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若重来
生与死,情与爱,其实都是一场宿命,抑制不住地发生。
十七岁那年,纳兰容若外出游玩,在广源寺看见一群少女。少女们一边嬉笑打闹,一边议论《秋水轩唱和》,纳兰容若听得入迷,尤其是其中一位女子的声音,温软纤细,让他如痴如醉。
纳兰容若循声望去,那位女子长得素净,性格沉稳,他的心在那一刻忽然荡漾了,目光被紧紧地吸引住。近乎失态的留恋,被那群少女发现了,面对投注而来的警惕目光,纳兰容若灵机一动,借着《秋水轩唱和》的韵,吟了一首《金缕曲・疏影临书卷》。
“疏影临书卷。带霜华、高高下下,粉脂都遣。别是幽情嫌妩媚,红烛啼痕休泫。趁皓月、光浮冰茧。恰与花神供写照,任泼来、淡墨无深浅。持素障,夜中展。残掩过看愈显。相对处、芙蓉玉绽,鹤翎银扁。但得白衣时慰藉,一任浮云苍犬。尘土隔、软红偷免。帘幕西风人不寐,恁清光、肯惜t裘典。休便把,落英剪。”
看似,纳兰容若是在咏花坛中的白梅花,但当时正处夏季,白梅早已凋谢,只剩一株枯枝,他不过是借物喻人,咏那位素净如白梅的女子吧。
婚后一日,纳兰容若心血来潮,将这首《金缕曲・疏影临书卷》交予卢氏看。卢氏看后,沉默许久,而后抬头,热泪盈眶,一字一顿地说:“闻来似曾相识!”
谁言一见不钟情?她便是他当年词中所咏之人,只是彼此不知罢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缘分,是一生的执念,也是难逃的劫难。
康熙二十三年,纳兰容若思念成疾,写下《采桑子・谢家庭院残更立》。
“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梁。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辨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一夜分五更,当时已过残更,庭院孤寂、寒凉,墙壁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燕子双双栖息在横梁上。空气中传来一阵阵花香,不知来自何处。月光之下,花香之中,一对佳人相互依偎,然而,两地零落,昔日的恋人成了一对分离的鸳鸯。
此情此景,已成追忆,往事如烟散落在天涯,纳兰容若被雨夜后的微凉惊醒,这一场做了十一年的朝夕相伴的梦,该醒了。
十一年,是自娶到卢氏到如今,漫漫的时光能够令遥远的人与感情变得模糊,却始终不能将其遗忘。世事无常,人间悲苦,在“此情可待成追忆”里被刻画得淋漓尽致。梁启超在《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绪》里评论:“哀乐无常,情感热烈到十二分,刻画到十二分。”
情感浓烈到难以自持,大抵是知道怀念亡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也将面对着故土。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渐渐变凉,思绪飘向窗外,随着风远去,而在一场场的梦里,有多少星辰做伴的依偎,即使风再大,也始终未曾泯灭。
自卢氏死后,纳兰容若又娶了官氏,也有侧室颜氏,三十岁时又纳江南才女沈宛青格儿为妾。或许他都曾动过情,但我始终相信那些留在诗词里的爱意与思念才是最真挚的情。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纳兰容若匆匆离世,这又是一场宿命。距离卢氏逝世,整整八年了,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在人世间,经历过的满身风雨与破碎,拥有过双收的名利与富贵,但到最末端,一年又一年,起起落落,沧海又桑田,青丝变白发,有意又失意,都会成为一场空。
在另一个世界,相爱的人终于又在一起了,这一次是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比翼・纳兰容若与《采桑子・谢家庭院残更立》――《此生只为一人去》连载①
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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