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铭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59
|本章字节:22354字
四、翻开春天的扉页
樊小卉又在偷看女儿的日记。
上次因为慌乱而失败,惟一记住的三言两语镌刻般的烙在她的脑海里。数天来她的心像有一万条虫子在啃在咬,咬得她难受死了!
真的,不弄清日记里的秘密,她非憋出病来不可。
这回她是从前头认真看的,越看越“是”。
比如这段——
春天的风吹着我的睫毛,痒酥酥的。远远近近的雪在悄悄融化。我站在视野最开阔的那个位置,久久伫立。女孩子的心在春天是最活跃的,但是我绝对不能流露在脸上。那样的话,秘密迟早要泄露的。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身影在远处出现了。
仿佛被一根尼龙丝在心脏上勒了一下,樊小卉的神经抽紧了。假如说前边的那些东西透露出一些可怕的苗头的话,这~段等于彻底明朗了。女儿确实在暗恋着一个人。
“他”——女儿“久久伫立”在“视野最开阔的那个位置”,显然等的就是这个“他”!
很鬼,她只用了一个人称代词!
不长个子,全长心眼儿了。从日期上看,这是去年春天的事。看来情况比自己感觉得还要早些。
她继续看下去——
我不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像面临世界末日般的紧张,按说不应该这个样子。只听说街口撞了一个长相与他相似的男孩,谁也没说那就是他呀!没办法,我克制不住自己。直到他懒洋洋地骑车而来,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墙上。
少女的心跃然纸上——她对“他”的关切已经很不一般了。作为过来人,樊小卉几乎在这里与女儿产生了某种共鸣。情窦初开正是这个样子。而自己后来的人生悲剧似乎也是从情窦初开就注定了。
这个“他”究竟是谁呢?
我敢肯定他回了一下头,假如是我的话,不可能看不见路灯下那个小小的女孩。但是他就那样飘然远去了。我的眼泪像开了闸门似的流淌下来,默默地打湿了胸前的衣裳。
为什么,他为什么没有停下呢?哪怕他稍稍放慢一点车速。可怜那路灯下小小的我!
这一段文字真情流露,没有任何虚饰,因此可以说很感人。樊小卉觉得要不是知道这是自己女儿写的,她很容易将其看作是自己这个年龄人的手笔。这里的感觉完全是传统的,古朴的,根本不像今天的孩子。
但是她知道,女儿的性格就是这样。内向,并且极不稳定。依然没有透露“他”是谁。
那只长毛狗终于到手了,抱在胸前热乎乎的。我想不出他接过这只狗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但是我敢肯定他会快乐的。我不知应不应该告诉他,这是我节省了两周早点钱买的,我想他如果细心点的话,就会发现我憔悴了许多。
不,还是别告诉他了。我不能在欢乐的心情上人为地笼罩一层阴影。
让我亲亲你,小毛狗。
樊小卉抬起头来,在她眼睛的斜上方,书橱的角落里歪着那只“小毛狗”,已是尘埃累累。很明显,那只长毛狗最终没有送到“他”手里。原因难以判定。樊小卉根据女儿的性格分析,最大的可能是女儿没敢送。想想竟有几分凄凉。
她甚至想起了日记中所记述的那个时间段,想起了女儿不明所以的“憔悴”。
痴女呀,为了买一只小毛狗送给“他”!
樊小卉气恼地加快了翻阅的速度,好像那个“他”就藏在硬皮本儿的某一页背后。直到这样一段文字映人眼中——
这个晚上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我们俩并排坐在观测点后边的山包上。等着流星雨的到来,四周的夜很黑很黑,仿佛流星雨到来之前有一种令人兴奋的紧张感。我相信他的眼睛一定在黑暗中闪光,一定的。
他讲了好多有关的知识,虽然我已经对这些知识了如指掌了,但听他讲起来依然那么新鲜有趣。后来他停止了讲述,双手抱着膝盖凝望着深深的夜空。我们就那么坐了很久很久。我敢肯定,我们的背影一定很美很美。就像《狮子王》里的一幅画面。
这天晚上的流星终于没有形成雨,但是我觉得这一夜的雨很大,很大……
这样的文字要是别人家孩子写的,她定会赞不绝口的。确实是,这样美丽的小文章她都不一定写得出来。但现在不是这个问题,现在的关键在于——两个人仿佛正式开始接触了,情况于是变得很严重。前边的日记基本上表现了女儿的单相思,而这个看流星雨的晚上,情况不妙了!
那天晚上的细节樊小卉当然记不住,能记住的只是女儿回来得挺晚,告诉她流星雨没看到。别的便记不清了……噢,她似乎没洗没漱就进屋去了,门关得很严。
懂了,女孩子的心那个晚上肯定特别汹涌,或者说,特别热烈……
樊小卉的感觉像打摆子似的忽冷忽热,勒住心脏的那根尼龙丝如同坠上了一块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单相思还不太可怕,进入“接触”阶段就真可怕了——自己的悲剧不就是从接触那一刻开始滑向深渊的吗。
此后的全部就此变得简单了,她只想知道“他们”发展到了哪一步。小孩子稍不留神就会“出事”呀。现在在她眼里,那个“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可待她终于透出一口长气抬起头来时,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没有,事情好像没有发展。部分时间好像还有些倒退似的。整体感觉上,女儿依然还是单相思。
闹不懂!
看看日期,已经是最近了。还看吗?这么想的时候,她已经翻过了一页——夜猫子进了我的房间,日记本被动了!
樊小卉打了个哆嗦,血液仿佛凝固了。要命,女儿察觉了自己的行为!
此人绝对是个心理变态者,我每看到她那躲躲闪闪的目光就不舒服。我讨厌她那张永远看不见阳光的脸,我更讨厌她那怀疑一切的神色。也许这和她不幸的婚姻有关,可那都是很久远的历史了,难道要一辈子这样下去吗?和这种夜猫子似的人生活在一起真是痛苦无比
真想逃离这个没有一丝温度的家!
我早就知道她想找这本日记,太无聊啦!跟这种人必须打游击战,可今天到底还是让她得手了!
恨死她了!我觉得我的血就要燃烧起来,真想冲出去和她大吵一架。不过我是个嘴不行的人,真吵肯定失败。不是说无言是最大的蔑视吗。
我蔑视你我看不起你,夜猫子!夜猫子!夜猫子!日记放回原处,看她还来不来翻!
日记本失手落地,樊小卉失魂落魄地蹲了下去。倒不是急于去捡那本子,是因为腿一下子就软了。不知道蹲了多大一会儿,当她终于向本子伸出手时,门口那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这便是那个伤心的下午所发生的一切。
佟芳芳是微笑着离开房门口的,她由妈妈仰抬着的那对乞求宽恕的目光中看到了绝望。她嘴角一翘便笑了。可她知道,自己的心这时候根本没笑,而是在“嚎啕大哭”。
她回到了闷热的外边,面对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小世界仿佛在思考。其实根本没有思考能力了,机器停转了,整个大脑竞空无一物般纯净。
原先,她时常为这类事感到委屈,感到内心的自由在被母亲很蛮横地剥夺着。为此她越发羡慕诸如楚霞姐那种开明的家庭。但是今天她连委屈感都没有了,就仿佛自己那“财富”并不多的一个小钱包终于被夺走了,反倒彻底。
秘密之门打开了,看吧看吧看吧!“他”藏在天上,无数颗星星中的一颗,找吧找吧找吧!
小姑娘很解气地把一个易拉罐儿跺瘪了。
远处,挨了一个大耳光的大呆正嘿嘿嘿哈哈哈地和一群人胡侃,并且用一根很粗的画笔往一个小男孩儿的白裤衩上签名。小麦芽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拄着拐杖的刘小涛居然也在。
看起来,挨打不失风度也是一种本事。
“嗨,过来聊聊嘛,干吗老一个人呆着呀!”大呆把画笔还给那男孩儿,朝她招呼着。
佟芳芳靠着墙不想过去,麦芽跑过来了。
“小芳,”她凑近她并且双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小芳我求你一件事儿,要是不成你就明说不成,但是我希望成。答应我好不好?”
像窒息的人终于喘过气来,佟芳芳松快了许多。虽然分属两个水平不一的学校,她对小麦芽却一直抱有好感。
“什么事儿嘛,你松开手我热死了。”
“就不松。”小麦芽箍得更紧了,“我想借你的暑假作业抄抄,你说行!”
脸皮如此之厚!
芳芳用力推开她:“我要是说‘不行,呢?”
麦芽唉了一声:“说不行我也没辙。其实我就没打算行。来吧,听大呆聊天儿特逗!”
芳芳不去。
麦芽也靠在墙上,凑上来小声说:“芳芳,薛健今天扇了大果一个大嘴巴,那叫一个清脆!告诉你不许讲啊,当时我真是彻底被薛健迷住了。啊,那姿势太优美了,学都学不出来——啪!”
芳芳撇撇嘴:“全过程我都看见了,有什么美的,打人有什么美的!”
麦芽也撇撇嘴:“唉,书呆子,学习机器什么都不懂!你没戏了。”
这时就听那头大呆在训斥刘小涛:“送一把花你就晕啦,太没见识啦。你等于救了她一条命懂不懂,噢,一把花就打发啦!”
麦芽捅捅佟芳芳:“注意,刘小涛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儿了!”
杜兵起哄似的大声问:“那你说怎么才够劲呀?”
大呆道:“至少得给一个吻才成!”
一片大哄。
麦芽小声对芳芳道:“瞧,标准流氓!哟,芳芳,你的脸怎么白刷刷的,中暑啦?”
“没事儿。”佟芳芳拨开她伸向脑门儿的手。
麦芽望着那些闹作一团的男生,整个身子凑了上来:“喂,芳芳,我有一件特别痛苦的心事一直找不到人倾诉。我觉得你可以当我的倾诉对象,我再不找地方说说肯定要疯了。芳芳,救小妹一命成吗?”
芳芳心想:我的心事又跟谁说呀!
麦芽热烘烘地凑了上来,拢住了她的耳朵:“告诉你芳芳,有一男生追我!这人你应该认识,胡晓伟!”
佟芳芳再也做不到无所谓了,因为麦芽说出了名字。
就听麦芽老婆婆般一阵絮叨,最后说:“你说芳芳,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跟他好?这人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种人?我倒不是说我是天鹅肉,我是说胡晓伟那人也太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对吧。换一个人也许我还会考虑考虑,胡晓伟——呸!”
说到这儿又听见大呆那边开始起哄,原来他们拦住楚霞不让走,大呆逼着杜兵跟楚霞对话,杜兵慌得不知所措。
“咳,我来说吧。”大呆蹲在地上装得很腼腆,“比如我是刘小涛,你是陆萍,我舍着命把你救了,你难道只送我一束花吗——当然当然,我没说花不好!”
楚霞很开心地笑着,看看天看看地,又摁得车铃猛响:“送一束花已经很不错啦!男的就应该保护女的。要是我,什么都不送!”
“那你就太没劲了,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楚霞越发开心,笑得前仰后合:“那你想要什么?送你一个吻你敢要吗!”
大呆发出一声幸福的尖叫,夸张地“晕倒”在地,躺成了“大”字。
空调器制冷功能不行了,楚霞她爸光着个大膀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依然喊热,那一身的肥肉白得耀眼。楚霞缩在沙发角落,借着壁灯的光线画她爸的速写,画出来跟裸体似的。
这可是一个高级学者的“裸体”。
家里谁都没准备,突然被她发疯似的大笑吓了一跳。妈妈把半碗绿豆粥整个儿扣在了地板上。
接着,日光灯也起哄似的忽闪起来,寿命到头了。
换了灯,拖了地,楚霞她爸也看见了自己那张裸体画。
“画得还可以嘛,小霞,你考美院恐怕可以哟!”爸爸套上背心,脸刷地一板,“把你爹丑化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过来,捶背!”
楚霞一边给爸爸捶着背,一边徒劳地摁着空调器的遥控,而且还说:“爸,我热得恨不能脱成三点式!”
妈妈搭茬儿道:“老楚你看看你闺女吧,算不算如今所说的那种新人类!”
老楚想想,又回头打量着闺女,对妻子道:“我觉得她还不算,新人类给人的最突出感觉是嬉皮加新潮流。小霞程度上感觉还差点儿!”
“幸亏差点儿,千万别再往前走了!”妈妈很恐怖的样子,“千万千万!”
一个挺不错的晚上,就这样奠名其妙地被这个话题占走了一大块。开心自然是很开心的。
“我的闺女我知道,严格地说依然属于传统型女性。”老爸发表够了见解,回书房拿来一个信封递给女儿,信口处露出半张照片儿,“声明一句啊,信封是自己磨坏的,绝非我之所为。我发现藏着照片儿,好奇心驱使就给抽了出来,但是信绝对没瞧!。
妈妈大叫着凑上来看:“哈,不是庄二娃吗!怎么光着大脊梁跟你爸一个样子呀!”
楚霞觉得自己的心狂跳起来,脸上热辣辣的像在燃烧。
“爸,你说你这算不算侵犯人权!”
“就算是吧念其初犯不予追究。我说小霞,这庄二娃给你寄这么一张照片儿,什么用心吗。嗨,别想顶嘴,我和你妈都是过来之人!”
说老实话,爸爸算是一针见血,不愧为是研究员也。楚霞的确被这张庄二娃光脊梁的照片儿弄得魂儿都快丢了。那二娃很神气地站在小船的船头上,手里拎着一根长长的鱼叉。摄影角度相当讲究,把那小男子汉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光线是侧逆光,二娃的半个脊背油亮油亮,泛着近乎于金属的颜色。两条修长的腿充满力度地站着,没做姿势却又超过了任何姿势,神了!比较可恶的是那张脸,表情绝对很坏——楚霞熟悉这个表情。
她把照片儿插回信封,又仔细地审视着被磨破的地方,道:“爸,我不能完全相信你没偷看里边的信,但是我知道,信里绝不会有什么让你们神经紧张的内容。对不对?”
爸爸靠近妈妈,嘿嘿地笑道:“听见没有老伴儿,你闺女给我设了个圈套,我说‘对’或者‘不对’,都说明我看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回答她!”
楚霞被爸爸的反应能力征服了,她挤到父母中间坐下,拍拍那封信道:“要不要我当场展示?”
妈妈急忙说:“别别……那对人家二娃不尊重!去,帮我把毛线拿来。”
接下来,一家三口开始围着那堆毛线忙活。爸爸说了好些亚太经济方面的事情,让妻子女儿帮着分析。而妻子的注意力仅仅在毛线上,女儿更是想回屋看二娃的信,有些魂不守舍。最后他咳嗽了一声。
“小霞,我知道你坐不住了。坐不住也得坐,爸爸应该很严肃地和你讨论些问题。”
“是不是关于感情?”楚霞替他说了。
老爸老妈对视一眼,显然是嘀咕过了。
“开门见山也好,你说对了,正是这个问题。”爸爸摆正身子,如同给学生上课,“最近这汇源小区好戏连台,好像谁家的女儿爱上了谁家的男孩儿,差点儿把命都搭进去。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楚霞捂着嘴笑了,笑得要喷似的:“爸,你不专心搞你的研究,关心这个干吗呀。而且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事情没有调查呀,即便是学者也会出错。事实上在事情发生之前,所谓男孩儿女孩儿的那层意思可以说不存在。你一张嘴就说人家爱上了,这本身就带有个人倾向。不是我批评你,爸。”
“喂,有没有搞错!”爸爸学着一口粤语喊道,“你居然批评你爸爸!”
楚霞一拍爸爸的大腿:“对,为什么不可以!”
妈妈一捂嘴,手里的毛线轱辘到柜子底下去了,全家大笑。楚霞掏出毛线递给妈妈,道:“你说嘛,为什么不可以。你说的事情不准确,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指出来。你的出发点偏了,做出的所有评价能说服人吗!”
“好好,不说具体人了。”爸爸略作调整,“咱们就早恋问题讨论一下好不好。我们家摆着一个大姑娘,我不能不关心一下这个问题。”
楚霞心里暖暖的,似有一股很舒服的东西在周身流溢着。听得出,爸爸在尽量把一个很重的话题说得很随意,可他瞒不了楚霞的感觉。记得在去年还是前年,一本关于性心理的小册子,也是很“随意”地出现在她的枕头边的,当时楚霞感动得几乎哭起来。随意本身恰恰是爸爸妈妈的良苦用心呀!
“爸。”楚霞不想就这个问题深谈,因为她知道深谈自己肯定不是对手,“爸,改日行不行。现在人家正处在特殊年龄,好多话跟你们说不到一起。而且……”
“而且什么!”爸爸咬住不放。
楚霞想了想说:“而且我自然要维护某种观点,我会把事情说得很投入感情,爸,我怕和你吵起来。”
“不如说你对你所谓的观点的正确性缺乏自信。”
“就算是吧,”楚霞坦率地接受,“因此我回避交锋应该得到理解。”
老爸挥挥手:“那就等你想谈的时候谈吧。我想提醒你的只有一句话,在男女的交往中,女孩子从来是处于弱势的,记住爸爸的话!”
“嗯,记住了。”楚霞朝爸妈做了个鬼脸,钻进自己的屋里把门别死了。
妈妈在外边喊:“小霞我再说一遍,你什么时候去看你姥姥?你姥姥想你想出病啦!”
“随时可以。晚安moher(妈妈)!”
楚霞鱼跃般扑在床上,火烧房子似的掏出信纸恨不得吃下去。
一大片龙飞凤舞的“书法”映入眼帘,好可怕——楚霞:
你好。一眨眼分别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对我来说真是一个很可怕的考验。你像传说中的老巫婆似的咬着我不放,把我折腾得半疯半傻,连我们家最粗心的四大爷都看出来了。他问我是不是在北京念书的时候犯了事,是不是偷了谁的东西。谢天谢地,他偏偏没想到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儿,一个我梦中的女孩儿。
对不起楚霞,当着你的面我肯定不会这么放肆,但是现在我无所谓了,我们俩远在天涯,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心里好受,反正你也吃不了我。真心话,楚霞,iloveyou!
女孩子浑身燥热地换了个仰卧的姿势,望着天花板。热辣辣的那种感觉令人窒息。傻小于庄二娃的真实与坦诚,拨开了她心里的最后一块障碍物——楚霞一直不敢说的也正是那句话:iloveyou!
在一起的时候谁都没有说出口——那三个字!
她重新变成卧姿,继续读信。
楚霞,想一想老天爷真坏,他让我认识了你,又生生地不让我俩在一起。我时时望着公路上的客车发呆,幻想着哪一天能再次乘车到北京去,到学校去,再次坐在那个熟悉的位子上。那个位子能看到你的侧面。楚霞,我知道我很傻。
经常做梦梦到这个情景,真的。一觉醒来发现这不过是个梦的时候,我难过得要死。
楚霞,今生今世不知道我们俩还能不能见面了!
女孩子把信捂在胸口上,两只眼睛不觉间已经变得湿漉漉了。这一刻,她恍惚觉得自己极其脆弱,再不像平时表现得那么随意和洒脱,仿佛稍微一碰就会哭出来似的。
把二娃那张照片儿举到眼前仔细看,对方也在望着她。她愤愤地给了他个表情,对方依然坏坏地望着她不言不语。
臭坏蛋!
她啪地关了灯,迅速地在照片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