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康学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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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次退位
滑铁卢惨败之后,拿破仑几乎堕入了呆滞的状态。他精疲力竭,因没有条件进行特殊水浴治疗,加重了排尿困难症,尤其是得了痔疮,骑马很困难。失败的那天晚上,他再次企图自尽,但希望他再作努力的死神又一次把他拒之门外。溃退的途中,他担心民众骚乱,对贝特朗说:“要是我回巴黎,一旦手沾上了鲜血,就势必越陷越深,手臂都要沾满鲜血。”他还清楚地记得1814年犯下的恐怖行动,不想重蹈覆辙。他从拉昂快马飞驰到爱丽舍宫。回宫后,当着科兰古和拉瓦莱特的面,马上入浴。他抱怨内伊、格鲁希等人……
“奇怪的命运”,他说“我几次坚信法兰西已经稳操胜券,但胜券却几次从我手中飞走。”
洗完澡,他回到房间,像往常一样修剪起胡须来。马尔商为他更衣。约瑟夫和吕西安也在房间,说要当心议会闹事。皇帝耸耸肩膀,带着尚存的一线希望去主持内阁会议。但会议结束后,他的命运便决定了:再过一天,他必须退位。
第二天,他放弃了皇位。这一次,他毫无反抗的表示,完全听由天命。奥坦丝劝他要考虑自己的安全。他迟迟不表态,仿佛还在等待发生某件扭转乾坤的大事。接着,他在富歇的压力下屈服了,去了马尔梅松宫。
拿破仑退位前后,黛丝蕾对其被迫同意离开巴黎,踏上流放圣赫勒拿岛期间发生的细节,在日记中均有详细记载。黛丝蕾曾这样记着:
1815年6月23日
星期一,玛丽刚开始给我弄早饭,教堂里的钟声响起来了。
“天啊!”她叫道,“皇帝胜了!他打败了同盟国!”
我不敢相信,因为谁也没想到他会胜的,连王室的人也没有想到,虽然他们都回巴黎来了。只有皇后带着她的儿子拒绝回来。
在这一百天里,他竭力证明法国需要他而不需要波旁王朝,甚至还让人民来选举新议会。起草《人权宣言》的拉法叶特就是议员之一。
但是,拿破仑的努力终为徒劳。各国大使都离开了巴黎。这些国家拒绝答复他的信件,磨刀霍霍,准备另一场战争。
威灵顿公爵的英国军队在比利时登陆,等待与盟军会合。拿破仑决定在盟军到达之前发起进攻。虽然,俄国和奥地利军队还无力及时赶到,但布吕歇尔率领的普鲁士军已渡过莱茵河。
几天前,拿破仑引军到达比利时。“法国的勇士们,抉择的关头到了,不成功,勿宁死!”他庄严宣布。但响应号召的只有10万人。因为其余的士兵清楚地知道他们会一败涂地,不愿意引颈就戮。
拿破仑没有意识到法国人民厌恶他的战争。青年们不愿离开自己的家园,军官们佯称有病。我哥哥艾蒂安的儿子马里尤斯·克拉利将军便是如此。跟随皇帝出征的元帅只有两名,其余的都在乡间别墅里静心修养呢。
教堂里,报捷的钟声齐鸣。“我们都错了吗?他真的赢了?”我纳闷。
我穿好衣服走进花园,钟声嘎然而止,一阵神秘莫测的寂静。
这时,来了一位客人。我起初没认出他,待他一笑,我认出来了,“吕西安!拿破仑把你逐出法国后,我一直没见过你。有多少年了?10年?或者更长?快坐下来,告诉我你的情况。今天是怎么了?胜利的钟声四起,然后又嘎然而止。”
吕西安挨着我在长椅上坐下来说:“黛丝蕾,见到你真愉快。但消息很糟,钟是不该敲的。起初,我们是小小胜了一仗,但布吕歇尔的军队与威灵顿一会合,我们就在一个叫滑铁卢的地方遭到惨败。”
“皇帝呢?”
“今天晚上,他到巴黎,悄悄回来,甚至杜伊勒里宫也不回,要在约瑟夫和朱丽家住下。他说‘不成功,勿宁死’。一半以上的士兵都战死沙场,而他本人既没有成功,也没有死,他一定感到万分耻辱。”
吕西安面容憔悴,十分痛苦。“当初,我要不说服议会选他做执政官就好了。那时,我信任他。而现在,我对他的看法完全变了。每一个有良心的法国人都会如此的。我得走了,黛丝蕾,约瑟夫需要我的帮助。”
他去了。不一会儿,又来一位客人,是奥坦丝。她含着泪,乞求我照顾她的两个不能自立的孩子。
“还让我照顾吗?”我这样说,但我毫无疑意地接受了。
那天深夜,拿破仑回来了。他失去了一切,连行囊也没有。他把他的兄弟和大臣们召集起来,请求再给他10万人与同盟军决战,保卫巴黎。
可怜的吕西安只得把这个请求提交议会。他一说完,拉法叶特就拍案而起。
“法国在你哥哥的战争中已失去300万优秀儿女,他还要再危害10万吗?如果他不离开巴黎,我们将把他赶出去!”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怒发冲冠。但他没有办法,只得离开。
我是从朱丽嘴里听到的。一个钟头前,她带着两个孩子来了。“我们可以和你一起住吗?”她乞求我,“新政府已组成,富歇做了临时政府主席。我对他比任何敌人都更感到恐惧。”
约瑟夫匆匆闯进来:“朱丽,我们得马上回去,皇帝要到马尔梅松去,全家人都要跟他一块去。”
他脸色灰暗,已经有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你得跟你丈夫一起走,朱丽。”我说。
她摇摇头:“人们高呼:‘粉碎波拿巴家族!’因此,我再也不敢从大街走了。”
“黛丝蕾,”约瑟夫说,“我是否能借用一下你的车子?你的瑞典车夫的服装可以使我们安全穿过人群。”
“我已答应借给莱蒂齐娅太太的,但你们坐得下。”
于是,朱丽和全家人一块到了马尔梅松。那里再也找不到约瑟芬皇后了,但她的玫瑰花一定还在开放。
1815年6月29日
拿破仑的战刀静静地躺在我床头的桌子上。每一个人都高兴得发狂。他们说,我给法国带来了和平。但,我却心痛欲碎。
昨天晚上,我怎么也不能入睡。拿破仑军队的最后一阵炮声在我房上回荡。据说,是抵御敌人保卫巴黎的。但这个计划无疑是毫无益处的。果然如此,半座城池被夷为平地,半数居民惨遭杀害。
玛丽到我房间来时,太阳刚刚升起。“罗森伯爵要马上见你。”她说。
罗森带来了一个奇怪的消息:法国政府和人民在下面等着,恳求你尽快见他们。
“法国政府和人民?是谁?他们要干什么?”我问。
“塔列朗和富歇代表政府,拉法叶特代表法国人民。”他说。
拉法叶特将军!我一直想见他,但没有机会,国王被绞死后,他就离开了巴黎。
他就在楼下。他是一个身材矮小、十分消瘦的人,苍老的脸上露出倦容,但那双眼却炯炯有神,笑容甜蜜亲切。
“拉法叶特将军,”我说,“家父最宝贵的财富就是一本《人权宣言》,我能与它的作者见面不胜荣幸。”然后,我转向其他人,“先生们,你们要我做些什么呢?”
“殿下,”塔列朗说,“很久以前,我告诉过你,有一天,我会给你带来一个重要的请求,这一天到了。法国请求殿下,拯救巴黎和它的人民。”
不待我回答,富歇补充说:“我解释一下,我们政府已发函给威灵顿和布吕歇尔,随时准备投降。如果我们不这样,他们会毁灭巴黎的。”
“他们同意了吗?”我问。
“是的。”塔列朗回答,“但,他们有一个特殊请求:如果我们投降,波拿巴将军必须马上离开法国。”
“而波拿巴将军拒绝了!”富歇叫道,“他的官兵大都在滑铁卢阵亡,他想用剩下的这部分士兵保卫巴黎。这明明是要这些士兵和巴黎人民为他的荣誉而捐躯。”
我什么也没说。富歇又接着说:“现在,同盟军就在凡尔赛。我们再也不能延宕了,波拿巴今天就得离开马尔梅松。他必须到罗什福尔港去上法国战舰。当然,那里也有英国战舰,他们不会让他再次逃脱的。”
“这不是我的事情。”我说,“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拉法叶特第一次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平静而悲哀:“夫人,波拿巴将军的战争吞噬了1000万生命,300万法国儿子战死沙场。如果没有人去说服波拿巴离开,会有更多的法国人民葬身炮火。他不听我们的劝告,却一味要求再给他兵力。他相信你,夫人。也许,你能说服他。”
“好吧,我试一试。”我说。
富歇把一个信封放在我手里,并许以1000名士兵作为护卫队。我拒绝了。“罗森伯爵可以照顾我的,”我对他说,“我这就去。”
“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就坐在你的花园里等你回来。”拉法叶特说,“但我的心会跟你一起去的,孩子。”
我们到达马尔梅松时,迎接我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朱丽、约瑟夫、奥坦丝、吕西安和莱蒂齐娅太太。
“约瑟夫,”我说,“我要跟你弟弟谈一谈。”
“你真好,黛丝蕾。但你得等一会儿,皇帝正在等政府的重要消息。这段时间,他不愿有人打扰他。他现在花园尽头,他最喜欢的那个地方坐着呢。”
“消息,我带来了。”
我匆匆沿着草径到了那个僻静的地方。拿破仑身穿深绿色军装独自坐在那里,一只手托着腮,凝望着面前的玫瑰花。
他一定是在梦中,因为他发现有人时,第一句话是:“约瑟夫,该吃午饭了吗?”
我的沉默使他清醒过来。他认出是我,马上说:“黛丝蕾!真没想到是你!快坐下,坐到我身边。”
我坐下了。他微笑着看着我:“我们第一次坐在花园里迄今已经有很多年了。但今天,我不是在等你,而是等政府的回答——你知道我是不习惯于等待的!”
“你不需要再等了,这是政府的答复。”
我把信递给他。他抽出来,匆匆往下看。“为什么他们把这个给你?”他生气地问,“为什么不派位部长或军官送来?我主动要求保卫巴黎,而政府却拒绝!”
“同盟军已到凡尔赛,你想让他们捉住你吗?”
“不,不,谁也不会捉住我的。我带上这封信,去罗什福尔。如果我上了那里的战舰,能保证安全吗?舰长能执行我的命令吗?”
“英国人在监视着罗什福尔”。我告诉他说,“他们的船监视着所有的法国港口,你逃不出去的。”
我认为,这会触怒他。但没有,他奇怪地望着我说:“如果我同意投降,会怎么样?他们还会把我放逐到另一个岛上去吗?”
“我不知道,将军。但有一点是无疑的,你如果投降,会被逮捕的。”
他好几分钟没说话。然后,突然站起来:“我为什么要让威灵顿和布吕歇尔没趣呢?我为什么要扫他们的兴?”他抽出战刀,刀把对着我,“拿住!黛丝蕾!拿住滑铁卢的战刀!”
阳光下,战刀寒光闪闪。“当心,黛丝蕾。别碰刀刃,利得很呢。”他微笑着警告我。我握住战刀。他又说:
“我这是向同盟军投降。向人投降总是把战刀交给他。我把我的战刀交给了王妃。”
“我怎么对法国政府回话?将军。”
“今天上午,我就去罗什福尔,告诉他们。”他注视着地面,“但我宁死也不愿去圣赫勒拿岛。他们把我放逐到厄尔巴岛时,我企图自杀,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说:“我得走了,拿破仑。”
“是的,黛丝蕾,这一去将是永别。但请你记住,在马赛,我向你求婚,决不仅仅是因为钱,我爱你。快把我的军刀拿走,以免我改变主意。”
我急忙回到屋里,把经过告诉给他家里的人们。然后,我和罗森上了车子。
我想,现在晚了,他变不了主意了。
我家门口的街上,人头攒动。看见我的车子时,他们齐声欢呼。我疑惑不解。
拉法叶特在客厅里等我。我问他:“街上的人们是怎么回事?”
“他们知道你去马尔梅松了,殿下,”富歇说,“并且知道为什么去的。因此,他们翘盼你的归来。”
我转向拉法叶特:“请告诉他们,波拿巴将军向同盟国投降了。”我拿出拿破仑的战刀,又说:“这是证据。告诉他们,拿破仑已去罗什福尔了。现在,他们可以回家享受和平了。”
“他们会想见你的,夫人”,拉法叶特说,“请跟我一块到窗口去吧。你救了巴黎,巴黎人民要感谢你。”
他把我拉到窗前,我举起这把战刀。
“巴黎的人们,”他大声说,“和平到了。一位将要成为瑞典王后的法国姑娘说服了拿破仑将军,他已交出了战刀——滑铁卢的战刀!”
窗下欢声雷动,若疯若狂。
“我们的和平女神!圣母玛丽亚!”
我累极了。客人们一走,我便回到卧室。玛丽帮我脱去礼服,端来晚饭。现在,我就坐在床上写日记。
亲爱的爸爸,今天,你要是在这儿该多好啊!你会为在你女儿家里见到拉法叶特而自豪。是你给了我这个日记本。当拿破仑闯入我的生活时,我开始记日记。现在,我们告别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2流放圣赫勒拿岛
拿破仑被迫再次退位后,法国已无他的安身之地。他的哥哥约瑟夫曾帮助他策划出逃美国,但拿破仑没有采纳这一主张,最后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20年来的宿敌——英国人的慈悲上。7月13日,拿破仑口授了下面的信,由古尔戈送去给英国摄政王:
“鉴于内有党派纷争之患,外有欧洲列强与我为敌,我决意结束政治生涯,并一如提米斯托克里斯,投奔托庇,仰贵国人民幸予容纳。我祈求殿下同意,俾我身受贵国法律保护,因敌对者之中,以殿下为最强,最守信义,且亦最为宽厚。”
7月14日,古尔戈和拉斯卡斯带着这封信上了英舰“伯雷勒芬”号。舰长梅特兰当即保证把拿破仑送到英国,让古尔戈乘“斯莱尼”号先行;但又明确表示,这位前皇帝将完全由英国政府处置。15日上午,拿破仑一行人上了“伯雷勒芬”号舰艇。该舰奉命驶往普列利斯待命。7月31日上午,英国海军部官员亨利·邦伯里爵士和普利茅斯海军基地司令长官基思勋爵向他递交了英国政府的书面决定,内称:为防止欧洲和平再受扰乱,决定限制他的自由,“至何程度,视需要而定,务必达到上述首要目的”;同时,决定以圣赫勒拿岛为其居留地,因该岛既有益健康,又较其他地方更可以实行较小程度的限制。
对这个决定,拿破仑提出过强烈抗议,他声明自己并非战俘,而是“经与舰长事先磋商”,作为乘客,坐“伯雷勒芬”号前来的。他要求获得英国公民的权利。并愿在远离海滨的乡间住宅定居,到圣赫勒拿岛去,无异于是宣判他的死刑……拿破仑虽提出了这番抗议,但他也明白,英国人是决不会给他另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的。甚至当他还被流放在厄尔巴岛的时候,他说曾得到这样的报告,说他的敌人们正在维也纳开会,考虑把他流放到一个更遥远的海岛去,当时就已经提到了圣赫勒拿岛的名字。具有讽刺意味的是:1804年,正当拿破仑处于他的权力的最高峰的时候,他也曾考虑过,要派遣一支海军远征队去占领这座圣赫勒拿岛。“占领这个目标需要1200至1500人”,他这样估计道。如今,英国人为了看守他,却派出了比他原来的计划多一倍以上的兵力。
拿破仑发过一通脾气之后,很快又控制了自己的感情。他对放弃到美国去的计划,也不觉得后悔。英国人已经告诉了他在这次流放中,最多只能带3名官员和12名侍者同行。结果,他挑选了贝特朗、蒙托隆、拉斯卡斯以及古尔戈4名官员,其中拉斯卡斯是一个新来的人,出身于一个旧贵族的家庭。他有两样有用的资本,一是英语说得流利,一是文章写得好。他们要在一起撰写一部回忆录。12名侍从以路易·马尔商为首。此外,拿破仑还挑选了一位医生,他是“伯雷勒芬”号舰上的医生,名叫巴利·奥默阿拉,是一位天主教徒,24岁,拿破仑在舰上和他混熟了,奥默阿拉接受了拿破仑的邀请,愿意跟他到圣赫勒拿岛去。英国人对此也觉得很满意:这个医生,在拿破仑的流放生涯中,正可以起一个坐探的作用。
8月7日,拿破仑带着他这个经过压缩的由27人组成的奇形怪状的混杂班子,从“伯雷勒芬”号换乘了一艘新船“诺桑伯兰”号,向圣赫勒拿岛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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