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从来不知道这种恶作剧真正有什么后果,不过他可以想像大概会发生什么,这就够了。
丢了在卡特维尔的工作后,吉姆干活不是很稳定。他在镇上干零七杂八的活挣的钱,唉,几乎全花到杜松子酒上了。要不是各间店铺肯接济,他的家里人有可能饿死。吉姆的老婆试过去做衣服,不过在这个镇上,还没谁能靠做衣服发财。
我说了,要不是她明白她没办法养活自己还有小孩,就会跟吉姆离婚。她一直希望哪一天吉姆会戒了酒瘾,能多给她一点钱,而不是一星期两三块钱。
有段时间,不管吉姆在哪儿干活,他老婆都会跑去要他们把吉姆的工资交给她。可是这样干了一两回后,吉姆预支工资,让她无计可施。吉姆在镇上大肆宣扬,说他怎样智胜老婆。他可真能逗人乐!
但是只比老婆聪明,还不能让吉姆满意。老婆的行为让他生气,也就是想抢走他的工资,他决心找机会报复。好了,他一直等到伊文斯马戏团做广告要来镇上时,他跟他老婆和小孩说要带他们去看马戏。马戏团开演那天,他跟他们说他先去买票,然后跟他们在帐蓬进口处会合。
咳,他根本没打算去看,也没打算买票还是怎么样。他灌了一肚子杜松子酒,在赖特台球室躺了一天。他老婆和孩子等啊等啊,当然他没露面。他老婆身上一毛钱也没有,我想她哪儿也找不出来。所以最后她只得告诉孩子们此事完全取消,他们哭得好像再也没个完。
哎,好像是他们正在哭的时候,斯泰尔医生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可是肯德尔太太脾气倔,不肯告诉他,孩子们倒是跟他说了,医生坚持带他们还有他们的妈去看演出。吉姆后来得知这件事,他跟斯泰尔医生结下梁子,这是原因之一。
斯泰尔医生差不多一年前来的这儿。他是个长得特别英俊的小伙子,穿的衣服看样子总像是专门去订做的。他一年去底特律两三次,在那儿时,他肯定是找了裁缝为他量尺寸,然后订做一套衣服。这样差不多要多花两倍钱,不过穿到身上,比在店里买的要好看得多。
有一阵子,大家都纳闷像斯泰尔医生这样的年轻医生干吗要来我们这儿,这儿已经有了两个医生,老甘布尔和富特,他们俩在这儿已经有很多年,镇上看病的事都让他们包了。
后来流传开一个说法,说是斯泰尔医生的女朋友甩了他,是个宾夕法尼亚州北边哪儿的姑娘,他之所以来这儿,是想让自己躲得远远的,好忘掉这件事。他本人说他觉得在像这们这里,根本没什么综合医疗服务,刚好可以让一个好的全科医生来这儿开业,所以他来了。
不管怎么样,很快他就挣得能糊住口,不过别人告诉我他从来不跟人讨账。这儿的人没说的,有赊账的习惯,连我这行也是。要是我能收齐单单是刮脸的欠账,我就能去卡特维尔的默瑟旅馆住一星期,每天晚上看电影。例如,有个叫乔治·珀迪的家伙——可是我想我不该说闲话。
嗯,去年,镇上的验尸官死了,因为流感死了。肯·贝蒂,他叫这个名,是验尸官。所以他们得再挑个人当验尸官,好补他的缺。他们挑了斯泰尔医生,他一开始是笑,说他不想干,可大家非要他干。这可不是谁都抢着要干的工作,干这件工作一年到头落到手里的钱,只是差不多够买花园里的花种。不过医生是个好心人,只要磨他磨得够久,什么事他都不会拒绝。
可是我要告诉你我们镇上一个可怜的小伙子的事——保罗·迪克森——他十岁左右时从树上摔下来,碰到了头,留下一点后遗症,一直没治好,不缺胳膊不少腿,就是脑袋傻。吉姆·肯德尔以前叫他“布谷鸟”,吉姆对脑袋不正常的人都那样叫,只是他叫人们的脑袋是豆子。脑袋是豆子,疯子是布谷鸟——这是他另外一句俏皮话。只不过可怜的保罗没疯,只是傻。
你可以想像吉姆老是拿保罗寻开心,无所顾忌。他会叫他去白门面修车房买左撇子用的扳手,当然没什么左撇子用的扳手嘛。
有一回我们这儿举办展览会,胖子队和瘦子队赛了场棒球。比赛开始前,吉姆喊保罗过去,让他走很远的路去施拉德的五金店里买能打开投手区的钥匙。
只要吉姆操了心,什么恶作剧他都想得出来。
可怜的保罗总是有点儿对别人有疑心,也许是因为吉姆经常捉弄他。保罗跟别人没多少交往,只除了他的妈妈、斯泰尔医生还有镇上的一个姑娘,名叫茱莉·格雷格——应该说,她不再是个姑娘了,而是很接近三十或者三十多了。
医生刚到镇上时,保罗好像觉得来了个真正的朋友,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生的诊所,只是他回家吃饭或睡觉时,要么是看到茱莉·格雷格在买东西时,他才不在那儿。
他透过诊所的窗户一看到茱莉,就会跑下楼,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去了一间又一间铺子。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对茱莉很着迷,茱莉对保罗也总是特别好,让保罗觉得茱莉喜欢他跟着,不过当然,在茱莉那一方,只是因为同情他。
医生尽他所能来提高保罗的智力,有次他跟我说他真的觉得这个小伙子的情况有进步,有时候跟别人一样聪明,一样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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