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铮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2
|本章字节:21890字
第四章搅局
几天了,刘权好几次试图和赵顺搭话,但赵顺都直接地回避开了,这弄得刘权挺没面子,特别是在探组来了新人小吕以后。小吕正式加入罗洋探组了,因为还处于学习阶段,所以罗洋并没分给他案子,现阶段他的主要任务大约就是订卷、打水、扫地、擦桌子了,偶尔刘权和罗洋也会带他出去一趟,但次数寥寥,大部分的时间,小吕和赵顺一样,呆在单位。
小吕听说过赵顺这个名字,而且不止一次,他是社招的大学生,在警训的时候,就知道经侦总队有这么一号,连续十八天蹲守抓了一个在逃要犯,破获全市最大的虚开增值税发票案件。赵顺的经历挺传奇的,而且个性也突出,这种人最容易让别人记住,最容易获得年轻人的崇拜。而此时小吕却无法把面前的这个赵顺同传说中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小吕怎么也不能相信,面前这个沉默寡言、目光冷漠的家伙,是他心目中曾经的经侦神探,也许传说只是传说吧。
“小吕。”赵顺的突然说话吓了小吕一跳,他还没有做好和赵顺对话的准备。
“唉,赵师傅,什么事?”小吕问。
“你现在手里有事吗?”赵顺问。
“有……有点事,刘师傅让我上午把这些卷订了,罗探长让我下午帮他去工商银行交一个罚款,还有……”小吕自顾自地叙述。
“那都不算事,我是说有重要的事吗?”赵顺问。
“重要的事?”小吕挠了挠头,“那,……那应该没有。”是啊,小吕现在手中怎么可能有重要的事,这些跑腿的活已经是他工作的全部了。
“那行,跟我出去一趟。别忘了带上工作证。”赵顺说着站了起来,到罗洋工位上拿走了车钥匙,“唉,还愣着干嘛?走啊。”
小吕刚反应过来,带工作证,这次自己是要去办案了。小吕笑了笑,干脆地回答了一声:“马上!赵师傅。”
城市的各个主干道都在同一时刻拥堵着,熙攘的车流无奈地叹息,数以万计的尾气颗粒被排放到人们赖以生存的空气中,夹杂着躁动和喧嚣一同记录着这个城市的模样。
赵顺深深吸了一口“红梅”,见小吕咳嗽就摇开了窗户。
“冷不冷啊?”赵顺问。
“没事。”小吕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
“你什么专业毕业的啊?”赵顺问。
“我大学学的是经济法。”小吕回答。
“怎么想起来当警察了?”赵顺问。
“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当,原来高考时考过警校,但当时由于视力不合格没考上。”小吕笑了笑,“但大学毕业后,还是想当警察,就考了公务员。”
“呵呵,这回没让视力卡住?”赵顺问。
“嗨,社招卡得就不是那么严了,而且还托了人啊。”小吕回答。
赵顺看了看小吕。“行,真说实话啊,这点我喜欢。”赵顺笑了,“就非当警察?”
小吕也笑了。“呵呵,是,怎么也得混进警察队伍。”
“嗯,好好干,警察是个男人干的活。”赵顺说。
历经一个小时,赵顺和小吕来到了位于金融商圈的某家银行。赵顺停了车,带着小吕走了进去。
“调两年的账?”银行柜员问。
“是,你先调出这个公司两年内的对账单,我先看看。”赵顺说。
面前这位柜员是个姑娘,不到三十的样子,也许是为了抓住青春的尾巴,留了一个夸张的娃娃头,之所以说她是姑娘,是因为她那个戴在右手小指的戒指。这些小吕都看在了眼里,赵顺当然不会注意。
姑娘点了点头,在她眼里,配合公安局查账是费力不讨好的活,既没工作业绩,弄不好还会吓跑被查的客户。
“您拿一下工作证和查询手续。”姑娘说。
赵顺把自己和小吕的证件以及查询通知书从窗口递给他。姑娘起身去复印,小吕一看忙捂住脑门摇头。
“怎么了,头疼?”赵顺问。
“唉,不是,我是看那姑娘太瘦了,加上那发型,绝对头重脚轻啊。”小吕小声说。
“嗯,是吗?”赵顺也看了过去,“呵呵,还真是,你小子,就这么学查账啊。”
小吕吐了一下舌头,在他看来,这个故意的玩笑成功了,赵顺还是可以沟通的,并不像刘师傅他们说的那样。
在接触之前,罗探长和刘师傅是给小吕打过预防针的。他知道赵顺的精神问题,知道赵顺此次在家修养的原因,但这一切并不妨碍小吕自己的判断,小吕认为自己够聪明,仅凭他上学时优异的成绩就能证明,小吕相信赵顺发疯是他的权宜之计,是经侦总队的权宜之计,换句话说,是高超的危机公关。越这么想,小吕就越觉得赵顺聪明,同时也就越不相信赵顺真的有病。
十分钟后,姑娘拿来了三张银行对账单,赵顺看了看,叫小吕过来。
“嗯,你看,银行对账单的项目中分为贷方和借方,所谓贷方就是指存入,就是这个公司往银行存钱,所谓借方呢,就是支取,是这个公司往外取钱。咱们今天查的账户是这个公司在银行开设的基本账户,基本账户每个公司只有一个,和一般账户的主要区别就是,基本账户可以提取现金,一般账户不可以提取现金……”赵顺一边说,一边在银行对账单上比划,一看就是师傅教徒弟。
小吕听得很认真,这是他来经侦总队后受到的第一次指导,不是订卷、扫地、擦桌子的指导,而是业务上的指导,小吕很珍惜。
赵顺给小吕讲得很细,但银行柜员姑娘有些不耐烦了。“请问,你还需要调取别的东西吗?”姑娘问。
“嗯,还有。”赵顺暂停了讲解,他用笔划完了最后一篇的一个记号,把三张对账单交还给姑娘。“照着这上面划的,我要所有的银行传票复印件。”
“啊?这么多啊!”姑娘皱着眉头,“那您下周来取吧,我得到支行给您调去。”
“下周太久了。两天,两天吧,辛苦你了。”赵顺说,“你们支行我去过,就在马路对面,要是需要帮忙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去。”
姑娘没辙了,“那,那行吧,两天以后取。”
出了银行门,赵顺看了看表。“十点整,咱们还能再跑一个地方。”赵顺说,“去税务局,小吕,你来开车。”
“我……”小吕有些犹豫,“赵师傅,我虽然有本,但……但这车……”
“嗨,没事,开车就是熟练工种,你越不摸就越不行,最后全把技术还给老师了。系上安全带,我在旁边给你看着,练几天就好了。”赵顺拍了拍小吕的肩膀。
小吕挺激动,也挺感动。赵顺是真心在教自己。小吕有些僵硬地上了车,颤颤巍巍地打着了火。
“起步,慢抬离合。”赵顺说。
在熄了两次火后,小吕顺利地将车开上了路,赵顺依然像教小吕查账一样耐心地教他开车。其实赵顺真是有点犯傻,经济法学毕业的大学生,哪能不会查账啊,小吕真正需要的,是他这样的一个师傅。
无酒不成席,酒满心诚,这是中国的老话,但有的时候有席却不能喝酒,这不是什么规矩,也不是警察的“五条禁令”,而是特定的环境。
刘权中午一般是不出来吃饭的,单位食堂既便宜又实惠,还能避免许多同事间的猜忌,所以有事基本都安排在晚上。刘权今天是开着车来的,这样能合理地拒绝喝酒,重要的还有,刘权今天来这里吃饭,要谈的是一个需用清醒头脑判断的事情,而绝不是为了消遣。
看刘权进来,任毅热情地迎过来握手。“刘哥啊,等你半天了,怎么样,路上堵不堵?”任毅问。
“嗨,除了晚上十二点以后,这路上什么时候能不堵啊。”刘权摇了摇头,“我那破车也不行了,又费油又难开,晃悠了半天才过来,久等,久等啊。”刘权说着看了一下四周,确认今天只有他和任毅两个人。
“刘哥,就咱们俩,没别人。”任毅看出了他眼神里的意思,“来,服务员上菜,刘哥,客随主便,就听我的啊。”
“嗯,你点你点,我第一次来这。”刘权说。
“您开车就别喝酒了,嗯,来点鲜榨的果汁吧。”任毅明白刘权的意思,开始就着菜单的第一篇点。
刘权靠在椅子上,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为今天这顿饭,他开车过来整整花了一个小时,这个位于城西郊区的高档酒家,是任毅按着刘权说的位置找的,其实他和刘权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同时他们也有共同的想法,觉得这里安全。
刘权点燃了一支烟,待服务员出去后说:“任总啊,今天咱说好了啊,aa制,饭钱一人一半。”
“那哪行啊,刘哥,您这不是见外了吗?”任毅摆手,“你们警察挣得那点钱我可知道,养家糊口将将够,您可别跟我们这些开公司的客气啊……”
“别。”刘权抬手打断了任毅的话,“这是我的原则,aa制,一人付一半,要不我就走。”刘权说得挺当真。
“这……”任毅笑着停顿了一下,“行,就按您说的做。”任毅的眼神挺复杂。
刘权和任毅对视着,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两人就都避开了对方的眼神,他们都怕对方从自己眼睛里看到真实的东西,或者都怕自己揭穿了对方的真实想法。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各怀目的也好,心口不一也罢,其实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大家都要按着规矩办事,按着游戏规则来,一步一步来,千万不能乱,除非是你不想玩了。
“任总,说说吧,今天特地把我叫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想谈点什么?”刘权开门见山。
“呵呵,刘哥果然是个警察,痛快。直说了吧,今天请大哥来,还是为了我的那个案子。”任毅说。
刘权弹了弹烟灰,看着任毅说:“那你可找错人了,任总。我现在虽然负责你这个案子,但只是跑腿的,做不了主啊,我上面有探长、队长,具体怎么查都是领导布置下来的工作,你说这……”刘权显得很为难。
任毅当然知道刘权这么说的用意。“刘哥,这你放心,我知道你办这个案件不容易,加班加点的,上班有准下班没准。但我也知道,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你们领导都在听你的汇报,所以,你才是最辛苦的人啊。”任毅特意加重了“辛苦”二字的语气,他想刘权也该明白里面的含义。
刘权笑了笑。“其实啊,干警察是不容易,干好了吧,别人觉得是应该的,干不好了吧,就得招人骂。特别是经济案件,就很难让两头都说了好的,倘若案子破不了,人家举报人说你警察不行,干不好工作,破了案子抓了人吧,被告也得记恨啊,唉,这种感觉你们搞公司的人理解不了啊。”刘权说。
“呵呵,是理解不了。其实别人的理解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任毅说,“不有那么一句话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管他们说什么呢,只要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不用顾及其他。”
“不用顾及其他?”刘权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提职,加薪,公费医疗,哪个不得从这个职业里出。你是今天亏空些,明天拿一个项目就翻身了,但我们不行啊,我们得靠着这身衣服养家糊口啊,不光得顾及其他,还都得顾及好了,说不定哪个事得罪了谁,饭碗就不保呢。”
“嗨,瞧您说的,言重了,刘哥。”任毅说着举起了酒杯,“来,您今天不喝酒,咱们就果汁代酒,祝您步步高升!”
“啪”,小吕拿酒杯底碰了赵顺的酒杯沿儿,赵顺立即停止了讲话。
“我告诉你啊,这公安局干什么都得讲规矩,其中这酒桌的规矩最重要,没哪个警察不喝个半斤八两的。”赵顺喝得微醺,面红耳赤地说,“这碰杯的规矩是,地位低的、年龄小的,要用杯子沿儿碰地位高、年龄大的杯子底,懂了吗?”赵顺讲得很认真。
“嗯,懂了。”小吕忙纠正了酒杯的位置,再次和赵顺碰杯。
“唉,这样就对了,孺子可教也,哈哈。”赵顺笑了,一饮而尽。
小吕皱了皱眉头,也强忍着喝了下去,顿时辣得直咳嗽。
“当警察就得练。”赵顺补充道,“我刚来的时候也这样,不能喝,结果那帮老家伙天天灌我,不喝都不行,这不也就练出来了嘛。”赵顺嗓门挺大。
这是一个赵顺家门口的小馆,此时正是饭点儿,生意挺红火。赵顺和小吕四菜一瓶酒,已经聊了半天了。
“小吕,我问你,你到了咱们组有些时候了,你觉得谁能相信?”赵顺问。
赵顺显然说的是醉话了,谁能相信,小吕无论说相信谁都会得罪其他人。所以,小吕只能笑着不动声色。
“嗨,是,是我说的不对,那我问你,你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爸妈以外,谁能相信?”赵顺又问。
“很多啊,比如朋友、老师,呵呵,包括赵师傅啊,我都相信。”小吕回答。
“错!大错特错!”赵顺斩钉截铁地说,“我告诉你啊,干警察,特别是干经侦这个活儿,就谁也别信!”赵顺喝了一口酒。“原告可能报的是假案,是诬告,被告说的是对自己的辩护,不足以采信,证人做的可能是伪证。在你接案的时候,一定要记住,除了证据,什么也不相信。”
小吕点了点头。“那……那领导总该相信吧。”小吕问。
“嗯,领导是该相信,但也得分什么领导,你就说咱们那几个领导,哪个是会搞案子的,罗洋都不用说,就说江浩,他来的时候还是我带着的呢,要不是会搞关系,他能上得去?”赵顺有些不屑。
“来,赵师傅,我敬您一下,谢谢您的指导。”小吕忙转换话题,他知道赵顺说的这些话,对彼此都不好。
赵顺喝了口酒,接着说:“就拿今天咱们查的这个案子来说,搞了快半年了,从我出事……嗯……从我回家开始到现在就基本没动,你说这个刘权,唉。还有,你从今天这个银行对账单上看出了什么?”赵顺问。
“对账单?我……”小吕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就看出了这个公司往来资金比较频繁。”
“对!”赵顺一拍大腿。“为什么调他们公司近两年的对账单,为什么?就是要对比这个公司去年和今年业绩的比较。”赵顺自问自答,“去年一个亏损的公司,今年资金往来突然频繁起来,而且每笔资金数目都不小,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公司生意不错。”小吕回答。
“对!说明这个公司生意不错。”赵顺重复着。“但这是一家什么公司啊,注册资金是虚报的,靠代办公司完成,验完资直接抽逃走,开业不久又将注册资金由50万元增资至3000万,但当年纳税情况却几乎没有,这说明什么?”赵顺接着问。
“说明这家公司有问题。”小吕回答。
“对!这是一家皮包公司。”赵顺说,“但从今年开始,这家公司资金往来开始频繁,特别是与其他两家公司的资金往来尤为密切,但从税务上看,这个公司纳税额仍然没有增加。这说明这个公司的资金往来不是正常的经营活动,而是其他。”
“其他?除了经营活动还能是什么?”小吕问。
“其他,就是我们还没有弄个水落石出的其他。”赵顺说,“咱们得尽快查,这案子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照他这个公司的资金往来看,他近期正从好几个地方往账户调钱,原因还不知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绝不是个轻易花自己钱的人,这次集中资金,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赵顺眼神直直的。
“他?他是谁?”小吕问。
“一个老对手,呵呵。”赵顺笑着说。
赵顺和任毅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了,从他出事前,任毅就可以运用各种关系找到他,朋友,亲戚,朋友的朋友,亲戚的朋友,等等,甚至还包括同事。他也曾见过任毅,当然,没有吃饭。任毅几乎是硬把票子、妹子往赵顺怀里塞的,但是赵顺不仅一概谢绝,而且还对任毅越查越狠,按赵顺的逻辑是,任毅越这么做,才越是有问题、心里越是没底的表现,他知道任毅在背地里叫自己“疯狗”,而他却不生气,他反而觉得刑警有时和“疯狗”有点像,“要不就不咬人,要是咬人,就咬住了不放。”赵顺就是这样的人。
警察当然不是狗,更不是疯狗,但是可以借助那么一点精神,要没这点精神,赵顺也破不了原来那个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案子。那个案子和任毅这事一样,既没有领导批示,初期数额也不是很大,照大多同行的看法,这是个烂事,破了也立不了功,而且还会越查越复杂,陷入泥潭。但赵顺不这么想,他自己认定的事,有时说起来,他自己都改变不了,他觉得自己的性格有点像游乐园的激流勇进,上去了就必须按照轨道滑下来,中途退出根本就不可能,这点他自己有时也觉得苦恼,甚至是痛苦,但他改不了,他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当然,这么一说,那十八天没日没夜抓一个人的事,也就自在情理之中。
“赵师傅,我知道,您是个好警察。”小吕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啊?”赵顺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好警察?”
“是,我觉得您和他们说的不同,你是个好警察。”小吕重复。
“呵呵,好警察?歇了吧,兄弟。”赵顺摇了摇头。“说不上啊……”赵顺叹了口气,“我只是谁都不信,按着自己的想法办事而已,记住啊,没有什么所谓的好警察、坏警察,这世界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的黑白善恶。但当警察,是要知道自己的职责和原则的,只要一个警察能履行自己的职责,把握自己的原则,那,他就是个称职的警察。”
“嗯,我记住了。”小吕用力地点了点头,再次端起酒杯。
刘权将酒杯放下。“任总,这警察啊,有时和医生一样,医生有几个原则:不能误诊,不能开错药,不能开错刀;警察呢,是不能轻信原被告,不能办错案,不能抓错人。这,是原则啊。”
“是,是,原则必须坚持。”任毅喝果汁已经喝饱了,菜却没吃几口。“就和我们开公司的人一样,不能入错行,不能投错资,不能雇错人啊,一样,一样。”任毅笑着说,“刘哥,您放心,我想让您帮忙的事绝对不会违反原则。而且,我向您保证,这件事找到您了,我绝不会再去找别人,我干的事绝对全都是合法的。”
“呵呵……”刘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停顿了一下说,“还有一个事,赵顺回单位上班了。”
任毅一惊,但马上恢复了表情。“赵顺?有刘哥在呢,我怕他干嘛。”
刘权笑了笑。“明天上午来单位我给你做笔录,记得,把那个证人也一块带来。”
“我和他一起来?合适吗?”任毅问。
“嗯……那让他下午来,记得,他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单位,打座机。”刘权重复道。
结账时,刘权还是坚持了aa制,这是这家酒店最便宜的一顿海鲜,点了龙虾、鱼翅,两人才花了100块钱,刘权是执意看到发票后拿出的50元钱。而与此同时,这家酒店今天却被动偷逃了税款。
这个世界有多少真实呢,或者说,我们看到的这个世界有多少真实?相比起躁动喧哗的白天来,黑夜有时要真实得多。黑夜是白昼的背面,梦境是脱离现实的避风港,但噩梦很可怕,它不但剥夺了人们逃避的权利,还会把那些白天经历过的痛苦经过放大再去演绎。
梦有时来得很快,几分钟便可成就一段故事情节,而梦有时也来得很慢,就如同现实生活中的度日如年。梦有颜色吗?有人说有,有人说无。有人在梦里见到过大海,那海面湛蓝清澈,一望无际,但他却根本没有去过海边。而有人天天梦到熟悉的事物,基调却全是黑灰。这城市中,太多的人需要梦,那些朝九晚五行列中的小职员,那些疲于生计的小商贩,那些失去工作的待业者,那些大腹便便的生意人,大家一样,都要保持白天的异常清醒和晚上的昏昏欲睡。如果没有梦,我们将失去另一种生活,另一个生命。不管好梦坏梦,有梦总比没梦要好,我们可以让好梦弥补现实中的不足,可以让坏梦反衬现实生活的美好。无法控制的梦,控制着我们,它是一面魔镜,可以看到真正的自己。
就在小吕在梦里开始独立办案,获得赞赏的时候。赵顺正从梦中惊醒,他用力抹去满头的冷汗,警惕地环视四周,一切静得让人窒息,那无数谴责自己的话语和冷漠的面孔还历历在目,他颤抖地从窗前摸出药瓶,试图抖出一粒药,不料整个药瓶突然滑落,药撒了满地。赵顺大怒,浑身颤抖,但他努力地让自己恢复平静,他需要平静。赵顺打开灯,逐个捡起药片,在服用了预定剂量后,又用水送下了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