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建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2:40
|本章字节:11022字
这时,罗所长和村长一起把当儿子的叫到一边,做工作道:你既然还有份孝敬母亲的心,那就不该在外迁前跟自己的妈计较,该给她老人家的就应该给嘛!
是啊,是我做得不好嘛!当儿子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说如果能救回母亲的生命,他情愿什么都给老人家,自己宁可一样都不要,“我还年轻,可以靠双手创业。我不愁嘛!干吗要跟可怜的妈争嘛!呜呜……是我该死!是我对不起妈呀!”
儿子说着越发悲切。这时,罗所长郑重地告诉他:“不要哭了,只要你有这份孝心,你妈就会高兴的!”
“高啥子兴嘛!妈都喝毒药死了。呜呜……”儿子哭得更悲痛起来。
罗所长觉得不用再把“戏”演下去了,便蹲下身子将躺在地上的大婶一把扶了起来:“快看看,你妈她没事!”
“啊,妈你没死呀?!”
“儿啊,妈差点……呜呜……”“死”过一回的大婶搂住儿子,终于哭出了声。
“妈——”这回轮到儿子悲喜交加了。
“怎么样?当儿子的,你还愿不愿意把财产的一部分给你妈呀?”村长开始说话了。
“愿意!我愿意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给妈!”儿子擦着泪水,笑起来。
“那老婶子你还有啥意见?”
“没了。啥意见也没有了。”当妈的也露出了笑容。
“那好,你们两人现在就跟我出发。”罗所长说话了。
“啊,还干啥子去呀?”娘俩吓得脸都变了色。
罗所长哈哈大笑起来:“带你们上医院检查身体呀!过几天你们都要出峡江当移民了,得保证你们身体健康嘛!”
“甭甭,没事的。”母子俩不好意思起来。
“还是走一趟检查一下为好嘛!”罗所长坚持道,并亲切地将大婶扶上警车,又将那个当儿子的也拉上车。
当警笛响起时,一轮旭日正从东方冉冉升起……
这一天是30日。明天,又一批外迁移民起程出发到广东。
作为移民生命和财产安全保护神的公安干警,罗春阳他们的任务更重了。昨晚一场紧张的“假死”抢救战斗折腾了他整一宿,而这样的事打移民工作开始的几年里,罗所长他们碰到的已经不是一两起了。你不可能不重视,上级要求最大限度地保证搬迁的移民自觉自愿走出家门,并要做到一个不少,一个不死。但现实是严峻的,百姓的想法也是复杂多变的。如何防止突发事件的发生以及一旦发生后如何处置,成为罗春阳他们最艰巨的任务。
他和战友们整天把心弦绷得紧紧的。
那一次也是一位女移民,因为在对接地选地问题上与丈夫发生矛盾,说坚决不去迁入地了。这种临时改变主意的情况,在处理移民过程中几乎天天都会发生,常常是早上动员工作做后,中午答应得好好的,到晚上就变卦了,第二天醒来又是另一副腔调。某村这位女移民就是因为与丈夫在选点上出现了分歧,大吵大闹起来,坚决不愿当移民了,做工作死活就是不通。这时本来就不太主动的丈夫也跟着闹。移民干部进他家做工作,他动手就打人。干部们说你这样做不对,他说不对你们把我抓起来呀!后来在他再动手时,罗春阳在请求上级后拘留了这对夫妇。人家才不怕你呢,扬言说:抓人好啊,把我关上一年半载的,我就彻彻底底不用当移民迁到外地去了。民事拘留是不能超过15天的,这对夫妇放出来后更加得意忘形,以为谁也无法再动员他们当移民了。可移民的政策是铁杠杠,该走的就必须走。
这户的女主人又一次见移民干部登门,端起一瓶毒药就往嘴里灌……罗春阳他们接到情况通报后,立即派警车将那妇女送往医院。经过紧急抢救,终于使这位女移民转危为安。生命脱离了危险,可她的思想并没有转过弯来。罗春阳他们几个干警就像伺候自己的父母一样,轮流为这位妇女送饭烧菜,问寒问暖,关怀备至。特别是前两天,那妇女拒食,罗春阳这位平时说起话来粗声大气严厉有余的大老爷们,竟然表现出少有的柔情,总是笑脸相对,细声细语。你不吃,我就给你讲道理;你不反对,我就用勺子喂你。到最后,弄得那妇女不由“噗”地笑出了声,说:“你们几个真是比我儿子还孝敬,我搞对象时我的那个死鬼还没有你们这般温情殷勤哩!得,我啥话都不说了,广东那边我去定了。家里人愿意选啥地方你让他定吧,我只有一个字:去!”三天后,那妇女在罗春阳他们几个小伙子的热情“冲浪”下彻底地“投降”了。
本来是一个突发事件,最后却成了村上移民工作的“润滑剂”。
30日那天,罗春阳一早起来看了看天,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天边的块状云压得低低的,风也不像平时那么柔和。可能有雨呀!今天下午可是移民装车的日子,几十辆卡车届时将浩浩荡荡开进村来,停在哪儿呀?
“报告所长:移民物资的运输车辆已从县城等地出发,中午前到达我镇,县局和镇党委要求我们做好安全方面的保障。”助手前来报告。
罗春阳点点头:“知道了。让全所5位同志分头检查各村的装运过程,安排好夜晚的车辆值班任务,不得有半点马虎!即使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的险情也必须立即报告!”
“是。”
下午3时许,罗春阳来到停放着车辆的大宁河边,见两岸移民和干部们还有前来帮忙的父老乡亲甚至小孩子们,全都出动帮着即将出发的移民搬运物资。那场面可以用人山人海来比喻,这也是大宁河滩上从未有过的热闹情景。
也许是职业的习惯,越是看到人山人海的场面,罗春阳心头就越担心。他抬头瞄了瞄不远处的云团,心头的云团便更加沉重。老天爷千万别在这时候下暴雨啊!
“不会,瞧是啥子天气,你盼老天滴水它也不会掉一个水珠子的!放宽心吧所长同志!”镇上的一名干部拍拍罗所长的肩膀,非拉他到老乡家“喝一杯”。
“等移民都走了再说吧!我还要到河下游那村去看一看,你中午帮我多喝一杯就是!”罗春阳说完就大步流星地沿河谷向下游的村庄走去……
下午4时许,正在下游另一个村忙碌地帮助移民的时候,罗春阳手机里传来镇长的紧急通知:“上游已经开始下大雨,洪水很快进入我镇河域,务必注意移民物资。”
还没等挂机,头顶的瓢泼大雨已经倾泻而下。“快,赶快将已经装好的车辆开到河岸上去!空车也要迅速离开河床!赶快行动!”罗春阳高声喊道。
顿时河滩上乱成一片。但还算抢救及时,这个村的装运车辆全部离开河床,脱离了可能的险情。
“罗所长,你快过来,这边出事啦!”手机再次响起,是镇党委书记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罗春阳心头一紧。
“移民干部老冯出事了……”
“老冯怎么啦?”
“你快过来再说……”对方把手机挂断了。
罗春阳跟冯春阳只差一个姓,名字一模一样。老冯是县上抽调到罗春阳他们镇上搞移民工作的干部,今年57岁。按照当地干部的政策,老冯是属于可以办退休的老同志了。当听说全县移民工作处在“决战”之中,老冯向领导请缨上阵,来到了罗春阳所在镇担起了一个村的移民任务。老冯来到镇上的第一天,罗春阳就认识了这位同名的“老大哥”,而且非常敬佩老冯的工作精神。让罗春阳难忘的是老冯身为县城里的干部,下乡后为了帮助下面做好移民工作,8个月没有回过一次城,天天与移民们扎在一起。有一次老冯家里出了点事,电话打到镇政府,说为啥老打不通他的手机。原来老冯一直住在移民家,那儿山高弯深,根本没有讯号。镇领导派人将老冯接到镇上让他给家里回了个电话,询问一下有什么急事。
只见老冯打回电话后,沉默了一阵,便对镇领导说他要马上连夜赶回移民村上。“老冯,家里没啥急事吧?真要有,我开警车送你回城看一下再回来也不迟嘛!”罗春阳过来问老冯。“没事,孩子的一点小事。走,如果你的警车现在真能送我一程的话,那就到我蹲点的村里去吧!”就这么着,罗春阳将老冯送到了村上。一路上,罗春阳才多少知道了这位老冯家里的一些事。老冯的家也在农村,孩子还没有工作,女儿年纪已不小,希望在他退休之前能够在城里找份工作,老冯说我现在忙着移民的事,怎么好撒手不管这边移民们的事而回家忙乎女儿的事呢?“移民一天没走,我心里就紧绷一天,哪有时间管自己孩子的事嘛!”老冯拍拍罗春阳的肩膀,说,“等移民工作做完了,请你这位小兄弟一起帮我女儿找份工作,要不她会埋怨我一辈子的。”罗春阳一直记着老冯的这句话。
“老冯怎么啦?”到达出事地点,罗春阳见镇上的几位领导都在现场。看得出,在这个河滩上刚刚发生过一场抢险战斗,那装运移民物资的车辆还停留在浪涛汹涌的河边,散落在滩头的一些移民财物还没来得及收拾,到处一片狼藉……
“罗所长,半小时前老冯他回青云村的途中,为了指挥抢救移民的物资,被突然袭来的洪水卷走了……”镇长一边说,一边泣不成声。
“啊?”罗春阳的脸色一下煞白。当他再把目光转向身边呼啸的河水时,心已悬在嗓子眼。从小在大宁河边长大的他知道一旦发生这样的事,十有八九无回天之力。“老冯是县里派来帮助咱乡做移民工作的好同志呀!得赶紧想办法找啊!”罗春阳几乎是跳着冲镇长这么说的。
“是啊,我们正在想一切办法,要把老冯找回来。县里刘书记也专门来电指示,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老冯。所以我们把你召回来,想商量下一步的行动……”镇长说。
“行,大宁河下游一带我都熟,建议由我带一支搜索队,沿河的两岸逐一查找,直到把老冯找到为止!”罗春阳向镇长、书记请战。
得到同意后,罗春阳当即带着几名干警和群众,分坐两条快船,开始了对大宁河的大规模搜索。
“老冯——你在哪里?快回答——”
“老冯,我是小罗,你听到快回答,我们来营救你啦——”
“老冯,你在哪里——”
一道道赤亮的灯光,划破了宁静的神女峰峡谷;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回荡在峡谷两岸。但除了大宁河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洪涛声和山谷间撕裂般呜咽的风声外,没有老冯的一丝回音,也不见他往日火急火燎的身影……一天、两天过去了,罗春阳他们寻遍了大宁河下游几十公里的每一处河滩,但始终见不到老冯的影子。据一位与老冯一起同往青云村的移民干部说,在无情的洪水吞没老冯的那一瞬间,先是老冯头上的那顶草帽被冲走,再就只见老冯抓着一把芒子草的手在水中晃了两下……老冯啊,你走得太快了!快得跟大伙打个招呼的时间也没有,你不该走得这么快呀!老冯啊!罗春阳不相信自己的这位忘年交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三天了,他再次向县、镇领导请求:继续对大宁河下游进行全面的搜索,直到找回老冯为止。
“去吧,带着我们全县人民对他的敬意,带着百万三峡移民对他的敬意,一定要把我们的老冯找回来!”县委书记、县长,镇委书记、镇长等一一过来同罗春阳握手,他们带着期待,带着信任。
搜索又一次开始。
“老冯,你在哪里——”
“请回答,老冯,我们来找你啦——”
然而任凭罗春阳他们喊破嗓子,绵延几十里的小三峡就是低头不语,好像一定要把老冯这位受人尊敬的移民干部深藏不露……直到第4天,大宁河的洪水彻底退尽时,老冯的遗体才在一处礁岩露出……
葬礼的那一天,县委书记亲自为老冯致了悼词。罗春阳坚持要为自己的这位献身于移民的老大哥抬灵柩。那场面极其隆重,送葬的队伍一直排出了几公里长……
老冯的葬礼给人们留下了悲壮的色彩。但移民工作一刻也不能停止,无论面对什么情形,“倒计时”的牌子每天都在提醒罗春阳他们这些身负重要责任的移民干部。
又一批要搞对接的外迁移民到广东去。每逢这样的任务,罗所长他们5名干警除了一人在家值班外,总得随移民而行,而且常常还得请县局支援干警。此次也不例外。
由全镇149名户主组成的对接团,代表着本年度六百多名外迁广东移民的心愿与意志走出峡江,来到南国。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一切正常。负责对接安全工作的罗春阳他们也松了口气。
15日,对接的代表到达广东高要市,当天下午移民代表们分赴各安置点考察,回到住处时,大家仍然掩饰不住预想不到的喜悦,有说有笑的。
“不错不错,这儿就比三峡大山沟里好嘛!”移民代表们对一起来的干部们说,“晚上庆贺一下,弄点酒来喝喝!”
“行啊,只要大家满意这个地方,再不说是我们骗人就行!”干部们也感到没有白累。饭桌上,频频举杯相敬。
一切都正常。可就在这时,有个姓方的移民突然用胳膊钳住移民干部曾光祥的脖子,并厉声道:“老子要找你拼命!”
“你……你要干啥子嘛?”曾光祥困难地挣扎着。
“为什么你不给我娃办对接指标?”方某说。
一旁的移民和干部们见此情景立即拉开方某,将他按在一张木椅上。
“你干啥嘛?不是早对你说了:按政策,只有在搬迁前出生的小孩,才能同样享受移民待遇。你爱人又没怀上小孩,更没生下娃儿,就不能多给你家一个移民指标嘛!”被解困的移民干部曾光祥和其他干部一起说理给方某听。
“你怎么知道我老婆就不能怀上嘛?怀上了是不是就办啊?”方某有些不讲理地横蛮起来。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