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倪匡
|类型:诗词·散文
|更新时间:2019-10-08 00:14
|本章字节:12472字
我已经想到有点意外了,但是我却无沦如何也料不到,事情竟来得那么快他的一双手放在背后,就在他来到了我的身前。我要问他为什么不给我水之际,他放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
他的手中,倒的确是拿着一件东西,只不过,那不是一杯水,而是一柄手枪!
我陡地吃了一种:“你……你作什么?”
那人的脸色铁青,他把手中的枪对准了我:“我问你,你到这里来作什么?”
我喘着气(这时候我的喘息倒不是假装出来的了):“我……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觉得不舒服,想喝一杯水。”
那人“嘿嘿”地冷笑着:“你这样的话、只好去骗死人!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不然、我就杀了你!”
我苦笑着:”你以为我会来作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那人将手枪向前伸了一伸,他的神色的确够紧张,他的口角,也有点扭曲,看他的样子他并不是一个惯于杀人的人,但是他会杀人,这一点,却毫无疑问,我的手心冒着汗,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才好,那人又问道:“你是警察?”
我忙道:“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那样问?”
那人“哼”地一声,随即喝道:“站起来,转过身去,靠墙站着,照我的命令去做。”
在手枪的指吓下,我实在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我站了起来,转过身,走到圈前,那人又说:“将你的上衣脱下来,抛给我!”
我想不到他会有那样的吩咐,是以呆了一呆,他的声音突然提得很高,喝道:“快!”
我没有办法可想,那时,我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我听得出他的声音,实在已经十分恼怒,我只好将上衣脱了下来,向后抛了出去。
当我抛出上衣之后,我觉得我的处境,更加不妙了,因为我的上衣袋中,有着他的画像,他只要一看到那张画像,就可以知道我是为着他而来的了。
但是在如今的情形下,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知道他一定会去搜我的上衣,是以我在抛出了上衣之后,慢慢地转过头去。
我是想转过头去看一下,看我是不是有机会,可以转下风为上风。
可是,我才一转过头去,只听得他大喝一声:“则动!”
紧接着,便是一下枪响,那一枪,子弹就在我的颊边飞过,射在墙上,墙上的碎片,又弹了出来,撞在我的脸上,我吓得不敢再动那人冷冷地道:“如果你再动,下一枪就会射中你的后脑!”
我吸了一口气:“看不出你是一名神枪手!”
我是想尽量将话说得轻松些的,但是,我的声音却干涩无比!
我不敢再动,只是靠墙站着,他又命令我将双手按在墙上,然后,我听到了翻抄我上衣的声音,不到一分钟,他就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声来。
他的声音,变得很尖锐:“你的衣袋中有我的画像,为什么?”
我道:“好了,既然你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我也不必隐瞒我的身份了!”
我一面说,一面转过身来,那人的神情,看来实是紧张到了极点,他道:“你是什么人?”
我道:“我还会是什么人?为了一件极严密的案子警方要你会晤,你跟吧我走吧!”我一面说,一面向他走去,可是他立时又大喝了一声:“别走过来,站着别动!”
我立时沉声道:“你不见得想杀死一个高级警务人员吧,快收起枪来!”
然而;我的呼喝并没有生效,他又厉声道:“别逼我开枪,你是一个人来的,转过身,向前走!”
我还想勉力扭转这种局势,我转过身来:“你做什么?警方只不过想请你去问几句话,你现在,已经犯罪了,别再继续犯罪下去!”
那人冷笑着,在他的脸上,现出一种极其冷酷的神色来,这种神色,使我知道,我不论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是以,我只好在他手抢的指吓下,向前走去。
我推开了一扇门,经过了一条走廊,来到了厨房中,那时候,我真有点莫名其妙,因为我想不通他将我带到厨房来作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那人也跟着走进厨房来了,他指着厨房正中的一块地板,理:“那里有一道暗门,你揭起来,走下地窑去,快!”
我只不过略呆了一呆,那人面上的神色,看来已更加凶狠了,我只好俯下身,抓住了一个铜环,揭起了一块三尺见方的活板来。
活板下十分黑暗,我隐约只可以看到一道梯子。
那人喝道:“下去!”
我又望了那人一眼,照那人的情形看来,他似乎并不准备下来,而只是将我关在地密中,我倒情愿他暂离开我了,是以我耸了耸肩,没有作什么反抗,就向下走了下去,我才向下走了几步,还没有走完楼梯,“磅”地一声,上面那块板装置上,眼前已是一团漆黑。
是以,我是摸索着,才继续向下走去,走到楼梯的尽头。
我眼前一片漆黑,而且,那地窖显然是密不透风的,因为我感到了同样的闷郁。
我的上衣还在那人手中,尚幸我习惯将打火机放在裤子斩小袋中,我先仰头向上听了听听不见有什么动静,我才打着打火机。
火光一闪,我看到那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地窖,墙上凹凸不平堆着一些杂物,我先打到了一个电灯开关,着亮了灯,灯光很黯谈我坐了下来,设想着那人究竟会怎样对村我。
我想,他第一步,一定先去弄走我的车子,使别人不知道我来到这里。
第二步呢?他一定会改变他自己的容貌,因为他已经从那张画像上,知道他已经被警方注意了。第三步,他当然是要对付我了!
他会杀我么?看来他未必愿意下手,因为他有如果有决心杀我的话,早就下手了,不必将我禁闭在这个地窖之中但是他如果不杀我的话他有什么办法呢?换了我是他,我也想不出办法来。
我的身上,在隐隐冒着冷汗、因为我已经想到,他是一定要杀我的!
他刚才之所以不下手、自然是出乎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突然到了连供他思索一下的确会都没有之故,等到他定下神来之际,他就会来杀我了!
而我既然已想到了这一点,自然不能束手待毙等他来杀我!
我开始搬动一些箱子,堆起来造成一个障碍,那样,当地从上面走下来的时候、就算我的手中没有武器至少也可以暂时掩蔽下。
在搬动箱子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双已经生了锈的哑铃,有十公斤重,那倒也是件不错的武器,我将之握在手,挥舞了几下。
然后,我抛出一块木板,砸碎了灯泡。因为我若是在黑暗中,那人便不容易找到我。
灯泡碎裂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声响来,但是我却并没有对发出声响会引到人来救我寄以任何希望。因为刚才那人已发过一枪,连枪声也没有惊动人,何况是在地窖中碎了一只灯泡。
事实上,这里是郊外,一幢房子之间,都有相当的距离,就算杰克知道我失踪,要派人来找我,也不是容易的事!
当我尽可能做好自卫的措施之后,我渐渐地静下来。
显然我的所谓“预防措施”,在一个持有枪械的凶徒之前,是十分可笑的,但是那总使我略为有了一点安全感,可以使我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我拼命在思索着那人的身份,但是我却一点也想不出。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且。我虽然已找到了这个人,但是对于鲍伯尔死亡案中的确怀疑点还是一点没有进展。
我躲在木箱之后,大约有十分钟之久,几乎没有移动过身子,而外面也一点动静也没有。
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不动,我的双腿有点麻痹,我就转了个身。
而就在我一转身之间,我不禁陡地一呆!
在我的身后,我看到了一丝光芒好像是由个什么狭窄的隙缝中透出来的。
那丝光茫十分微弱,如果我不是在漆黑的环境之中久了,对光线已是特别敏感的,我是根本看不到那一丝光芒的。
我呆了一呆,那地方有光芒,那自然是有通道,或许,那只是地窖墙上的一道裂缝;但即使是一道裂缝也好,总使我有一个离开这里的希望!
我连忙向前走了过去,我的双手,摸到了粗糙的石墙,这时,那一线光芒看来更真切,的确,那是从一个狭窄的隙缝之中透出来的。
我双手沿着那光芒,慢慢地抚摸着,很愉快地,我便发现那是一条笑直的隙缝,有的地方很紧密,所以没有光透出,但有的地方却没有那么紧密,光便透了过来。
我又呆了片刻,一道两公尺上下,笔直的隙缝,那是什么呢?我继续摸索着,当我摸到了一个圆形的突出点之际,我几乎尖叫了出来。
那是一道暗门!
在地窖中,有一道暗门,我可以由这道暗门,离开这个地窖!
那时候,我心中的高兴,真是难以形容,我先是旋转着那圆形的突出点,但是没有用,接着,我又试着用力按下那圆形的突出点。
这一下我听到“拍”地一声响,那道暗门,已弹开了一些。
暗门一弹开,强烈的光线直射我的双眼,光线是那么强烈,使我的眼睛,感一阵刺痛,一刹那间,甚至也看不到。
而且,自门内,一股阴冷的冷风,涌了出来,那股冷风是如此之寒玲,以致使我在刹那间,身子把不住剧烈的发起抖来。
在刹那间,我心中的确骇,实在是难以言喻的,光亮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我在黑晒中久了,就算是普通的光线,也会使我不能反应,可是,寒冷又是怎么一回事?何以突然之间,会有那么强烈的一股寒冷,向我正面袭了过来。
在那刹间,我根本不可能去考虑究竟为什么,我只是急促地向后,退了开去,我接连退出了几步,才勉强定了定神。
那时候在那扇门中,寒冷仍然不断地涌出来,然而,除了寒冷之外,既然没有什么别的动静,我自然也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我开始可以打量眼前的情形了,在那扇门外,并非我想像的街道,而是另一间房间。
那间房间十分大,房间中所有一切,不是白色,就是金器的闪亮色,我看到很多柜于,看到一长像是医院手术床也似的床,也看到了很多玻璃柜。
那间房间的光线十分强烈,全部天花板上,都是强光灯。
而寒冷就是那间房间中涌出来!
我呆了不到一分钟,便向内直闯进去,才一走进,我便又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实在太冷了,我也立即注意到墙上所接的一只巨型的温度计,这间房间内的温度,是摄氏零下二十度!
在那时候,我真的糊涂了,我绝不是脑筋不灵活的人,但是,在地下秘密设置一间冻房,却是为了什么,我再也想不出来。
看来,这像是一间工作室,或者具体一些说这像是一个医生的工作室,因为在墙上。挂着不少挂图,都是和人体构造有关的。而切,在一只玻璃橱中,有很多大的玻璃瓶。
神经衰弱的人,看到那玻璃瓶中浸着的东西,会晕过去,那全是零零碎碎的人体器官,有两只瓶中,浸在甲醛内的,是两个头装置骨被揭开的人头,人脑的结构,清楚可见!
我虽然神经并不衰弱,但是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下,看到这些东西我上下两排牙齿,也不禁互叩发出“得得”的声响来。
我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使我的胸口一阵发痛,我来到了一张大桌子前,拉开了几个抽屉,我并没有发现什么。
房间中的寒冷,实在使我有点熬不住了。我的手指也开始麻木。但是我既然发现了这样一个秘密所在,自无离去之理。
我搓着手。呵着气,又来到了列柜子之前。那是一列铜柜,每一个都有七尺来高两尺来宽,而且都上着锁。我的手指虽然因为寒冷而有点麻木,但是耍弄来开那样的锁,还不是甚么难事。我用了一根铜丝,化了两分钟的时间(比多了四倍时间)。就弄开了其中的扇门。我拉开了那扇铜门。一阵更甚的冷气,扑面而来我又后退了步。而当我看清了铜柜中的东西时,我上下两排牙齿的相叩声,紧密得像是骤雨打在铁皮上一样。
在那铜柜中直挺挺地站着一个死人!
那铜柜的四壁,全是厚厚的冰花,那一双双的铜柜的用途,是要来储放死人的,如果每一个铜柜中,都有个死人,那么,在这个地下冻房中,就收藏了二十个死人!
我立时合上了铜柜的门,而且退出了那冻房。回到了地窖之中。
由于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将门关好,是以地窑中也变得很冷了,但是比起那冻房来总要好得多了。
那时,我的心中,乱到了极点。我一直末能知道那个秃顶人是什么人,如今,我可以说是已发现了他的秘密,但是我的心中更混乱了,因为,我更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就算他是一个医生,他为什么要收藏着那么多死人?那些死人,他自然是非法收藏的。但是,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在黑暗之中,想了很久,仍然一点结果也没有,而地窖中,又惭渐变得闷热起来,我的身上又开始冒冷汗。那人仍没有来的迹象。
我上了楼梯,用力顶着那扇活板,但是点用处也没有,活板一定已被扣住了,我无法离开,只好又摸索着走了回来。
我在走了回来之后坐在我事先布置好的障碍物之中,又想了好一会。但是我的脑海中,实在太混乱了,是以简直什么也不能想。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得那冻房之中,传来了几下“拍拍“的声响。
地窖之中虽然闷热,然而当我听到那些“拍拍”的声响时,我也不禁毛发直坚遍体生寒!那冻房中并没有人,自然,有死人。但是死人是不会发出声响来的!
我倏地转过身来,望住了那冻房的门。在黑暗之中我其实只能看到丝光芒,当然,我不明白在冻房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我也几乎没有勇气走过去看个究竟、我呆了片刻,又听得冻房中传来了“吱”的声响。
那一下声响,听来像是有什么人。移开了一件什么东西一样。
我立时大声喝道:“什么人”我之所以那样大声呼喝,其实并不是想真正得到回答,而只不过是自己替自己壮壮胆而已。
我在呼喝了一声之后并没有再听到什么声响,但我的胆子,倒是壮了不少。
我向那扇门走去,摸索到了那圆形的按扭。
又按开了那扇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