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印度吠檀多哲学的不二论严格意义上并非唯心主义,唯心主义哲学认为因为主体的缘故所以有客体。但不二论说的则是除了梵(Brahman)也就是不二的自我(真我)以外什么都没有。梵是唯一真实,世界如梦境一般;梵与自我终究是没有分别的。
不过,这种印度哲学观点是如何与当代宇宙学家和物理学家的理论发生关联的呢?具体来说,针对时间问题,如果没有人作为旁观者(观测者),那么时间毫无意义,可我们分明能够感到时间的流逝――这是否对应了“将自己从主神的世界剥离出来”的古老哲学主张?放弃旁观者,是否是摆脱因果轮回,达到自性不二境界的一条路径(不再成为时间的附庸)?而“宇宙一直存在”的推测和“梵”是否并非某种巧合?
图源:Matsunaga Kinen-kan AK 373 Kyoto National Museum
从前有一天,释加牟尼正在同他的僧伽讲话,僧伽就是聚集在一起听他布道的一众僧侣。这时,一位天资聪颖的年轻信徒提出了一连串问题。他向这位圣人问道,宇宙的起源是什么?宇宙是无限的吗?宇宙是永恒的吗,或者说宇宙有没有一个源头呢?
这位学生说完之后,抬头望着释伽牟尼,期待听到他智慧的箴言,而这位老人却沉默了。最后,年轻的僧侣大失所望地走了,转天他又带着同样的问题来找佛祖。然而这一次,释伽牟尼依然缄口不谈。第三天,年轻人再次回到这里,沮丧地说:“我两次向您请教这些问题。如果您不知道答案,那就请您承认您不知道。如果您知道答案但是您认为我无法参透,那也请您明示我,不过还是希望您能试着给我讲讲。但是,如果您一直不说话,那我这次就要离您而去,再也不回来了。”
终于,释伽牟尼做出了回应,他温和却坚定地说,这些问题根本不是佛祖禅悟的范畴。“我所讲的是人的疾苦和疾苦中的自由,”他说,“没有人叫你来,所以你永远可以想走就走。”
这个故事是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物理学家阿布依・阿斯特卡(Abhay Ashtekar)给我讲的。在过去的20年里,他深入钻研静修的佛教哲学。而同时,他恰恰也在7410宇宙的起源和时间的本质这些在释伽牟尼看来与佛教哲学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和释伽牟尼不同的是,阿斯特卡在精神世界的拷问和科学世界的研究二者之间找到了广泛的共鸣。尽管他关于早期宇宙的理论并不直接来源于佛教思想,阿斯特卡还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二者的某些相似之处,不仅有科学实验与宗教实践中相似的方法,还有二者关于物理实在的本质类似的阐释。
1930年7月14日,爱因斯坦在位于柏林市郊的家中,迎接了印度诗人、哲学家泰戈尔。两位世界公认的智者及诺贝尔奖得主进行了世纪对话,7410着科学与宗教长久以来的摩擦。爱因斯坦问:“你相信神是孤立于世界之外的吗?”泰戈尔答道:“并非孤立,人类以无穷的人性来领悟宇宙,因此没有任何事物是不能归于人性的。而这证明了宇宙的真理,事实上是人类的真理。”图源:Science and Nonduality
阿斯特卡并不是将现代宇宙学与古代非西方思想学说相结合的第一人。探讨和揭示二者关系的传统在学界由来已久。早在1929年,量子力学的奠基人之一维尔纳・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曾就这个问题与印度诗人、哲学家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Rabindranath Tagore)进行过一番探讨。后来,澳大利亚物理学家菲杰弗・卡普拉(Fritjof Capra)在《物理学之道》(The Tao of Physics)一书中开创性地阐释了现代物理学与神秘主义之间的联系。
从此之后,这方面的研究方兴未艾。我从2014年起加入这个议题的讨论,当时我正在为新书《房间里的大爆炸》(A Big Bang in a Littlle Room,2017)进行一些研究,着手一项在实验室中重新模拟宇宙起源的实验。那段时间我不仅在宾州州立大学见到了阿斯特卡教授,还在加州斯坦福大学结识了他的知心挚友,宇宙学家安德烈・林德(Andriei Linde)。当时,林德刚刚结束在德国汉堡大学的一连串客座讲座回到国内,他主讲的是“量子宇宙论”的哲学涵义,这个理论将支配微观世界的基本法则――量子理论应用于关于宇宙的初期演进的研究中,那时候的宇宙还是一粒小小的种子。
“当时的大环境是抑制宗教,所以为了思考特殊的哲学问题,我成了当时周围最信教的人。”
讲座中,林德提出了宇宙学和古印度吠檀多不二论学派的和解,不二论认为永恒之宇宙与自我同一不二。具体来说,他发现不二论和现代物理学家所发展的理论在解释时间之箭的单向性时产生了共鸣,即这种不可逆转的强大力量为何敦促着我们一路从襁褓最终走向坟墓。
阿斯特卡则单枪匹马地对宇宙产生于大爆炸的传统观点发起了挑战,他认为宇宙诞生于一种永恒的世界构造,这种构造曾经一度出现收缩,而现在它正再次膨胀扩张。阿斯特卡甚至已经开始思考是否可以建立一个与非西方哲学相辅相成的科学模型,在这样的模型中,人类的个体意识被嵌入一种遍布整个宇宙的更大的共同意识之中。
宇宙学家安德烈・林德(1948-)。图源:Stanford University
在物理学家的话语体系中探讨宗教内容可不是什么时髦的事。风险是你很有可能给人一种东施效颦的精神导师和疯疯癫癫的物理学家的印象。林德想起有一次在汉堡开会前自己沉默了许久,他说:“我特别担心,害怕和他们谈到现实的课题,因为这是当时最不被理解的量子力学和量子宇宙学的议题。”
林德出生在苏联解体前的莫斯科,当时宗教是禁忌,因此林德从未接受过正式的宗教信仰教育。如今的林德自认为是无神论者,不过他从小就对宏观的神学问题特别好奇,又如饥似渴地广泛涉猎哲学著作和科幻小说,思考自我与意识的本质。“那时候的大环境是抑制宗教,所以为了思考特殊的哲学问题,我成了当时周围最信教的人,”林德大笑着说。
如今,林德作为宇宙暴胀理论的创始人之一声名鹊起。上世纪80年代他在俄罗斯提出了这一理论,他认为早期宇宙经历了一次快速膨胀,速度远远超过光速,不过和大爆炸后的第二次暴胀速度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然后进入了较为平缓的扩张时期。这种理论虽然没有经过充分证明,但目前已经成为宇宙学领域的主流学派,得以广泛传播。
尽管宇宙学家很大程度上对宇宙诞生以后的世界持相同的见解,但他们对于发生暴胀以前的物理学世界以及大爆炸本身,也就是传统观点所认为的宇宙起源依然感到困惑非常。很久以前,人们就开始尝试7410宇宙诞生之刻的秘密,这不但激起了关于时间本质的激烈辩论,使人们对时间本身的存在性产生质疑,而且还与古老的非西方哲学产生了许多共鸣,这些思想远比宇宙学家更早涉足这一领域。
图源:sham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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