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最后的名画(2)

作者:鲁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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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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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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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956字

次日下午,是王风鸣和我约好来家看画的时间。


毕竟是个陌生人,我让弟弟陪我在家里等他。


下午三点整,王风鸣过来了,他是个很普通的中年人,对我们很客气。一见门先双手奉上名片。


他打开那幅《岁寒三益》,小心翼翼地抚摸画卷边缘,对着这幅画凝视良久,然后抬起头说:“我鉴定好了,这幅画是真的,最少值一百万。”


我和弟弟吃惊得合不拢嘴,不等我们做出反应。王风鸣便接着说:“按照行规,我们先付给你二十万,余款等这幅画售出之后按售出价格抽佣后支付。”


说着他将公文包拉链打开,里面是一匝匝粉红的钞票说:“这是订金,这是协议书,林小姐若同意,请在上面签个字。”


如果是真的,这个价格是很厚道的。我张了一下嘴想说出疑惑,弟弟在旁边一个劲地朝我使眼色,我的脑中浮现母亲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我们需要这二十万来解燃眉之急,怎么可以节外生枝……“我同意。”我说着,在协议书上签下名字。


他收起画,那二十万被推到我面前,我用手触摸,钱是真的,心便踏实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二十万将付给医院,好像迟一步这笔钱就会不翼而飞。我们用它来给母亲买进口的药物、换好一点的病房、预付未来的治疗费用。


在母亲找到合适肾源之前,我们不必再为钱发愁了。可是消停下来,我的心里却开始发虚,那《岁寒三益》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打电话给昆山画菀的向陈伯请教:“陈伯,我上次拿给你看的那幅画,您是如何判定它是仿的?”


“这个啊,首先是从纸质,你那幅画的用纸在二十年以前是不曾生产的。另一方面从作者的印章……”陈伯分析得头头是道。


其实以我们这么多年与陈伯交易经验,本不该对陈伯的品德和鉴定能力有所怀疑。只是,堂堂雨轩画廊的股东,怎么会这么轻易看走眼,轻易交出这二十万块钱呢。


我愈发疑惑,又厚着脸皮去找那天嘲笑过我的小伙计,对方断定《岁寒三益》为仿品的依据和陈伯的说法是一样的。这样看来,那幅画是假的可能性更大了,就算陈伯要骗我,他也没办法和其他店的店员串供啊。


我竟把一幅赝品当真品卖给别人,如果父亲他知道一定会很生气吧?父亲从小便教育我和弟弟,做人要以诚信为本。父亲一生正气,我却做出给他老人家抹黑的事!然而,除此之外我根本没有办法为母亲筹到那么多钱,只好希望在画被揭穿之前,自己有能力将它赎回来。


通常,一副名画会店里停留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才被售出,我以为我有时间的。可是没想到雨轩画廊在付给我订金的第二周,便登报宣布将为林通严先生生前《岁寒三益》举行公开拍卖会。


他们不仅很快就要拍卖这幅画,还让爸爸的名字上了报纸。我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这该如何是好,若在拍卖之日被人当场揭穿画是假的,这脸可笑大了。


不可以!父亲一生视名誉如生命,我怎么能够让他死后成为别人的笑柄。


我抓起报纸便往门外跑,一气跑到雨轩画廊去找王风鸣。


他见我来,以为我是来催款,很是客气地说:“我知道你急着用钱,但我们店资金也紧,等这幅画一售出,我们一定把余款奉上。”


我开了口,未出声眼泪已经流出来:“王叔叔那幅画是假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母亲重病在医院,钱被我拿去救她老人家的命,你放心,一有钱我就会还你。”我一口把这些话说出来,然后哭泣不止。


“你那幅画是真的。”他说。


“是真的?”我将信将疑地望着他。


“我用我的名誉向你保证。”他诚恳地注视我。


这件事很奇怪,但是在这一刻,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可以信赖的。


到了拍卖的那一天,我和弟弟惴惴不安地来到现场。我又期待又害怕,我预感今晚有关那幅画的谜底就会被揭开,可是我不知道,这场拍卖将会发生什么。


拍卖开始了,我们看到王凤鸣穿着黑色西装走上舞台中央,他开始发言:“今天,我很荣幸主持这场拍卖会,它将拍卖林通严先生生前的最后一幅收藏。在座的都是林通严先生生前熟人,我相信大家都非常期待这幅珍贵的《岁寒三益》。


然而,在拍卖之前,我想讲一个故事。十五年前,有个男人,在年轻时沉迷于赌博,最终输光了家业,并因赌博欠下了巨额的债。有一天,他被追债人痛打了一顿,对方临走时丢下一句话,三天内不把钱交出来,就要你的命。


走投无路之下,他便起了歪念。不,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人,他既不能去偷,也不敢抢,只是生于书香门第的他,对古画有一定研究,临摹得一手好画,那他急急画就一幅名画,谎称是传家之宝拿到画市去卖,结果,走了几家店都被人揭穿了。后来,去了通严画廊,林老板看了看落魄的年轻人,又看了看画,便爽快地付了两万块钱。林老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年轻人,要走正道,你这样聪明实不该落得这般田地的。’那时候,两万块是笔不小的数目,年轻人拿着钱还清赌债,用剩下的钱开了一家小画坊,卖自己画的画。慢慢地店越开越大,他心中有个未了的心愿,就是用十倍的价格买回当初的自己售出的假画。”


这时候,台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我的心中一颤,难道……只见王风鸣坦然地环顾四周又道:“想必许多人已经猜出来了,当年那个年轻人就是我,我卖给林老板的那幅假画,正是我手中这幅《岁寒三益》。”


周围的嗡嗡声更甚。弟弟喃喃地对我说:“没想到是这样子。”我没有说话,聚精会神地望向台上。


王风鸣继续说:“我知道大家很想知道为什么我明知这幅画是假的,还要举行这场拍卖会。当初林老板同样明知我的画是假,还愿意慷慨解囊,以真画的价格购入。于我而言,这幅画的珍贵以及意义,胜过我卖过的任何一幅名画,也远比任何一幅名画更真实。然而林老板行善一生,未得善终,如今他的妻女身处困境,为病痛和贫穷所扰,我邀请的诸位都是林老板生前的同行朋友,包括我本人,都曾经受过林老板的恩惠。如今恩人家里有难,我们若视而不见皆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话音刚落,台下便有人响应:“我愿意拍下这幅画。”“我也愿意。”“我也要拍!”


王风鸣举手示意大家安静:“我相信尊敬林先生为人的朋友都非常想拍到这幅画,为了满足大家的要求,本次拍卖规则如下:每个人只要出一次价,无论什么价格,都将获得我再次临摹《岁寒三益》一幅。”说完王风鸣带头振臂一挥,我出二十万。


台下有人说:我出五万。有人说:我出十万。


我的大脑一片闹哄哄,心里早已被感动淹没,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爸爸,我现在终于相信,好人是会有好报!”


那场别出心裁的拍卖会,一共筹得了一百四十七万,其中八十万帮助母亲完成了换肾手术。剩下的钱,我用它开了一家通严画廊。规模虽小,我要为父亲将它发扬光大,好去帮助更多的人。


在画廊的中央,总是挂着那幅临摹的《岁寒三益》,每当有客人问起它,我总会对他们说,此画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