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故障

发布:2019-10-30 19:35 · 阿瑟·C·克拉克

“我认为这属于你的研究范畴。不管怎么说,至少不是我们能解释的。你听说奈尔森的遭遇了吗?”

“电流通过我设计的新型发电机时他正好在里面,不是吗?”

“没错,电力恢复后,他的助手发现他被击昏了。”

“被什么击昏了?不可能是电击,线圈是被绝缘体包裹的,绝对是。而且无论如何,我听说他们发现他时他是在机芯的中央。”

“这是事实,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现在醒过来了,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劲——只除了一点。”医生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行了,快说吧!别吊人胃口了!”

“我见奈尔森没有危险就离开了,但是一小时后马丁打电话叫我,说奈尔森有急事要和我谈。我赶到病房,看见他正坐在床上,盯着一张报纸,一脸的困惑。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回答说:‘我有点儿不对劲,医生。’于是我说:‘当然你会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只要过几天就会没事的。’他摇摇头。我能看得出他的眼神透着忧虑。他捡起刚才那张报纸,指着它说:‘我不再读报了。’

“我诊断他是得了失忆症,心想:这下麻烦了,不知道他还忘了些什么,奈尔森想必看出了我的心思,因为他接着说:‘噢,我仍然认得这些字母和单词——但是它们的顺序全都反过来了!我想一定是我的眼睛出毛病了。’他又举起报纸,‘它看上去就好像我从镜子里看到的一样。’他说,‘我能分别拼出每个单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您能给我一面镜子吗?我想做个试验。’

“我拿给他镜子。他把报纸拿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影像,然后他就开始以正常速度朗读。当然这是任何人都能够掌握的技巧——排版工人在排版时就必须如此——因此我并不惊奇。另一方面,我不理解为什么像奈尔森这么一个聪明的家伙会喜欢玩这种把戏。我猜这次意外一定让他有点神经不正常了,于是我决定先迎合他的说法。我认定他正被妄想症所困扰,虽然表面上看他完全正常。

“过了一会,他把报纸丢开,说:‘医生,您对这事怎么看?’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他,于是转开话题,说:‘我想应该把你交给赫姆朴瑞医生,他是心理专家。这超出了我的专业范畴。’结果他就针对赫姆朴瑞医生以及他的智能测验发表了一番评论,从中我可以得出的结论就是:奈尔森曾经在他手里吃了不少苦头。”

“没错,”赫斯插话,“每个人在加入公司前都要先被心理部考得焦头烂额。话又说回来,能通过这番‘严刑拷打’的人都是异常优秀的。”

山得森医生笑了,继续他的故事。

“我正要离开,奈尔森又说:‘哦,差点忘了,我想我跌倒时一定是压在右胳膊上了,好像手腕扭伤了。’‘让我瞧瞧,’我说着,弯腰抬起他的右臂,‘不,是这一只胳膊。’奈尔森抬起他的左臂。我还是迎合他,说:‘随你怎么叫它们都行。但你刚才说的是你的右胳膊,不是吗?’

“奈尔森似乎一时摸不着头脑。‘那又怎样?’他说,‘这就是我的右胳膊。我的眼睛可能出毛病了,但这是右胳膊,毫无疑问。我的结婚戒指可以作证,五年来我想尽办法都没能把这该死的玩意摘下来。’

“这大大地动摇了我的看法。因为,你知道,他所抬起的是他的左臂,而结婚戒指戴在他的左手上。看得出他没撒谎。那枚戒指要想摘下来,除非把它弄断,于是我问:‘你有什么特殊的疤痕吗?’他说:‘据我所知没有。’

“‘牙齿补过吗?’

“‘是的,补过不少呢。’

“在护士去取奈尔森的牙科记录期间,我们俩默不作声地互相看着对方。‘四目相投,思绪万千’,要是个作家可能会这么描述我们。没等护士回来,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这个想法很荒谬,可是整件事情已经变得不能以常理度之了。我问奈尔森我是否可以看一下他一直装在衣服口袋里的东西。就是这些。”

山得森医生掏出一把硬币和一个皮制封面的小笔记本。赫斯立刻认出后者是电气工程师的工作日记本,他自己口袋里也有一本。他从医生手里接过本子,随手翻开,怀着一丝轻微的犯罪感:那是当一个人拿到陌生人——甚至朋友的日记本时常常会感到的。

对赫斯来说,在随后的一刹那,支撑他的世界的基石骤然分崩离析了。在此之前,他还一直以超然的态度听着山得森的叙述,奇怪他为什么这样小题大做。但现在,无可争辩的事实就摊在他手上,直逼眼帘,动摇了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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