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头鬼

这件事情仍然没有搞明白，我们的内心仍是坠坠不安，我派人监视着那片坟区，好在皇封溪又恢复了畅通，木材开始源源不断往宫里运送，山魈们已经走远了，那帮人再也不可能找到他们，让他们截留运往宫里的木材了。

苗族老汉和都筠苡加入了我们的团队，这个店铺显得更加热闹了，把骨突说他手下的苗族勇士可以任意随我调配，他这次获得了木材和珠宝高兴坏了。就这样，一切又恢复了安宁。

转眼间新年已至，万历二十三年一年在离奇诡异、惊心动魄中度过，我们又迎接了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的到来，正月初七日神宗皇帝向整个帝国发布的新年贺词由快马送达贵州锦屏这个偏远的山城，神宗皇帝在贺词中总结了过去一年的工作，并对下一年的工作进行了展望。贺词我当然也看了，除了按惯例粉饰天朝以外，我也从贺词中读出了帝王的无奈，皇帝对文官的忿恨，皇帝在字里行间中也流露出对帝国前途的担忧，但文官们却全然不顾这些，他们所信奉的只是自己的信仰与教条。从本朝弘治皇帝开始，皇帝的政令在地方上已经行不通，人们遵循的只是道德文章，到了如今，道德文章似乎也不管用了，奢侈、物质已成了社会的主流，后世在儒生说教中成长起来的帝王确实已无法像本朝太祖那种在战场中拼杀出来的帝王一样具备铁与血的手段，他们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害怕舆论的攻击，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小修小补，维持着政治上的平衡。即使现在开始利用我们，但从根本上来说仍是无济于事。

望着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我想念着在岭南的家人，田公公已经告知他们分派给我的任务，他们应该不会担心。这两年，朝中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东林党——正在形成，所以未来的斗争会更加艰辛，但我也感到更加兴奋。

整个山城笼罩在鞭炮声中，各家各户都在打糍粑、切年糕，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寨子里去了，县城剩下的都是原住民，所以过年的时候寨子里反而比县城热闹，再加上过年的时候很多商人回家，所以整个县城倒显得冷清了。好在大年三十那天我们被请进了孟寨，也体会了苗寨的热闹，正月初一那天当地的苗族族长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拜年。

其实，我不喜欢过年，因为麻烦事多，是个负担，但现在在异地他乡却省去了很多麻烦事。年前年后一切都很安静，没人找事，我猜想对方也回去过年了。好吧，我们也暂时轻松轻松。

转眼间已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春意盎然，两岸的杨柳已经垂青，江面的木材又是往来如梭，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这日有几个客商从江下乘船到了锦屏，住进了锦屏的一家客栈。第二天清晨，三名客商全部被杀，街道上立刻乱成一锅糟，我们赶出去的时候县衙已经来人把尸体抬走了，街上的人议论了一通便渐渐散去了。

我和王子龙、苗族老汉三人走进了这家客栈，在我们的要求下，店老板将我们领到二楼那三位客商居住的房间，此时房间内鲜血斑斑，一个店伙计正在清洗。

“就是在这里，三个客人的首级全部被取走。”店老板说。

我推开窗户，窗户外面正是沅江，极目远舒。

看来这里查不出来什么了。“走吧。”我对他们说道。

接着，我们来到县衙，我们对县丞说有三个客商来锦屏跟我们谈生意，恰巧听闻有客商死于客栈，所以想来确认一下死者是不是前来联系我们的客商。县丞正愁无处破案，听我们这么一说，立刻领我们去停尸房。我们看到了那三具无头尸体，这明显是被巨大的利器所伤，看完后我便把尸体蒙上了。

“首级被割去了，辨不出来啊！”我对县丞说道。

“李先生，你对此案有什么看法？”县丞问道。

“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凶手只是单纯的杀人而并没有拾取财物，看来另有目的，所以你们要加强防范。”我说道。

回到店铺后，我的内心坠坠不安，我感觉到经过数月的平静，对方又开始了活动，这次他们又想搞什么，不管搞什么，双方的最终目标仍然是皇封溪的木材。只要皇封溪运往宫里的木材一天不停运，他们就不会歇脚。我就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中期待着新的故事发生。

在古麻褛那片坟区，我一直让两个人盯着，可是始终没有动静。这天夜里，这两个人正提着汽灯在坟区巡视，突然感觉后面有物体，两人一回头，却发现毛骨悚然的一幕，只见两个身着铠甲的无头军士骑在马上，那两个无头的人手拿着戟骑着马慢慢向他们俩走来。两人顿时吓的目瞪口呆，其中一人吓的立在那里动不了，一名无头军士挥起长戟一下斩掉他的脑袋，另一人拔腿就跑，两名无头军士开始在后面追赶，由于是山路，所以马跑不快，很快追到了溪水滩，河水较浅，两名无头军士骑马踏溪追赶，此时天已蒙蒙亮了，溪边有一些苗族妇女端着一盆盆衣服来洗，亲眼看见了这个场面，都纷纷扔掉衣服逃跑。

前面奔跑那人跑过溪水，便沿着河边的台阶上到岸上，眼见他已上岸，两名无头军士再也追不上，便只好骑着马在溪水打转。

此时我和王子龙刚起床，便看见我们派去监视坟区的那人从外面踉跄进来。

“无头鬼，无头鬼。”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待到那人将前前后后讲完，我们都皱起了眉头。

“这死人复生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现在又冒出无头鬼。”王子龙牢骚道。

“走吧，我们去溪水滩看看。”我说道。

前来报信那人听我这么一说，立刻脸色煞白，说什么也不肯去，我只好让他留在店铺中。我和子龙、苗族老汉带上几个人拿着弓箭和手铳往溪水滩而去。

我们刚出门便发现整个锦屏县沸腾了，原来那几个看见无头鬼的苗族妇女已经把这个消息传遍了全城，人们纷纷往溪水滩奔去，我们也只好跟在后面。到了溪水滩已经聚满了人，两匹马在沙滩上留下的马蹄印清楚印在那里，众人议论纷纷。

“有一百多年没出现了，现在这些东西又跑出来害人了。”一个老者在人群中说。

“什么东西？”我问。

“那些无头的士兵。”前来围观的众人纷纷说。

老者看了看我便说道：“你是外乡人吧，有些情况你不知道，洪武三年本省的一些大大小小的首领纠结起来叛乱，朱元璋派大将军冯胜入黔平叛，锦屏县是进入贵州的门户，双方在锦屏这个地方展开殊死争夺，虽然官兵最后取胜，但临撤退的时候，有五百人被当地的族人抓住，全部在溪水滩被砍了脑袋，从此以后这溪水滩经常有无头鬼出没，骑着战马、穿着洪武朝的甲胄和花色，搅的整个县城不安，后来成化年间，本省巡抚请法师祭奠这些无头鬼，整场祭祀持续了三天，花了几千两银子才消除这股唳气，但是没想到一百年后，这些无头鬼又出来作祟，这可如何是好？”

“你说洪武朝的甲胄和花色？”我捕捉到了这个亮点。

“是的。”老者说。

回到店铺后我向昨夜守坟的那人证实这一点，那人也确认看见的两个无头鬼身上甲胄式样是开国时的式样，案子越发迷惑了，但我没有想到很快灾难就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