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本,这种神奇的药物可持续多长时间?”
“天知道!”他答道。“上次我服用后,就上床睡觉了。说实话,当时我真是提心吊胆的。想必只持续了几分钟,但显得有几小时那么长。我相信,一会儿之后药性会突然减弱的。”
我看到自己并未揣揣不安,倒有点得意起来——大概是因为有伴的缘故吧。“我们不能出去吗?”我冒出了这个念头。
“行啊!”
“他们会看到咱们的。”
“他们?不可能!我们的速度比最高超的魔术还要快1000倍!从哪里出去,窗还是门?”
于是我们越窗而出。
不论是同我自己曾经遭遇过、或是想象过的,还是同打别人那儿听说的经历相比,这一次我和吉本借助于“新型加速剂”的神效,在福克斯顿里斯结伴而行,无疑是最奇妙、最疯狂的啦;我们穿过大门上了公路,在那里细细打量着如雕像一般的来往车辆。面前这辆游览车除了轮子上部、几条马腿、车夫的鞭梢以及那个正在打呵欠的售票员的下腭显然在动外,其余部分似乎是静止的;唯有一个人的嗓子里在发出轻微的嘎嘎声,其他一切都无声无息!要知道,在这幅“凝固”的画面中有一位车夫、一位售票员和11位乘客哪2我们在车的四周走动,开始时觉得惊奇万分,最后感到索然无味。车上的人们既和我们一样,又与我们不同,漫不经心地摆着各种姿势定格在那儿。一个姑娘和一位先生相视而笑,这种暖昧的笑容就凝结在他们的脸上;一位戴宽边软帽的妇女把手臂靠在车栏上,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吉本的房子;一位男子摸着自己的胡子,像一座蜡像;另一位伸出一只僵硬的手,手指分开着,想抓住他那松垮垮的帽子。我们盯着他们,朝他们大笑,对他们挤眉弄眼,直至感到厌烦了,才转身走到了那位正前往里斯的骑车者的面前。
“天哪!”吉本突然大叫一声,“快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他的手指尖旁边正有一对翅膀缓缓地一张一合,身体在空中滑行,速度恰似一个慢慢蠕动的蜗牛——那是一只蜜蜂。
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里斯,这里的景象更显离奇。乐队正在台上演奏,但在我们听来,声音又低又小,时而像一声声长长的叹息,时而又如一口硕大无朋的钟走动时发出的缓慢而又沉闷的滴答声。一些人直挺挺地站着;另外一些人在草地上散步,看上去就像一声不吭。忸怩作态的木偶正抬起腿呆立在那里。我走近一条正一跃而起的狮子狗,看着它的腿在慢慢摆动,然后落在地上。“看这边!”吉本大声嚷道。我俩就停步逗留在一位气度不凡的绅士面前。他身穿白色浅条法兰绒衣服,脚蹬白鞋子,头戴巴拿马草帽,正转身朝两位擦肩而过的、衣着鲜艳的姑娘眨眼。我们尽可能仔细地观察着,发现眨眼一点也不雅观,倒实在令人生厌!有人说正在眨动的眼睛并不完全闭合,低垂的眼睑下可以看到眼珠子的下部和一丝眼白。“愿上帝提醒我,”我有感而发,“以后再也不愿眨眼啦!”
“也不想微笑了。”吉本接过话头,他刚好瞧见回眸一笑的姑娘那副龇牙咧嘴的样子。
“实在太热了,”我说,“走慢点吧。”
“哎呀,快点!”吉本催促道。
我们穿行在轮椅中间。坐在轮椅上的许多人看上去懒洋洋的,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那些乐队队员穿着的鲜红衣服有点刺眼。一位紫脸膛的先生正在用力展开被风吹起的报纸而僵在那里;很显然,正有一股强劲的风吹拂着这些慢条斯理的人们,而我们却丝毫感觉不到。我们走出人群,然后回过头来注视着。看到所有的人都呆在那里,好像突然间受到了打击,变成了一尊尊蜡像,那种感觉并不美妙。可笑的是,我却莫名其妙地洋洋自得,心头有种优越感。多么神奇哪!自从药物在我的血液里产生作用后,我说了这么多,想了这么多,又做了这么多,但对于那些人来说,对于整个世界来说,这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啊!
”新型加速剂’——’’我刚一开口,就被吉本打断了。
“看那个可恶的老妇人!”他说道。
“她是谁?”
“就住在我隔壁,”吉本回答,“她那条卷毛狗总是狂吠不止。天哪!我实在忍不住了!”
有时候,吉本就像小孩子一样鲁莽冲动。我刚想阻止,他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把抓起那可怜的动物,随即便朝里斯山的悬崖飞奔。令人惊讶的是,那小狗既不叫,又不动,像被施了催眠术一般。吉本提着它的脖子奔跑着,犹如提着一条木头狗。“吉本!”我大声喊道,“快放下!如果再跑的话,你的衣服要着起来啦!你看,亚麻布裤子已经烧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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