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学镰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56
|本章字节:8052字
他们坐在酒吧一角的三面沙发上,中间摆一张方形茶几。刘泽、向齐雨、黄凤坐一边,周斌坐另一边,他仰在沙发上,右手指间夹一支烟。旁边一男一女抱在一块,最里边靠墙坐了一个女的和两个男的,这两个男的正端着酒杯说客套话。
钟子路走过去。
“啊,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黄凤远远地便看见了他。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那对抱在一块的情侣散开了,男的看钟子路一眼:
“我以为你真的爱上学习了呢!”
“去,我初中以前成绩好着呢,年级前三都进过,就上了高中才渐渐淡出江湖的。你小子以为像你啊,从小到大在学校没一个辉煌的时刻,看你以后用什么来吹牛,用什么来教育你的后代。”
“废话哪来那么多。”刘泽打断他的话,“先喝上三杯再说,你这会才来。”
“那哪儿行?你是知道我上午刚被班主任骂了。不是我不想来啊。”
“忽悠,接着忽悠。”最里面高而瘦的那个学着范伟的口气。
“嘿,你个臭当兵的,刚从部队回来就牛上啦!你个破士官,别以为你训练了几年,我没训练过照样可以制得了你。”
“别废话,先喝三杯。”当兵的旁边那个叫道。他剪着很短的头发,脸上隐隐有一道疤,上颌牙齿掉了一颗,一笑便显露出来。他活像刚出狱的罪犯,那一副眼镜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
“喝就喝。”钟子路看着茶几上摆着的几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嘿。我觉得你们当学生也挺好玩的啊!”那个掉了一颗牙齿的看着钟子路他们几个。
“哼,就我们几个代表!”钟子路说,“也有爱学习的啊,我们当然好玩了,可爱学习的那些过得就够累了。”
“就是。”刘泽应和着,“我们班成绩第二那个女生,每次放半天假时我看得最多的就是她挽着她妈的胳膊转街了。其他场合绝不会有她的身影,什么网吧啊、酒吧啊、茶楼啊、kv等等这些我们常去的地方人家是从来不去的。”
“那炮楼去不去?”当兵的打断了他的话。
“去,都跟你一样,当了几年兵就发了几年情。人家是女孩子,去炮楼能行吗?”
大家都笑了。谈恋爱那个女孩子羞答答地将头埋进那个男的的怀里,男的摸着她的头发: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过来的。反正我是对学习从来就没产生过兴趣。人家都说马上高考了,有多么多么的紧张,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啊。”
“你要感觉得到那就怪了。人家紧张是因为怕考不好,怕忙活了一场到时候却发挥不出水平。可你呢?根本就没学过,就更不用怕什么了。”黄凤看着那个人的脸,诡异地一笑。
“说得也是,”向齐雨接过话题,“人家一天到晚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学习,怎么考好试,而我们想的什么啊?整天想怎么逃课,怎么玩好。”
“嗯,”周斌喊道,“我说你们今天能不能不讨论学习这坨狗屎啊?怎么好容易逃课出来玩耍,还摆脱不了。”
“就是啊。你们看看我,你们多读几年书,我多混几年社会,可你们比我好不?不见得啊!来,为了惩罚你们这几个学生,读书人,先喝一杯。”少一颗牙的边说边往空杯中倒啤酒。
“嘿,”钟子路推辞道,“凭什么我们学生就要被罚喝酒啊?”
“没有什么,或者说就因为你们多浪费了几年时间。”少一颗牙齿的说,“我看你们快别读书了,出来跟我混。”
“跟你混?”周斌皱着眉头,“跟你混我们恐怕满口牙齿都保不住了。”
当兵的笑了,几个女孩子也笑了。
“你也别笑,”周斌看着当兵的,“你娃当初要是不被你们家老头子整去当兵,现在也说不定真的满口牙齿都被打没了。”
“哼。”当兵的不屑地一笑。
“嘿,我说你们部队是不是个打磨场啊?”刘泽盯着当兵的,灯太暗,便只能看到他的大概轮廓。“我总觉得天下父母总喜欢把自己管制不了的孩子送去部队,以为在部队就可以磨砺成才。就说你嘛,当初在学校学习又差,又不守纪律,打架抽烟喝酒样样来,学校拿你没法了就开除你,你回家你爸爸也拿你没办法,就把你送去部队当兵,以为部队能以暴制暴,将你整成个人样。”
“换汤不换水。”钟子路开玩笑说,“你看这头死猪的肉早晚要烂掉。”
当兵的旁边那个女孩端正地坐着,也不说话,只看着他们。
“哎,对了,你们几个今晚是怎么凑到一起的?”钟子路问。
“撞上的。在酒吧。”谈恋爱的那个男的说。
“也是,像这两位有多少时间不在酒吧啊?”钟子路指着当兵的和少了一颗牙的那个人,“特别是这位兵哥哥,回来释放几天就又得去部队了。哎,可怜啊。”
“再可怜也没你可怜。”当兵的反驳道,“读书人,臭书生。我们起码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前途了,你呢?读书?读了高考,考个一两百分,再去读个幼儿园的孩子都可以读的大学,再去折腾个工作,卖房子卖瓦什么的,等弄到工作早就已经儿孙满堂了。”
“你个臭当兵的,你以为你会好到哪儿去啊?给人家中国人民解放军扫几年地,煮几年饭,乞求人家给你个一官半职的。”
“别瞎扯了,来喝酒。”少了一颗牙的叫道。
大家举起杯子,喝下一杯。
“哎!你们几个读书的人,谁最可能考上大学啊?”少了一颗牙的一喝完酒便问。
“没人。”刘泽说。
“怎么叫没人?”黄凤说,“人家周斌可是搞体育的,艺体生呐,很容易考上大学的。”
“很容易?那你去试试。”周斌驳道,“整天累得要死,又要搞体育又要抓学习,一进教室就只想睡觉,你以为真那么简单啊。”
“那不是挺好玩的嘛,又可以打篮球,跑跑步,跳跳远,还不用上那么多的课,很容易就考上大学了。”向齐雨说。
“懒得跟你解释。搞体育的也是人呐,我们既要担心体育分上不去,又要担心文化分上不去,你不是每天都看到我在教室里睡觉吗?你以为我想啊?以前被教师看见了,还得挨顿骂……”
“那现在就不挨骂了?”少一颗牙齿的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现在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我在住的地方睡,直接不去上课;二是被老师看见了他们直接不理我,因为他们都习惯了。”
几个人尽都笑了,黄凤笑得最欢,直捧着腹。
然后大家都不说话了。那一对恋人还抱在一起。周斌取了支烟来抽,然后将烟盒扔到茶几上,钟子路又拿起来取一支点上。
“来,我抽两口嘛。”黄凤伸手去拿钟子路的烟。
“去,自己点一支。”
“不,我就要抽你的。”她硬是从钟子路嘴上夺过烟,烟灰散落到沙发和钟子路的裤子上。
“怪胎。”他连忙抖着身上的烟灰,然后又从盒中取出一支点上。
“哎,我这有粉,你们打不?”谈恋爱的那个男的忽然将脑袋从那个女子的怀中取了出来。
“妈的,不早说。”少一颗牙的抱怨道。
“我都差点忘了。这还剩几克。”他将女的放在沙发上,从怀中取出一个装有k粉的小塑料袋,在大家面前晃了几下。
“听说这几天查得挺严的,有很多便衣专门在酒吧这些场合逮。”钟子路边说边端起一杯酒来喝掉。
“怕个x,这儿有几个是我们不认识的,放心,没有警察啊。”少一颗牙的兴致冲冲地说,然后他挥一挥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一个装水果的盘子和七支吸管。”他看着服务员过来了,远远地便喊。
一会儿服务员托着一个盘子和吸管过来了,他将盘子放在茶几上说:
“这几天逮得有点紧哟,你们最好到厕所去。”
“知道了,谢谢。”带k粉的那个应道。
服务员转身离开了。拿粉的那个将袋子撕开,粉通通倒进果盘。其他人都注视着他,他又取出一张磁卡,将k粉分成几份。然后取了一支吸管,抬起头来盯一下周围,其他人也盯一下周围。灯光暗极了,只有几个人在蹦迪。他将吸管一头插进鼻子,另一头对准其中一份,猛地一吸一拉,那一份便全进了他的鼻腔。然后他用两根指头轻轻按住这个鼻孔,仰起头,微微闭了一阵眼。
“来,谁想试一下?”他问。
少一颗牙的那位早看得瘾起,取一支吸管,拉过盘子来也吸了一份。
“嗯,真不过瘾,再整一份。”说完又吸了一份,也按住鼻子仰起头稍闭了一阵眼。“来,谁还想试一下?”
“来,我试一下嘛。”黄凤笑着叫道。
“你小子以后总生不出孩子嘛。”钟子路说。
“去。”她边笑边打一下钟子路边又拉过托盘,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吸了一份。“没感觉喃!再打一路。”
“别吸了,等会儿你感觉就出来了,你娃吸多了待会儿总要哭嘛。”带k粉那个告诫道。“来,谁继续,吸完我们蹦迪去。”
除了周斌其他几个男孩子各吸了一份。
“你不试?”少一颗牙的那个问周斌。
“不,太伤身体了,等我体考完了再试不迟。”
“屁话。”
十二点过,几个喝得晕晕乎乎的人才走出酒吧,各自告别回家。
周斌、钟子路、刘泽几个人一道,沿着寂静的街道,缓缓往前走着,街灯那么暗,甚至不能照清他们的脸。街上偶尔有行人,或者飞驰而过的摩托车。一只黑猫隐隐行到街中央,扭过头盯了盯这三个人,见他们朝它走来,急急一闪身,逃走了,只留下一声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