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鹤林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56
|本章字节:5448字
我知道我的笔法陈旧
我旅行的目的
则更为古老。
——陈东东《在汽车上》
眉山:1993
那是早年记忆中最冷的冬天
当西伯利亚寒流,像一支节节败退的军队
突袭了川西灰暗的天空
我蜷缩着身子,扣紧了外套上
最后一颗纽扣。一颗从来不用的扣子
我少年时代的某种象征
孤独、反叛、追求虚幻的美
和刻意的与众不同,使热爱的黄
成为我柏拉图式的情人
我们常常一同默默无语的走在
一条又一条铺满落叶的长街
灯影模糊的湖畔河堤,在整个漫长的冬天
一次又一次地路过高台上的电影院
一座古老的吊桥,是我们最后的必经之路
它如同青春本身一样,充满摇摆不定
和危险的想法。我曾经一度喜欢
在桥头的小饭店吃面条,老板是个
三十岁左右,戴金丝眼镜的瘦个子男人
有一次他忽然凑近我的桌前
满脸笑容地告诉我——
“兄弟你知道吗,我刚从里面出来!”
简阳:1994
每一个黄昏都有一趟普快列车
准时穿过,这座秋风中神奇的小城
用它舒缓的节奏把城市的宁静
分成两个部分:一边是返回,一边是远离
每一天有八个小时我在工厂上班
到了下午或者黄昏,当阳光降临
城西的一隅,我刚好走出工厂的大门
一边是密集的居民区
一边是喧嚣的菜市场
市政府门前的两位老棋迷
一位进攻楚河,一位退守汉界
卖田螺的女孩,专心致志地走进
一本旧课本中的童话故事
盲眼的吹笛者,熟悉地穿过街道
和石拱桥上的十二级台阶
邮亭前爱诗的少年目光深邃而明净
简简单单的不止阳光,还有阳光下
深入简出的灵魂,用时光赋予他们的
光亮的掌纹,像一群修筑的工匠
日复一日的磨砺着,阴影中
不断滋生的污渍和倦怠
汉旺:1995
当时我坐在十楼的技术科里画图
他们在议论,去年的一些事情
中年的副科长,和几个刚结婚的助工
还有一位三十八岁的单身工程师
在忽高忽低的声音中,我游离了自己的工作
“哦!年轻人们在想些什么呢?”
山坳峡谷中的夏天,已有了一丝凉意
窗外竟有两只蝴蝶在一上一下的飞舞
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的场景
“他们就是在十二楼房顶上跳下去的吗?”
有一点需要说明,作为见习生的我
还有两个同伴,其中唐明春就坐在我的对面
翻阅一本厚厚的资料。他当然不会
像我一样胡思乱想。有两次我突然喊他
看那两只罕见的蝴蝶,但他总是因为反应太慢
蝴蝶飞到了窗口更高或者更低的位置
让明春老弟以为我在作弄他,而有点不悦
“不管怎么说,这栋大楼好像
哪里的确有点不对劲!”中年的副科长
沉默了很久说。她几分认真的样子
像一位资深而信心十足的占卜师
德阳:石头日记
从工农村乘1路到市区
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这个简单的过程
我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来完成
头一年我年少气盛,如东街口“月上东山”
石雕下,四只石头做的青蛙
幻想着天下的美事和功名。每个星期天的下午
我都会去文庙街的个体书市,买书
或漫无目的的转悠。“书店里本没什么好书!”
这座城市只有越来越多的石头
从剧院到文庙,一块石碑个子不高
却巍然屹立在拐角的路口
“文武百官,至此下马”石头出语惊人
大概仗着自己的主人是孔圣人
骨子里也充满了傲气。不过
对于我这个书生,和现代的游客来说
它更像是一个商业的“幌子”
更多的石头,被宫廷石匠的后裔们
堆放在河边的公园。我有事没事
都爱去那里瞎逛,喝茶、看书、晒太阳
用比石头还硬的光阴
敲打高高的廊柱上,红色的飞龙
1999121~200024
成都:1998
(赠卢枣、张卫东、胡马)
爱画房子的画家卢枣,和我们坐在
成都市红旗直销商场后面
他家中的木地板上聊天。他穿着
一件绿汗衫的样子,颇像是
一颗瘦小的青枣。而在他的左边
是一幅油画的初稿,右边则是已经完稿的
有着浅色边框的《重庆民居》
身披白纱的女子,站在去年的画架上
她的忧思因为画的未完成
而显得有点不明的飘渺、遥远
沉默父亲的躺椅,还在客厅的黑暗中晃动
凌晨3点过3分,一个越洋电话
在客厅里忽然响起。那身披白纱的女子从美国
输送回来几分钟的问候和离愁
而我一场春梦醒来,已在望江公园的桥上
这座美丽公园的绿色“腰带”
因为游人的过从甚密,已逐渐变黑
甚至散发着异味。喝茶是一种既不破坏环境
又体现成都人休闲气质的良好形式
所以他们几个文朋画友们,在此一泡就是半天
甚至整天。从成都回来后我蹲在厕所里
看《海神的一夜》,一晃就是一年
1999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