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孙梦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8 01:13
|本章字节:29272字
当观日峰下观战的武林家客,潮水一般涌出这块坡地的时候,人们在混乱中不免会失去伙伴,于是你呼我喊,边走边找。
皇甫霓虹、黄霞、小六子,就是这么亮着嗓门叫的:“野—一哥—一儿—一”结果,他们听见了另外一声清脆的叫声。
“小——六——子———!”
小六子大为惊奇:“咦,谁叫我?不像陈大哥呀!”
“小六子、小六子!”随着声音近前,人流中钻出来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啊哟,是你呀,珠儿!”小六子高兴得跳起来,“你爹妈呢?”
“喏!”华珠指着她身后的华震东、于翠莲。
华震东道:“小六子,上次得罪你啦!”
小六子道:“没有呀!”
华珠道:“笨小子,你把爷们的消息露了给我们,你忘了?”
于翠莲接嘴道:“不过,当时大家都上了当,分什么北宗南宗,现在好了,误会消除,以后我们可以是朋友了!”
小六子喜道:“真的么?”
华震东道:“我们装成卖艺的,为的就是刺探佛珠的消息。算了,不提这些令人羞愧的旧帐吧,喂,小六子,你陈大哥呢?”
“我在这儿呢!”陈野从人流中钻出来
皇甫霓虹大喜,埋怨道:“你这个人真是,跑哪儿去啦,害得人家好找。连嗓子也喊破了!真是的!”
陈野无精打采地说:“我也到处找你们呢,人这么多,上哪儿找去?”
众人边说边走,直到下了山,才把人等齐。
何剑雄、何玉龙、黄烈也找到了他们。
牧逸生由牛三背着,人已苏醒,只是虚弱不堪。皇甫敬决定在泰安城暂住,等牧先生伤好再定行止。
一行人回到原住旅舍,又替何剑雄等人安排了房子。
大家又饿又累,饱吃一餐之后,精神一振作,就热烈地议论起今日的拼斗来这当然免不了把紫鹰挂在口上。
陈野哈欠连天,觉得乏味已极,悄悄溜回房睡觉去了他实在疲劳了在和老婆子拼斗中,他以金刚护身功护住了自己,虽说也受到了震伤,但并不严重。他不让老太婆有喘息之机不让她有调息修复之隙,接二连三发起攻击,终于将老太婆震毙。
当然,这在他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拼着自己带伤,拼着强提真气给自身带来的痛苦,以惊人的毅力击倒了对手
他知道,可怕的对手还有一个太叔兆锋,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呢?
正因为有强敌旁伺,他才打定主意拼掉一个少一个即使他在拼倒公冶亚君后,不敌太叔兆锋,但他也可以让对方带伤那么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等高手也就可以制服老魔了
所以,他是思之再三后下的决心,决不是逞匹夫之勇现在,他得赶紧回房疗伤,人们对紫鹰的称赞、猜测、对两个紫鹰的评价,他都没有兴趣,不象开初那样听到别人赞扬沾沾自喜
他刚回房,后脚就跟进来三个老儿
“咦,你们有事么?”他问
三个老儿不出声,忽然一下子动起手来,抬腿的抬腿,拉胳膊的拉胳膊,把他架上了床,然后通统挤着他坐在床上。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老大的手已按在他的灵台穴上,顿时一股大力冲进了体力他赶紧收敛心神,导引注入的内力,不到顿饭功夫,大小三十六周天运行完毕,所受的那一点不算严重的内伤也就痊愈。
收功后,他十分感动。三个老儿不声不吭就来替他治伤,对他如此关心体贴,真不知要怎样报答他们才好
他迅速下了床,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要向三个老几行大礼。
可是,他还没有把头叩下去,一个身子就腾空而起,一下摔到床上来了个四脚朝天。
这自然是三个老儿于的
陈野没有防备,着了道儿。他“哎哟”一声,道:“你们……”
正好霓虹推门进来瞧见了这一幕。
“咦,你们躲在这儿胡闹啊,格格格……”
陈野狼狈已极,赶紧从床上下来。
三个老儿早已溜出门去了
霓虹忍住笑,摇头道:“这么大的人,还象小孩儿一般胡闹,你怎么不和大家在一起?
也不打个招呼就溜。”
陈野道:“我想睡觉,今日在山上,脖子拉长了看,实在太累。”
霓虹道:“爹说了,明日要拜会各派掌门,让你也去。”
“啊哟,叫我去干什么?”
“你今天不是当着几千人的面,为萧庄主作证,揭穿盘踞大兴寺那伙恶徒的嘴脸么?你知道这么多事,人家自然要问你了。”
“你……好吧,明日去。”
“喂,你说有两个紫鹰,一个真,一个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奇怪么?”
陈野道:“奇怪又有何用,天知道是怎么回事。”
霓虹两只俊眼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你一点也不知道么?”
“我怎会知道?”
霓虹还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乱了起来,只听汤四姑的声音,在骂人呢。
“天下有这样的道理么?救了人受了伤,你们还不放过?告诉你,人在我这儿,就是不交给你们!”
“飞鸿庄的事,与你无关,若不把牧逸生交出,今日……”
霓虹、陈野忙出门去,只见飞鸿庄的鲁德、罗成,还有孙耘书、吴芳两口及孙剑诗、孙晓月兄妹,正和汤四姑、华珠、黄霞、小六子、牛三在过道上相持,双方都是气势汹汹皇甫敬、陶荣、何剑雄、福敬、华震东等人也刚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皇甫敬拱手道:“各位,有话好说,不必动气。”
鲁德也抱拳道:“在下等来带走牧逸生,牧逸生与飞鸿庄有一段未了之事,十几年来到处查访不到他。上次他到本庄自首,却又出尔反尔逃走。今日好不容易在泰山露面,在下等决不能错过时机,请各位不要插手此事。”
皇甫敬道:“牧先生今日为救庄主,身负重伤,这是人人都见了的,飞鸿庄之事,外人自然不好过问,不过牧先生伤重……”
罗威岔话道:“尊驾不必担心,牧逸生之伤,当由在下等医治,他与飞鸿庄不了之事,自有萧庄主了断。”
“皇甫兄……让……在下,随他们……去吧……在下……”
众人一回头,牧逸生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房门,只见他扶着过道墙壁,十分虚弱,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
鲁德道:“听见了么?他自己良心发现,要到飞鸿庄赎罪,各位该没有话说了吧!”
汤四姑一声尖叫,推开众人冲了过去,一把将牧逸生抱起,一脚端开房门,把牧逸生送进屋,放到床上,点了他睡穴,然后出门将门关上,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对飞鸿庄一伙叫道:
“今日谁要把牧先生带走,除非汤四姑血溅当场、横尸于地!”
小六子也奔了过去和四姑站在一起,叫道:“有我小六子一份!”
华珠见状,也跑了过去:“有我华珠一个;谁敢过来,我就拼命!”
牛三也激动了,大步走过去:“算我牛三一个!”
皇甫霓虹一拉陈野:“走!”
她把陈野带到四始面前:“我们两人算一份,今日休想带走牧先生!”
黄霞也奔过来,和牛三站在一起。
鲁德冷笑道:“怎么?真要逼我们动手,大家伤了和气么?”
汤四姑尖叫道:“你们没有一点天良!牧先生如果不救萧庄主,此刻他还有命么?牧先生哪里对不起你们了?我汤四姑今日六亲不认,谁要来带走牧先生,就过来试试!”
她十分激动,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为了牧先生,她真是要拼命的!
皇甫霓虹深知她对牧先生的情意,被她为心上人甘愿一献出生命的一片至诚深深感动。
一不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轻说道:“大姐,小妹和你一道,决不让他们带走牧先生!”
汤四始感激地也紧紧拉住她道:“我的好妹妹!”
何玉龙见黄霞也跟着过去,而且和牛三站在一起,不由妒火中烧,大声喊道:“霞妹,过来!飞鸿庄的事,我们不能过问。”
黄烈也道:“妹妹,快回来!”
黄霞犹豫了,不知该不该过去。
牛三轻声说道:“过去干什么?不愿和我牛三在一起么?你要是听他们的,以后恐怕就难和我们在一起了!你可想好了,要牛三就不要姓何的小子,要姓何的小子,就不要牛三!”
黄霞粉脸一阵通红,她这段时间和大家一起,过得十分愉快,牛三恢谐活跃,心地又好,对她也十分关心,回想那日与敌大战,何玉龙和哥哥自顾逃走,把她扔下不管,危难中方见真情,你瞧人家汤四姑,为了牧先生,不怕惹翻飞鸿庄,自己既然已在私下里心许牛三,又何必再回到何玉龙身边?
于是,她对牛三点了点头
牛三大喜,又轻声说:“放心,我牛三决不会对不起你,此生把你当女菩萨一样供起来,百依百顺……”
“谁要当女菩萨,你又来胡扯!”黄霞啐了他一口,低声笑起来。
何玉龙见黄霞不理,也不知和牛三说些什么,大急之下喊道:“霞妹,过来呀,你怎么如此任性,飞鸿庄的事,是你能管的么?”
黄霞头一抬,冷冷道:“黄霞的事,是你能管的么?”
霓虹小声道:“答得好!别理他!”
汤四姑也道:“好妹妹!咱姐妹们以后在一起,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黄霞含着泪,紧紧靠在四姑身上
黄烈无法,不作声
何玉龙道:“黄兄,令妹好叫人失望!”
黄烈一怒之下,吼道:“霞妹,过来,你连兄长的话也不听了?”
何剑雄也道“霞儿。飞鸿庄私事,外人不能插手,你爹死了,我就是你兄妹二人的至亲骨肉,快过来,我们……”
黄霞道:“多谢何伯父关心,小侄女这段时间和皇甫伯伯、陶伯伯、福敬大师在一起,他们也将我当亲骨肉看呢。”
何剑雄道:“那当然,不过,你和何家关系还有不同于其他几位之处,这一点你当明白。”
“小侄女一点也不明白,有什么不同的啊?”
“哎,你这孩子真是的,好,今日就当众挑明了吧,你与龙儿不是两情相悦、两心相知么?你是何家未过门的媳妇……”
“何伯伯,别说了,小侄女从未和任何人有什么知不知、情不情的,更没有想过要到何家当什么……”
黄烈又惊又气:“霞妹,你好大胆!爹爹过世,你就得听我这个兄长的,何家与黄家门当户对,玉龙兄一表人材,你……”
“哥哥,你这话不是说得迟了些么?”
“什么?怎么迟了?”
“那日你们逃走了,把我扔给了敌人,要是当场人家就把我杀了,这世上还有你这个妹妹么?没有这个妹妹,你说门当户对何用?”
“这……这……”
何玉龙、何剑雄脸都红了,无话可答
何玉龙一急,冲口道:“霞妹,当时情不得已,事后……”
黄霞道:“事后怎么了?你来救我们?”
何玉龙脸红筋胀,没词了。
孙耘书说话了,他道:“各位,你们的事告一段落,该谈正事了,牧逸生当年杀害了飞鸿庄萧庄主的千金小姐萧雨荷,现在飞鸿庄缉拿凶手,替小姐报仇,请问各位,这该不该?”
这话一出,震惊了所有的人。
汤四姑也吓呆了
这句话,重逾千钧!
牧逸生杀了飞鸿掌萧强的千金,这样大的血债,这样深的仇恨,有谁能为之化解?又有谁能为之辩护?又有谁能为之架梁?
皇甫敬、陶荣、福敬互相瞧瞧,满面惊异之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鲁德道:“话已挑明,你们该把他交出来了吧!”
汤四姑忽地推开门,闪身进去,只见野哥儿坐在床边,牧渔生仍好好睡着。
咦,这野哥儿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顾不得问,也来不及说什么
她直奔床前,一把抱起牧逸生,道:“野哥儿,大事不好,我带牧先生先走一步,问清他与飞鸿庄到底有何冤仇,我会来找你们的,来,帮一把!”
她让陈野把牧逸生放在她背上,陈野掏出十多片金叶子给四姑,四姑匆忙接过,推开后窗,刚要跃出,就见窗口出现了个人影。
“想跑么?五爷早就料到了……”
汤四姑陈野一看,是罗威、孙剑书兄妹
陈野道:“大姐,你只管走,我来挡人。”
他走到窗前,从窗口翻出去
汤四姑担心他挡不住,但不走又不行,一咬牙,“蹭”一下蹿了出去罗威喝道:“哪里走!”便冲过来抓人。
陈野一步跳在他面前,正好挡住了他
汤四姑不顾一切,立即往房头上蹿
孙剑诗兄妹也腾身而起,但两人刚跃起一丈就觉身后有人拉他们的衣襟,力量之大,使他们落了下来
落地一看,陈野站在他们身后,挡着罗威。而罗威正设法问开野哥儿,要去追汤四姑。
罗威一步跃开一丈,双脚落地时,野哥儿正好就站在面前“咦!看不出你小子!”罗威大怒,“呼”一掌当胸击到。
陈野一闪,见孙剑诗兄妹又要往房上跃,便一步跳了过去,道:“使不得使不得!”伸开两手拦道
这时,皇甫霓虹等听见了后窗的喝斥声,纷纷推开门进来,从窗子中看到陈野跳来跳去伸着两只手挡人,人家毫不客气地动手打他,不禁又惊又怒,一个个从窗口跳皇甫霓虹更是觉得不象话,居然公开地和他所瞧不起的那个野哥儿形影不离。
就连小六子,也有个华珠作伴!
他又不能和几位前辈挤在一起,只好和华震东夫妇相伴了。
他心里好恨!他决不让野哥儿那穷小子沾皇甫霓虹的边,也决不让牛三那偷儿挨上妹妹。
他得想出个办法来,半点也含糊不得。
第三天晚上,住店后,他径自叩响了皇甫敬的房门。
皇甫敬与铁肩先生住一间屋。
当着铁肩先生,他也顾不得了,开门见山道:“二位世伯,小侄斗胆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皇甫敬道:“贤侄,有话直说,分什么彼此,你父为抗魔而死,我们把你当亲人一般,不必见外。”
“这第一件事,是皇甫妹妹的事小侄和世伯们分别几月,此次重聚,发现皇甫妹妹变了,竟然让那个庙中的行童惑了心智,不顾身份地位,折节下交……”
陶荣笑着打断他:“你说的是野哥儿么?”
“不错!他身份低贱,又无一技之长……”
“慢着,由老夫告诉你吧,你皇甫伯父已当着大家的面,把你皇甫妹妹许配给他了呢!”
黄烈大吃一惊,急忙扭头问皇甫敬:“世伯,真的么?小侄不相信!”
皇甫敬微笑道:“你陶伯父所言是实,老夫确是当着大家的面许了婚的!”
黄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怔了怔,一股怒火从脚根冲到顶门心,激动地质问道:“世伯,这为了什么?这不是坑害了皇甫妹妹了么?野哥儿是什么东西?他配么?配得上皇甫妹妹么?世伯,你说说看,小侄哪一点比不上这穷小子?这穷小子有什么好?不会武功,又无学识,世伯,你……”
皇甫敬截断了他的话:“贤侄,话不能这么说,把霓虹许配给野哥儿是霓虹自己愿意的,怎么是老夫坑害了她呢?至于野哥儿有什么好,那是各人看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把霓虹许配给你,并不是说你不好,而且,你也没提过亲呀,对么?”
“世伯,快把这门亲事退了吧,小侄现在就向世伯提亲!”
“啊,那可不行,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老夫当众许诺的婚事,又怎能出尔反尔?”
“世伯,我不信皇甫妹妹愿意,这其中必定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小侄那天随何世伯逃出敌手,皇甫世伯你就看低了小侄,把小侄……”
“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你们冲出重围逃走,谁也没责怪你们,莫非要大家死在一起么?
别瞎猜疑了。”
“世伯,你不想想,野哥儿是什么东西……”
“喂,你在说些什么?说话可要检点哪!”皇甫霓虹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房里。
原来,她和黄霞住在隔壁房间,黄烈的声音十分响亮,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和黄霞赶来看个究竟,正好听见他骂野哥儿。
黄烈一回头,见是她,便道:“真的么?你愿嫁给野哥儿这个低贱小子?”
霓虹又羞又怒:“住嘴!干你什么事?”
黄霞忙道:“哥,你这几个月不在,霓虹妹妹和野哥儿已经定亲……”
“住嘴!你这个贱人!我黄家乃武林世家,你居然和一个偷儿、一个下三滥勾勾搭搭,把何兄气走,你丢尽了黄家的脸面!从今日起,不准你再和那个下三滥接近,否则,我执行家法,非把你……”
黄霞一下气得脸色发白,连身子也抖了。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黄烈被炉火烧得昏了头,哪里还有丝毫顾忌,破口大骂道:“贱人!你还敢回嘴!黄氏门中决不让一个下三滥……”
皇甫霓虹听出了他指桑骂槐的意思,气得她大叫道:“住嘴!你这个无赖!”
黄烈气得嘴唇也在抖:“什么?我黄家大公子是无赖?那个庙里的行童是什么?公子?
少爷?敢不敢把他叫来,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我野哥儿来了。”陈野出现在门口
“我下三滥的偷儿也来了!”
牛三跟在野哥儿的后面。
皇甫敬也生气了,但看在死去的黄一鹤份上,忍了又忍,这时见他俩来了,怕把事闹大,便道:“不要吵啦,黄贤侄,你回房睡觉,有话明天说吧!”
黄烈哪里听得进去
他一指陈野“小子,你敢和黄爷较量较量么?”
“为何要较量?”
“没有本事,你配得上皇甫小姐么?劝你知趣些,快快滚蛋,以后不准再来缠住皇甫小姐,你听见了么?”
皇甫敬大怒:“黄烈,你自恃有几分功夫,到皇甫家门上抖威风么?”
“小怪不敢,只是要教训……”
皇甫霓虹气极:“你好大的胆,欺负到姑娘头上来了,要比武么?奉陪!”
牛三冷冷道:“骂别人下三滥的人,往往自己就是下三滥,野哥儿,你说是么?”
陈野点头道:“不错,人不分贵贱,只要做人老实,没有多高的武功又何妨?”
黄烈已克制不住自己,指着牛三:“从现在起,你不准再接近我黄家的人,我已把黄霞许配给何家大公子。你不配,懂么?”
牛三问黄霞:“真的么?”
黄霞只会哭,哪里说得出话来
牛三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愿意,我就没话说了。”
黄霞赶忙摇头,道:“我不愿意!”
牛三道:“好!今日把话挑明吧,迟早也有这么一天。你承认野哥儿那天送项链时说的话么?”
黄霞点头。
霓虹搂住她,道:“好姐姐,别怕,有我们大家呢!”
黄霞又点头。
黄烈吼道:“你点什么头?”
牛三道:“当着各位前辈的面,由野哥儿做媒,黄霞和我定亲啦,懂了么?”
黄烈气得一个箭步跳了过去,出手就是一拳,向牛三鼻梁骨击来。
牛三哪将他放在心上,正要出手来迎,忽然发现黄烈只是吓唬他,拳头伸到一半就停住了,便干脆不动声色,看他怎么办。
黄烈拳出一半,臂弯一麻就伸不直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瞧瞧皇甫敬,坐在靠窗那边呢,不可能是他捣的鬼看看近处,只有野哥儿霓虹他们。
他奇怪了,想收回拳头,糟,手不会动了,一咬牙用力,“呼”一下哪知竟收回了拳头,还把自己的胸膛打痛了
霓虹黄霞莫名其妙,这家伙准是疯了
黄烈被自己这一拳打得清醒了些,他压下狂怒,对陈野和牛三道:“明日在路上候教!”
说完,他大步走了。
皇甫霓虹气极,对爹说:“爹,你也不教训教训他!”
皇甫敬道:“这孩子一时冲动,等他睡上一觉,明日再说吧。”
黄霞止了泪,道:“皇甫伯伯、陶伯伯,你们可要为侄女作主啊!”
陶荣道:“别犯愁,只要你心属牛三,我就当大媒吧,看看谁敢来惹麻烦!”
牛三赶忙道:“多谢前辈,感恩不尽!”
陶荣笑道:“一向不听你对谁说声谢谢,怎么这会儿又是谢又是恩的?”
大家一起笑了,把刚才的怒气一扫而光。
三
事情并未平息,反而越闹越大。
一早,黄烈不见了众人出了城,到了没人的地方,路边林子却出来了几个牵马的,把路拦住了。
鲁德、罗威、孙耘书夫妇、孙剑诗兄妹、湛蓝兄妹,整整八人双方还未来得及说上话,后面马蹄声响,又冲上来了两匹马三个人竟是何剑雄父子和黄烈
他们二骑后面不远,还有一辆马车
这时,拦在前面的鲁德说话了:“请皇甫先生说话:”
皇甫敬道:“请说。”
“牧逸生是飞鸿庄的仇人,请皇甫先生不要于预飞鸿庄的事,把牧逸生交出来,彼此免伤和气,不知意下如何?”
“老夫等从未干预过飞鸿庄的事,牧先生与我等同行,旨在对付妖邪,请勿误会昨日他被汤四姑带走后并未回店,老夫等不知他二人去向。”
“牧逸生本已到飞鸿庄自首,后又畏罪潜逃,皇甫先生等人明知他与飞鸿庄有过节,却与他打得火热,昨日又让汤四姑将他劫走,这不是也太凑巧了么?”
“汤四姑将人救走,连老夫等也感意外,老夫等并无插手飞鸿庄私事的打算,务请鉴谅!”
黄烈这时在旁插话:“你们就最爱插手别人家里的私事,那个牧逸生明明就是你们串通放走的!我黄家的私事,你们也来干预,竟敢背着我这个长兄,把我妹妹许给那个下三滥的偷儿!你们所作所为,实是令人痛恨!”
罗威冷笑一声:“原来如此!这位少侠揭了你们的底儿,还有什么话说?”
铁扇先生陶荣听不下去:“黄烈,你说话就太欠分寸,昨日的事你是在场的,牧先生被汤四姑带走,我们并不知至于你妹妹的事,那是她愿意的,你怎么能信口胡说呢?”
何剑雄板着脸道:“陶兄,话可不能这么说,黄霞年幼无知,又死去了父亲,你我是她长辈,就该处处关心,怎能为了一己之利,断送她的终身?这世上什么人不好联姻,要强迫她嫁一个下三滥的偷儿?”
皇甫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等话来:“何兄,不可出口伤人,黄霞和牛三的事,分明是她自愿,怎么又是强迫了……”
何剑雄毫不客气接嘴:“皇甫兄,说起这事来,不是我姓何的多嘴,霓虹这么一个花朵似的女孩儿,你偏偏要把她插在牛粪上,那个庙里的行童,居然配当皇甫家的女婿,在江湖上传扬开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谁也没料到孙耘书会大发雷霆,更没有料到他嘴里说着,手上便动起了真格的只见他劈胸一掌,其势之猛快如电光石火。谁都瞧出来这一掌要是打在武功低微的野哥儿身上,野哥儿这条命就算交给他了。
除了何氏父子、孙家一家和黄烈之外,其余人都惊得叫喊起来皇甫霓虹一声尖叫,不要命就往野哥儿那边扑去。
湛蓝惊得叫了一声:“孙叔叔,不可!”
萧强也极其意外地喝道:“住手!”
但他们都叫迟了,孙耘书的掌在他们出声之前,已击到了野哥儿的胸脯上。
不对,应该说,只差那么一点点儿击到野哥儿身上。因为,野哥儿不慌不忙退了一步,使他掌到胸前还差了五六寸才够得着
这时,皇甫霓虹刚好到了野哥儿身前她见野哥儿没有受伤,也顾不得想是什么原因,一把拉着他就往后换。
“慢,虹妹,你忘了我的躲闪功夫了?别怕,我今天就要看看,孙大侠下毒手究竟有几分理由!”
他从容不迫地说着,身子却纹丝不动,霓虹休想拉得动他没奈何,她知道他又犯了傻劲,便不敢再拉,立即从腰间解下亮银鞭,若孙耘书再动手,她就毫不客气砸他。
众人见如此迅猛的一掌,居然被陈野随随便便退了一步就让开了,均都感到十分惊异。
孙耘书一掌递空,比所有的人都更吃惊,这一掌应该有十成的把握。以野哥儿这样的小角色,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此劫
他不禁呆了一呆,没有接着出招。
就这么一呆脸,他没有机会出招了。
因为,那三个成天跟着野哥儿,主人不象主人,仆人不象仆人,长辈不像长辈,朋友不象朋友的老头儿,一声不响就来到了他跟前。
紧接着发生的事,孙耘书一直弄不清。他本人都弄不清的事,别人不是更糊涂么?
只见孙耘书忽然一下,被三个老儿抬起来了。老大一只手撑着他的腰,老二揪着他左手,老三揪着他的右手,他仰面朝天,四肢叉开,极不文雅而且,最令人不解的是,他居然一点不挣扎,不反抗,就像他心甘情愿似的。
众人脑子还未转过念头来,孙耘书象个风筝“呼”一下被抛起来了,不过,别担心,不高,也就三丈来高,然后就这么姿式不变,背朝地摔下来。
只有这时,他才喊出了一声:“哎哟!”
他妻子关芳、儿子孙剑诗、女儿孙晓月惊得大叫,急忙施展轻功跳过来,孙耘书才算落在大儿子的手上
众人见状,刚才跟着他一起飞到半空的心,才跟着他一块落地窝,恨不得一拳将他击死。
陈野一闪身,顺手牵羊,手搭着对方的胳臂一送,孙剑诗站立不稳,竟然一交前扑跌了个嘴啃泥。
旁观的人无法理解,孙剑诗被野哥儿用手碰了一下,怎么就站不稳了?莫非这一拳用力太大,站也站不住了?
皇甫霓虹“噗嗤”一声笑出来,惹得小六子、华珠、牛三、黄霞等年青人一起哄笑。
湛蓝两兄妹也很想笑,但碍于礼貌,拼命忍住了。
孙剑诗急忙爬起来,脸涨得通红,狂怒之下抽出了五龙刀。要把野哥儿砍了。
还没动手,眼前黑影一晃,手上一轻,刀没有了,一抬头,五步外,刀在陈野手里众人只见野哥儿一步跨过去,一下就把刀子抢过来,又往后退了一步,十分随便,就像到熟人手上去取一件东西似的。
毕竟姜是老的辣,萧强看出些门道来了,大声喝道:“贤侄,还不让你儿子罢手!”
孙耘书也觉得有些不妙,连忙制止又要冲过去厮打的儿子。
皇甫霓虹则喜极,粉脸生辉,兴奋地瞧着野哥儿。他总算露出了一手,作为一个男子汉,没有受人折辱!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睁大了眼瞧瞧,也让那些讥讽她的人瞧瞧,不是她瞎了眼,正相反,她是独具慧眼呢!
皇甫敬心中十分惊异,但他从最初起就认识到野哥儿的不凡,所以赞成女儿与他接近。
但野哥儿含而不露,也弄不清他到底有多少斤两。从他讲出大兴寺里的秘密之后,心中便有了谱试想,大兴寺乃贼巢重地,他能出进不受妨碍,没有一身功夫能办得到么?现在从他避让孙耘书到夺去孙剑诗的兵刃,就可以得到证实孙耘书在江湖上可不是无名之辈,武功与自己也只怕是在伯仲之间,他竟能轻而避过,时间拿捏得如此准确,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因此,他也颇为高兴,免得野哥儿处处受人小瞧,自己看着也憋气。
可是,今日这个局面又如何收抬呢?
就在这时,身后又响起了马蹄声,有两骑不快不慢沿官道驰来。
众人不由都往来路看去,好家伙,只见一男一女,并辔而来,正是那汤四姑和罪魁祸首牧逸生
皇甫敬一方叫苦不迭,飞鸿庄一方则又喜又怒,真是冤家路窄!
鲁德、罗威、孙耘书迫不及待就往前冲,生怕让牧逸生再次溜掉。
陈野等大急,正要上前阻截,好叫两人赶紧往回跑,忽听牧逸生开口说了话他道:“萧庄主,在下早知各位在此,特前来致意,在下有两句话向庄主交代,不知庄主可愿……”
他语声清朗,中气充足,哪像受重伤的样儿这使皇甫敬等人大吃一惊。
此外,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像往日那样消沉哀伤淡漠,像换了个人似的,竟然是开朗豁达豪迈。
可是,他的话被鲁德罗威打断了。
鲁德吼道:“牧逸生,下马领死!”
罗威骂道:“大胆的畜生,还敢……”
牧逸生突然放大了嗓门,竟然也吆喝起来:“鲁罗二位,说话放尊重些!牧某人敬二位在飞鸿庄忠心耿耿,辅佐庄主成其大业,并非牧某人怕了二位!”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皇甫敬一方从认识他起,从未见他这么硬朗、理直气壮的说过话。陈野霓虹牛三小六子等人则兴奋万分,牧先生早就该拿出身份、维护自己的尊严了汤四姑则一脸得色。一充满钦佩和爱意的两只媚眼。眨也不眨地呆望着他。
鲁罗二人万万没想到这个罪人还敢这么猖狂,一时倒给愣住了孙耘书则不然,马上喝道:“牧逸生,你丧尽天良,罪该万死,还敢……”
“住口!孙耘书!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么?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那日你竟敢含血喷人,诬牧某人害死了萧小姐,上天有眼,牧某人一直不知小姐究竟在何处,十多年来收某从未敢忘怀小姐知遇之恩,一直独身未娶妻成家,你凭什么把如此天大的罪孽栽到牧某头上,孙耘书,你可要自量,牧某人是好欺负的么!”
这番话理直气壮、正义凛然,又含着深深的痛苦和无比的愤怒,直听得众人血脉贲张,野哥儿带头叫起好来。
孙耘书指着他:“你你你……”
鲁德大声喝道:“放肆,大爷今日……”
萧庄主突然出声道:“退下,让人家说话,看看人家有什么要说的!”
鲁罗二人只好站住,但不退后。
牧逸生从马上跳下,一抱拳,道:“萧庄主,牧逸生今日不想在此辩护,萧庄主已认定牧逸生为大奸大恶之徒,牧逸生纵然生有百口,也实难分辩。现请求庄主稍稍宽限几日,待大兴寺妖孽一除,牧逸生便到飞鸿庄,由萧庄主任意处置!若庄主不允,牧逸生现在就跟庄主同行请庄主裁夺。”
萧强还未答话,孙耘书就叫了起来:“萧伯父,千万别上这小子的当!他……”
牧逸生一开口,声音就把姓孙的盖了:“庄主,飞鸿庄与牧逸生的事,请庄主别让外人插手,孙某人对牧逸生的诬陷,逸生决不就此罢休!”
萧强面色一沉:“牧逸生,孙贤侄与飞鸿庄的关系你不知道么?他为何不可以涉足?你想报私仇么?自有老朽接着。至于你所说大兴寺之事,老朽答应你的请求。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谅来你不至于食言。另外。泰山大会你救了老朽一命,老朽对你也自有交待。现在,为除大兴寺妖孽,各走各的道吧!”
庄主说完,上车去了,其余人也只好让开道,不再阻拦牧逸生汤四姑见萧庄主果然答应,高兴得流出了泪,她哽咽着对牧逸生道:“我今日才看到牧先生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色!啊,我……”
牧逸生见她流泪,惊道“四姑,你……”
“别担心,人家这是为你高兴哩!”
陈野牛三欢叫着跑来,霓虹黄霞则来抱住汤四姑,三女竟没来由地大哭起来把周围老少一群男子汉,看得目瞪口呆、莫名其妙。正要询问她们,何事悲伤,哪知不识时务的何剑雄父子又吵吵嚷嚷起来,黄烈也马上跟着狂吠。
说来说去一句话,要皇甫霓虹退婚、要黄霞嫁给何玉龙。
何玉龙本属意皇甫霓虹,后见黄烈也争,早作好了第二手打算,争不到霓虹就捡黄霞这个便宜,他自认为黄霞对他是钟情的。
没想到,数月不见,一切变焉!
皇甫敬道:“小女之事不容外人置喙,至于霞儿,你自己当众说吧!何去何从,自行选择,万勿后悔!”
汤四姑轻声对黄霞道:“牛三可是好人,心襟宽阔,那姓何的小子不是东西,你大胆些,爱干什么于什么,姐姐我不就是如此吗?怕谁说来?”
黄霞受到鼓舞,勇气倍增,大声道:“大哥,人各有志,我不愿跟你们去,各自东西吧,休要恐吓我,我才不怕呢!”
黄烈暴跳如雷,何剑雄也大声咒骂,何玉龙则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皇甫敬喝道:“走!赶路要紧!”
大家高高兴兴,结伴而行,把他三人撂下,由他们骂去吧!
这何家父子怎么又跟来了呢?还不是在路上一琢磨,白丢了个媳妇,划算么?利用黄烈,兴许可以把黄霞叫回来呢!
所以,他们又追来了
看着远去的人们,三人愤怒之极,可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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