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朵双生花的距离

作者:黄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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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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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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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4098字

为什么被丢下看着你冷漠疏远背影的总是我


我们,想双生花背对背的两个花朵,即使那么近那么亲密,却看不到彼此的悲伤,看不到彼此的眼泪


淡星哥,不论我在哪里,都和你相隔一个转身


一朵双生花的距离


夏水希呆呆的站在花田里,手里攥着那半截相连,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流下。风吹过,他凌乱的头发随风飘舞,沾满泥土和花瓣的裙角轻扬着。他站在波涛般连绵摆动的双生花田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幅凄美的画。


忽然,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寂静。有远处的花田驶近一辆蓝色的脚踏车,车轮一圈一圈的划过双生花海。微风吹拂,花枝摇摇摆摆,在自行车上,坐着两个孩子,是十一岁的小水希和十二岁的小淡星。


夏水希耳膜轰的一声巨响,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辆自行车朝自己越驶越近


淡星哥,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形状吗?自行车后座的小水希张开双臂,像小鸟一样快乐飞翔,我一直都想知道幸福的形状,原来是双生花的形状。呵呵,我抓到了好多幸福


他将两只手从身后伸到小淡星面前,手心里的花瓣摊开在他眼前:看到了吗


自行车从夏水希眼前驶过,卷起的花瓣布天盖地


夏水希呆住,怔怔的看着自行车走远,消失在花瓣飞翔的尽头。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送给你的


夏水希迅速将头朝右边转去,只见几米远的花海里躺着一辆翻到的脚踏车。他走近,看到并肩躺在脚踏车边的小淡星和小水希


此时小水希捏着一根双生花吊坠的项链:买那本书的赠品,虽然不是很贵,也虽然不是独一无二,但他是幸福。书上这么告诉我,双生花代表幸福


幸福。小淡星接过了它,放在手心里来回把玩,”为什么女生都喜欢看那些书,都是骗人的。喂,你给我的链子是坏的,坠子的双生花只有一半。”


”不是坏的!因为另一半把养分和精华都供给了这一半,所以它凋谢了。”夏水希抬眼看他,”淡星哥,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死去,你一定要加倍幸福地活下去哦……”


”笨蛋,你不会死。”成淡星伸手揉了揉夏水希的头发,”少看一些那种莫名其妙的书,我保证,你能活得很久很久。”他眯起眼睛,温柔地笑着,”我们都会活的很久很久。”


”嗯!”


正看得专心的夏水希突然感到身体被什么东西撞到,脚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然后他看见一辆自行车横在他面前


自行摇摇晃晃的后座的小水希游泳班在空中胡乱挣扎,最终惊叫着载进花丛里。一时间花瓣激起飘得四处都是


隔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夏水希看见小淡星焦急的跳下车去,看见他蹲在小水希身边看见他推搡小水希的肩膀,看见他念小水希名字时温柔深情的样子:希希。希希,希希,希希


夏水希胸口痛成一片


不要看到这些,不要看到不要听到


他双手缓慢的抬向天空,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痛苦的想要排斥着一切,可是那些声音和记忆的碎片却无孔不入的钻进


”淡星哥,知道双生花的意义吗?”


”嗯?”


”我前天看了一本书,关于双生花的书——里面说这种花花开两朵,同表一枝。两个花朵亲密无间,始终朝相反的两个方向开放,永远看不到对方的容貌,所以不知道彼此的痛苦和悲伤。但到花期将尽时,同蒂的两个花朵会极力地扭转花枝,在陨落的那一瞬间有唯一的一次相对。”


”是这样的吗?”


”传说……还有一种双生花。一株二艳,竞相绽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中一朵就会不断地吸取另一朵的养分和精华,直至另一朵的枯萎。所以我觉得,陨落的双生花瓣就是幸福呀。一朵双生花牺牲自己,拼命将养分和精华给另一朵,将幸福和快乐给另一朵。真的好伟大呢。淡星哥,我们也做双生花吧!我呢,就是献身的那朵,会给你幸福的。”夏水希喘着粗气,惊恐退步,一直退一直退,忽然脚踩到软绵绵的物体,她吓了一跳,飞快的蹿开。


这里也是小水希和小淡星,那里也是小水希和小淡星;左边传来小水希幸福的大叫,右边传来小淡星温柔叫她的声音。


夏水希手脚冰凉,看到整个花田里都是小水希和小淡星——


他们手牵手从她身边跑过,奔跑在她的眼前;他们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驶过,消失在她的身后;他们穿过她的身体,她从躺着他们的草地上走过、


——到处都是小水希和小淡星,到处都是回忆。


夏水希越来越无力。


肩膀由细微的抽动变得剧烈,越来越无法控制。她用力揉搓着眼睛,眼眶被搓得红红的,晶亮的眼睛不断溢着泪水。


她闭着眼在花田里奔跑,冲破无数个小水希和小淡星,朝山坡上跑去。


“淡星哥……”她手指僵硬苍白,紧紧地攥着半截项链,就像攥着自己小小脆弱的世界。眼泪成串成串滑落,她朝山坡上的大榕树跑去,“”淡星哥——整个花田都回响着她撕心裂肺的嗓音。


忽然脚下绊到什么东西,她摔倒,从半山坡骨碌碌滚落下去——我做你的世界吧


夏水希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她在黑暗中哭泣,眼泪坠进黑暗,她呜呜的哭声也消散在黑暗之间。似乎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出口,没有入口。她害怕得不行。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哭到嘶哑,哭到再也哭不出声。她瑟缩在黑暗里,仿佛听到黑暗一点一点吞噬她的“咝咝”声……她一位她就要死在黑暗里,突然一束金光射向她,光芒把四周的黑暗割得支离破碎。白衣少年浮在半空,如旋转的花瓣,降落在她面前。


他像一颗光芒万丈的夜明珠,通体发光发亮,将黑暗驱离她的身边。


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的朝她递过来。


当夏水希仰起泪眼滂沱的脸握住少年的手时,看到他倾城的笑容。一双深蓝的眼眸,望着她,眼底攀缘出妖娆的绿色藤蔓,将空气都缠绕了。


夏水希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梦里的那张倾城的笑脸,依旧是那双攀缘绿色藤蔓的眼眸。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瞪住那张脸,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笨蛋,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的手都要被抓皱了!”


风夜炫将一直被夏水希紧紧攥着的手抽出来。因为怕吵醒她长时间没有动,现在都麻了,用力甩了甩,他起身到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


夏水希的脑袋昏昏沉沉,后脑勺隐隐地痛,她抬起右手,发现正在挂着点滴,只好换左手摸了摸后脑勺,摸到粗格子的纱布!想必是脑袋受伤了。而此时,她正睡在医院的病床上。


“喂,拿着!”突然一杯水伸到她面前,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伸手一挥,半杯热水撒了出来,烫到风夜炫拿杯子的手。


“对不起,我……”夏水希甩了甩混沌的脑袋,歉意的问道“这里……这里是医院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怎么了?”


“这里是医院,因为你受伤了所以我送你来这里。至于你为什么会受伤……”风夜炫在床边坐下,“你忘记了吗?两个小时前你突然敲开我卧室的房门,一打开门你就昏过去了……所以,为什么受伤应该问你自己。”


他将剩下的半杯水凑近夏水希的嘴巴:“嘴张开。”


“不用,我自己……”


“想让我用嘴巴喂吗?!”风夜炫帅帅的眉毛皱起来,“快点喝!”


夏水希本来还想争执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风夜炫担忧的眼神,居然乖乖地喝下了。


她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第一次享受被人照顾,胸口暖暖的,眼睛也冒着湿湿的热气。


趁风夜炫放水杯的时间,她迅速擦掉眼角的泪水,一边打量病房的摆设一边问道:“嗯,那个……真的是我敲开你的房门吗?”她奇怪地拧紧眉,“怎么可能……我完全没有印象……”


最后一点记忆是她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忘记了?”


“嗯……”


“真的忘记了吗?”风夜炫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你是怎么受伤,然后再怎么跑到我卧室门口敲响我的门,这些都忘记了?!”


忽然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夏水希惊讶抬头,面色苍白:“我没有把你当做不存在,也没有想要‘忽略’发生的事,我是真的忘记了……”她的身子尽量往后缩,脑袋和背紧贴着床头。


初吻已经被夺了!才不要莫名其妙又被吻一次!


风夜炫身子前倾,越过夏水希拿过搁在床那头的手机,然后坐回椅子,看她因为紧张涨得通红的脸,红扑扑像可爱的苹果。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我每句话每个字你都记得很清楚!”他伸手,将她额前散乱的头发拨到一旁,“其实,你忘记了,我很开心。”


夏水希惊讶地睁大眼睛:“呃?”


“在你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想要寻求帮助你的人,居然是我”风夜炫自嘲地掀起嘴角,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东西,“蓝茜茜,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被人需要的,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自己也可以帮助别人。”


“这样的自己?”


“恩我是个很差劲的人。”


窗外是一片漆黑沉寂的也,病房里两着明亮的白炽灯。风夜炫坐在床边上,英挺的侧脸被灯光勾勒出俊美的线条。他低头玩弄着手机盖,声音低沉而忧郁:“总是被家人时刻担心着,总是会做出让人难过的事情。很任性、很自我。”


夏水希第一次听风夜炫评价自己,而且是这么不好的评价。她不赞同的摇头。


“你一点也不差劲,真正差劲的人,才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差劲。”她微笑起来,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闪耀如钻石,“既然知道自己的缺点,就改正,不要让家人担心,不要做让人难过的事情啊!”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高兴。”他将手机收回口袋,抬头,眯起眼睛看夏水希,“我只做我高兴的事,不管会不会让人担心,会不会让人难过。如果因为顾虑别人的感受而阻扰自己的快乐,人生就毫无趣味了。“他玩起嘴角。“所以,只顾着自己开心,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感受的我,是个差劲透顶的家伙,对不对?这样差劲的家伙,怎么会有人需要他?”


病房里静静的,立式空调丝丝散发着冷气,偶尔听到病房外的走廊里传来护士匆匆而过的脚步声。


风夜炫坐在病床边,静静地凝望着夏水希。


他的五官俊美,英气逼人,微笑时所有事物都屏息静立。可是在他的微笑之外,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落寞和悲伤。


夏水希深吸口气。


“你可能只是这世界上的一个人,但对于某人来说,你就是全世界。”她眼睛明亮有婶,严肃认真地看者他,“所以,不能因为自己不够好而觉得不被需要,那个把你当做世界的人,一定在某个地方需要着你。”


风夜炫惊讶扬眉。因为没有料到会从夏水希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微微的楞住了。


夏水希将身子平躺在床上。因为后脑勺受伤的原因,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好想睡觉。闭上眼睛,她正准备休息一下,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被你当做世界的人是谁?”


夏水希的手指猛地一僵,抓住了薄被。


她需要的人


她需要的人


是淡星哥吗?如果是淡星哥,为什么在自己受到伤害,很疼痛的时候,从来没有寻求他的帮助呢?


从小,她习惯坚强,想包菜卷一样将自己一层层裹起来,裹得完美无暇。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哪怕自己跌的头破血流,也只能在无人的地方舔舐伤口。


忽然一根手指拽住了自己的脸颊。开始力道很轻,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她疼痛地别开脸,将眼睛睁开,看见风夜炫气恼的神情。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眉毛拧得紧紧的,眼睛又圆又大,瞪住她,一直瞪住她:“是谁?”他忽然玖住她的鼻子,声音焦急,“快说——被你当做世界的那个人是谁?”


“没有,没有当做世界的人”


夏水希挣扎着从床上坐来来,被子被他紧紧玖住,她痛的叫喊:“你放手啦,快不能呼吸了”


“怎么不可以呼吸,还有嘴巴!”


“嘴巴不是用来呼吸的。”


“那是干什么的?”


“那是”


忽然玖住她鼻子的手松开,与此同时嘴巴被湿热的唇瓣堵住。风夜炫倾身吻住了她,那么快的速度,快到另她措手不及。


安静的病房里。他抱着她,滚烫的呼吸在她脸上:“如果没有被你当做世界的人,那么以后,我做你的世界吧。”


温柔善良的好人


通往皇室住宅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山路。四周种满了树木,枝叶茂盛连成一片,在淡淡月光的照映下,黑色轮廓若隐若现。


靠近路边的树木缠满彩灯,隔一段路就立着一组六盏荧光球形灯。夜色间,它如盛开的五色花朵:一瓣草绿、一瓣乳白、一瓣淡蓝、一瓣橙黄、一瓣粉红。柔和的光晕融合成迷离的意境,朵朵连向远方。


一辆小巧精致的蓝色敞蓬跑车行驶在寂静的山路里。


夏水希身上盖着风夜炫的外套,头抵着车窗玻璃,看路边的彩灯一闪一闪地从眼前飞驰而过。


“咦”她像是忽然睡醒,半眯着的眼睛慢慢的睁开,“这里怎么会有灯呢?”


她侧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风夜炫,他正安静地开车。路边彩灯的灯光透过窗玻璃,一闪一闪地投射在他的脸上,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像英俊的王子浮雕。


“风夜炫,这条山路一直都有灯的吗?”


“恩。”


“只能可能”夏水希睁大眼睛。她记的平时经过这里都没有的啊。那天晚上风夜炫拉她去篮球场,经过这里时还是黑漆漆的。


她再度把恋转向窗外,看着那五颜六色的灯光,头昏昏沉沉的。眼皮沉重的聋拉下去,越来越困,她梦呓地喃喃:“是你吗这些灯,其实都是你叫人弄的吧”


风夜炫抓住方向盘的手一僵。


“是你对不对”


“咳恩怎样!有灯不是很好吗?!这条路怎么黑,早就应该安装灯柱了!”风夜炫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表情僵硬。其实经过那晚之后,他就命令御卫将方圆几百里的漆黑地方全都装上了灯柱。


“谢谢你”夏水希的眼睛完全闭上,头抵着玻璃窗,像是已经沉睡过去,嘴巴却轻轻蠕动着,“你是好人,是一个比想象中还要温柔善良的好人”


车子猛地一个急转弯,差点偏离路面冲进旁边的树林里。夏水希抵着窗玻璃的脑袋因为急转重重地撞了几下,可是她居然没有反映,沉沉睡着。


“善良?好人?!”风夜炫身体僵硬,重复她的话,故意应嘲讽的口气说道。“是谁允许你用这种词语形容我的?你很了解我吗?别擅作主张!“他俊帅的脸逐渐发烫,心跳也莫名其妙地凌乱。轻轻侧头,他看见夏水希歪头靠着窗玻璃沉沉睡着,长长漆黑的集贸聋在眼下方,就像停在叶尖的蝴蝶。将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拉上一点,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摩上他的睡脸。”那么,你喜不喜欢这个“他不自然的咳嗽一身,”喜不喜欢这个温柔善良的好人“


漆黑的夜色,缀在夜空的星星仿佛听到风夜炫低沉的嗓音,调皮地眨巴着眼睛。


跑车在山路间安静行驶。五彩的灯光洒在车身上,像为它披上一件斑斓的外衣。渐渐地车速减慢,最后竟然停了下俩、来。


风夜炫奇怪扬眉,连连法定了几次引擎都没有成功,他跳下车,四处检查了一下,发现原来是车子没油了!现在正在山路的半中央,距离皇室住宅和街道都有很远的距离。他懊恼地抬腿踢向车身,掏出收集准备打支援答话,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狠狠地和上手机盖:”喂、!蓝西西——“他探头朝车内的夏水希说道,”车子没油了,要走着回去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回应,他:“这样都吵不醒,是猪吧!”他伸手过去,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猪,醒醒。喂——”他的手指,在触碰到她的肩膀时,发现她的体温核人的烫!


心脏慢慢缩紧,他再次伸手去推她,这次力气大了点,她被这一推脑袋重重地撞到窗玻璃,然后软软地滑倒在坐椅上。此时她脸色通红,嘴唇泛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没有起伏。仿佛,已经死去了一样


荧光球形灯将山路照亮,一个高大的黑应急速奔跑在山路间,弯弯曲曲的山路,在嵩山峻岭中显得格外孤寞。


风夜炫抱着昏迷的夏水希,心脏在胸口剧烈跳动。他手臂收紧,用一种极度僵硬的姿势抱着她。仿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心翼翼,怕自己的力度大了,弄伤弄痛了她。


“西西,蓝西西,你醒醒——”他一边跑一边叫她,呼吸急促,声音粗重。汗水顺着他的面颊淌下,砸在夏水希烧红的脸庞上。


银蓝色头发被风吹的凌乱飞舞,他奔跑的脚步也凌乱慌张。


“我警告你,蓝西西,醒来,醒啊”


他奋力跑着,像上了发条的钟,脚步慢了,赶紧上两下,不让它停下来。双腿越来越沉,如同绑了重重的沙包,每跑一步都那么吃力。


酸了,麻了,胀了。他停下来喘几口气,将抱夏水希的姿势调整好,然后继续跑。


奔跑奔跑奔跑脚仿佛不是自己的脚


奔跑奔跑奔跑意识渐渐脱离了他的躯体


看着夏水希越来越弱的呼吸,感觉她身体勺人的热度,风夜炫脑子空茫,除了奔跑,什么也不会了。


不知道这样狂跑了多久,忽然紧急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六开门的黑色房车停在路边,成淡星推门下车,看着汗津津、手臂僵硬抱着夏水希的他,拧眉:“需要帮忙吗?”


黑色房车一拐弯,终于离开山路驶进了灯火阑珊的街道。


司机将车速开到很大,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往附近的医院赶去,成淡星从保温箱里拿出热毛巾,正要往夏水希的额头敷去,被风夜炫不客气地依靠把夺过:“这种事,还是我来比较好。”


成淡星抬在半空的手僵住。


他看着风夜炫小心地将毛巾敷在夏水希的额头上,看着夏水希半个身子都依在风夜炫的怀里,看着他们亲密相贴的姿势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尖刀,在胸间来来回回地割着,痛的说不出话来。


成淡星在对面的位置坐下,侧脸向窗外,看着路边闪过的红灯招牌,他瞳子里的黑加浓加深,慢慢地沉淀出悲痛的色彩。


房车很快便在“第四人民医院”大门前停下。


门推开,成淡星率先跳下车,在下面接应。尽管风夜炫很不爽将夏水希交给他,但由于自己无法抱着她下车,只好递了过去。


当夏水希瘦小的身子落入成淡星的双臂时,他觉得她像轻飘飘没有重量的羽毛。


忽然鼻子一酸,成淡星的眼前升起浓重的水雾。都没有好好的吃饭吗?这三年,她到底怎么生活的?


收紧双臂,他抱紧她,不顾风夜炫的吼叫,大步朝医院走去。


“我叫你放下她,你听不懂吗?!”风夜炫飞快的追上来,拽住了成淡星的胳膊,“放下她!”


成淡星不予理会,继续向起走。


“成淡星!”


风夜炫使出蛮力拽住了成淡星的胳膊,让他无法在前进一步:“我有警告过你,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谁也别想碰!”他眼睛冒火,“现在,立即,放下西西!”


此时,医院门口附近的人全都投来疑惑的视线,然后在看到两为绝美少年时,惊艳的瞪大了眼睛。有的人已经认出他们是皇太子和皇子,但不敢确信,交头接耳的议论。


成淡星长长的睫毛垂落下去,低头看着怀里的夏水希。他的眼神温柔,安静如夏夜的星辰,银光洒满广阔无边的夜空。然而,还有忧伤自眼底溢出,沿着他深邃的轮廓晶莹滴落。


他静静的抱着她,凝视她,身体站的笔直。


风夜炫揪住了他的衣领:“成淡星——”


成淡星忽然抬头,目光闪烁地看着风夜炫:“像猎物将生命交给猎人那样,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她,放弃快乐,放弃自由,放弃任性妄为,在她结素你的生命之前,会好好活着吗?”


风夜炫的手猛地一僵。


“不能吧?!”成淡星声音低沉,眼神在瞬间变的尖锐,“你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我怎么可以把她交给你?”


风夜炫嘴唇瞬间一白。


手指一根根松开,放下成淡星的衣领,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像一株离别阳光的向日葵,失去了所有的朝气和生机。不如你回头看他


漆黑的夜慢慢隐没,天空一点儿一点儿变的明亮起来。太阳从东边升起,阳光调皮地四射。雪白的病房被阳光照的亮堂一片。


夏水希浓密的睫毛轻微抖动,然后睁开。此时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台上插着的鲜花,花香芬芳。


为什么自己又回到了医院?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只记得前一刻她还坐在跑车里准备回皇室住宅的呀,风夜炫呢?


洋紫荆树不断飘零着落叶


被太阳晒黄的叶子,像金片般,铺了一地灿烂。


成淡星和风夜炫站在医院后花园的洋紫荆树下,静静对峙着,不说话,不动作。风起,卷起漫天的黄叶,两张绝美的面孔在落业中忽隐忽现。


良久,风夜炫将落在肩头的几片叶子拂去,嘴角渐渐露出邪肆嘲讽的笑。


“凭什么?”


他微抬下颌,尖削的线条被阳光勾勒得淋漓尽致,“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的笑容越开越大,就像一多晕染开的花,慢慢地,血红色的花瓣瑰丽地开满他的嘴角。


“你说,那个名叫夏水希原本在三年前坠入河里淹死的女孩没有死,是我的书童蓝西西?哈,哈哈——”他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泪光闪烁,笑得嘴角僵硬抽筋,最后索性捂住了肚子,蹲在地上放声大笑。直到,一直安静站在对面看着他的成淡星,从裤兜里掏出钱夹里的照片——


“我没有撒谎的必要。”


他蹦紧下颌,晶莹的食指和拇指掐紧照片,将照片里他和夏水希小时候拥抱在花田里的画面展露在风夜炫的面前:“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以蓝西西的身份出现。可是,我有许多证据,证明她就是夏水希!”


风夜炫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蹲身在铺满金叶的树下,眯起眼睛看着那张照片,深蓝的眼睛猛地加浓加深。而他光彩帅气的脸,在倾刻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耳膜嗡嗡嗡的,像虫子在乱窜乱飞。可是穿过那种嗡嗡声,他清楚地听到成淡星的声音:


“谁都可以,只有她不可以!”他喉咙收紧,“因为她是夏水希”


“因为她是夏水希?”风夜炫低头很低,盯着地面铺着的厚厚一层落叶,脑子空白一片,“为什么?”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然后呢?”


“我曾说过会永远保护她。”


“接下俩?”


“她是我唯一重视的女人。从前,现在,将来。”成淡星声音低沉,却格外清晰有力,仿佛在下某种誓言。


风夜炫手指一僵,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穿过空中胡乱飞舞的落叶,他看见站在洋紫荆树下的成淡星,轮廓分明,气宇宣扬,此时的棉部表情是他未见过的认真与坚决。成淡星也正直视他,眼眸黝黑深邃,一如既往的空洞却犀利,还有深色的忧伤在悄无声息的流动:“如果你是她的幸福,我会祝福你们。”眼底的忧伤猛地加浓,“重点是,你是吗?”


风夜炫站起来。


“好,我放她走。”他朝前走了几步,走进成淡星,近到他的鼻尖顶着成淡星的鼻尖,忽然微笑起来,“不过是一个女孩子,如果你这么喜欢,ok,我大方地让你一次!”


金叶飞旋而下,在半空,在两人的脚边,肆意飞舞。


风夜炫轻睨成淡星,笑容华丽妖娆,眼底却湿漉漉地冒着雾气:“我不是谁的幸福,谁也不会是我的幸福。”忽然风起,金色落叶哗啦啦卷了一地。


“风夜炫——”


夏水希喊出声的那刻,行走在她身边的人全都侧脸过去,视线齐刷刷地射向大步朝这边走近的风夜炫,然后惊艳地张大了嘴巴。


仿佛有一束聚拢的探照光,只照着风夜炫一人。光芒流转在他的身边,他面容俊雅,身材高挑欣长,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衬衣。衬衣薄而透明,光芒穿过布料射进去,恍惚间可以看见他莹白如雪的肌肤。


“风夜炫!”医院大门口,夏水希眼睛发亮,脸上露出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醒来时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心里竟会隐隐地感到害怕,这是从小独立坚强的她从来没出现过的怪异现象。


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她跑到风夜炫身边,然而风夜炫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她奇怪地追上前:“风夜炫你怎么了?风夜炫,风夜炫——”


她一直叫他,可是他根本不予理睬,径直朝前走着。


夏水希忽然站住。


“你……怎么了?”


她望着他高大疏远的背影,那是他从未丢给她的冷漠背影。心脏一阵紧缩,有点刺痛的感觉:“你生气了吗?为什么会生气?因为我昨晚在你的车上睡着过去,所以,你才生气?”风夜炫越走越远。


夏水希站在原地,风将她白色的裙摆翻飞起来,散乱的刘海在额前舞者。她慌张地看着风夜炫走远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慌张:“风夜炫——”


“对,因为你在车上睡着过去,所以我生气了。”


风夜炫声音冰冷低沉,回头过来,表情冰冷阴沉:“因为你睡着后,讲了一些神志不清的话语,让我十分生气!”


夏水希睁大了眼睛,他生气的面孔清清楚楚地映在她明亮的眼瞳中。


他走进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她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终于,他走到她面前,手抬向半空,半根明晃晃的银链在阳光下亮光闪烁。


夏水希更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在你昏睡的时候,不停哭着重复说:你很伤心,成淡星为了夏蓝啦打了你。其实你和夏蓝啦发生争执,完全是因为这根被她弄断的项链。”风夜炫眼神锐利,声音却苍白而痛楚,“你还问我,幸福是不是永远跟你隔着一朵双生花的距离。为什么你只能看见成淡星留给你的背影,为什么他不可以回头看你。”


夏水希的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胡说!”她下意识地反驳,“我才没有说那种话,我才没有……”


“是吗?!”风夜炫掀起嘴角,瞳孔里的蓝冰冷冰冷,“如果没有,那么,这条断掉的手链也就是废铁而已,即使丢掉也没关系的废铁,是不是?”


他轻轻扬手,夏水希飞快地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胳膊,脸色焦急:“不要——”她飞快地将链子抢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攥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她抬头,眼瞳睁得大大地望着他,像被枪声惊坏了的小鹿。


风夜炫的心重重一颤。


看着夏水希紧张兮兮的表情,心中腾地冒出一股怒火,又腾地涌起一股失落。他沉重地闭了下眼睛,在眼睑一开一合的刹那隐去了眼底的痛楚。


“你果然是喜欢他。”他嘴唇煞白,“既然喜欢他,他不回头看你,你不知道回头去看他吗……”说着,他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向后逆转。


夏水希折身过去的时候,看到了洋紫荆树下的成淡星。他忧伤的眼神像天空飘忽的云,在于她的眼神相碰的时候,停留在瞬间。


金色树叶华美飘落。


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呼吸静静的,思维静静的,世界消逝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