“嫖宿”的照片。
石维民又苦笑了一下,“目前,我还不知道整个机关究竟还有多少封这样的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扩散到了社会上。但我肯定地说,市纪委肯定是少不了有好几封,而且至少有一封此时就装在你的手提包里。是不是啊?明书记。”
是,不假。市纪委几个领导包括监察一室、监察二室和纠风办等几个科室都同时收到了这封匿名检举信。明之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毛小伟虽然是我的秘书,但他首先是党的干部,并无特殊之处,有什么问题就应该处理什么问题,应该一视同仁。我以为用这种广为传播,唯恐天下不知的手段来举报问题的方法,颇为不妥。还有……”石维民略为思考了一下,然后拉开抽屉取出另一封信来,“如果有人你要修理石维民,你就尽管明枪暗箭地来,只对我石维民。何必非要来一个城墙失火殃及池鱼呢?太不高明了吧?手段太毒辣,太卑鄙。明书记你再看看这封信,就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石维民有点火。
明之泉一惊,马上接过信,邮编是手写的,没有发件人地址,收件人地扯也是打印的。抽出里面的东西来,还是三张彩照:毛小伟和一个女的搂抱在床上。光线虽然有些灰暗,但毛小伟的面部却十分清晰,只是那女孩的面部有些模糊不清。还有一张户名毛小伟的三万元的存款单。再就是那张打印的给毛小伟匿名恐吓信……
一,不要向任何人,包括石维民和公安部门透露此事,否则对你不利。二,监视石维民的行动,主要监视他所谓反腐方面的动作,包括向他投诉的信函内容。复印或手抄均可,及时投入——街——号单元楼信箱。已为你存入银行三万元,作为近期四个月的报酬,如掌握重大情报将另行重奖。三,我们随时都在监视你的行踪。如不按此办理,我们不但不能保证你的政治安全,也不能保让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从发出此信起,七天之内你必须有所行动,即使没有实质性的情况报告,也要投出表示接受此信内容的意见,否则,视你为毁约。请权衡利弊,好自为之。
这段话确实让明之泉真正大吃一惊,仿佛看见了一副极其恐怖的景象,心里已为石维民和毛小伟暗暗捏了一把汗。
“毛小伟收到的这封恐吓信,到目前为止一共只有四个人看到过:毛小伟本人,我,秦正联副秘书长,再就是你明书记。”
明之泉对石维民的信赖心存感激,但他心中不解:石维民为什么不报案呢?
石维民像是已经洞察了明之泉的心中疑问,“虽然我们没有及时报案,但暗中也来采取了一些保护措施。我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这究竟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他们到底还要干些什么?果然,他们又采取新的行动了。上周星期五的晚上,他们梆架了毛小伟的女朋友楚小兰……”
“楚小兰?就是报社的那个楚小兰?”明之泉语调变了,非常急促。
“对。就是报社的那个女记者。”
“解救出来了吗?”
“第二天晚上就安全地解救出来了。我记得从去年春天安居工程拆迁工地发生恶意伤人事件、史德元被杀到林泰高速公路公司段明仁父女被杀、公司经理神秘失踪,几个恶性案件至今未破。市公安部门这次总算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四个持枪歹徒当场击毙了一个,抓了一个,逃逸的两个仍在组织搜捕。”石维民总算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笑容。
明之泉一听,终于松了一口气。
“明书记,这几封信和三万元的存单都交给你。毛小伟的问题,从今天起由你进行处理,是不是嫖宿,一定要实事求是地搞清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有人已经提出毛小伟不适合在市政府机关工作,也不配当个市长秘书。配不配我心中最清楚,但我决不愿让毛小伟被某些人当作筹码,更不愿他成为泰平官场的一个无谓的政治牺牲品。”
“好。”明之泉没有多说,他理解石维民的苦衷。
“有些问题不能就事论事,只从表面看,让别人牵着鼻子走。而要从深层次上分析和解决。泰平市反腐斗争极其尖锐复杂,阻力相当大,这一点你作为一个纪检工作者,已经着手进行了几个纪检案件的调查,恐怕比谁都清楚。也有可能还要发生一些不可预料、甚至让人无法接受的问题,但我坚信无论如何,正义必将战胜邪恶。泰平的问题再大,也一定要彻底解决。”石维民有些激动,有些愤概,愤慨中又不乏信心和决心。
石维民的一番话不但能让明之泉为之理解,而且更坚定了他的工作决心……
毛小伟对于明之泉的谈话心里比较坦然,如果是事件发生之初就被市纪委找去谈话,也许他会感到心里紧张。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之后,他对官场,对自己的仕途已经有些看淡了。处分就处分吧,无所谓。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双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离开泰平的官场就是了。毛小伟有两个同学一个在厦门报社,一个在林城出版公司,早就邀请他过去。那边是什么样的待遇?同时参加的工作,人家年收入万,都已经买车买房了。而毛小伟呢?落在泰平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一个月工资加补贴一共才多少?千把块,只到人家的几分之几,太寒酸了。去就去,到时候将楚小兰也一起调过去,彻底离开泰平这个是非之地,这个让人感到伤心之地。
尽管贺长生挑拨离间过自己与石副市长的关系,尽管当时自己心里也确实记恨过他,但经历过这两次事件,尤其是楚小兰被梆架的事件后,毛小伟非但不记恨于石维民,反而更加由衷地敬佩他。为一个报社小记者的梆架,一个治安刑事案件而亲自坐镇指挥,并且半夜三更冒着生命危险,亲自赶赴案发现场接应,试问当今这样的市长又有几个?
心里释然了反而轻松了,对自己的处境考虑也不再患得患实。毛小伟眼前最担心的就是楚小兰的精神状态。经过梆架事件的打击,楚小兰的精神已有些恍恍惚惚,这也难怪,一个二十来岁的单纯的女孩,经历了那么大的一次生命危险,换在别人,谁又能泰然处之,镇定自若?
楚小兰获救的当天晚上,毛小伟将她接到家里。父母得知事情经过后,自是心痛不已,这姑娘是为自己的儿子才吃了这么大的苦啊。楚小兰睡不稳,一会儿哭,一会儿闹。母亲守在她的床前,直到天亮也没合过一次眼。第二天,父母忙里忙外,又是煨药又是汤,又做了不少好吃的饭菜,可楚小兰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一口未进,直到傍晚才勉强吃了一点稀饭。又过了一个晚上,楚小兰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一点,但已不像以前那么活泼开朗了,目光呆滞,郁郁寡欢,连伯父伯母也很少喊了。
昨天星期一,毛小伟到报社为楚小兰请了一天病假,一日三餐和睡眠状况越来越好,全家非常高兴。报社并不知道楚小兰被梆架的事,今天她非要赶去上班,而且坚持回报社的宿舍住,毛小伟也不好勉强。
离开市纪委大院后,毛小伟心里一直牵挂着楚小兰。回到办公室处理完文件,毛小伟马上赶回家里,母亲做了几个菜,让儿子送到报社和楚小兰一起吃,晚上可以多陪陪她。
毛小伟提着装满饭菜的保温桶,骑着自行车赶到报社时,除了保安还在搂层巡逻外,那里已经一片寂静,走进五楼宽大的记者部,办公室里也只有一个楚小兰还在加班改稿。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骤然而起,楚小兰一抬头,见毛小伟手提保温桶,正满面笑容地站在面前,也笑了一下,然后马上埋下头继续改稿,“稍等两分钟,你坐一会儿,马上就完。”毛小伟默默地坐下了,一种柔和亲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楚小兰的脸上。
经过两天的休息调整,楚小兰的面容虽然还残留着一点苍白和憔悴,但已基本恢复了她的娇柔和俊俏。经过一场生与死、血与火的洗礼,这个纯洁、简朴的姑娘一夜之间好像突然变得成熟起来。一种略病态的美丽,令人怜爱,令人心醉。
吃饭时,楚小兰几乎不说话,饭后依然如此。只有毛小伟一个人天南海北不停地说,说些有趣的事情。他想让她尽量开心,可楚小兰就是不太开心。毛小伟不解,他拉着她一双柔嫩的手摇了两下,“兰,你也说说话呀。”
楚小兰几次欲言而上,表情非常痛苦。终于她开了口,却说出了一句让毛小伟十分吃惊的话,而且连称呼都突然变了,“毛秘书,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毛小伟心里这一惊,已不亚于发生了八级地震。
“我会拖累你。”楚小兰没有犹豫,话从口出,字字清晰。
“拖累我什么?这不是你心里话。兰,你说说原因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八字硬。真的。我一生中已经两次遇上危险,差点出事了,这你是知道的。我,我不知道今后,我还会不会再出什么事。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吧。真的,我们还是分手的好。你的条件好,你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姑娘……”楚小兰嗓子哽咽,已落下几颗泪来。
“兰,这次这件事不是你,而是因为我,是我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我对不起你。但,兰,你是知道的,我真心地爱着你……”毛小伟使劲摇晃着楚小兰的手。
楚小兰沉默不语,只在哪里不停地掉着眼泪。毛小伟急了,心痛了,他搂住了楚小兰,十分动情地说:“兰,你心里到底有什么屈辱,你明白地告诉我好吗?”
楚小兰轻轻拉开毛小伟的双手,“是我命不好,我不配你,也不适合你。你别想得太多。”
毛小伟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正色地问道:“小兰,请你明白地告诉我,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人的信或者照片?”
“没什么。男人嘛,很正常。”
不用问了,一切都明白了。我操你鬼娘!你们害了我几次了,还要害我啊?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扭住我不放啊?我操你鬼娘!操死你鬼娘!毛小伟只恨得满口的牙齿咬得咕咕直响,实在难解那心头刻骨的恨。
毛小伟抽上烟,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冷静下来,“小兰,你相信?”
“一开始,我是不信。我大起胆子给石市长打了一个电话。他哈哈大笑起来,说他也收到了这种信。然后耐心地告诉我,他太了解你,他不信,这是有人恶作剧。”
“既然石市长都不信,你为什么还要信呢?”毛小伟闷闷地吸了一口烟。
楚小兰沉默了一会,然后又说出了一件怪事,“我是不信,但后来有个说普通话的陌生人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开口就问我收到毛小伟的照片没有,我马上问他是谁?他不回答,只甩下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然后就将电话挂了。”
“小兰,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不想多解释什么,石市长和秦秘书长最清楚。如果你觉得不好麻烦石市长,可以去问问秦秘书长。石市长救过你,秦秘书长也救过你,都是在你一生中两次生命危险的时候救过你,都是你的恩人,最值得你信赖。这两个人的话如果都不能信的话,那么这世界上确实已无任何人可信了。”
楚小兰低着头沉然不语。然后抬起头,将一对游离的目光盯向窗外,好像是在开始思考,又好像是在欣赏窗外闪烁的城市灯火。
毛小伟又慢慢吸了两口烟,然后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来。那语调铿锵有力,“还有一点你应该相信:这件事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还有一点也请你相信,我毛小伟永远不会放弃你。”
楚小兰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过头来,终于笑了一下,“小伟,你该回去了。”
“好。小兰,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我仍然要过来。”
毛小伟坚持将楚小兰送进宿舍,两人这次没有吻别,房内的女孩刚关上门,门外的男孩马上下了楼,脚步没有往日的轻快。
正文第130章绝密日记
秦正联叼着香烟推开了办公室的玻窗,久久凝视着窗台上的那盆还是那么碧绿的君子兰。风停了,树静了,只有鸟儿依然不停地在窗外飞来飞去,欢乐的歌唱。秋天的太阳早已偏向南边的天空,暖暖的懒懒地照在身上,可秦正联的心里却似已有了一种霜降雪舞的冬寒。秦正联将目光移向院内,移向那城市流丽的风景,心情依然不能平静下来。
烟草已抽得嘴里发苦,可心里更苦。这城市是那么的美好,可这身边所发生的一些事儿为什么又总是这么丑陋和龌龊呢?许多人做梦都想当官,都想挤身于官场,可这官场里究竟有什么好呢?好在哪里?我秦正联就是看不到。明渡陈沧,暗修栈道;表面笑容,暗施拳脚,总要让这些好官儿一天也不得安宁,还要如何工作?如何安心图谋泰平的发展?
烟杆已燃烧完了,奄奄一息的余火却将指头灼了一下,还想吸一口,但已经无法再吸了。秦正联苦笑了一下,赶紧回到办公桌前将烟头丢进缸,泡了一杯茶,又顺手拿起桌上那包红塔山和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支。混账,混账……秦正联心里不停地骂着。
今天星期二,秦正联一上班就意外地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所以心里很是气愤。一封信里只有一张打印纸,纸上只有几句混账的话:“秦正联,市政府的大秘书长,你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好兄弟大秘书毛小伟和一个妹妹的丑态。你是不是有点羡慕眼红了啊?心动不如行动。要不要哥们也给你安排一个?绝对靓呆了,保证爽死你。”秦正联再抖一抖信封,早就见过的那三张照片马上掉落在办公桌上。
“卑鄙!可恶的小人。简直就是十足的无赖,混球儿!”秦正联咚地一下猛击了桌子大骂了几句。你们整人也整够了,套人陷害栽赃,恐吓要挟你们干了,梆架楚小兰你们也干了,甚至开了枪。这还不够哇?你们还想干什么?耍流氓,到处发信公布这件事,非要弄得沸沸扬扬,将毛小伟搞倒搞臭,直逼石副市长?未免太过份了。
秦正联楞了一下,小伟呢,小伟的日子怎么过?市纪委是不是已在找他谈话了?石市长知道不知道?得马上看看去。秦正联揣起那封匿名信关了门径直走进了石维民的办公室。
“石市长,这些可恶的小人到底还要干什么?已经够了。”
秦正联气冲冲地将那封信丢到桌上。石维民正在聚精会神地处理文件,闻声一见马止笑了,“我这里还多哩。”顺手将办公桌子上好几封匿名信推到了秦正联的面前。
“恐怕除了毛小伟,该收到的都收到了。喏,已经好几封了。有人已经作出了批示,提出了对毛小伟处理的意见,双开,不能在市政府办公室呆了。”
秦正联只瞄了一下几封信上收件人的名字,有石副长、罗副市长、林副市长……还有几位秘书长、副秘书长,他翻了一信封,果然见到了罗林森在他收到的那封信的信封上作了批示。
寄给罗林森的信中同样装有三张照片,信的内容所不同的在于这是一封真正的检举信:
——尊敬的罗林森市长:您好!恕我忍无可忍的情绪下打扰了您十繁忙的工作。我们几个以正直的公民身份向您检举市政府办公室毛小伟嫖娼一事,有现场照片三张为证。身为人民政府的工作人员,常务副市长石维民的秘书的毛小伟,竟敢置党纪政纪而不顾,花天酒地,深夜漂娼,丑态百出,实在是有损于人民政府的光辉形象。此种败类不除,政务不通,民心不畅,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罗市长明察并正政风。——正直的公民——
语言措辞实在是官面堂皇,无可挑剔,狗屁!秦正联暗自骂了一句。你罗林森还好意思作出一个这样的批示,你脸儿红不红啊?这些年来你究竟泡了多少个小姐,嫖了多少个娼啊?你自己心里明白。还有那个江天大酒店的518号包房,我亲自看到你糟蹋了一个年轻姑娘林小竹,我没看到的呢,又有多个,也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记不清了也先别急,我已在那本“秘密日记”上为你随便记了几笔。你真是他妈的不要脸,还堂堂正正的一个副市长呢,呸!
要不是石维民正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秦正联真想朝罗林森的那个批示上吐口水儿,“双开?是真是假还没调查呢,就认定了?小毛知道这事不?”
“市纪委已通知他下午去谈话了。”
“哦。真快。也许他们昨天就收到了匿名信。小伟呢,情绪怎么样?”
石维民苦笑了一下,“这次他的情绪出奇的稳定,也许是让梆架案件弄得已经麻木了。”
秦正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石市长,我觉得不能再这么忍下去,应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石维民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反击?如果仅仅针对我石维民也没什么。关键是目前我们还没有掌握有力的证据。星期六晚上抓到的那个歹徒,还没来得及审讯就被暗杀了。怎么杀的?谁杀的?至今也没弄清楚。另两个歹徒也没抓到。反常,太反常,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啊,老秦。”
秦正联大吃一惊,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本以为完全可以顺藤摸瓜,审出一个线索来,怎么就突然断了呢。难道那边也有问题?秦正联念头闪了一下,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石维民用手指不停地敲击着办公桌,目光盯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多长时间了?秦平几个凡涉及到政府相关工作的恶性案件至今一个未破。市纪委那么调查的几个案子也是阻力重重,很难深入下去。秦平的水不浅,太深了,大鱼究竟有几条?看不见摸不着。难。”
秦正联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面前的这位年轻的常务副市长如今更成熟了,加上一个市委书记卫民生,秦平完全有希望。但石维民说得也确实不假,秦平的水太深了,有一个看不见的利益集团,官商勾结,官黑勾结,官官相护,而且势力还不小。
“毛小伟的事没有必要再遮掩了,我准备彻底移交市纪委处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我也已同卫书记通了个气。市直机关很快就要进行作风整顿,泰平的有些问题应该到彻底解决的时候了……”
秦正联不愿打断石维民的思绪,没有说话,他心里却有了一阵惊喜:一年多来为人不知的辛苦也许不会白费,那本“绝密日记”就要用得着了。
石维民突然转过头来,换了一个话题,“星期六下半夜回家,嫂子没让你进屋吧?至少没让你上床。是不是?哈哈哈……脸红什么?别想歪了。”
秦正联确实红了脸,而且想到了歪处。那歪处就起自于那天下午躺在垃圾板车里的幻想,而且那幻想后来还真的实现了……
解救楚小兰的任务结束后,因为太晚,秦正联没有再回刑侦支队换衣服,而是直接穿着那身满是垃圾臭味的迷彩服,拧着兰草帮忙筹借的二十万元回了家。人才刚刚走进饭厅,还没来得及洗澡,兰草从房里起来了。
“回来了?这阵子几点了?”兰草睡意朦胧,打开饭厅的灯使劲揉揉眼睛。
“三点半了。喏,你借的二十万,一分不少,明天你赶快还给那些债主吧。谢谢他们,更谢谢我的老婆。”秦正联笑了一下。
“哎呀,你穿了什么衣服?怎么这么臭?熏死人了。还不赶快脱下来,去好好地洗个澡。”兰草惊叫了一声,马上捏起了鼻子。
“老婆,我饿坏了,快弄点吃的来。”
兰草轻轻踢了秦正联一脚,然后打开平柜,拿出一袋小饼饼取了两块塞进丈夫的嘴里,又喂了一口水儿,笑了,“这是小云的零食,先让你偷个嘴儿。你去洗澡,要好好地泡一泡,我先去给放水,再给你热饭。”
兰草放满了一大浴缸热水,又弯腰试试水温,一转身见秦正联正脱得光溜溜的站在身后,突然脸红了,伸手就朝着他的屁股叭的一声就是一大巴掌,“呸!流氓。人家还没出去呢,你就钻进来了。”
秦正联马上跳进浴缸,乐了,“我们是一对老鸳鸯了,你又不是没见过。要不我们一起洗个鸳鸯澡如何?”
“你别作美梦了,一身都是臭的,别把我也染臭了。我弄好饭就去睡。你洗完就吃饭,然后抓紧时间休息,今晚你就睡沙发,被子我给你抱过去。我要反锁房门,你别敲,别把妈他们吵醒了。筒直臭死了。”兰草带上浴室的门出去了。
“草儿,草儿,你千万别反锁门啊。今晚我是钻进了垃圾场,配合公安打了一个大胜仗,臭是有点臭,洗洗就不会臭了。你得犒劳我一下,好老婆。”
秦正联在浴室里叫喊着,见兰草没有回答,却哼唱起一首老歌来:
……
军队和老百姓
嗨哟,军队和老百姓
打鬼子保家乡
咱们是一家人
咱们是一家人哪
打能打得赢哪
……
秦正联边唱边仔细地洗完了澡,穿好衣服钻进厨房盛了锅里的蛋炒饭,抽了一双筷子,边吃边轻轻溜进客厅一看,一下子就偷偷地乐了起来,朦胧的夜色之中,兰草就像是一个睡美人儿,怀里抱着一床被子,爬在沙发上睡着了。呵呵,在等我,已等不及了。秦正联轻轻踱回饭厅,三口两口很快吃完了一大碗炒饭,又咕噜吐噜地喝了大半杯茶水,然后漱了口,关了厨房和饭厅的灯,这才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抱起兰草,对着她的小嘴儿就是一口亲下去。
“你坏,你坏,一个大臭人。”兰草轻经地捶打着丈夫的胸脯。
“哈哈,装睡?在等秦(情)哥哩……”
秦正联不停地亲吻妻子,一只右手已经不安份守己了,放肆地在那凸凹有致的柔滑部位上抚摸起来。兰草软绵绵地倦曲在丈夫怀里,尽情地享受着丈夫的温存。自从家政公司开业后,秦正联一改常态,那夫妻间的热乎劲儿陡然高涨起来。
兰草被秦正联亲吻抚摸得周身发烫,柔弱得就像一堆白棉花儿。她昏昏沉沉地喘着粗气,已经抑制不住地主动地迎合起来。身体开始发酵了,手也伸到丈夫身上去了,此时此刻她好想好想……马上就脱下裤子。
“正联,我们现在上床吧,万一妈起来,看见了不好。”兰草声音柔柔的。
“好嘞。”秦正联翻身下了沙发,两手一搂,将那堆柔软的肉堆儿整个抱了起来,飞快地走向卧房的那张大床……
“老秦,干嘛呢,还坐在那里发楞?”石维民批完文件抬起头又笑了。
“石市长,你忙。我回办公室了,手头还有不少活儿。”秦正联转身走进过道。
还是家好,家比官场好,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权夺利,一切透明直白。秦正联情不自禁地笑了,好老婆,官场麻烦事儿多,等我到时退出来,一定和你一起自由自在地办好公司,过好日子……
回味是美好的,可眼前呢?这险恶的官场。石市长说机关马上就要进行作风整顿了,我还要等什么?怕它一个鸟!大不了马上就打辞职报告,和兰草一起干公司去,这个鸟官也让我干厌了。一支烟又抽完了,秦正联甩烟头,打开了电脑。然后取下钥匙,弯腰打开办公桌柜子的锁,取出了那本沉重的“秘密日记。”这本“秘密日记”已凝聚了秦正联一年多来的心血,他要开始整理了,梳理了,这才是真正的铁证。
正文第131章奇怪电话
经过短暂的一片关门、脚步声的喧嚣,整个市政府办公大楼开始慢慢沉寂下来。走廊里的自控路灯一盏一盏地发出的昏暗光芒,开始向城市宣告又一个繁忙的白天已经结束。继尔,城市的灯火一片一片地开始闪烁起来,像似在与寒空的星星比起绚丽的色彩。又一帘夜幕,真的挂上了。
整个大楼只有五楼还有两间办公室的窗子里还在透出着明亮的灯光。其中516号房的主人秦正联还在伏案挑灯夜战。机关作风整顿已经开始,明天上午,市政府办中心学习组就要进行专题讨论了,白天没有时间准备自己的发言材料,秦正联只好“开个夜班车”。下班前他已给母亲和兰草分别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们今晚不回家吃饭,婆媳俩以为他又有应酬或加班,这在这个平常的家庭里,早已是司空见惯。
秦正联拿出一盒方便面冲上开水,又重新泡了一杯浓茶,然后展开稿纸开始思考和写作,刚拿起笔脑海里就开始浮想翩翩。
秦平市级机关机构改革刚刚开始,又传来了中央十五届六中全会召开的喜讯。市委决定,结合全市机构改革,以《中央关于加强和改善党的作风的决定》为指导,集中一个月时间,在全市机关深入开展一次思想作风整顿。
早也盼,晚也盼,就像星星盼月亮,秦正联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对这次机关作风整顿和惩治,秦正联充满着信心和希望。东风一定能够压住西风,正气一定能够战胜邪气。秦平官场里的形势越来越有利了,市委班子也已调整了,卫民生和石维民这两位主官可信,相信他们一定会充分利用这个有利的时机,充分动员群众,发动群众,果断地揭开泰平的盖子,彻底地解决泰平的问题,以慰我百姓之心。
秦正联不再犹豫和彷徨,前后几天利用工作间隙整理了自己辛苦“侦察”的结晶,那本“秘密日记”,向市纪委发出了署名(实名)举报信,对人和安居工程,林秦高速公路和泰平购物广场工程中现象提出了质疑,同时揭露了江天大酒店“518”号客房的问题,信中直接了当地点了罗林森和贺长生等人的名。举报信发出后,秦正联心里像吐出了一块积堵已久的硬痰,终于嘘出了一口长气。
但奇怪的是,举报信发出十多天了,眼看机关作风即将结束,可市纪委那边却毫无动静,也没有一个人来找他了解核实情况,一团疑云又开始紧锁着秦正联的心头。……
刘中义下班也很晚,六点半钟写完发言提纲离开办公室时,无意间看见隔壁的秦正联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光,他轻轻地敲了两下。“秦老弟,还没走啊?”
秦正联拉开门见是刘中义,“是老刘啊,你也才走?来,快进来坐。”
“还在加班哪?”刘中义一步垮进了办公室。
“明天的发言提纲还没准备呢,白天一直没时间。”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刘中义抬脚要走。
“来,烧一支,坐下来聊聊,凡正这阵子我也静不下来。”秦正联笑笑,递来一支烟。
“别,别,千万别来诱惑我,好不容易戒了三年了,别一朝毁了我的修行。好,凡正家里有人做饭,可以偷一会懒,陪你坐几分钟。”
刘中义笑了,赶紧摆摆手,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真有恒心。”秦正联摇头笑了一下,自个儿将那支烟点火抽了起来。
刘中义属于那种稳重型的干部,对于秦正联来说应属于兄长类,俩人关系一直不错。
秦正联被提议为市建设局长候选人时,组织部到市政府办公室系统进行民主推荐时他选票最多,刘中义还当面开了个玩笑:“老弟,当了局长可得好好请一次客哟!”贺长生任市建设局局长的任职通知下来时,刘中义很为秦正联打抱不平,俩人作过一次长谈。而秦正联自己心里既平静也不平静。
秦正联只所以心情平静,是因为市建设局长这个位子总要有人坐,谁坐上去都要尽责任干工作,更何况贺长生还有几个很硬的关系,他能够坐上这个位子应该是意料中的事。
秦正联也不是没有一点想法。自己在副秘书长的位子上一坐就是六年,在政府机关许多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干部,早已坐到更高一级的位子上,有的还进入了主渠道当上了县委书记或县长。甚至有的年龄比他小,在他当副秘书长时还只是个办事员的机关干部,职务上都已经和他平起平坐,甚至超过了他。论能力论水平秦正联并不低,周围的许多了解他的熟人,甚至只是耳闻他的人都有点为他鸣不平。为什么上不去?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刘中义热心地为他作过一番一针见血的分折:
你秦正联只所以上不去,问题主要出在你自己的身上。为什么?因为你不合潮流,处世太传统太正统,凡事太认真太原则。八小时之内只知道工作,八小时之外只会搞点文艺爱好,不会跳舞不会泡茶坊不说,你一点背景都设有的人,为什么不能花点时间,花点精力,花点钱财,去拉点关系,找上一两个后台?你无动于衷,怎么能上得去?是的,机遇确实太重要了,关键要善于抓住机遇。即使没有机遇还可以创造机遇嘛。你秦正联机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你就是不善于去抓住它,以致于白白地丧失了。你呀你呀,你叫我怎么说你呢?有人说你是“机会就挂在眼前你也懒得伸手去抓一下。”还真有点形象化呢。
你还是没有汲取教训,那个城建局局长的位置,我们当时都分析一定非你莫属。结果呢怎么样?你无动于衷。还是让那个贺长生坐上去了。凭什么呀?就凭他会搞关系有后台,有大树好乘凉嘛。而你呢?就连人家整了你一下都不知道,你说你单纯不单纯嘛。你从不在背后整人是对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哇。你虽不整人,但别人还是可能要整你。凡事都要多个心眼才行。我劝你不要太天真了,天上不会掉个大馅饼下来,即使掉下了一个你还得自己动手去捡哪。
你秦正联不要以为你道德品质上没有任何问题,你凭真本事吃饭,工作上拿得起也放得下;你群众关系不错,人缘好威信高,你就可以稳坐钓鱼台。我跟你说,那些都等于零。不跑不送,你就原地踏步,再磨上他个十来二十年等着退休吧。
对于刘中义的高论,秦正联不置可否。他笑了:“你还不是一样?”刘中义说:“我和你不能同日而语,我们俩不一样。你比我年轻,这就是资本。”秦正联想起刘中义的这段话觉得挺有意思,没再说什么。
秦正联只所以心情不平静,也正是因为贺长生当上市建设局局长。贺长生既“贪”得无厌,又“色”得无度,市直机关有几个不知道他的臭名声?像他这种群众举报不断,劣迹斑斑的分子,不但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还居然能够不断地升官?
但秦正联坚信“贪得越多,损失就越多。到头来什么也不能留下”。看看今天已经垮台的陈克杰、胡长青等众多大大小小的分子,哪个不是如此?“手莫伸,伸手必被捉!”这是自然规律。还有我们泰平市的罗林森等人,最终恐怕都难逃脱这个自然规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莫要以为你做的事人家不知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定要报!他不相信贺长生不遭报应。想到这些,秦正联的心情还是渐渐地平静下来了。……
刘中义打断了秦正联的思绪,“秦老弟,这次机改你有什么想法?”
秦正联不假思索,凝聚在心里的话儿马上脱口而出,“老刘,有一句话叫做青山易改,本性难移。十多年来我就是这么过来的,绝不可能这个时候还会去为自己的权位去卑躬屈膝,拉关系跑官要官。”
刘中义知道秦正联的为人,理解与赞赏之意也是由衷而出,“好。好老弟,有志气。”
秦正联吸了一口香烟,顿了一下,然后又是言之凿凿,落地有声,“官大官小人格一样,钱多钱少洒脱为乐。只要自己的人品和工作对得起党和人民,对得起妻儿,亦感无愧,亦感心满意足矣。”
刘中义笑了,“具体到你个人呢?有什么打算啊。”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决不去跑官要官,决不去伸手要钱。这就是我于名利场上的态度。既要做员,就要听党的话,个人走留,听从组织安排。条件成熟时,我还想提前辞职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省心。”
“秦老弟,你还年轻,组织上不可能让你走人。你就安安心心地好好地干吧?”
刘中义微笑着摇摇头,看看表已经七点半,赶紧站起身:“我走了,不打扰你了。你赶快准备吧。早点休息啊。”刘中义没等秦正联说话,就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送走刘中义,秦正联丢下烟蒂,用十分正楷的字体书写了发言的题目:《员应加强思想和作风修养》。脑海里突然显现出的那句非常著名的名言:“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就最讲认真。”
对!要引用这句话。秦正联开始阐述这次机关作风整顿的意义。略一思考,又写下了发言的三个观点:
员是一面旗帜,每个员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为社会树起一面旗帜。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深扎于每个员心中的精神支柱,每时每刻都不能忘记。
员应该襟怀坦白,敢于承认错误,敢于修正错误。
秦正联一气呵成,共写了三个问题:关于改进思想作风,生话作风和工作作风。他没有按常规编上序号,而是在标题前加了一个“△”号。他罗列了几个分标题,琢磨了片刻又觉得不太满意,马上撕下那张纸捏成一团顺手丢进了废纸篓,然后开始以个人的亲身感受奋笔疾书着。
秦正联停下笔,添满了杯中的开水,点燃了一支烟,开始继续写作。他停顿了一下,脑海里又飞快地想起了刘中义曾开导他的那些话,又禁不住笑了起来,他拿起笔似在回答老刘的那些“发自肺腑的忠告”:要牢固树立正确的名利观。对!这个问题应该讲一讲。
秦正联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拉开办公室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本过去的读书笔记,翻到了摘录的两首诗。一首是清朝的顺治皇帝后来跑去当了和尚时写的:
百年世事三更梦,
万里江山一局棋。
古今多少英雄汉,
南北山头卧土泥。
另一首是摘自著名的神话古籍《西游记》上的诗:
争名夺利几时休?
早起晚睡不自由!
骑着驴骡思骏马,
官居宰相望王候。
……继子荫孙图富贵,
更无一个肯回头!
秦正联对两首诗进行了一番玩味。前首诗看破红尘,超然洒脱,只是有点悲凉感;后首诗却形象地道出了社会的某些现象。虽然都有点消极因素,但也道出了一种名利观。
秦正联提笔写道:要树立正确的权力观。权是什么?过眼烟云。我们的权力是谁给的?是人民给的。人民给的权力只能用于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而不能用于为自己谋取任何私利。在用权的问题上任何时候都不能存有侥幸心理,一定要有严格的“泾渭”河界。公私不能混淆,是非不能混淆。学习和实践“三个代表”,绝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必须扎扎实实地落实在各项工作中,落实在重点工程和城建工作的各个环节上。……
秦正联写着写着,肚子突然咕嘟响了一下,这才想那泡了很久的方便面,打开盒盖还在冒着热气,他三下五除二,只用了两三分钟就连汤带水地吃了底朝天。
吃完了方便面,又开始写稿。要联系实际就要紧密联系泰平的经济发展,结合自己联系的重点工程和城市建设工作,谈一点体会。这部份是自己最熟悉的,只要列几个分标题就可以讲了。
秦正联停下笔,喝了两口水,点上了第三支烟,从头翻看并修改了一下已写的内容。
电话铃突然响起,“喂,请问哪一位?”
奇怪?电话通了却无人应答,继尔又传来了一片忙音。
秦正联放下电话,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十一点半。可能是哪个“夜猫子”拨错了号码吧?他摇摇头笑了,继续写着发言提纲。
二十分钟后电话又骤然响起,秦正联拿起话筒就搁上了,但那电话铃可不管你接不接,又烦躁地叫了响起来。
秦正联有点火了,拿起话筒就吼起来:“喂!这里是市政府办公室,深更半夜地,你究竟想干什么?”
“秦正联,你发个什么火?”
是老婆的电话,秦正联马上笑了,“啊,草儿,对不起,刚才有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哈哈哈,什么莫名其妙的电话?怕不是什么靓妹妹约你吧?可别让人家空等哦。”兰草也笑了,语气柔和下来。
秦正联真正是从心里笑了。这兰草自从办起了姐妹家政公司,整个人都变了,性格开朗了,俏皮话也多了,甚至那夫妻间的活儿也比以前更加主动了,花样儿也多了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可真不假。这儿秦正联也觉得写累了,正好放松一下。
“哈,大丫头不傻。你算是猜准了,刚才是有个妹妹约我去潇洒。只是这阵子我不空,我告诉她还要等一会儿。怎么样?干脆你来,我一个陪俩。”
“你想得倒美。瞧你那德性,死板板的木头一个,兜兜又是空的,除非哪个妹妹吃错了药,会来找上你。好,不说了。现在几点了?你还打算不打算回家?”
“马上,还有几个字。要不,你先睡,别等我。”
“早点回家,别太晚了。回来的时候,骑单车慢点,那巷子有点黑,注意别绊了啊。”兰草几句殷切的叮咛,不等秦正联回答就放下了电话。
还是老婆真正的好。秦正联心头一阵热乎乎。搁下话筒也就一支烟工夫,秦正联就基本修改完了发言提纲。数数稿纸编上页码刚好九页,讲个十来分钟差不多了。他想了想,再次对整个材料作了个简单的浏览修改。
眼睛皮不由自主地跳了几下,可能是疲倦了吧。秦正联笑着揉了几下,然后关了灯离开了办公室,脑海里又转念了一下前面的那个奇怪的电话。
正文第132章血溅小巷
手机上的时钟已经指向零点,楼下车库里只有一辆自行车静静地支立在墙边,像个孤零零的孩子似地待着亲人接它回家。秦正联笑了一下,掏出钥匙开了锁飞身上了自行车。途经市政府大门时,秦正联右脚朝后一甩点了地又马上提起踩上了脚踏,算是回敬了哨位上那两位武警战士威武的军礼。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地挂在寒空上,秋夜的微风轻扬着大路旁法国梧桐淡黄的树叶,不断沙沙作响。大街上的路灯和建筑物上的霓虹灯仍在辉煌的闪耀,路上的行人已是寥寥无几,只有零星的出租车还在飞驶而过。夜幕已屏蔽了白日的喧嚣,空气格外的新鲜,城市宁静的夜给人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好。
秦正联一路骑着自行车,收回了放飞的思绪,又想起了明天上午的专题讨论发言,回顾了一下提纲,温习了一回词语组合。可以不要讲稿了,秦正联满意地笑了一下。
毛小伟的霉运就要结束了。三次大风波确实让这小子经受了巨大的磨练,让他变得更加老练和成熟了。整个事件虽然还没有最后结束,结论也没有出来,但市纪委那边有明之泉副书记负责调查,大可不必有什么担心,因为明之泉这个人认真负责、公道正派,至少不会整人冤枉。
那缺德的混球是不是贺长生?只将那色情的假照片雪片式地到处寄,差一点儿让楚小兰吹了毛小伟。不是贺长生又会是谁呢?灌醉小伟酒的是他,请小伟唱歌是他,安排那个假冒泰平师大学生妹陪同小伟也是他,不是他才怪?!
这下好了,小伟和小兰这对恋人终又和好如初了,还是石市长有办法。星期二晚楚小兰突然来了一个电话,再次感谢救命之恩,并且提出她要单独邀请吃顿饭他以示答谢,还有点疑难需要当面请教。秦正联觉得奇怪:毛小伟呢,她和毛小伟为什么不一起来请?秦正联有些犹豫,以他的性格,如何能与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在一起单独吃饭?那多不自然。不答应吧,又怕楚小兰真有什么心结难以解开。
那天晚上楚小兰刚被解救出来,倒在秦正联的怀里委屈地痛哭,要不是毛小伟在场,秦正联一定会轻轻地推开她。按兰草的说法,秦正联在与接触女性方面是一个最没出息的男人,见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就脸红,手脚没放处。确实形象。如果楚小兰是秦正联的亲妹妹,受到那多大的一场惊吓倒在他的怀里大哭,他会长时间地抱抱她拍拍他。从心里说,秦正联非常喜欢这个纯朴的姑娘,但楚小兰毕竟不是秦正联的亲妹妹。
不就是请你单独吃一顿饭嘛?这么小的一个事却让你秦正联想到那么多,又这么为难?
楚小兰定了时间和地点,秦正联还没来得及推辞,那姑娘就放下了电话。这可怎么办?不行。得去问问毛小伟,是不是他们两个闹矛盾了?还有,楚小兰是不是也收到那三张可怕的照片了?如果是,这事情就有点麻烦。
果然不出秦正联所料,毛小伟证实楚小兰不但收到了三张照片,而且提出了要和毛小伟分手。毛小伟虽有些痛苦,但情绪还算基本稳定。秦正联一听,急了。千辛万苦救出了楚小兰,原以为经过这么大的一个考验,他们俩会更加情深深意浓浓,必结秦晋之好了,现在却弄成了这么一个局面。都是因为那狗入的照片害的。秦正联冷面热心,当着毛小伟的面马上就给楚小兰打电话解释了一下。那姑娘不说信,也不说不信,态度有些模棱两可。秦正联不放心,竟然跑去求救于石维民。
石维民对这件事也非常重视。对于毛小伟的个人问题,从一开始石维民就非常关心,介绍了刘明芳,人家女方却不太乐意。石维民何曾预料到人家刘明芳其实心里爱的就是你这个大媒人,尽管你有妻子有女儿。你劝了几次也没有多大作用,感情上的事最复杂,你有什么办法?人家女孩子只要没有硬跑来拆散你这个家也就行了。你能骂人家,不要脸?不可能。时间长了,人家自己会想得开,也肯会建立起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家庭。石维民相信时间老人,也相信刘明芳的聪敏。
这真应了那句古语: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毛小伟和刘明芳没谈成,却和她的小师妹楚小兰好上了。楚小兰这个姑娘也相当不错,石维民早就很熟悉,人样儿不错,心灵善良。你说石维民对毛小伟个人问题,有了这么一个好的结局高兴不高兴?当然是乐滋滋的了。石维民非常理解楚小兰的心情,一个纯洁的姑娘家当得知心爱的恋人出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脸面又往哪里搁?她要提出分手心里又是下了一个多么大的决心啊。
楚小兰心中的石头大哥哥就是有办法,一个电话打过去,三言两语,人家姑娘就信了,不但信了,而且很开心。饭要请,和毛小伟两个人一起请;客人也是两个:石维民和秦正联。石维民哈哈大笑,满口应承下来。石维民给楚小兰打电话时,秦正联和小伟就在电话旁边,心里也就踏实了。尤其是毛小伟本以为要恢复楚小兰的信任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当场就高兴的跳了几下,就差一点儿要对石维民山呼万岁了。
市长就是市长,威信自然高些;加上年轻,心理活动与年轻人相通。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凡正秦正联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落日街口到了。这条街为什么叫落日街,是因为街的另一头正对西方,夏天站在街上能一直看到太阳落山。落日街名字虽然叫街,实际上只是一条不大的巷道。巷道虽小,但巷里地形比较复杂,共有三条胡同通向外面的大小街道。
秦正联轻甩龙头骑进了巷子。秦正联目前仍住在市政府办公室的家属老院子,老院子里的房子比较陈旧,面积较小,但离政府大院不远,途中只需穿过条小巷,骑自行车也只需二十分钟左右。这条小巷已在市政府旧城改造计划之列,巷子两旁的小商店和住户已经搬走,已成了一条无人居住的死巷。深夜里,几盏昏暗路灯摇摇欲坠,三百多米长的小巷显得愈加冷清,寂寞和漫长。
秦正联慢悠悠骑着自行车,望了望巷两边那幢幢破旧低矮、将要马上拆除的门面房和黑漆漆的胡同口,憧憬着明天将要很快建设的新街,心中顿时生出一片喜悦来。
“秦正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就在秦正联回头张望的一刹那,自行车被什么物体挂倒了,整个人马上倒在地上。
“哥们,给我死劲地打,打死这个混账的挑刺头!回去马上发奖金。”一个小头目恶狠狠地叫嚷着。
秦正联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朦胧中已突然发现冲来了几个蒙脸的彪形歹徒,“糟了,今晚已遭人暗算了……”意识一闪,秦正联飞快地从地上弹跳起来,人还没有站稳,几根木棒就像雨点般地铺头盖脑朝他打来。
“你们是些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秦正联大吼了一声,飞快地跳出了包围圈。
“冤家路窄。我们今天找的就是你!”四个蒙面人又围拢上来。
秦正联飞快地跑起来,无奈那腰杆上好像已被重击,跑起来非常疼痛,几个蒙面歹徒很快就追了上来。
“我是市政府办公室的秦正联。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秦正联边跑边大声叫喊着。
“没错。我们找的就是你!”
此时的秦正联已经明白今晚无疑是遭遇黑社会的人。躲,看来是躲不过去了。这个出身于部队的侦察兵这时反倒镇定下来。他愤怒地睁大了眼睛停了下来,忍着浑身剧烈的痛疼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迅速拿起了一个捕俘拳的架式。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嗨!”地一声怒吼,一个勾拳就像一道闪电横空冲击,只听见“嘭”地一声一个歹徒立即倒地。
“哎哟……哥们小心,这家伙会拳术。”倒在地上的歹徒叫唤着,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哥们,赶快拔刀,砍死这狗日的!”另一个歹徒大叫着。随即刀光闪烁飞舞。
秦正联拿着架式大声吼道:“来吧!老子当过侦察兵,好久都没有显过身手了,今晚就拿你们几个混蛋练练拳头!”
拿四川人的话来说,秦正联不是“冒皮皮”(吹牛)。当年在部队师侦察连当兵时,不但侦察业务技术十分过硬,而且擒拿格斗样样精通。尤其是散打技术最出名,曾在全军侦察兵比武中连续两年荣获冠军。对付这几个歹徒当然已是不在话下。只是歹徒的袭击来得太突然,加上对方带了凶器。尽管如此,秦正联依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只听得又是嘭嘭两声,连着又有两个歹徒被击倒在地。
另两个歹徒挥舞着刀子一起砍了过来,秦正联一闪身,左臂已被划了一刀。同时只听得嘭的一声,又一个歹徒被秦正联一个扫荡腿踢翻在地。
先被打翻在地的两个歹徒已经爬了起来,其中一个歹徒大叫道:“哥们赶快撤,改天再来找他算账!”四个歹徒立即提着血淋的刀子,向落日街的另一个路口飞命逃遁。
秦正联正待追去,无奈体力不支只跑了几步就倒下了。左臂流了不少鲜血,浑身剧烈地痛疼。秦正联深深地喘了两口粗气从地上爬起来,支撑着身体扶着沿街的墙壁一步一步艰难也移动着双脚,终于来到了家属老院子大门的值班室……
接到秦正联的电话,兰草知道丈夫二十多分钟可能就要到家了,马上关了电视,走进洗漱间洗漱完毕,走进房间分别看看早已入梦的儿子和养女,然后掀开被子抱起小云提了尿,又放到床上,为她掖好被子。
“是草儿啊?”婆母一觉醒了。
“妈,是我。”
“你还没睡?”
“没。我在等正联。”
“这么大一夜了,联儿还没回来?”
“还没。马上就要回来了。妈,你好睡吧,别担心他。”
“他给你打电话了?告诉你马上就要回家啊?”婆母实在不放心,翻身坐起来。
“打了,他在办公室加班,关门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二十分钟就能到家。”
“哦。草儿,你上班很辛苦,也早点睡吧。”婆母又躺下了。
兰草轻轻拉上房门又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秦正联还没到家。怎么搞的?从市政府办公大院骑自行车到家,最多只需二十分钟,给秦正联打了电话已过了半个小时了。兰草又给秦正联的办公室拨了电话无人接听,再拨仍无人接听,一丝不祥的恐惧感掠过心头。
兰草知道秦正联有个习惯,如果有急事被耽搁了,总要提前给家里打个电话,今夜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反常”一次?最近城里的治安秩序不太好,曾发生了几起深夜抢劫的事,还有那个楚小兰被梆架的事谁不知道?难道秦正联也出了什么意外?兰草想也不敢想。应该不会,他是侦察兵出身,会拳术,应该不会。可怎么还没回来呢?
时间嘀嘀哒哒,一秒又一秒地过去了。又过了十分钟,兰草再也坐不住了,急冲冲地下了搂,刚跑到大院门口,突然看见了一个血人儿。
“正联……正联……你怎么啦……”兰草呼喊着冲上去扶住了丈夫。被敲门喊起来的门卫,立即拨打了医院急救中心和公安“110”。秦正联被送进了医院。
刘中义得知秦正联被暗算的消息后,立即向石维民作了汇报。随后他又按照石维民的要求,通知公安局的蒋局长和市纪委的明之泉副书记火速赶到医院看望了秦正联。四人当场分析了秦正联被暗算的案情。
正文第133章质疑公安
第133章质疑公安
刚刚晴了几日,天气又转阴了,窗外没有一丝风,灰蒙蒙的天空里不见一缕阳光,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一张病床。病床架上刚刚换过不久的两瓶液体,正顺着导管一滴一滴不停地向下流动着。瓶内也间断地时不时冒出一股气泡。秦正联的伤势不轻,身上被歹卧刺了几刀,失血过多,最重的一刀刺在腹部,所幸没有伤及心藏等各种器官。经过对众多伤口外科清创缝合和补充血桨,整个上午就一直昏昏沉沉地躺在观察室的病床上。
兰草和哥哥兰天一夜没合过眼睛,这会儿也迷迷糊糊地歪靠在凳子上。兰草又睁开了眼睛,端起口缸,用湿棉签轻轻擦拭着丈夫毫无血色的嘴唇。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庞,又是一阵心酸。她不知道丈夫究竟得罪了谁,竟要买通歹徒对他下此毒手。
正联哪正联,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只要自己能够清清白白对得起良心就行了,闲事要尽量少管,你偏不听,结果遭了这么大的一次难。这社会不平的事多得很,你能管得完?这官场里贪赃枉法的歪官也不少,你也管得了?还有市纪委呢,还有反贪局呢,还有市委书记和市长呢,这些事该他们管啊,你又何必去充当带头羊,揽来一个罪受?
都说当官的好,我和你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你当了这么一个副秘书长又有个什么好?这官场里不是黑就是白,黑了的危险,哪天栽倒了,那家里老的少的日子又怎么过?白的呢,白的是清官。你秦正联的秉性只能让你做清官,不贪不沾让我安稳睡觉,可又有什么好呢?弄到今天还差点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正联,你别忘了当初的许诺啊,等你伤好了,你就打个辞职报告吧,离开那个黑也难来白也难的是非官场,我们俩白天一起上班干公司,晚上一起回家敬老妈,育儿女,夫妻恩恩爱爱的,你看多么逍遥……兰草放下口缸棉签,深情地望着丈夫一张术后毫无血色的脸,又想起了昨夜那让人无比紧张、无比焦急而又痛苦的时刻。
昨夜兰草在家属大院门口接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秦正联,马上将他扶进门卫值班室躺下,很快拨打了110和119,然后脱下外套撕烂替丈夫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值班的保安也给市政府办值班室报告了秦正联的情况,110民警和119急救车火速赶到现场,分头进行了处理。兰草给哥哥兰天打完电话后,立即跟随急救车直奔医院。
哥嫂很快来了,刘中义陪同石维民赶过来了,蒋真义和林支队长也很快来到了医院。虽然失血过多,秦正联的大脑还很清楚,见石维民半夜亲自赶到医院看望他心生感激,笑了一下,石维民马上摆摆手,让他别说话。检查和抢救工作很快展开了,秦正联被推进了手术室。石维民对院长作了治疗交待后,马上召集刘中义、蒋真义和林支队长走进了医院的会议室……
这个石市长太年轻,但人相当好。兰草笑了一下。
“兰草,吃饭了。正联还好吧?”嫂子曾琴提着两个饭盒走进了病房。
“还好。上午院长和外科主任过来看了两次,说正联的伤没有太大问题,主要是要注意防止术后伤口感染。正联的手术是主任亲自做的,很成功。主任说,非常侥幸,如果肚子的一刀再近三公分就捅破了脾脏。向上五公分就捅进了心脏。真险,算正联命大。”兰草站了起来。
“哦。没有大的危险就万幸了,好人有好报。兰天,你和兰草吃饭吧。下午我来守,你们兄妹俩回去睡一会儿。”曾琴放下手提袋,取出饭盒,分别递到兰天兄妹手中,“小兵,小云都放学了,秦妈正在招呼他们吃饭。我让他们晚上再过来。”
“嫂子,下午还是我观察室守护。正联一个大男人家需要人接尿,让嫂子来服侍太不方便了。”兰草接过饭盒开始吃饭。
曾琴说:“兄弟姐妹间的,有什么嘛?我又不是没见过。”
兰天说:“兰草,下午我来守,你回家休息。”
“哥嫂你们谁都别争,还是我来守,困了我就趴在铺上打个磕睡。再说正联也不会让你们接尿。”兰草见丈夫已经醒了,马上轻声问道:“正联,你说是不是啊?”
秦正联轻轻点点头,嗓子嘶哑,声音很小,“哥,嫂子,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兰天说:“正联,我们是好兄弟,一家人,凡事都用不着客气,你说是不是?”
秦正联又点点头,“谢谢哥嫂……”
曾琴端起口缸,用湿棉签轻轻擦拭着秦正联的嘴唇,笑了一下,“正联,你别说话,好好躺着休息。等治好伤出院后,我们兄弟姊妹间有的是说话的机会。”
秦正联又点点头,露出了一脸苍白的微笑。
兄妹俩吃完饭,兰天夫妻俩拗不过妹妹的犟性,只好收了空饭盒离开了病房。
下午三点过后,病房有点热闹,看望秦正联的人太多。市政府办王主任带着一班副秘书长、科长来了,江正华夫妇和女儿女婿,倪莫惠、何小丽、文若梅、文若竹四个好姐妹都先后来了,当然还有她们中间的老公。只有胡一发和贺长生是单独来的,还有罗林森副市长和王名烈副书记都先后来了。鲜花和水果马上摆满了床头柜和窗台,罗林森、王名烈、贺长生和胡一发还分别硬塞了几个红包。来者都是客,兰草表现得非常热情和礼貌,又是让座又是削水果,迎来送去,忙得不亦乐乎。而躺在病床上的秦正联却是红是红来黑是黑,虚弱中的热情和冷淡划分的经渭分明。
“反腐英雄,你好!辛苦了。”
没想到卫民生书记也在市委秘书长的陪同下,于下班前亲自赶来看望了,这让兰草感到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而秦正联对卫民生的看望却分明表现出了一份激动。突然就支撑着想要翻身起床,直弄得床上的两个吊水瓶儿叮当作响。卫民生手疾眼快,一把轻轻按住了他。伤口一阵剧烈的痛疼,秦正联身不由己,只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正联,千万别动。伤口的恢复需要静养。”卫民生笑了,关切地轻轻拍了拍秦正联。
院长闻讯赶到病房,向卫民生作了对秦正联手术和治疗情况的汇报。卫民生提了几点具体要求,然后让兰草和院长暂时回避,他和秘书长要与秦正联单独说个话。兰草和院长马上离开并随手带关了观察室的房门。
卫民生说:“正联同志,今天我们来看望你是一个方面,同时也想找你核实一下情况。你才手术,本不该这个时候来找你。但事急,所以就长话短说。”
卫民生亲自来病房,秦正联的精神突然好了许多,“卫书记,谢谢你和秘书长来看我。你也别客气,尽管问,我能说。”
卫民生说:“好。你的投诉信市纪委之泉同志送过来,我已详细看了。你提供了最宝贵的资料,我代表市委衷心感谢你。我已与维民同志交换过看法,在反腐这个问题上,我们的意见完全一致,而且态度非常坚决。”
秦正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市委秘书长说:“英雄流血不流泪。我们决不能让英雄的鲜血白流,也决不会让你流泪,更不会让老百姓感到心寒。正联是一位好同志,秦平就需要多一点像你这样浑身上下充满正气的干部。”
秦正联露出了感动的泪花。
卫民生很快进入了谈话主题,和盘托出了他与石维民谈话的内容和自己的看法,以及对机关个别部门的疑问。
石维民同志很年轻,目光非常敏锐。他回顾了这一年多来秦平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从人和安居工程到林泰高速公路,联系了几个难以深入调查的工程问题;从人和安居工程发生恶性伤人案件到史德元、段明仁父女被杀几件至今未破的恶性案件,以及楚小兰梆架和你被暗算的案件。他怀疑秦平存在一个官黑勾结的严重问题,而且市纪委特别是市公安队伍里出了问题。
楚小兰梆架案中抓到的那个歹徒还未审讯就被杀人灭口,这件事太离奇了。一个歹徒关在看押所里谁能进去行凶?不能排除是公安内部的人作的案,当夜负责看押罪犯几民警正在接受审查。这种安插在内部的钉子最危险,一定要挖出来,以绝后患。今天下午我找蒋真义同志谈了,提醒他注意排查,一但查出真相来,市委将马上采取组织措施,调整公安队伍。
秦正联陷入了沉思,脑海飞快地旋转着,满脸充满了严肃的表情。秦正联自始至终了解毛小伟的“色情”案件的始末,并且亲身参加楚小兰梆架案的破案工作,对此深有同感,但此时他没有必要说出自己的心理感受,而且由于手术后麻醉药力的淡化,伤口处已开始防隐稳作痛,秦正联将头偏向一边。
卫民生已经察觉了秦正联心灵和身体的感受,“伤口很痛吗?”
秦正联偏过头笑了一下,“卫书记,没什么,还好。我在倾听你的指示。”
卫民生继续谈到:“泰平的问题由来已久,非常尖锐和复杂,要彻底解决,阻力相当大,必须稳妥和慎重。同时要采取严密的防范措施,防止狗急跳墙,再来咬人。下午维民同志已召集有关部门的同志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安排和布置了相关工作。你在住院期间也要十分注意人身安全,必要时我们要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一股暖流骤然而起,秦正联向卫民生道了一声深深的谢谢。
“正联同志,如果公安内部的问题查清了,市委将单独对公安局的领导班子作一次调整。维民同志认为你当过侦察兵,专业技术好,而且思考问题罗缉性很强,最合适干公安,而且在解救楚小兰的整个破案工作中表现得非常出色。如果市委安排你当个公安局的副局长,你愿不愿意去啊?”
“我?我不行。如果市委作了最后的决定,我坚决服从。不过市委如果真要调整公安局的领导班子,我倒认为有一个人最合适。”
“谁?哪一个?”
“市刑侦支队的林支队长。”
“哦,这个林支队长,我认识,也是一个很能干的人。”
“就是。解救楚小兰的具体行动计划,就是他一手策划的,非常成功。”
卫民生说,“好。这事暂且放下。还有一件事问你。你是不是有本‘绝密日记’?能否借我看看?”
“行啊。卫书记,我让毛小伟到办公室取了呈送你。今晚,他要来医院我给他钥匙,明天上午送去行吗?”
“行。我们走了。你好好养伤。”
市委秘书长说:“这事我来办。”
卫民生笑了一下,“好。正联同志,今天和秘书长犯了一次自由主义,希望你不要再犯我们同样的错误啊。”
秦正联非常认真,“请卫书记和秘书长放心,秦正联决不露出一个字。”
卫民生再次笑了,转过头来对秘书长说:“好。我们走吧。让正联同志好好休息。液体也快完了,让护士马上过来换。”
兰草送走卫民生和秘书长,和护士马上回到病房换了液体。不大一会儿母亲带着小兵、小兰送饭来了。晚饭后,哥嫂又来了。石维民和林家珍领着女儿毛毛,带着水果花栏也赶过来看望。因为来了三个乖巧的小儿女,晚上病房的气氛很活跃。但秦正联的脑海里却始终回味着卫民生的话,想着那公安局的事儿。
正文第134章反腐宣言
王名烈坐在市委会议室的前排座位上,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软中华香烟,紧靠他左右两边坐的市政协主席和市纪委书记严连杰平时也抽烟,王名烈目中无人,只在那里独自吸着。那块“会议室禁止吸烟”的提示牌就张挂在对面的墙上,他抬头望了几次,茫然的目光好像已看不清了那上面的字了。市委今天召开的这个常委扩大会,参会人员正襟危坐,聚精会神。没有人交头接耳,也没有手机的鸣叫声,一片严肃,一片安静。只有王名烈面前烟雾缭绕,在偌大一个会议室里,显得刺眼,很不协调。
罗林森今天打扮的非常精神,被染过的头发乌黑油亮,梳理得纹丝不乱,没露一根白丝,笔挺的西装,洁白的衬衫上配了一根深红色的花纹高级领带,一双高档的棕色皮鞋擦得锃亮发光。从会议开始,平时烟瘾很大的他竟然没抽一支烟,依然习惯地双手抱着双龙戏珠的陶磁大茶杯,一口又一口地抿着茶叶水儿,这一去一进来回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
今天市委召开的这次常委扩大会,依然老惯例由市委书记卫民生主持。会议有两个内容:一是由市纪委书记严连杰传达了中央和省纪检工作会议精神;二是讨论机关作风整顿总结和整改工作。市委副书记石维民最后一个发言,本来毛小伟已经准备了一个讲话稿,但他却将讲话稿装进了手提包,始终没有拿到桌子上来。
“刚才,严连杰同志就机关存在的学风、文风、会风和工作作风问题提出了很好的整改意见,卫民生同志就干部队伍建设作了重要的指示,我不再重复。党的作风建设如何,是关系到党的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是关系到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能否成功的大问题,也是关系到泰平能否发展的大问题,应该站在历史和战略的高度来认识。我的发言将围绕这一主题,讲讲这方面存在的问题……”
会场寂静无声。石维民的开场白让罗林森皱了一下眉头:官话,套话,大话,小嫩秧子,我倒要好好听听今天你究竟还要讲些什么?
“下乡时有的群众对我发牢骚说:中央的政策好是好,可惜到了下面就歪了。这话听起来不好听,但耐心琢磨起来很形象。党的作风建设,涵盖党员队伍的思想、工作和生活各个方面,对群众的影响很大。一个党员领导干部的作风如何,不但影响他的周边,影响一个单位,而且影响一个地方乃至整个社会。一个领导班子,一个党组织是否具有凝聚力、号召力、战斗力,关键就在于这个班子的作风是否过硬。”
依然是官话,套话,大话,大家都听得多了,说得多了,无色无味,没有新意,太枯燥……罗林森暗自摇摇头,露出一丝不被人察觉的苦笑。
“对党风不纯的问题,群众意见特别大。有些领导干部的言行和表里不统一的现象十分严重。政策法规和组织纪律,只对别人只对下级不对自己。会上头头是道,会下乱七八糟;人前官面堂皇,人后没名没堂……”
石维民开始列举机关作风上存在的种种现象:“过去搞浮夸时,叫做‘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现在却是‘人有多大胆,什么都敢闯。’敢碰‘硬’,不是敢碰工作的硬,敢碰困难的硬,而是敢碰法纪的硬。不敢吃的敢吃,不敢摸的敢摸,不敢拿的敢拿。上班时间打麻将,下班后吃喝玩乐,洗鸳鸯浴,包房玩女人,耍尽了新鲜的‘板眼’。说假话,雄纠纠气昂昂。办歪事,脸不变色心不跳。以权谋私,假公济私,无所顾忌,不讲公德也不积阴德。这种人往往以假象蒙骗了组织蒙骗了群众,他们为所欲为,有恃无恐,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什么洗鸳鸯浴,包房玩女人,耍尽了新鲜的板眼?石维民,你抓到了?你臭小子在信口开河,含沙射影地攻击我和老王?罗林森有点坐不住了,屁股在椅子上左右挪动了,抬起头望了一眼王名烈,王名烈满脸已是老羞成怒又不好发作,耷拉着一对肿泡泡的眼皮,仍在那里抽着香烟。
罗林森打了一个哈欠,突然也想抽支烟,手已伸进公文包,香烟已掏出半截,抬头望望会场,心里骂了几句:憋死老子,要憋死老子了,他妈的!今天都在当正神?想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塞回了那支烟。再听听那小子说些什么吧。
“何以至此?因为他们手中还掌握有某种权力。这种人虽然可能得势于一时,但却为人民群众而不齿,最终必将导致失败和垮台……”
臭小子发蹩言,鸡毛令箭何足为奇,竟然还有人作笔记?分别听见了笔记的沙沙声,谁啊,这么认真?罗林森左右环视了一下会场,作笔记的竟然还为数不少,连老练的卫民生和那个快要退休的政协主席,居然也在那里埋着脑袋认真地画着葫芦瓢儿。罗林森摇摇头,又苦笑了一下。
“在干部的任用上,有的群众说得非常形象,什么‘埋头苦干’,不如到领导面前‘转一转’。‘真才实学’不如‘送钱送物’。形象啊,语言很精典。”
会场里突然有人禁不住笑出了声。石维民也终于一改严肃的表情笑了,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两口,继续发言。
“政治路线确定以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我们党在几十年的革命实践中,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干部培养、考察和任用机制,整个干部工作的基本情况是好的,但在干部的考察任用上也还存在不少的漏洞。封建意识和金钱意识依然存在,以致出现了买官和卖官这种丑恶现象。只要送了钱,有问题的也可以包容;只要是‘铁哥们’原则可以不要。以致用了一些品行极差的人,而埋没了一些真正的人才。泰平有没有这种现象?我看同样存在。考察干部不能仅凭印象,仅看领导面前的那么几个人,应当深入实际,深入群众,才能发现人才。”
放狗屁。臭小子,你是越讲越来劲了?你是在这里攻击史老大啊?他在泰平的时候,你小子敢这么放肆地大放噘词?什么用了一些品行极差的人,谁啊?你不就是不安逸贺长生提了建设局长吗?送钱,你也收啊;不收,心里又不平衡,怎么着,想要秋后算帐了?罗林森瞪着两眼,心里恨恨的。
“加强党的作风建设,加强党员干部的管理。最关键的是两条。一条是加强对干部的教育。如果不从思想上解决问题,一个好的同志一旦环境变了地位变了,也难免不犯陈克杰和胡长清那样的错误。另一条就是要加强监督机制。没有制约的权力是最危险的权力,必须用完善的监督机制来约束权力。古人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干部的模范作用和示范作用极为重要。所谓的‘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干部。’正是这个道理。改进和加强作风建设,再也不能只唱高调了,而应该切切实实地落实‘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从每一件做起,从我所在的单位做起。’”
会场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后又归于一片肃静,石维民继续讲道:
“党中央近几年来已经逐步加大了反工作的力度,一大批分子纷纷落网,反工作卓有成效。现象是老百姓深恶痛绝的事,不反,不彻底清除我们身上的毒瘤,我们的党就将失去民心,党的执政地位就会摇摇欲坠。目前,反工作的形势依然严峻,我以为其主要原因就在于于地方的保护主义。这些大案如果不是中纪委直接查处,恐怕也难以查清。厦门的走私案,涉及那么多的干部,不难看出在有些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的网络……”
卫民生突然抬起头,移动了一下面前的话筒,笑了一下,“刚才维民同志举了一个厦门走私案的例子。为什么那么多的领导干部身陷其中?这实际上就是形成了一个利益的格局,一个的网络了。对这样一个的网络,往往是触一发而动全身,网一打开而鱼尽获。在那个网里搞自查,怎么查?你也贪我也沾,大家都在其中。到后来当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加大反力度,从重从快处罚分子,应如池塘捕鱼,要放干池水露出底,捕干捉尽,不漏一条。好。请维民同志继续讲话。”
石维民说:“我们秦平的反工作是不是安稳平静了?是不是就没有一点问题?我看也未必如此。秦正联嫖娼的假案子是谁泡制的?如果真是某个老板一人所为,为什么不能判他一个诬陷罪?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值得想一想。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竟连法院都不敢进行庭审,真是天下奇闻。楚小兰的梆架案,表面上看是个刑事案件,但据我所掌握的情况看,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前天晚上,秦正联又被几个歹徒遭暗算了,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就因为他在这次机关整顿中提出了一些疑问,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了,我以为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唉……还是史老大不走就好了。史老大在时,你石维民这个楞头青敢这么有恃无恐地张扬?市委不管开什么会,还不都是他掌舵我们划船,只要老大定了调子,谁还敢呲个牙?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世道变了,突然变了。罗林森似乎有些热了,解开领带和衬衫的封领扣子,又左右挪动了一下肥大的屁股,可总觉得那椅子上栽了几颗钉子,不但扎得屁股痛,而且心窝都痛了起来。水?只有多喝水,罗林森又端起双龙戏珠的大茶杯,不再是优雅的抿,而是大口大口使劲喝了几口。
“……还有几个重点工程,已经被暗杀了几个人,为什么迟迟不能破案?难道这里面就真的没有一点问题?有的人心中有鬼喜欢背后捣鬼,设计‘女色陷井’,半夜砸窗子扎匕首威胁,什么下烂三的手段都敢用,简直无法无天,无聊无耻到了极点!关于重点工程中的问题,我不知道其他的领导收没收到过群众的举报?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我的手头就不乏这方面的群众举报。”
面前烟灰缸已装了烟头,罗林森终于坐不住了,又点了一支烟站起来移开掎子,走出了会议室,不知是抽烟还是蹲厕所,凡正是半天不见人进来。
“在反这个问题上,决不能只在会上雷声震天响,具体查起来就雨点小,或是来场毛毛雨。我们要取信于民,就必须动真格,来一场暴风骤雨,让分子成为过街的落汤老鼠人人喊打,直打得它无地藏身。是时候了,全体正直的党员们,领导干部们……”
石维民说完,卫民生带头鼓掌,整个会场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王名烈勉强地拍了几下巴掌,但脸上早已是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一双举起的手也非常沉重。
会场开始有了一些议论。卫民生瞄了一下会场笑了,对着话筒一声喊:同志们,整个会场又是一片鸦雀无声。卫民生开始对如何结合机关作风整顿总结和整改工作,贯彻落实中央和省纪检工作会议精神,作了布暑安排。
会后,卫民生留下了王名烈。谁也不知道这两位市委领导关起门来谈了些什么,只有他们的秘书看见卫民生走出休息室时表情平静,而王名烈则是满脸灰暗。
正文第135章狗急跳墙
石维民在市委常委扩大会上的讲话,犹如一颗炸弹,在市直机关干部职工中产生了很大的震动和反响。人们议论纷纷,这个全面主持市政府工作的年轻副市长,真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揭露矛盾,敢于捅马蜂窝,真是酣畅!试想这泰平的官场多少年来不是铁板一块,谁敢在上面钻个眼儿?从来都是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贪我贪大家贪,哪管那老百姓在下面怨声载道?人们还在猜测:石维民直击问题,点了不少那些具体的歪事儿,又是市上哪个领导干的呢?
人们猜测着,议论着,既欣喜又担忧。石维民敢于在市委常委扩大会上讲那番话,肯定是得到了市委书记卫民生和大多数常委的认可和支持。看来这机关作风整顿要动真格不会走过场。但那几块大顽石搬得动吗?他们上面有人,下面势力范围也不小。他们会无动于衷任人清账,不设置任何障碍吗?石维民们能坚持下去,撑得起顶得住吗?
机关干部职工的担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石维民讲话实际上就是一篇反腐宣言,它的冲击波影响却实不小,已经让泰平官场的一些人开始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了。贺长生就是其中之一。
这天晚上,贺长生刚放下王名烈的电话,心情就又非常沉重起来,整个身体就像一阵强烈电流穿过,马上起了化学反应,头重脚轻,周身麻木。在泰平官场,他隐约感到自己已经走进了沼泽,而且开始下陷,越陷越深了。面前只有两个枯枝,王名烈、罗林森就是那两根干枯的树枝,只有牢牢的抓住他们,依靠他们了,舍此还有谁能救命呢?
又要开小会了,还是老地方,还是三个人,也许今天这个会的内容更不寻常了。放下王名烈的电话,贺长生没有犹豫,他不能犹豫,也无法犹豫,他必须马上去。
何小丽还在关着房门看电视,自从杨静的事情暴露后,两人的关系开始微妙,开了门像夫妻,关起门来就是一对陌生人,夫妻之间已是有其名而无其实。他知道何小丽不能原谅他,但她死要面子。这也没关系,凡正没有白热化,而且自己也不乏女人,那边还有一个风骚的方红,再不行还可以去打打野食换个口味儿。所以这家里的事儿也还平静。
贺长生没有敲房门,也用不着给何小丽打个招呼,凡正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两人都已习惯了。贺长生关了客厅的电视,披上外套换了鞋子,马上出了门,快步走出建设局的家属大院。
这鬼天又掉下了雨滴,上次到王书记家也是这样的鬼天气,让人压抑郁闷。秋风萧萧,细雨蒙蒙,小街冷清,路灯惨淡的辉光映照着不多的行人。贺长生形影孤单地站在大院门口,心里不免又感到一阵凄凉。
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一看手机已经十点半,贺长生马上钻进车内。
“请问先生上哪儿?”声音很甜。
“到市委家属大院。”贺长生侧过头定睛一看,司机是个女的,而且很年轻还有几分姿色,心里自是有点喜欢。贺长生正在幻想着如何yy,不曾想那女司机却打开车上的收音机放出一首《猪之歌》来:
……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
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
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哦……
……
是香香唱的。贺长生跳出了yy,苦笑了一下,他实在想不通香香那个姑娘很漂亮,为什么竟然喜欢唱这首歌?还有身边的这位女司机好像也很喜欢《猪之歌》,你看她面带微笑,摇头晃脑地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还在跟着香香哼唱:
……
传说你的祖先有八钉耙,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犯桃花
见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
不会脸红不会害怕
你很象他
……
在骂我呢?你爸你妈才是猪!“小姐,关了它,难听死了。”贺长生突然烦躁起来,先就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好。”女司机虽然关了车上的收音机,还是有点不解:这先生是不是喝了酒,这么烦?悄悄偏过头快速地瞄了贺长生,暗自笑了:猪!胖得真像一头猪。
贺长生何止是今夜有点烦,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心里就一直烦,不但烦而甚至还有一点担心和害怕。特别是机关开展作风整顿以来,贺长生基本没有睡过安稳觉。这次市委真正是逗了硬,一步一步环环相扣,措施有力,群众敢说话了,盖子很难悟住了。贺长生盯到了兆头,也自然检点和收敛不少,赌博不敢搞了,小姐很少泡了;而且还花了近十万元,遣送了方红。虽然心里有点舍不得钱也舍不得美人,但江山最重要,也只好暂时忍痛割爱且把那金钱美女抛。尽管如此,建设局的干部职工还是帮着自己查摆了一大堆存在的问题,而且有的问题甚至挂上了违法违纪的边儿。这是当面公开的活儿,还不知道那些混账的刺头儿暗地里又给书记、市长,还有市纪委和市委组织部写了几封告状信呢?你说这怎么能让贺长生安生睡稳觉、吃好饭呢?
猪!都是他妈的该挨刀的猪。尤其是石维民、卫民生更是他妈的捣蛋的猪。你要做官就做你的官,想捞点你就捞点;你不想捞或者捞不到,也不能怨谁。又何必非要来一个什么作风整顿,搞得人人自危,恍恍不可终日?
猪!还有那个秦正联也是一头操蛋的猪。就爱管闲事,到处找岔儿挑刺。这次收拾了你,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整轻了点,就是整死了你,也是活该。
猪!刘明芳、楚小兰……也是几头骚哄哄的小母猪。跟屁点题,还经常在那个烂报纸上含沙射影伤人,批什么歪风邪气。
猪!猪!猪!全他妈的都是猪……
贺长生双手搂着肥肚皮,仰靠在座椅上,眯起一对豆豆似的小眼睛,咬牙切齿,心里不停地哼唱着他的《猪之歌》,恨恨地竟情不自禁地狠狠跺了一下脚。
女司机一惊,“先生要下车?离市委家属大院门口还有几米路呢。”
“行啦,我下吧。”贺长生睁开了眼睛。
雨又下大了,淅淅沥沥地。一股寒风突然吹来,奇怪,这个季节泰平怎么会有寒风呢?刚下车的贺长生一阵寒颤,赶紧缩进脖子小跑起来。那股寒风好像跟着贺长生追,你跑得快它也来得快,你跑得慢它也慢下来。贺长生终于跑进了市委家属大院,那身后的风也终于不见踪影了。是一股鬼风,贺长生心想。
穿过迷宫般的院内小路,抵进大院纵深处,一座黑漆漆的小院落,一扇阴森森的防盗门终于凸现眼前,贺长生左右环顾一下,深更半夜哪里还有一个鬼影?一只肥胖的手毫不犹豫地举起来,门铃被摁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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